77.天心月圆长风凉

    借着月色，兰儿投入僻静小路。

    这里是郊外，白天少有人行，夜晚更是寂静无声。越往里，路像没有尽头般一直延伸，道的两侧，高树浓密，灰秃的枝干重叠无阙，隐天蔽日。此时临近午夜，月光才艰难渗入，落下浅少的微芒。

    北风卷过，林中发出‘哗哗’声音。

    兰儿听到，吓的差点尖叫。

    喉咙有些失声，心脏处也急促的跳动。她又抬眉看了眼前面人的背影，一咬牙，继续偷偷跟随着孟娘子。

    走百病时，这妇人就心不在焉，她今夜定要看看，这妇人到底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约莫又走一二里路，远处灯烛萤煌。

    孟娘子进了猎户屋，兰儿不敢进门，顺势躲到墙外，贴墙角伏着。阴影中，外披的罗袍被她紧紧攥着，没过多久，手心处泛上针扎般濡湿的冷意。

    屋内，王芸惜抬着手臂，借烛光细细看腕部的翠色玉镯。

    听到门口有声音，随意瞥了眼。

    孟娘子跨过门槛，见王芸惜坐在土炕上，身子不曾挪动半下，顿时微拧细长的眉，“一月未见，没想王姑娘忘了礼仪，学会了目无尊长。”

    王芸惜放下手臂，冷笑道：“我目无尊长？婆婆不如先想想，你先做了什么。”

    孟娘子不喜王芸惜的失礼态度，又觉出王芸惜今日态度反常，捻转佛珠，平静着声线发问。

    “姑娘为何今日对我有这么大恶意，说清就好，总不要闹了误会。免得未来，我们成了家人，却因这事结下不愉快的疙瘩。”

    王芸惜哼了一声，不屑道：“庙会上那群低劣的、腌臜泼才，就是你找的伶俐人？”

    孟娘子神色自若，“有什么问题？”

    王芸惜面容泛粉，尖着声音质问。

    “你我曾约定，找些伶俐人，好促成我和宋公子在庙会的偶遇，可你、你竟找了李大那群贼乞丐……。”

    “说到底，我还是敬你是我的婆婆，今夜才会过来。”她顿了会，补充道。

    孟娘子走近王芸惜，擦肩而过。

    “李大他们，以西门庆为孤老，又常得西门庆赍助，论机灵，谁会比得过他们。再说，你们家与西门庆有联系，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这层关系在，他们莫非会不知怎么做？王姑娘，这火你发的是莫名其妙，令我难以理解。”

    王芸惜长睫敛下，遮住眼眸的嘲弄色。

    也不再争辩，纤长的玉指一下又一下的捏着手腕玉镯。

    她到底没说，李大欲动她。

    孟娘子走向窗棂，背对王芸惜，眼皮垂低落在十字格上。

    心中不由暗骂：李大那群蠢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是对王芸惜动手脚这种小事，都办不成，真是白瞎了她多花的银子。宁儿去年考中了举人，有了官身，未来定会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娶妻娶贤，可这王芸惜蠢笨无脑，哪怕做妾，都是对宁儿的拖累，这种没价值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和她的儿子在一起。

    天心月圆，长夜风且凉。

    孟娘子摸着窗棂，指尖发凉，低头时发现窗纸右下破一小孔。

    她心中有疑，俯身去看。

    兰儿听见争吵，从阴影中小心探头，顺手点破窗户纸。

    刚凑近听了几句，就气的发颤。

    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凑近，仰着头，不住的从小孔向屋内瞧。

    头顶的暖黄渐渐暗淡，兰儿感觉奇怪，侧过头，只见窗纸处模糊的黑色人影逐渐靠近清晰。

    一股凉意直冲头顶，跳动很快的心也霎时一顿。

    而在宋清和与武松的眼里，这是典型的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