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是拯救天使吗？
七月的烈日，能把石头晒出油来。
踩在泥泞的稻田里，周围全是密集的稻谷，热浪从头顶，从四周聚集而来，围绕着明易之，仿佛在三伏天里给他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被。
明生孝、明存义和割稻谷。
他们分站开，左右保持着一手臂的距离。
弯着腰，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抓着一茬稻谷，右手一挥，镰刀从离地面五六厘米的地方，把稻杆割断。
左手抓住割下的稻杆，顺手又抓住旁边另一茬稻谷，右手的镰刀一挥，左手里又多了一把稻杆。
抓了三四茬，左手满满当当的，就顺手放在稻田上，成了一把。
不到五分钟，满满的稻田空了一块，泥地上摆着一把又一把的稻谷，呈三条线，非常整齐。
李鸿雁和明莲花在稀软的泥地里穿行，把一把又一把的稻谷汇集成一大捧，抱到稻田的角落里，很快就堆积成一座小山。
差不多了，明存义直起腰，把镰刀放到田坎上，走到角落那边。
那里放着一台脱粒机。
一米五宽，两米长，一米深的木箱子，最里面是船篷一样的木棚，里面横架着一个圆滚筒，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铁丝弯成的环。
通过齿轮和连轴，连到这边的踏板上。
明存义站在脱粒机前面的木板上，双手扶着木箱边缘，右脚使劲地下踩踏板。踏板踩下去，连轴带动齿轮，倍速齿轮组带动滚筒转动。
惯性通过齿轮组又传回来，踏板被连轴翘起来，明存义再使劲踩下去。
一踩一翘，明存义使劲地踩动踏板，就像用摇动手柄启动拖拉机一样，圆滚筒越转越快，看不清上面的铁丝环，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圆滚筒转起来后，明存义的右脚就轻松了，只需间隔着用力踩两脚，不要让滚筒的速度慢下来。
李鸿雁给他递稻谷，一次一大把。
明存义接过来，双手握着稻杆，把稻穗伸到滚筒上。
飞快转动的铁丝环抽打着稻穗，把一粒又一粒丰满的稻粒儿打下来，在空中飞溅，撞到木棚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老实落在木箱体的底部。
明存义握着那捧稻谷，翻来覆去来回地打，打到木棚里没有啪啪的声音，这才把稻杆丢到一边，伸手接过李鸿雁递过来的另一把稻谷。
明易之负责整理明存义丢下的稻杆。
整齐码好，码到一大捧时再用一束稻杆绞成绳索，把这捧稻杆在头部捆紧，再树起来，像撑开的伞一样，立在空荡的稻田上，半米放一个，任由太阳暴晒。
晒干了再挑回去，这些稻杆就是最好的柴火。
每家每户都有两堆柴火，高高的稻杆堆，不高不矮的油菜杆堆。
明莲花和张安全继续把稻谷抱到这边角落；明生孝和张青山继续割稻谷；明存义和李鸿雁等稻谷脱粒得差不多，又会去帮忙割稻谷和抱稻谷。
明易之一直在整理稻杆，把它摆成一朵又一朵的伞。
明月如继续玩，在田坎上逗虫子，在草丛中抓小青蛙玩，一转背又跑去水渠抓鱼玩。
水渠是用石头砌成，一米宽，一米深，水深刚到小腿。
清澈的渠水在鹅卵石上，青草间轻快地流淌，绕来绕去，从一片片稻田边上穿过，最后流入那片大池塘里。
里面有鱼，偶尔还能看到螃蟹。
明易之忙得汗流浃背，明月如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她跑了回来。
“哥！”
明易之用力捆着稻杆。
刚割下的稻杆脆硬有韧性，稻叶边缘像一把镰刀，一不小心就会在手臂上割出一道浅浅的血口子，汗水一浸，十分酸爽。
抬起头，明月如蹲在田坎上，脸蛋红彤彤的，满是汗珠，就像挂满露珠的红苹果。
“怎么了？”
“那边过来两个美女，其中一位好像是轻霞姐。”
“轻霞？你看清楚了没有。”
“她们打着伞，我看不大清楚。”
明易之直起身看了看，稻杆收拾得七七八八，可以休息一下。
“走，去看看。”
走到机耕路上，那边走过来两人，打着花伞，走走停停，时不时指着旁边远近的山丘、竹林、池塘，驻足说着话。
左边那个稍矮的，从身形上看确实像刘轻霞。
明易之跳到水渠里，双手捧着渠水洗脸，往手臂、脚上浇。水渠背阴，又布满了水草，里面流动的水，格外凉爽。
两人走近，确实是刘轻霞。
明易之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地想起午饭前自己小憩时做的那个梦。
不是什么好兆头。
前世里，自己高考考砸了，躺在家里颓废了大半个月，根本没来甜井村帮忙打稻谷。
这一世自己来了，未来改变了，有些人的命运跟着改变了，自己做的那个噩梦，是警示？
老天爷，又要我救人啊？
合着我重生过来，就是来当拯救天使的呗。
不过细细一想，刘轻霞葬身大火，是因为自己。
前世自己没来双牌乡，她也没来，所以就算是发生了火灾，也只是某个亲戚受伤而已。
现在自己来了，她也来了，于是就跟某人一起葬身火海。
这叫什么事啊！
“轻霞姐。”明月如开口打招呼。
“月如，阿易，你们真得在这里啊。”
刘轻霞打着一把粉色的伞，映得她粉嫩的俏脸，宛如春天里初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听阿腾说你们回双牌乡了，还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想不到真遇到了。”刘轻霞笑着说道。
跟梦里一模一样，越看越好看，比八四版的赵敏要好看得多。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近在咫尺的美，因为太熟了？
明易之把目光转到她旁边那位女生身上。
比刘轻霞年纪小，个子要高一些，好像跟自己一样高，打篮球的？
穿着一件阿迪的浅蓝色翻领T恤衫，长得十分清丽。五官精致而和谐，肌肤透着自然的光泽，仿佛未经世事雕琢，保持着最初的纯真与美好。
面带微笑，矜持中透着大城市人特有的疏远。
小富婆啊。
这时的阿迪还没进国内，只能从南港、国外买了带回来。
“回你爷爷家？”明易之问道。
“是啊。这是石琳，我爸老战友的女儿，我的好姐妹。”
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暑假，刘轻霞陪着刘叔老战友的女儿，也就是这位石琳，在青溪县附近的几个风景区游玩。
今世自己回来了，轻霞也回来了，还把她也拉来了。
然后一起葬身火海。
造孽啊！
明易之无语地呐喊着。
有什么办法，必须救人！
“你好！我叫明易之，阿腾和轻霞的发小。”明易之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继续说道。
“回你爷爷家，直接到场坪下车，多近啊。在粮站下车，要走很远的路。这么大的太阳，不怕热啊。”
石琳转头看着刘轻霞，目光一眨一眨的。
“石琳是美术生，这个暑假要写生，主题是乡村。在粮站下车，可以带着她看看这里的风景。
琳琳，看到了吗？那片池塘，方圆七八百米，双牌乡最大的池塘，就是个小湖。你看，上面的荷花多漂亮。”
“嗯，远远看，确实有‘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韵味。”
“阿易，我们先过去了。下午有空吗？过来找我们玩。”
“要忙农活呢，晚上去找你们？”
“好。”
刘轻霞拉着石琳，快步往那片池塘走去。
坐在水渠旁，看着刘轻霞和石琳背影远去的明月如，突然开口：“哥，我看轻霞姐在粮站下车，就是想在这里遇到你。”
明易之当然知道。
唉，姐，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也忍心下手？
我这人意志薄弱，经不起诱惑的。
嘴巴一撇，不屑地对明月如说道：“呵呵，如今的小学生，连这个都懂啊！”
明月如阴着脸，“过了暑假，我就是初中生了。”
“哦，是初中生了啊，可还是小屁孩！”
明月如咬牙切齿：“我不是小屁孩！人家十二岁了！”
“呵呵，你就是二十二，三十二，就算是以后当妈了，在我面前还是小屁孩！”
嘎嘎！
明月如把牙齿都咬碎了，甩过来的眼神，还是跟萌凶萌凶的猫咪一样。
“想咬我？我一身的汗，就跟盐腌过的，咸谈正适宜。来啊，来咬我啊。”
“哼，不跟你玩了。”
明月如一转身，傲娇地仰着头离开了。
明易之笑了笑，跳下水渠，弯腰捧水，再好好洗把脸，继续去稻田里干活。
噗通，一块石头落在旁边，溅起水花，湿了他半边身子。
明易之直身抬头，看到明月如的身影在金黄色的稻田里飞奔，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像鸟儿一样在空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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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泥泞的稻田里，周围全是密集的稻谷，热浪从头顶，从四周聚集而来，围绕着明易之，仿佛在三伏天里给他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被。
明生孝、明存义和割稻谷。
他们分站开，左右保持着一手臂的距离。
弯着腰，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抓着一茬稻谷，右手一挥，镰刀从离地面五六厘米的地方，把稻杆割断。
左手抓住割下的稻杆，顺手又抓住旁边另一茬稻谷，右手的镰刀一挥，左手里又多了一把稻杆。
抓了三四茬，左手满满当当的，就顺手放在稻田上，成了一把。
不到五分钟，满满的稻田空了一块，泥地上摆着一把又一把的稻谷，呈三条线，非常整齐。
李鸿雁和明莲花在稀软的泥地里穿行，把一把又一把的稻谷汇集成一大捧，抱到稻田的角落里，很快就堆积成一座小山。
差不多了，明存义直起腰，把镰刀放到田坎上，走到角落那边。
那里放着一台脱粒机。
一米五宽，两米长，一米深的木箱子，最里面是船篷一样的木棚，里面横架着一个圆滚筒，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铁丝弯成的环。
通过齿轮和连轴，连到这边的踏板上。
明存义站在脱粒机前面的木板上，双手扶着木箱边缘，右脚使劲地下踩踏板。踏板踩下去，连轴带动齿轮，倍速齿轮组带动滚筒转动。
惯性通过齿轮组又传回来，踏板被连轴翘起来，明存义再使劲踩下去。
一踩一翘，明存义使劲地踩动踏板，就像用摇动手柄启动拖拉机一样，圆滚筒越转越快，看不清上面的铁丝环，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圆滚筒转起来后，明存义的右脚就轻松了，只需间隔着用力踩两脚，不要让滚筒的速度慢下来。
李鸿雁给他递稻谷，一次一大把。
明存义接过来，双手握着稻杆，把稻穗伸到滚筒上。
飞快转动的铁丝环抽打着稻穗，把一粒又一粒丰满的稻粒儿打下来，在空中飞溅，撞到木棚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老实落在木箱体的底部。
明存义握着那捧稻谷，翻来覆去来回地打，打到木棚里没有啪啪的声音，这才把稻杆丢到一边，伸手接过李鸿雁递过来的另一把稻谷。
明易之负责整理明存义丢下的稻杆。
整齐码好，码到一大捧时再用一束稻杆绞成绳索，把这捧稻杆在头部捆紧，再树起来，像撑开的伞一样，立在空荡的稻田上，半米放一个，任由太阳暴晒。
晒干了再挑回去，这些稻杆就是最好的柴火。
每家每户都有两堆柴火，高高的稻杆堆，不高不矮的油菜杆堆。
明莲花和张安全继续把稻谷抱到这边角落；明生孝和张青山继续割稻谷；明存义和李鸿雁等稻谷脱粒得差不多，又会去帮忙割稻谷和抱稻谷。
明易之一直在整理稻杆，把它摆成一朵又一朵的伞。
明月如继续玩，在田坎上逗虫子，在草丛中抓小青蛙玩，一转背又跑去水渠抓鱼玩。
水渠是用石头砌成，一米宽，一米深，水深刚到小腿。
清澈的渠水在鹅卵石上，青草间轻快地流淌，绕来绕去，从一片片稻田边上穿过，最后流入那片大池塘里。
里面有鱼，偶尔还能看到螃蟹。
明易之忙得汗流浃背，明月如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她跑了回来。
“哥！”
明易之用力捆着稻杆。
刚割下的稻杆脆硬有韧性，稻叶边缘像一把镰刀，一不小心就会在手臂上割出一道浅浅的血口子，汗水一浸，十分酸爽。
抬起头，明月如蹲在田坎上，脸蛋红彤彤的，满是汗珠，就像挂满露珠的红苹果。
“怎么了？”
“那边过来两个美女，其中一位好像是轻霞姐。”
“轻霞？你看清楚了没有。”
“她们打着伞，我看不大清楚。”
明易之直起身看了看，稻杆收拾得七七八八，可以休息一下。
“走，去看看。”
走到机耕路上，那边走过来两人，打着花伞，走走停停，时不时指着旁边远近的山丘、竹林、池塘，驻足说着话。
左边那个稍矮的，从身形上看确实像刘轻霞。
明易之跳到水渠里，双手捧着渠水洗脸，往手臂、脚上浇。水渠背阴，又布满了水草，里面流动的水，格外凉爽。
两人走近，确实是刘轻霞。
明易之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地想起午饭前自己小憩时做的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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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自己高考考砸了，躺在家里颓废了大半个月，根本没来甜井村帮忙打稻谷。
这一世自己来了，未来改变了，有些人的命运跟着改变了，自己做的那个噩梦，是警示？
老天爷，又要我救人啊？
合着我重生过来，就是来当拯救天使的呗。
不过细细一想，刘轻霞葬身大火，是因为自己。
前世自己没来双牌乡，她也没来，所以就算是发生了火灾，也只是某个亲戚受伤而已。
现在自己来了，她也来了，于是就跟某人一起葬身火海。
这叫什么事啊！
“轻霞姐。”明月如开口打招呼。
“月如，阿易，你们真得在这里啊。”
刘轻霞打着一把粉色的伞，映得她粉嫩的俏脸，宛如春天里初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听阿腾说你们回双牌乡了，还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想不到真遇到了。”刘轻霞笑着说道。
跟梦里一模一样，越看越好看，比八四版的赵敏要好看得多。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近在咫尺的美，因为太熟了？
明易之把目光转到她旁边那位女生身上。
比刘轻霞年纪小，个子要高一些，好像跟自己一样高，打篮球的？
穿着一件阿迪的浅蓝色翻领T恤衫，长得十分清丽。五官精致而和谐，肌肤透着自然的光泽，仿佛未经世事雕琢，保持着最初的纯真与美好。
面带微笑，矜持中透着大城市人特有的疏远。
小富婆啊。
这时的阿迪还没进国内，只能从南港、国外买了带回来。
“回你爷爷家？”明易之问道。
“是啊。这是石琳，我爸老战友的女儿，我的好姐妹。”
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暑假，刘轻霞陪着刘叔老战友的女儿，也就是这位石琳，在青溪县附近的几个风景区游玩。
今世自己回来了，轻霞也回来了，还把她也拉来了。
然后一起葬身火海。
造孽啊！
明易之无语地呐喊着。
有什么办法，必须救人！
“你好！我叫明易之，阿腾和轻霞的发小。”明易之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继续说道。
“回你爷爷家，直接到场坪下车，多近啊。在粮站下车，要走很远的路。这么大的太阳，不怕热啊。”
石琳转头看着刘轻霞，目光一眨一眨的。
“石琳是美术生，这个暑假要写生，主题是乡村。在粮站下车，可以带着她看看这里的风景。
琳琳，看到了吗？那片池塘，方圆七八百米，双牌乡最大的池塘，就是个小湖。你看，上面的荷花多漂亮。”
“嗯，远远看，确实有‘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韵味。”
“阿易，我们先过去了。下午有空吗？过来找我们玩。”
“要忙农活呢，晚上去找你们？”
“好。”
刘轻霞拉着石琳，快步往那片池塘走去。
坐在水渠旁，看着刘轻霞和石琳背影远去的明月如，突然开口：“哥，我看轻霞姐在粮站下车，就是想在这里遇到你。”
明易之当然知道。
唉，姐，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也忍心下手？
我这人意志薄弱，经不起诱惑的。
嘴巴一撇，不屑地对明月如说道：“呵呵，如今的小学生，连这个都懂啊！”
明月如阴着脸，“过了暑假，我就是初中生了。”
“哦，是初中生了啊，可还是小屁孩！”
明月如咬牙切齿：“我不是小屁孩！人家十二岁了！”
“呵呵，你就是二十二，三十二，就算是以后当妈了，在我面前还是小屁孩！”
嘎嘎！
明月如把牙齿都咬碎了，甩过来的眼神，还是跟萌凶萌凶的猫咪一样。
“想咬我？我一身的汗，就跟盐腌过的，咸谈正适宜。来啊，来咬我啊。”
“哼，不跟你玩了。”
明月如一转身，傲娇地仰着头离开了。
明易之笑了笑，跳下水渠，弯腰捧水，再好好洗把脸，继续去稻田里干活。
噗通，一块石头落在旁边，溅起水花，湿了他半边身子。
明易之直身抬头，看到明月如的身影在金黄色的稻田里飞奔，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像鸟儿一样在空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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