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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生不如死

    手忙脚乱地穿了半天,总算是把衣服穿好了。一个素雅的拖地长裙,上面一个小罩衫,裙子里面又穿着裤子。她一边穿一边觉得古人实在太麻烦,然而又觉得很新奇。

    这个衣服的颜色她很喜欢,虽然商店里七十多岁老太太的衣服多是花的,红的绿的,但是她的性子一向恬淡,喜欢淡雅的颜色。尤其喜欢这种粗制麻料,这在二十一世纪可是好衣服,贵着呢!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还没等开口叫他进来,他就一闪身进来赶紧关上门。

    “怎么了?”她看他神情紧张,感觉外面有什么事发生。

    “有禁卫军在外面。”如果是他一个人,以他的身手,他毫不在乎什么禁卫军。可是,秦幼鸢一点武功也没有,而且是大病初愈。

    听到‘禁卫军’三个字,她隐隐感觉是冲她来的。“禁卫军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间客栈?”她紧张起来,感觉这段人生不会有多安全和美好。

    “我们来客栈用了禁卫军的马,可能是他们查到了马的踪迹。”他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

    “啊!”这下,她确定生活在这个世上果真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处处小心,甚至如履薄冰。

    不过,紧张归紧张,她毕竟是活过七十多年并且死过一次的人,心态已经足够沉稳。对付一些小年轻,她其实还是有点底气。毕竟生前学过不少东西,她知道知识和见识的强大之处。一个人如果拥有强大的知识,就会拉起来很多自信心。对付古代人,她觉得没有太多的畏惧。反正被抓到最多就是一个死嘛!她现在对这副身体和对于生命可没有那么多的不舍,本来她就不是一个应有的存在。细细思考过后,她的心便沉静下来。

    “一会我先拖住他们,你躲到安全的地方待着别动。等我把他们解决了,你再出来。”他必须为秦长安守护好他这个唯一的妹妹。想到秦长安,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承担着一个大哥哥照顾妹妹的使命感。说话的语气都不似之前那样淡淡的,里面明显增加了很多急切的情绪。她即便不使用上一世学过的心理学,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这些。她想,看来他跟那个叫秦长安的哥哥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别紧张,禁卫军认识你吗?”她反倒来安慰他。

    “不认识。”他没想到看上去小小的她,竟然来安慰他!这时候她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女孩不是应该被吓得要哭吗?她这个反应,精神还是不对啊!

    “既然他们都不认识你,那我消失不就好了嘛!别动不动就要打架,啊!乖!”她慢吞吞说着。在她面前,她觉得落辰这个小伙子就像她的孙子辈。尤其是看他紧张的时候,特别想去安抚他,就像她曾经安抚小孙子孙女一样。

    他怔住了,幼鸢妹妹的脑袋当真是被踢坏了吧!

    “你这样,麻烦你一下,帮我到厨房去偷偷拿个生鸡蛋来。别让别人瞧见了。”忽然又听到她说要鸡蛋。看他站着不动,她双手合十,“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拜托拜托!”看她一脸真诚的样子,他倒是不忍心拒绝了,反正现在楼下的禁卫军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守在门口。

    他一闪身出去,只一会工夫,就将一只生鸡蛋交到她手里。“好厉害呀!”她夸奖他道。

    “那现在就看我的喽!”她拿起一根木棒往蛋壳上一捅,把流出来的蛋清抹到自己的眼皮,额头,鼻子,脸颊上。边抹边感叹,“哎呀!这应该是一张小美人的脸!哎哟这大眼睛,哎哟这小鼻梁。”

    他无语,自去门口观察一楼门口那几个守卫的动静。等他再回头看她时,他呆住了。这哪里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这看上去明显是一个小老太!脸颊被蛋清发干绷紧,她大笑一下,有些地方裂开。这时恰要到傍晚,背着光线,看起来就像是皱纹一般。上眼皮也因为跟下眼皮粘住而耷拉着,加上她刻意躬着腰,驮着背,干咳一下。乍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老太婆!加上今天去买的这身素静的衣裙,竟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怎么样?秦幼鸢消失了吧?”她有些得意。

    “你准备怎么做?”他觉得她像是有自己的计划。

    她指指自己的额头,“我这额头上还有伤呢!你帮我找个宽点的白布条子。”落辰找来了白布条。两人又合计了一会儿,她忽然提醒到,“别露陷了,你得当我儿子。”

    “啊!”他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当儿子都算你占便宜啦!你看我这样子,起码得有七十岁吧!说是孙子他们才更相信呢!”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是不情愿。她赶紧说道:“暂时是这样计划着,说不定这些禁卫军也不是来找我们的!”她是个现代人,实在是看不得动不动杀人这种凶恶的事情,能巧妙避开自然是最好的。

    他不习惯这样,他习惯用武力解决。只是带着她杀出去,怕会给她带来危险。想想她的计划也未必不可行,先依着她吧!

    这些禁卫军可就真的是来找他们的!

    头一日他们接到命令全城暗暗搜查禁卫营丢失马匹。所有不轮岗的禁卫兵卒瞬时像小鱼游入大海一般,秘密穿梭于京城的街头巷尾。

    京城实在是太大了!整个禁卫营加羽林卫一万人,羽林卫不方便出宫,剩下一部分还得轮班,万统领能用的兵卒实际也就四千人不到。这些人分成四百支小队伍,要把京城上万条小巷犄角旮旯全部穿梭一遍,没个三日时间还真不够。

    头两日毫无发现。第三日,也就是秦幼鸢醒来的这个下午,一支小队伍搜查到他们住宿的客栈,在后院马棚里发现了那匹马。他们不敢擅自做主,赶紧先派人回去报告,其余人留下守住客栈门口和后墙,以防嫌犯察觉后逃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万统领骑马奔至客栈门口,带着随从气势汹汹走进客栈。掌柜见这气势,慌忙出来招呼。

    门口看守的人早已跟店家确认过,那匹马是属于二楼哪间客人的。“去把二楼那个房间的人叫出来!”万统领歪着头,叉着腰立在一楼大堂,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气。他右手抬起,轻轻往前一挥。随从马上分成两队,朝二楼跑去。

    就在这时,二楼房间的门开了。颤巍巍走出一个驼背的小老太,头上扎着白色的布条,一边走一边捂嘴干咳。旁边一个小伙子扶着她。那几个兵卒跑进房间察看,空无一人,便退出来对着站在楼下的万统领摇摇头。然后架着这个小老太太和小伙子来到万统领面前。

    万统领端详着面前这个人,一个样貌丑陋,满脸皮肤干裂的老太太。“官爷,咳咳,不知官爷有何吩咐啊?”装老年人这可是她的看家本领。当了那么多年老人,这里没有谁能比她更专业了,语速,表情,动作那都是十分精准到位。

    万统领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你们是住二楼那个房间吗?”

    “啊?我吃过了。多谢官爷关心!哎哟!还是京城的人好啊!瞧瞧!关心老年人。老咯,快不行了。还能得到京城官老爷的关心,这下可死也心满意足了!”秦幼鸢故意装聋,顶着一脸裂纹对着万统领笑意相迎。此时已近黄昏,一楼的光线有些暗淡。秦幼鸢的脸看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布满沧桑。

    万统领听这个丑陋的老太婆絮絮叨叨有些不耐烦。眼睛盯着旁边小伙子的腿上,问道:“马棚里那匹官马是怎么回事?”小伙子恭敬回答,“回官爷的话,是我们母子俩来京城的路上,在城外捡的。”

    “你们哪里人?来京城干什么?”万统领边凶巴巴寻问,边拿刀柄在落辰的小腿上使劲敲了几下。

    “回大人的话,小的母子是肃州人氏。老母亲病重,来京城想给老母亲请个好大夫看看,抓点好药养养身子。几日前在城外看到一匹马在路上,无人认领,小的便想把它牵来卖掉,补贴一些药费。小的实在不认识那是官马,求官爷放过小的吧!”落辰已经答应秦幼鸢,一定会全心全意完全按照她计划好的台词说。

    “怎么看到我们来了,就准备走啊?”万统领看落辰的腿并未作出任何反应,便知道这二人不是他要找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回官爷的话,小的没打算走,小的行李还在房间里。家母说闷得慌,想出来走走透透气,刚好药吃完了,顺便去药店再抓一副。前几天也一直在吃药,用的是掌柜家的厨房熬药的。”这么长的台词说下来,落辰一字不差,也真是难为他了。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竟这么配合秦幼鸢演戏,也许在他在心里也有些好奇不用直接杀人的方是,结果到底能怎么样。

    万统领下巴轻轻往上点了一下,随从立马会意,去二楼房间里搜查,果然找到一个包袱。另一个随从又去厨房搜查,找到用过的药包和药渣。既然都对得上,对方又是健康的小伙子,并无任何外伤,似乎便没有什么可继续问的了。

    这时,老太太忽然对着万统领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憋得满脸通红。小伙在旁边紧张地帮她拍背,边拍边乞求道:“官爷,您行行好,家母得的是肺痨,可能就在这几天了,求官爷让小的带母亲去找大夫吧!”一听说是肺痨,大家赶紧躲开,这可是会传染的。刚说着,小老太太眼看着就要往前边万统领的身上倒。万统领感到既嫌弃又厌烦,捂着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离开。小伙子谢过官爷,背起‘老母亲’就往外跑。跑过一条街,闪进一个小巷子里买了一匹马骑上赶紧奔向城门口。

    客栈里,万统领吩咐随从去把丢失的那匹马带回。心里想想还是不踏实,带着随从亲自上到二楼那个房间。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方才要不是听说老太婆有肺痨导致的那一阵慌乱,以他平日的性格,多半要把人带回去再审问审问。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有些急躁。

    其实这是秦幼鸢的计策,她就怕对方太冷静,所以故意絮絮叨叨。先让对方心里生出厌烦情绪,有了他们提前制造的证据,再让落辰说的话一一对上,做到无懈可击,便可让对方一时放松警惕。再制造混乱和恐慌,往往对方失误的概率就会增加。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一个包袱。万统领走过去,慢条斯理打开那个包袱。他并没期待从一个普通包袱里能找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房间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搜查了。此时,他脑子里还在仔细盘算着,城外捡马,两个人,身体都正常,一个包袱。他是不相信禁卫营的马会丢下同伴,自己跑到城外的路上的。难道秦长安将马骑到路上后又丢下了马匹?一个长期军营生活的人,发现马牌上的秘密是很正常的。

    正想着,猛然间,发现手上从包袱里拿出的,竟是一身血衣!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忽又勾起他对那个晚上的回忆。他恍惚间手一抖,衣服从手上滑落,从里面又掉出一只生鸡蛋的蛋壳。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秦幼鸢真的没有死!刚才那个老太太的身形,外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头发!对,头发是黑色的!!面部可以伪装,头发却伪装不了。万统领这才发觉上当!

    “追!”这声喊叫里隐藏着他被人当面戏耍的愤怒和懊恼!话刚落音他已从二楼直接纵身跃下,飞奔到客栈门口。离这里最近的是东城门,所有人迅速上马朝东门狂奔。

    军马毕竟是军马,跑起来岂是落辰买的市井马匹能比!虽然他们二人早出发至少俩刻钟,但是因为秦幼鸢不会骑马,身子又弱,落辰也不敢让马跑太快。只一个时辰工夫,以落辰过人的耳力已听到后面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落辰告诉幼鸢,再有不到一个时辰,恐怕他们就要被禁卫军追上。他是想让幼鸢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他要催马加快速度了。

    秦幼鸢却说:“马如果不驮人,也许能跑得更快。”落辰正疑惑她何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傻话,秦幼鸢继续说道:“现在天这么黑,我们躲到树林里去。让马自己跑,引走官兵。”落辰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之前在客栈里已经见识到秦幼鸢的本事,确定她脑袋并没完全坏,而且她说的这个办法切实可行,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甩掉后面的禁卫军。落辰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待马跑到一个拐弯处,后面的追兵一时无法看见他们,落辰赶紧勒住马缰绳,将秦幼鸢从马上抱下来。然后狠狠在马屁股上捅了一下,那马痛得长嘶一声,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落辰拉着秦幼鸢的手爬上旁边的高坡,秦幼鸢望向远处那匹马奔去的方向,有些担心,“马如果没人骑的话,能跑多远?”

    落辰却不在意,他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它累了的时候就会停下来。”

    他正准备继续往树林里走,被秦幼鸢一把拉住,示意他趴下来观看。落辰依着她。在这漆黑的树林里,即使禁卫军追上来,秦幼鸢随便往哪一藏,他就可以安心对付那些禁卫军。这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地形,所以他并不担心有危险。两人趴下来,山坡上露出两只脑袋。

    不到半盏茶工夫,便见到一队禁卫军骑着马从坡下的小道上飞奔而过。望着他们远远朝前奔去,秦幼鸢爬起来就要往坡下跑。落辰赶紧问道:“你要干嘛?”

    “刚才你紧急勒马缰绳,坡下那个地方的脚印和马蹄印比较乱。那匹马没准跑不远就会被发现,我们得去把地上的痕迹处理掉,防止禁卫军找回来。”秦幼鸢说完就跑了下去。

    一个小丫头可以心细如此,落辰是有些震惊的。从客栈里她从禁卫军眼皮底下逃生,到这里,处处思虑周全。她虽不会一点武功,却临危不乱。

    在落辰心里,渐渐滋生出一丝暗暗的佩服。他虽武艺卓绝,师傅却从未教他认字。从小到大,师傅只告诉他,武艺够高便可解决一切问题。所以他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都是直接上去打,从不多想别的。但是秦幼鸢让他意识到,有一种存在于大脑内的东西,可能会盖过武力。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叫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