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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统领疗伤

    寒绡子自落辰下山后,这阵子安静待在他的洞里修习功法。平时没有皇后的飞鸟传召,他只有两件事。一是待在山洞里练功,享受着那个奴隶一般的徒弟一日三餐的供奉;另一件事就是找人。

    十九年来,他把安国所有的土地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要挟到他和皇后性命的宫女。自后宫大部分宫女惨遭屠戮殆尽,他便再无线索可寻。这么多年过去,恐怕当初的人早已大变样,更是无从查找。他有些怀疑,当初的那个宫女也许早就死了。但是又不敢妄下结论。

    他痛恨这个宫女,做梦都想杀了这个女人。因为她手中握有秦皇后血书,对他和越皇后构成威胁。还因为他想杀了落辰这个累赘,他怎么会愿意替别人养一个孩子在身边拖累自己?所以他每次出去找那个女人失败后回来,都气得想马上杀掉落辰,又不敢杀。于是不断地折磨他,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因为他怕,他怕万一落辰死了,真如秦皇后所言,那个出逃的宫女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样越皇后可就完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害了他挚爱一生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宫中的太子!

    少年时期,他也曾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自从在西陲梅州城的大街上,瞥见过一次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正向外好奇张望的女子一眼之后,他那颗少年躁动的心便一发不可收拾。只那一眼,便已沉沦。只那一眼,他便决定此生只追随于她,再无他求。

    他本是西陲一道观中随师傅修行的半出家道人,师傅赋名号寒绡子。师傅见他天资聪颖,便传他一水清口诀,还教他观星术,通过星辰变化来推算天命。他还未学成,便被西陲军副指挥使越继荣的千金越珍儿一下子把魂勾了去。越珍儿当时随母亲从京城前来西陲探望父亲,经过梅州城。

    越珍儿性格外向,好奇十足。听得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从未出过京城的她便直接掀开车帘,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恰巧被站立街边的寒绡子一眼看中。

    寒绡子紧紧跟在马车后面,直到西陲军营前。他自有些本事,一张嘴能说会道,号称可通过观察日月星辰知天命,哄得单纯的兵卒们把他当神一样围住。后来他打听到前两日来的马车载的正是副指挥使越继荣的家眷,便请兵卒想办法将他引荐给越继荣。兵卒觉得他颇有本事,刚好想在长官面前立个功,便满口答应,很快便将他带至副指挥使面前。

    越继荣见他武艺高强,刚好自己的内人和宝贝女儿在西陲需要专人保护,便同意将他留下来。从此,他遂了心愿,与小姐越珍儿时刻相伴左右,每日花尽心思哄她高兴。给她讲很多她从未听过的民间见闻,带她游玩于梅州城大街小巷。

    越珍儿长得极其水灵,也很会利用自己的天颜,直把寒绡子勾得想立马为她死的心都有。后来寒绡子因长久不回师门,师傅传讯也不理会,师傅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师门。

    三个月后,寒绡子便以夫人和小姐贴身护卫的名义,跟随她们去了京城里的府邸。到了京城,寒绡子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混出了一些名气,在越府也是深得人心。他与小姐更是出双入对,加上外形本就英俊,看着着实一对神仙美眷。

    小姐越珍儿也不嫌弃其出身贫苦,对寒绡子许以挚爱深情。正值二人你侬我侬之际,朝中忽然传来巨变。父亲因为斩杀正指挥使,从西陲率军护卫新天子赵嵩启登基而被调入京城,迁入御史台担任御史中丞。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父亲开始了新的走马上任。女儿越珍儿也受赏被纳入后宫,直接封为贵妃。

    这一消息,让这对情真意笃的神仙眷侣真如晴天挨了一个霹雳!越珍儿哭死求父亲推掉皇室的宣召,她不愿与一个素昧谋面的男人生活一辈子。何况那个登基前的王爷对自己的王妃情有独钟,京城官场谁人不知?她去了不是注定要遭受冷宫待遇吗?寒绡子也很气愤。可是如此重大的决定,以他的身份在越府又说不上什么话。他只有痛心疾首地看着心爱的女人每日以泪洗面。

    可怜的小情侣最终还是敌不过政权的力量。越珍儿入宫那天,寒绡子心如刀割,发誓要让那个强行夺走他爱人的男人一生不得好过。

    在越珍儿入宫后不久,寒绡子暗暗鼓动御史越继荣大人将他引荐入宫,这样他便可以借机见到自己的爱人。刚好嵩启皇帝忽然迷信命理,要找个懂占星术的人。越继荣便做个人情,顺势将寒绡子推荐给他。

    嵩启皇帝见了寒绡子后很是高兴,觉得这个道士学识甚厚,便经常宣召他入宫与自己畅谈。寒绡子有了混入后宫的机会。

    对越珍儿始终无法忘情的他,一日偶然间在皇宫后花园远处见到独自寂寞赏花的越贵妃。他见自己心爱的人入宫虽当了贵妃,却日渐消瘦,郁郁寡欢,也不得皇帝宠幸,心痛得不得了。对皇帝愈加痛恨,私下想尽办法偷偷跑去越珍儿的宫里看她。越珍儿深宫寂寞,重见旧情郎。二人余情未了,干柴烈火。遂不顾礼数,激情相对,偷偷在后宫完成好合。尝到第一次的甜头,接着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由于嵩启皇帝完全心系秦皇后一人,对于寒绡子去越贵妃宫中探望之事虽偶有耳闻,却并未在意。寒绡子是越继荣推荐予他的,想必是与越家亲善。贵妃一人在宫中无聊,越继荣托他替自己去看看女儿也是人之常情。皇帝对于自己冷落贵妃的事本就颇感有愧,倒是希望寒绡子能经常去看看贵妃。反正他一介道士,皇帝相信他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是不久之后,越贵妃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她慌了,这可以是要杀头的大罪!她心知闯下大祸,好不容易等到寒绡子再过来,慌里慌张告诉他,让他赶紧想个办法。

    在宫里想要堕胎,必会有人发现。何况,这是他们二人的骨肉,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寒绡子是真的舍不得把孩子弄掉。他下定狠心,拿定了主意。他一边安抚越珍儿,哀求她务必想尽办法获得一次皇帝的临幸。另一方面,他在嵩启皇帝面前开始胡乱编造天子命定的说法。

    恰好秦皇后也刚有身孕不久,嵩启皇帝很是在意这个说法。如果秦皇后生的是龙子,他是决心一定要让秦皇后的儿子当上太子的。

    头两个月寒绡子还没整理出头绪,只是胡乱说着,引发嵩启皇帝的各种不安。很快,便传出越贵妃也有身孕的消息。嵩启皇帝只是迫于越继荣在朝内给他施压,说他冷淡了自己女儿,而不得不去临幸了越贵妃一次。越贵妃便借此怀上龙胎,这让赵嵩启更加在意寒绡子所说的天子命定的说法。

    两个月后,寒绡子去越珍儿宫里探望。贵妃有身孕后,他为了避嫌,便有好长时间未去贵妃所住的悦安宫。越贵妃因为怀孕情绪不稳,加上所怀孩子并非龙子,天天盼望寒绡子能来安抚她。可他偏是不来,贵妃觉得寒绡子背信弃义,气得经常在屋中乱砸东西,滥发脾气。吓得宫人们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语。

    这天,老远见寒绡子从外面偷溜进来,贵妃高兴得再也不顾及形象,立马就朝他要扑过来。寒绡子赶紧给她一个眼色,她这才清醒过来,慌忙停住,命所有人退下。以往寒绡子来的时候,她不光命人退下,还会加一句,‘任何人不得擅入’。这次她太激动了,所谓一孕傻三年。寒绡子也太久未见她,日思夜想。这忽然见到,只顾着注意她的情绪,并未关注其他。待所有人退下后,二人便毫无顾忌,上下其手,一泄心中长久的思念之情。

    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悦安宫离皇后所居的慈元宫很近,秦皇后比贵妃先两个月有身孕,自然是知道女人怀孕之苦。加上最近也常听说越贵妃在宫里闹脾气,想来也与自己独占圣宠有关。秦皇后心善,暗地里劝皇上经常去贵妃宫里看看。见劝不动,便决意自己过去看望她。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以后免不得要经常互相交流一下如何教养的事情。

    秦皇后命宫女太监们带上皇上最近赐她的极品罕见的补药----雪山灵胶,便来到悦安宫来看望贵妃。秦皇后走到悦安宫前,见门口众多宫女太监跪成两排。她心下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在外面伺候?便问了一句:“贵妃这可有客人?”

    一个宫女答:“回皇后娘娘,贵妃在和道人寒绡子叙话。”

    皇后心想寒绡子是宫中常客,倒也不是她不方便见的外人。看贵妃让所有下人站到外面,想是贵妃不愿意让宫女太监们听到他们的谈话。于是吩咐身后的宫女把雪山灵胶递过来,她自己拿着进去,让大家在外面等候。因为贵妃之前未命令说外人不得入,来的又是比贵妃位置还高的皇后娘娘,众人不敢多加阻拦。贵妃又不让宫女太监进去,便也没人敢多嘴进去通传。

    秦皇后独自走过悦安宫门前的院子,刚一脚跨进门,便惊见贵妃与寒绡子拥在一起。二人正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因是背对着门,并未察觉门口有人。皇后惊得赶紧缩回脚,转身回头就走。雪山灵胶也来不及放下,拿在手里便匆匆出了院门,一言不发地走了。

    悦安宫的宫女太监们还跪在地上,对皇后刚来就走感到有些奇怪,却不敢多问。

    皇后回到慈元宫坐定后,对刚才所见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她不敢去深想,这种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她与皇帝恩爱情深,自然也理解别的眷侣的深情。只是礼数上,后宫的妃子岂可再将心托于他人?何况是有了身孕!

    秦皇后心性单纯,胆子又小,她完全不敢去猜疑越贵妃怀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况且两个月前皇上临幸越贵妃,她也是知道的。她只觉得是那二人一时忍不住,才越了礼数。何况这种事情她也无法跟皇上去讲,又没什么把柄。万一人家不承认,她岂不是要惹麻烦!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自己将事情隐下来。

    又过了几天,越贵妃觉得肚子里不舒服,叫屋里的宫女小娥去给她熬些太医开的安胎药来。小娥熬来药,看着贵妃慢慢搅动,一口一口喝着。忽想起之前听到宫女们议论,前几日皇后来看望贵妃娘娘时曾带着一根奇特的野参,晶莹透亮的。

    小娥也想开开眼界,对贵妃娘娘说道:“娘娘,那日皇后娘娘来看咱们娘娘您,听说带了一根野参模样的东西,亮晶晶的,想必是极其稀罕的滋补之物。若是这会将它熬成汤喝掉,保不准对娘娘的身子极好呢!”

    越贵妃听着奇怪,“皇后娘娘?什么野参?”

    “我听小青她们说前几日皇后娘娘来过咱们悦安宫。特地亲自端着一根亮晶晶的野参,来看娘娘您的呀!”小娥觉得奇怪,怎么娘娘似乎一点也不知道,难道是宫女们传错了?

    越贵妃惊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日,大概是您跟寒绡子在屋里叙话的时候。我刚好去煎安胎药,回来才听她们说的。”小娥还在说着,就听‘啪’一声,贵妃手里的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小娥吓了一跳,赶紧闭嘴,趴到地上整理碎片。

    越贵妃傻傻坐在凳子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有点恨肚子里这个孩子,因为他的到来,给自己惹了太多的麻烦,让自己整日担惊受怕。

    过了几日,父亲越继荣过来悦安宫看望贵妃,越继荣对女儿怀有龙种的事情感到特别高兴。她不敢将实情告之父亲,只是叫父亲回去联系寒绡子,让寒绡子过来找她。越继荣是知道自己女儿和寒绡子的旧事的,这种时候女儿还要找寒绡子,越继荣颇为不高兴。但也不敢发火,怕动了贵妃的胎气。只好满口答应,回去却威胁寒绡子不得再接近贵妃。寒绡子以为是贵妃暂时不想见他,便暂不再去悦安宫。

    越贵妃胆战心惊地又过了一个多月,一切风平浪静。她也曾借机去接近皇后,想看看皇后到底是怎么个打算。但每次去慈元宫向皇后问安,皇后却似没事人一般,拉着她聊天,问问她最近身体状况。贵妃不放心,回到悦安宫又跟宫女小青仔仔细细盘问一遍当日外面的情形。根据皇后当日的怪异行为,越贵妃确定,皇后一定是看到了他们俩,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待下次寒绡子来悦安宫的时候,贵妃没有再与他亲亲热热。而是将一切情况告诉了他,逼他赶紧解决这件事。寒绡子听了也一时感到六神无主。但他又不能在贵妃面前表现出来,怕贵妃更加紧张,影响到肚子里他们的孩子。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皇后现在不说,是因为手里没有证据。她就等着咱们的孩子出生。等生出来以后她找来太医验亲,万一验出来孩子不是皇帝的,到时候证据确凿,再将我们一网打尽。”他们那时候是极其相信滴血验亲这个说法的。

    越贵妃急道:“那你可有办法瞒过验亲这一关?”

    寒绡子摇摇头,“我们在皇宫里的势力太过单薄,哪里能敌得过获皇帝圣宠的皇后。”

    越贵妃急得快要哭出来,“那我们怎么办?整个越府怎么办?还有这个没出生的孩子,你要眼见到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就被活活掐死吗?”越贵妃边说着,想到这一连串的事,不禁泪如雨下。她后悔自己不顾后果的冒失行为,后悔爱上这个只能给她带来无限麻烦的寒绡子。

    寒绡子见心爱的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为了她和孩子,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狠下心,咬牙切齿地想着,既然皇后不给我们活路,那也休怪我无情!刚好也可以趁机报复赵嵩启夺我所爱的仇!他温柔地安抚贵妃,叫她放心。并偷偷从外面请来一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郎中,悄悄进悦安宫给贵妃号脉,郎中确定贵妃娘娘怀的是男胎。

    寒绡子喜出望外,这更增强了他要保护他们母子的决心。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天下最高的王,他要让挚爱的女人高高在上,从此再也不用惊慌!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脑中升起,他将这个计划告诉了贵妃。越贵妃也吃了一惊,她可从没想过要对皇后和她的孩子下手!可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为了他们的未来,她不得不听寒绡子的话。

    于是,寒绡子在嵩启皇帝面前胡编滥造的时候,开始把目标放到皇后和皇子身上,总是故意影射他们。

    慢慢地,皇后感觉皇帝似乎有心事,整日惴惴不安,对朝政也无心打理。总是盯着她的肚子,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问他也不说。皇后以为皇上是第一次当父亲有些紧张。毕竟皇上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从未获得过父母的爱,或许他不知道该如何当父亲吧!

    又过了些日子,皇后只觉得皇帝对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宠爱了,反倒更愿意跟寒绡子在一起。皇后隐隐觉得不安,想到万一寒绡子因为被她发现秘事而要对付她,那该怎么办?她毕竟一点证据都没有。皇上现在那么信任寒绡子,现在告诉皇上的话,他只会觉得皇后是妇人的嫉妒。自己在朝中唯一依赖的表哥秦业庭,虽说与皇帝是最要好的朋友,可自嵩启皇帝登基便被派至遥远的南境,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在事情确定之前,她也不是很愿意去麻烦大将军。平日在宫中仗着有皇帝宠着,她并未刻意去拉拢过什么势力。现在盘算一下,即使位高为皇后,万一遇到危险,身边竟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还有一个月便要临盆,皇后愈发心神不宁。这日她一个人在御花园散心,边走边想着那件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墙边。正要回头,忽听得墙外有人低声哭泣,便循声走过去看。

    御花园后面是宫女太监们专门侍养花草的地方。虽然只隔了一道墙,如果不是为了搬运花草,一般时间宫女太监是不可以随便打开门到御花园这边玩的。

    皇后推开这道门出去,见一个小宫女蹲在墙根正哭着。皇后见是个孩子,走过去和蔼问道:“你怎么了?”

    忽听有人问话,小宫女赶紧止住哭泣。擦了眼泪抬头,见是宫里位置高贵的人,而且挺着肚子。虽然她不认识来人是谁,但是在宫里自然听说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同时怀了龙胎的事。她慌忙跪倒磕头认错,“奴婢该死,奴婢在此哭泣,惊扰到娘娘凤驾,奴婢该死,求娘娘开恩!”小宫女看起来约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的衣服在宫女中品级较低。

    秦皇后向来和善,看着这个孩子,她有些心疼,“你先平身吧!哭能有什么罪呀!谁还没有难过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字?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

    小宫女不敢站起来,依旧跪着一五一十回答:“奴婢名叫小红,是在这里管护养花草的。昨日奴婢的家里托人捎来口信,奴婢的爹因欠下赌债,还不起,要把娘亲和十岁的妹妹卖进窑子。”说完又忍不住抽抽嗒嗒起来。

    秦皇后最听不得这些人间惨事,问道:“你爹爹欠了多少赌债?”

    小红答道:“一百两银子呢!奴婢一下子弄不来那么多银子!奴婢到处找人借也凑不起来。急得没办法了,忍不住在这里哭泣,绝不是故意惊扰娘娘。”说着又开始磕头。

    秦皇后心想只为了这点银子,竟要将十岁孩子送进窑子,这当爹的真是惨无人道。她对小红说道:“你别急,回头我叫宫里的小太监给你送一百两银票来,你拿去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别再哭了。好吗?”

    小红一听,赶紧拼命磕头,边磕头边喊,“谢娘娘大恩大德,小红愿意为娘娘做牛做马。”

    皇后回到慈元宫,交待小安子去给负责御花园养花草的宫女小红送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去。小安子迅速找到小红,把银票交给她。小红这才斗胆询问那位贵人是谁。小安子轻轻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连皇后娘娘你都不认识!”小红一听说是皇后娘娘,惊得张大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后,小红便日日守在御花园后墙那道门后,这边一有人过来她就看看是不是皇后。过了几日,皇后真的来了。皇帝最近心神恍惚,根本没心思陪她。她自己心里也有事,又不方便与旁人说,便只能去御花园走走,心里对那些花花草草说一说。

    见皇后娘娘一个人在园里闲逛,神情似乎也不在于观花看草。小红不敢越过那道门,又不敢叫喊,免得惊扰了娘娘想事情。她只是紧张地等着,希望皇后娘娘能向她这边走过来。

    过了一会,皇后果然走过来了。小红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待皇后走近,她轻轻叫唤一声,“皇后娘娘。”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学过宫中的规矩,但还没侍奉过贵人,平时都是侍弄花草。所以这次见到皇后,并不像其他宫女太监那样老远就下跪。她站在门那边,朝皇后挥手。

    皇后也不是拘于这些小节的人,只觉得这个孩子可爱。皇后朝她微笑着慢慢走过来。小红见皇后走近,便从门后取出一小瓶花,举到皇后面前。

    粉白的花,芳香沁人。皇后看了很是喜欢。“这是你养的花吗?”

    小红见皇后喜欢,心里别提多高兴。赶紧用力点头,“这是奴婢刚侍养出来的,前几日还是花苞,今日刚好开放。皇后娘娘就来了。奴婢感恩娘娘的大恩大德,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娘娘的,唯有养了这稀罕的花来送给娘娘。”

    皇后开心地说道:“花很漂亮,你倒是很有心啊!”

    小红一本正经地答道:“俺娘说过,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娘娘救了小红的娘亲和妹妹,小红这辈子一定要报答娘娘的恩情!”

    皇后内心深有感触:这孩子被教养得很好。她拿过小红手中的花,回到慈元宫,仍在回想着小红说的话。

    一个月后,皇后临盆,由于产前她终日心神不宁,皇帝也多日不来看她。她心情郁结,导致难产。加上她预产期还没到,不知为何中午喝了汤之后就开始腹痛难忍,孩子提前出来。

    当她几乎拼尽了所有体力终于诞下一名皇子后,无力的眼神中却见皇帝打算将自己的儿子掐死,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苦苦哀求,皇帝才松了手,恨恨地离开了她的慈元宫。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心如死灰,对爱过的这个男人绝望透顶。可是她舍不得刚出生的孩子,她要按照自己的计划,给孩子一条生路。

    她将所有人支开,忍着身上的剧痛,爬起来写了一封血书。将越贵妃和寒绡子的事情全部写下,写完交给身边最忠心的小太监小安子。一番叮嘱后,吩咐他马上送去交给养花的小宫女小红。

    小安子找到小红,告诉她一定要记住大皇子左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并会被寒绡子带出宫抚养。求她千万保管好血书,这是大皇子能活着的唯一依靠。小红知道事情不小,既是恩人托自己办的事,她就是死也要办到。她把血书埋在她为皇后养的另一盆花下。

    养花的这里本就罕有人来,小安子一路过来并没有人注意,送完信很快回来。皇后又写了一封给秦业庭将军的信交给小安子,要他快马加鞭送去南境。

    第二日,皇后吩咐宫女去把寒绡子找来。寒绡子来了之后,皇后直接跟他摊牌,要求寒绡子将她的儿子带出宫,并保证他的安全。

    寒绡子冷笑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会听你的?”

    皇后异常冷静,“我知道你们想要的,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的孩子,不过是想让你们的孩子成为太子罢了。恐怕你们早就知道贵妃肚中的孩子为男胎。你如果想偷情的事情安安静静瞒下来,就只能按我说的去做。我身为一国之后,没有一点准备,会把你冒然找过来吗?”

    见皇后说得如此直白,寒绡子也不想再绕弯子,只是有些担心,皇后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便直接问道:“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做,我有什么好处?”

    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从此越贵妃的孩子就是皇子,安国不再有秦皇后。”

    此言一出,倒是让寒绡子大感意外。“看来,我是必须要按照皇后您的意思做了?”

    皇后杏眼圆睁,“除非你想让整个安国都知道你俩偷情的事!不要以为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丑事。记住,护住我的儿子,离开皇宫。只有我儿有命活着,你们才有命享受这一切荣华。”

    面对皇后的气势,寒绡子本就心虚。他不敢再多作停留,只扔下一句,“那就看皇后的表现了!”吓得赶紧离开慈元宫。

    皇后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爱错了人,对不起这个孩子。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如果她一死可以换得这个孩子的生,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的事!她流着泪再最后亲了一口那柔嫩的面颊,然后毅然决然挂上白绫......

    很快有人来报,皇后殁了。寒绡子听了心里一惊。他震惊于皇后的说到做到。他无从知道皇后到底做过什么安排。为以防万一,只能先依照皇后的意思,他以此子不祥为由,劝说皇帝同意由他带出宫抚养。

    尔后,他让越贵妃以慈元宫的事情不能外露,以免南方军心不稳为由,劝说皇帝杀了慈元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很快,他们便发现慈元宫少了一个叫小安子的小太监。

    寒绡子一路向南追杀小安子,追到云岳峰。小安子躲到峰顶,他哪里是寒绡子的对手,很快被寒绡子在山洞中找出来杀害。临死前实在受不了寒绡子的残忍折磨,被逼着说出了秦皇后血书和宫女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是哪个宫女,便直接咽气了。

    外面冰天雪地,背着大皇子的寒绡子却发现云岳峰顶的山洞内温暖如春,倒是适合练武和居住。便决定在这里长住。因为还未找到血书,他暂时还不能让这个孩子死。只好到山下给她找了个乳母,临时寄养在她家,自己继续出去寻找血书和宫女。

    为了这封血书,整个后宫日日严查所有宫女住所。嵩启皇帝自失去秦皇后之后,整日茶饭不思,根本无心过问任何事,任由越贵妃在后宫胡闹。为此事殒命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凡有那阶段出过皇宫的宫女太监都遭到酷刑逼供。闹了很久,终是一无所获。

    后来寒绡子遍访安国各地探查,杀了好几个贵人宫中的宫女,始终毫无线索。再后来身边的这个皇子慢慢长大了,还能帮他去山下采买,照顾他一日三餐,他便慢慢打消了要杀掉这个皇子的念头。转而让他习武,给他取名落辰,有遗落的星辰之意,让落辰喊自己师傅。他开始的时候看落辰练武很有天分,便萌生出要把他培养成一名杀手的想法。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竟越来越笨,每次测试他都没什么进益。

    寒绡子一方面要找宫女,一方面经常要帮越皇后处理一些宫外的事情。自己也忙得很,便懒得管落辰。自己一走便好几个月,把徒弟一个人丢在山上,任他自生自灭。

    其实落辰不是没有进益,自认识秦长安后,便研习了两套武功。生怕被师傅看出痕迹,每次见到师傅都故意装作不会的样子。以致寒绡子对他越来越失望。

    这次寒绡子接到皇后的飞鸟传信,要他进京。寒绡子到了京城,立马便有悦安宫里的人出来将他带至禁卫营。禁卫营里,万统领的随从一听说是皇后派来给统领疗伤的,话不多说,直接将寒绡子带至万统领床前。

    寒绡子揭开被子一看那伤情,甚是惨烈。问禁卫随从是何人把万统领伤成这样。那人告诉他是秦长安,用的武功是秦家独门秘技断雨花。

    寒绡子曾听说过断雨花这门武功,但是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被这个武功伤到的人。看着万统领腰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不禁对这门武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几乎半个腰被穿透。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便开始坐下从双手手腕处给万统领度入真气。

    幸好并未伤及脊柱。寒绡子虽然只修到一水清的第八层,并未达到第九层的无敌状态,但是他毕竟常年坚持修行。加上也有一定的年纪阅历,对修习内力的功法有比较深的领悟。所以他的内力修为也是相当深厚,用于给万统领疗伤自是足够。

    他虽跟禁卫军无甚结交,但这是皇后的密令。只要是皇后让他做的事,不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下得。皇后能劳动他来救人,想必所救之人对皇后必是非常重要。因此他每日给万统领疗伤甚是卖力。

    不出七日,万统领便恢复了意识。接下来,慢慢能够勉强翻身。每日的真气催动气脉流转,加上自己身体本就异常强壮。一个月后,随从们惊喜地发现万统领可以慢慢扶着墙走出自己的院门了。已经恢复到这个地步,再用真气催动也是多余,剩下只能靠他自己多吃肉长肉了。

    寒绡子算是又完成皇后交待的一项任务,就此告别。万统领千恩万谢,问他要去哪里,好让禁卫营副指挥长周庆责送他一程。

    寒绡子想到,他每次进悦安宫,一路躲的就是禁卫军。这下趁机能与他们结交,以后倒是方便。皇后专门安排他来救人,看来这禁卫营已经被皇后纳入麾下。他没有隐瞒,告知自己要去悦安宫。

    一个外男,不经过皇帝,直接去后宫。万统领马上明白,这位寒绡子先生是皇后的人,并且与皇后关系匪浅。这样的人,皇后派来为自己疗伤,万统领心中对皇后不禁满含感激。正好寒绡子去皇后处,便托先生代为转达他对皇后的感激,并吩咐周庆责亲自将寒绡子送入宫门。

    寒绡子自带走落辰后,便再未出现过在皇帝面前。待越贵妃掌了后宫之权,有了内应,加上他的轻功,他几乎随时可自由出入悦安宫,再不用去谄媚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皇帝。这次有了禁卫军副指挥长的护送,一路上再也不用左躲右闪施展轻功,确实是方便多了。

    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后宫的宫门。二人在此等候,一个通传的小太监一溜烟跑去悦安宫汇报。不消一刻钟,悦安宫的宫女小娥便亲自出来。小娥与寒绡子已是老相识,每次寒绡子入到宫墙下,都是由她出来打点接应。

    小娥在悦安宫早已成为皇后的贴身侍女。当年因众宫女太监在外面没有拦住皇后,导致后来闹出那么多事。越贵妃一气之下,趁追查后宫窝藏血书的机会,将自己宫中那日守在院门外的宫女太监几乎斩杀殆尽。

    小娥运气好,皇后来的时候,她刚好去了御膳房为贵妃煎安胎药。她脑子灵活,心又够狠,帮越贵妃处理了不少宫女太监被杀之后的杂事,做得干净漂亮,让越贵妃甚为满意。贵妃在宫中正缺一个得力人手,于是小娥便成了她的贴身侍女。悦安宫的一应事务,几乎皆由她来打理。

    小娥从悦安宫出来的时候,便早已将所有宫女太监支开。待回来将寒绡子领进皇后的寝屋后,自己也知趣地赶紧离开。

    越皇后身着大红绸缎凤袍,头戴金灿灿七宝珊瑚凤冠。虽将至不惑之年,却依旧尽显年轻风采。本就肌肤光滑洁白,在红衣金饰的映衬下,面容更觉艳丽无比。

    寒绡子满足地欣赏着眼前这位无比雍容华贵的女子,再看看自己,风尘仆仆。刚过四十却已饱经风霜。整日游走于安国各地,虽有内力护身,身体骨骼依然强健,脸上却已明显有了沧桑的印迹。

    之前每次都是趁夜前来,光线昏暗。这次是白天,二人外表的鲜明对比之下,面对自己的老情人,他竟有些局促不敢上前。

    皇后细长的眉毛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寒绡子。忽然眉尖一抬,似是在问,“你在等什么?”

    寒绡子咧开嘴,露出一嘴已经有些发黄的牙齿。张开双臂上前一把抱住这个让自己爱得彻骨的可人儿,趴在她耳边轻轻喊了一句,“珍儿。”嗅着她根根青丝里散发出的香气,寒绡子闭上双眼,恣意享受着这份奢侈温情的时刻。

    皇后露出难得的柔情,抬起头望向他的脸,抬手轻轻抚摸着道道浅浅的皱纹,心疼地说道:“辛苦你了,整日里到处跑。”

    有了皇后这句话,寒绡子只觉着多年的辛劳,委屈和疲惫瞬间消失。他轻轻搂着她的细腰,温柔说道:“只要你们好,我怎样都行。”

    正待继续温存,不料皇后一把用力推开他,沉下脸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寒绡子已经习惯了皇后这样故意跟他耍小性子,嬉皮笑脸道:“高贵的皇后殿下安排了那么多事情,到底问的是哪一件呀?”

    皇后伸出玉指一戳他的眉心,“所有的,你一件件说来听。”

    寒绡子从袖中掏出一只葫芦形绛紫色小玉瓶,放入皇后手心,叮嘱道:“无色无味,吃了之后就如睡着一般,看不出任何痕迹。一夜工夫,人就没了。用的时候,你自己千万要当心!”

    皇后好奇,“这么厉害?这是什么东西?”

    寒绡子露出得意的讪笑,“这是我走遍安国,找了五年时间才找齐的曼陀罗,草乌,雷公藤等几种毒性极重的草药研制的。又掺入了一些能抵消它们的颜色和味道的药材,在山上熬了整整两个月才做好的。”

    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马上又沉下脸问:“别的事情呢?”

    “那禁卫军万统领,我可是给你医治回来了。接下来,就靠他自己慢慢恢复咯。”寒绡子边说边准备往凤榻上躺。

    皇后松了一口气,禁卫营还大有用处,他万统领可不能有事。提到万统领,她马上想到之前受他之托。她揪着寒绡子的一只耳朵一把将其从凤榻上拉起,“秦幼鸢呢?可有杀了?”

    寒绡子被一揪,“哎哟”一声痛得叫出来,“我的皇后呀,我不是忙着在山上给你熬制这个药嘛,我哪有时间去杀人哪?再说了,这人长的什么样子,在哪里,我一概不知,只知道个名字,怎么杀嘛?”他边揉着被揪得生疼的耳朵边抱怨。

    “你笨哪?不知道你去问万统领呀!”皇后一急,都忘记自己从没跟寒绡子说过这是万统领的嘱托,“你赶紧去问万统领!”说着便将他往外推。

    寒绡子一怔,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万统领是被秦长安伤的,或许他也会知道一些关于秦幼鸢的事。可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来得及与皇后亲热一下,赖着不想走,故意问道:“那秦幼鸢是什么人?皇后为何想要杀她?”

    皇后嗔怒道:“我哪知道,你去问万统领。这本就是他来托我的事情!”

    寒绡子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勤勤勉勉为皇后做事,一声疑问都不敢有。结果皇后却是一样的姿态为别人做事!万统领居然劳驾皇后为他办事!想起为万统领疗伤时他那壮硕的身骨,和浑身散发出的阳刚之气,寒绡子不免有些醋意。他有些懒洋洋地说道:“知道啦!回头我就去找万统领问。”

    皇后见他这副松懒的样子,便有些生气,“现在就去!”一把将他推出。

    寒绡子见皇后是真的动了气,不敢惹她。嘴里边说着“好的,我马上去。”赶紧跑到外面找小娥带他出去。

    很快寒绡子又回到禁卫营门口,看门的已经认识他,客气将他请入。来到万统领的休息处,见万统领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来到案桌旁边,随手拿起一个卷宗来看。都是些禁卫营守卫的事情,他不感兴趣。

    放下卷宗,他的目光瞟到案上一叠卷起的画布上,看着像是通缉令。他想起每次经过各州城门的时候好像都贴着几张通缉令,因为日晒雨淋,上面的人脸根本分辨不出。他从没仔细去看过那些通缉令,这会一时兴致上来,便想仔细瞧瞧那些通缉令长什么样子。

    他慢慢打开画布。第一张画的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下方赫然写着秦幼鸢!他又打开第二张,这回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画布上的人像,这不是落辰吗?他赶紧看下面的名字,怎么写的是秦长安?不对呀,他拿起来左看右看,远看近看,这分明画的落辰。难道是画工画得不像?再去看第三张,是个女子,下面写着章月婵!他想起之前自己受皇后之命两次潜入户部尚书章谦成的书房偷偷盖章和偷拿书信的事。这些人互相之间都有什么关联?他一脑子疑惑。

    万统领醒了,忽见寒绡子就站在自己床边,甚是高兴。方欲起身,被寒绡子过来一把按住。寒绡子拿来布告,问他怎么回事。万统领将两个府抄家灭门的事大概讲了一遍。告诉他这几人都是逃走的朝廷钦犯,猜测目前正躲在南境山中。可是南境群山连绵不绝,根本无从搜索。

    寒绡子这才了解万统领要杀秦幼鸢的原因,但他对秦幼鸢不感兴趣。他指着落辰的画像,“这个人确定是秦长安吗?”

    万统领异常肯定地回答:“是的!他就是秦长安!”

    寒绡子依旧不死心,“画像和他本人像吗?”

    万统领还是非常肯定,“和他本人几乎一模一样!”是啊!他怎么能看错?他曾几次面对这个人。

    寒绡子还是觉得不解,“你如何确定他就是秦长安?”他觉得这明明画得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奴隶般的徒弟落辰。

    万统领眼神无比坚毅地看着寒绡子,“因为他用的武功是断雨花!”

    听到断雨花,寒绡子觉得更是奇怪,落辰和断雨花是完全联系不上的。别说秦家秘技根本不外传,就算被他偷学到,凭他的资质,怕是达不到断雨花的境界。难道秦家的长子竟然和落辰生得一样?

    寒绡子忽然想到,落辰的母亲也姓秦,她是大将军秦业庭的表妹。落辰和秦长安按理说是表兄弟,两人若长得极其相似,倒是也有这个可能。

    当年为了陷害秦皇后母子,他告诉皇帝,立冬晚上降生在皇宫的婴儿便是导致南方灾害的瘟神,昏庸的皇帝毫不怀疑地信了。他和越皇后通过好一番谋划,才好不容易在御膳房安插进自己的人。在秦皇后临产前半个月开始给她的饮食中加入催生草药,使她不偏不倚恰好在立冬日晚上临盆。偏偏好巧不巧,当时大将军秦业庭的夫人也身怀六甲,且刚好在立冬日晚上生下一个儿子,便是长子秦长安。本来没人注意到这两件事情的关联性。

    后来大将军从南境回来,听说宫中巨变。又听说了瘟神这等荒谬的理由,找皇帝很是闹了一通。寒绡子飞信通知越贵妃,为防止秦家以后复仇,让他在皇帝面前蛊惑,尽量削弱秦家兵权。昏庸皇帝一方面被大将军闹得心慌,一方面耳根软,听信越贵妃谗言。最终被闹得龙颜大怒,当即要求大将军滚回边境,无召不得回京。

    就这样,过了十年,皇帝才消气,大将军才得以被允许回京探亲。其间,夫人思念大将军,就只好带上幼子前往南境军营探望。至孩子十岁时,大将军趁皇帝消气,便赶紧以需要趁早磨练为由申请将幼子带至军营抚养。怕是担心无情的皇帝某日忽然翻出旧账,发现秦长安也是立冬晚上出生的事情,牵连到无辜幼子。

    寒绡子多年未找到所谓秦皇后血书,他怕万一哪天真的有所谓血书出现,到时候越皇后母子还是没有好下场。于是心生毒计,开始和越皇后谋划灭掉大将军。只要没了这个大将军,朝中百官多数听命于越国丈,这个皇帝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无计可施。

    于是越皇后常常给皇帝吹枕边风,说秦业庭大将军把唯一儿子带走,是为了准备以后的父子谋反叛变。开始的时候皇帝不以为然,他与秦业庭自小一起长大,少年时更是如亲兄弟般。可是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久了,他开始变得多疑。皇后叨叨多了,他也就慢慢开始疑心。皇后一边吹耳边风,一边暗地里安排人手准备证据......

    见时候不早,寒绡子不再回忆点滴过往,带上落辰和秦幼鸢的画像,和心中的那份疑惑,拜别了万统领,动身前往南境。他打算将这两个人找出来,弄清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