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双魂再生 » 三四 祭天大礼

三四 祭天大礼

    再过几日便是新年,这可是一年里最大的节日。

    宫里照例每年初一要由嵩启皇帝带领后宫及群臣施行祭天大礼,祈愿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宫里宫外忙成一团。

    越皇后正闲坐窗前,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这个年,她的永儿便及而立之年。别的都好说,偏偏他的长相与寒绡子年轻的时候越来越像!小时候像极了越皇后,现在大了,倒是越长越不像她了。

    可是皇帝老儿正身体康健。虽已有些见老,两鬓已经花白,但是离退位,恐怕还要有些年头。皇帝身边的胡林总管对皇帝那真是兢兢业业,一应膳食衣物,全部皆由胡林总管经手,从不让别人碰。即使是她这个作为陛下正妻的皇后,也很难遇到几次能为陛下亲自洗手做羹汤的机会。即便是做了汤拿过去,陛下也多是浅尝辄止。在陛下身上,她是完全无计可施。

    她表面上对陛下温柔恭谨,心里却是恨毒了陛下,惟盼望他早些龙宾归天。她不断地干出一些清除天家子嗣的事情,一是为永儿清除障碍,二也是为了刺激陛下的神经,让他心神俱伤。

    但她没想到的是,陛下的心性竟如铁石一般。前期对于皇家胎儿夭折的事情,见他还颇有些伤心,后来竟不理不问。但越皇后并未因此停下她恶毒的双手,她不能允许这个宫里有更多的男孩出现。在陛下退位之前,她的目标就是清除皇嗣,让陛下即使有朝一日对太子身份起疑也无可奈何。

    赵柯永越是长大,越皇后的心里越是着急。虽然大臣们对寒绡子不甚了解,可是陛下年轻的时候对寒绡子可谓是万分熟悉。她生怕哪天皇帝一个眼花,将太子认作寒绡子,那岂不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

    越皇后想着最近的祭天大典,心中盘算着如何打好一张如意算盘。

    初一这天,祭礼台上,皇帝站第一个,皇后站第二个,太子赵柯永和二皇子赵柯正一前一后跟在皇后的身后,接下来是王贵妃等领着皇嗣,再后面便是跟着众臣工。

    所谓祭天,其实也是祭祖。告慰先帝阴灵,祈求世代先祖护佑。三杯酒洒向地面,敬完先祖之后,所有人需饮下一杯由各太监侍从送过来的酒。

    赵嵩启虔诚饮下之后,皇后也伸手接过一杯饮下。小太监刚要把酒端给太子和二皇子,由于他俩被皇后挡在身后,皇后言道:“哀家来吧!”小太监听话地将两杯酒盏端送到皇后面前,由皇后一手一杯递给后面站着的太子和二皇子。

    皇后其实本可以两杯左右手一起端过来,兴许是为了体现太子尊位,她故意每次只端一杯。第一杯给太子,太子赵柯永接过母后递过来的酒直接仰脖一饮而尽。第二杯给二皇子,皇后趁慢慢转身的空当,右手执杯,左手暗暗将一块微湿的丝帕一角浸入酒盏。那丝帕上湿辘辘的地方,正是她提前放在寒绡子送给她的那瓶无色无味的毒药中浸泡过一阵的。她怕丝帕将酒吸干,只轻轻往里一蘸,便拿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像无事一般将酒盏递给二皇子。

    二皇子接过酒盏,谢过皇后,却犹豫着没有立即喝下。他想起母亲王贵妃每日教他兄弟二人的话,不可吃食皇后给他们的任何东西。二皇子心想,母亲恐是有些过虑,如果是在祭天这种情形下,皇后递过来的酒岂有不饮之理?

    他正想着,却被太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杯盏,揶揄道:“你还小,怕是还不敢饮酒,皇兄替你饮了吧!”

    往年因为二皇子还小,一般是不给他酒的,太监会给他一盏清水,让他以水代酒。今年,皇后特地问了一下祭天的流程,问及是否还要给二皇子清水时,小太监眼色很快,见皇后专门问及此事,想着二皇子年已十六,便赶紧回答今年给二皇子准备的也是酒。

    皇后心下高兴,一个初次饮酒的孩子,喝完一杯后回去睡觉便是很自然的事情。所有人饮后都没问题,只有二皇子有事的话,便不至于往酒上去怀疑,这样她的嫌疑便会减小。只要二皇子没了,皇帝便除了太子之外,再无其他合适的继承人选。届时即使怀疑到她头上,也总会看在太子面子上将事情化小。

    太子说完那番话便准备要将手中的酒饮下。太子的性格一向莽撞,从不分场合,皇后也一贯由着他任性。今日,皇后见太子又要犯浑,慌忙一把将他手中杯盏打落,沉声喝道:“祭天大礼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

    太子从未见母亲对他发过如此大的火,被吼的马上眼泪就要出来。皇后赶紧转身向陛下跪求道:“臣妾无礼,一时心急失手,求陛下责罚。”

    这点家事,皇帝并不想引起太大骚乱。见只是小孩子斗嘴,便说了句:“平身吧!”

    皇后谢过,这件事便算过去。

    众人虽觉得台上有些蹊跷,但太子素来如此,便都当是太子又在耍性子。

    皇后悻悻回到悦安宫,回想起今日的经过。她不怪儿子犯浑,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心急鲁莽了。一旦二皇子出事,除了涉事太监以外,她必然是第一个要遭受怀疑。细想想还是不值当,这件事情须从长计议。

    皇后以为事情掩人耳目就这样过去了。却不知被万统领看了个正着。

    这样庞大的祭天仪式,禁卫营肯定首当其冲,要统管皇城安全。除了秘密安排羽林卫在附近伏守之外,万统领自己更是时时跟在皇帝周围护卫,始终保持一丈距离。皇后只当万统领是自己人,并未过多去防护他这边。因此,皇后的整个下毒过程,被万统领完全看在眼里。

    他回到禁卫营,思考要如何寻找皇后害人的证据。此时,宫里的太监小六子前来寻他。在他养伤期间,便是这个小太监一直替皇后娘娘前来向他问病。小六子躬着身子,迈着轻快的小碎步来到万统领跟前行了一礼,“禀万统领,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请前头带路。”万统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跟着小六子来到悦安宫前。

    娘娘正站在悦安宫的院子前面,似在欣赏雪景。年关严寒,京城也是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悦安宫院前有一棵大树,早已落了叶,只剩枯枝。此时枝头因压满积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因是年节,娘娘身着一身绣有金凤图案的大红色凤袍,外面又罩一只带着纯白色狐裘镶边的大红及地棉披风,头上插满琳琅满目红黄相间的金珠凤钗。远望去,如一位仙子站在仙树旁,正享受这人间银装素裹的美景。

    前阶段万统领因觉得娘娘是恩人之女,每见到娘娘时倍觉亲切。这次,他从老远看着她那满头让他眼花缭乱的装束,只觉万分刺目,让他嫌恶地不想睁开眼睛。他站在不远处,深吸一口气,才来到娘娘面前,躬身行礼,“见过娘娘,娘娘寻微臣可有急事?”

    皇后妩媚一笑,“没有急事就不能找你么?”

    面对她的挑逗,万统领不知该如何作答。皇后喝退左右,所有侍从退至十丈开外,背朝二人。像是拉起一道警戒线,防止外人偷听到二人的谈话。万统领不知皇后又要秘密吩咐他为自己做什么,不觉有些紧张。

    皇后收起与他调笑的姿态,一本正经问道:“祭台之上,万卿可看见了什么?”

    万统领心下一沉,知道瞒不过皇后,因为他站得离陛下和皇后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他小心答道:“微臣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皇后语气像是轻描淡写,却是沉着脸追问,嘴角间不经意掠过一丝阴冷。

    “微臣看见娘娘为二皇子递酒,二皇子拒喝。太子殿下出来调解,反被娘娘训斥。其他什么也没看见。”万统领极尽所能地挑皇后喜欢听的话来掩盖事实。

    皇后听了甚是满意,“想不到,万卿不光眼力好,脑子也很灵光!”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万统领正说着,眼光瞥见皇后从袖中往外摸出一只什么东西,抓在手里。似乎还未拿定主意,慢条斯理说道:“哀家给酒,二皇子不吃。万卿是否有办法,叫二皇子吃下哀家的东西呢?”

    万统领明知皇后那日必是给二皇子下了毒药,偏巧被太子搅了局。这下问到自己,他可不想帮皇后去杀人,何况那人是二皇子,陛下的亲儿子!他再瞥一眼皇后手里抓的东西,只从指缝中露出一点紫红色的底子,想来皇后的药必是藏在这个紫红色的瓶子里。

    他后退一步说道:“娘娘说笑了,娘娘赐的酒,若二皇子都不吃,那二皇子怎会吃微臣给的东西呢?微臣在宫中,最多可以陪皇子们骑射,不敢提供吃食。”

    皇后想想万统领说得也不无道理。她本来觉得,万统领专司皇城安全守卫,他若想接近二皇子,比她这个皇后还要方便很多。但是要让他从食物上下手,恐怕确实是难为了他。而且谋害这种事,如果对方不是完完全全确信是自己人,她如何肯把这样的把柄交到别人手里?

    皇后很清楚,万统领毕竟并不真是她父亲所救。她在心里也没有完全拿定主意,是否真要冒这个险交给他去做。因此她一直没有把药瓶直接拿出来,而是牢牢握在手里。她虽急着想杀二皇子,倒也没有失去理智。

    万统领这枚皇城里最重要的棋子,她废了多大心血才给拉到自己身边的!若折在一个二皇子身上,还是不划算。这枚棋子还是留作以后真正的大事上再用吧!

    她今日本已打算好要交由万统领来做,但与他几句话工夫,她已经改了主意。不过万统领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她仔细想着他那句话----皇子骑射,这倒是一个机会!

    皇后忽然将手插入袖中,将药瓶又放了回去。她又展露出一副挑逗的神态,“瞧把万统领吓得,哀家不过是与卿开个玩笑。”

    见皇后收回药瓶,万统领才放松下来。与皇后又闲聊两句,便赶紧告退。

    回到禁卫营后,他一直心神不宁。皇后明显想要谋害二皇子,他无凭无据又不能去禀告陛下。为免引起皇后对他的怀疑,他也不能让禁卫营加强对二皇子的保卫。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的骨肉被皇后害死!陛下心里有多疼爱这个听话懂事的二皇子,万统领是最清楚不过的。何况守护皇宫内的人命安全,这本来就是他禁卫营的职责所在。

    思来想去,万统领决定,直接提醒当事者。他故意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字条,‘谨慎吃食’。晚上偷偷来到王贵妃所住的昭德宫外。

    二皇子因未及成年,还不能到外面去开府。刚好昭德宫比较大,母亲王贵妃又时刻担心他的安全,因此他和母亲王贵妃,四皇子赵柯元一起,一直同住昭德宫内。

    万统领轻轻一跃,跳上屋檐,将纸条揉成小团,‘嗖’一下飞入昭德宫的正厅内。待看到纸条被宫女捡起来,拿去交给王贵妃,便放心离去。

    王贵妃接过宫女拿来的纸团,打开一看,上写‘谨慎吃食’,疑心为何有人来提醒她这个?她回想起祭台上那奇怪的一幕,她当时并没有特别担心,觉得皇后不至于嚣张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的儿子下手。可是现在经有人这么一提醒,想想太子要喝那杯酒时,皇后激烈的反应,她立马觉得后脊发凉。幸亏太子乖张,总是与正儿不对付,处处想与他比,显示自己的能耐。如果正儿当时真的喝了那杯酒,恐怕......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二皇子走过来,见母亲神色紧张,忙问怎么回事。王贵妃提醒儿子道:“从今日起,你与元儿不可吃外头一点东西,一口水都不可喝。”她又吩咐宫女嬷嬷等,必须谨慎皇子们的所有膳食。凡入口的东西,须安排两人尝过两遍之后才能端送给皇子吃。

    秦长安自收到消息称铁箭由宛州督造官吕绍怀手中获得后,在与章月婵去寻秦幼鸢之前,他早已派人将消息送至下谡刘弁府上,让他从督造官吕绍怀入手追查铁箭铸造文书。

    待他与张月婵二人回到山寨后,很快,便有消息从下谡传来,督造官吕绍怀拿出了宛州府交由他铸造箭头的正式授权文书,并且交由他用于造箭头的银子也都是朝廷的官银。

    章月婵听到消息后,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她绝不相信这件事!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在西部受灾的情况下要将大量的银钱拿去东部铸箭。而且这批箭,直接导致了南境秦家的覆灭。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害了秦家,叫她如何面对秦长安?如何面对山上所有将士?

    她再也待不下去,她去向秦长安和郑伯请求,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宛州府,亲眼去看看那份户部公文的真假。众人拗不过她,秦长安不放心,要轻功较好的军侯徐庆恩陪着她。让她无论看到什么结果,必须安全回到山寨。

    章月婵和徐庆恩一起出了群山,在山脚下换了山寨里偷藏在此的马匹,朝宛州方向一路向北奔去。

    过了下谡城,前往宛州的路上,章月婵想起之前与秦幼鸢,落辰一路逃命过来的情形。感慨物是人非,当时她还一心觉得秦家是自己的仇人,现在从目前探查得到的情况看来,或许她正是秦家的仇人。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她觉得自己太过鲁莽。秦幼鸢一路对她嘘寒问暖,自己却差点要了她的命。又想到秦幼鸢妹妹还因重伤留在云岳峰,过年都不能回山寨与亲人团聚,不免感到一阵心疼,觉得这个妹妹实在是命苦。又想到她路上崴脚受伤之事,导致他们误打误撞,借宿进吴六汉的家里。

    想到吴六汉,她忽然想起当时听他说自己是三年前从西边逃过来的。他们不敢随意与外界联系,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杀。三年前,从西边,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因何会被追杀?

    当时张月婵他们几人在逃命的路上,要躲避禁卫军的追杀,还要急于要去下谡找刘弁,便没有多关心那几户村民的事情。现在,章月婵不免忽然好奇起来。

    她没有直接朝宛州城方向走,而是朝着吴六汉他们那个小村落奔去。徐庆恩也不多问,骑马跟在后面。

    靠近村口,吴六汉老远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他就一直站在路口张望,待来人近了,他欣喜地发现竟是之前来过的三个年轻人中叫小青的那个。他赶紧喊道:“小青姑娘,好久不见!”

    自三个人走后,没过几天,便有自称下谡官府的车队过来,给他们几户人家分发了粮食,还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下谡的户籍。几户人家开始时有些害怕,不敢随便接受。听来人说是有三个年轻人去了太守家里,还是太守家的贵客,就是他们三人请太守给安排的这些后,吴六汉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放心地带着村民接受并感谢太守的安排,还加入了下谡籍,成了真正的下谡人。

    从此,他没事就站在路口张望,希望能再次见到帮助自己的那几位贵人。

    见到章月婵后,他高兴地露出一嘴大牙,呵呵笑着朝她迎过去。章月婵起先听他喊自己小青姑娘,先是一楞,以为吴六汉认错了人。随即想起秦幼鸢当时随口乱编的话,不免心里发笑。

    她和徐庆恩随吴六汉来到屋里。吴六汉的媳妇也认出了她,再不像之前那样躲躲藏藏,而是大方地出来接待,给他们倒水,热情询问他们吃过饭没有。

    章月婵礼貌回答说吃过了。她注意到吴六汉家的桌上,一个盛干粮的小筐中放着几个面馒头,和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全家只剩小半碗米的生活看起来截然不同。不免心生奇怪,问吴六汉道:“你们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吴六汉带着媳妇儿,给章月婵鞠躬行礼,“感谢恩人对我们几家的照顾。”章月婵赶紧站起来扶住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走后没几天,下谡的官府就来人了,说是你们请太守大人给我们送了粮,又给入上了户籍。现在我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打点野味也敢光明正大拿去城里卖了。这不,还在屋后种了粮食和菜。”吴六汉嘴角喜不自禁地咧着。

    章月婵明白了,她想起秦幼鸢好像跟刘弁有提过这件事情。她是直性子的人,对方这么客气,她也不好再隐瞒自己的姓名。她对吴六汉道:“吴大叔,我其实姓章,叫章月婵。之前我们几个人也是不得已,才对你们隐瞒了真实姓名,望你们莫要见怪。”

    吴六汉和他媳妇儿赶紧摆手,“大家出门在外,都能理解。”

    章月婵说明来意,“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们询问一些事情,还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

    吴六汉夫妻一听,当即表示,“姑娘请问,我们必知无不言。”

    章月婵问道:“我想知道你们三年前因为何事,由何处来的这里?”

    既是恩人,吴六汉再也没什么可隐瞒。“我们是从梅州下面一个叫松石县的地方逃亡过来的。三年前,安国西部大旱,整个梅州寸草不生。虽然官府给削减了赋税,可是田间颗粒无收,百姓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我家的小儿子,都被饿死了。”

    说到这里,吴六汉和媳妇都难过地流出眼泪。章月婵是知道这件事的。三年前的旱灾,安国谁人不知?她问道:“朝廷没有拨下赈灾的粮食吗?”

    “开始说是朝廷要来赈灾的,百姓们苦苦支撑着等啊!可是一直等,大家饿的实在受不了了,甚至有的人家,把自家饿死的孩子吃了的。”夫妻俩又难过地流泪。

    章月婵不忍再听下去,她生气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朝廷明明下发了银两,为何百姓却到了如此地步?”

    吴六汉的媳妇儿叹了口气,“有的地方听说是接到了朝廷的粮食,但根本杯水车薪,不够那么多人分的。七日才分到一顿饭,这哪够啊?大家饿得受不了,只好集体出走要饭去。谁知道,朝廷派了军队来镇压,不允许大家到处流窜,谁要是不听话,就直接杀了。”

    “什么?”章月婵瞪大眼睛。

    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吴六汉的眼泪不停流淌,“先是只杀那些不听话到处走的人。后来,干脆见人就杀。我们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尸首。官府也不管。我们不敢待了,只好偷偷到处跑,一个县,就跑出来我们几户人家。我们是偷偷趴在死人堆里慢慢往外挪出来的。好不容易躲过了追杀,绝大部分人死在了路上。”

    章月婵和徐庆恩觉得不可思议,安国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朝廷竟不管这些百姓!徐庆恩问道:“是官府追杀你们,还是军队?”

    “西陲军。”吴六汉异常肯定地回答。

    张月婵和徐庆恩倒有些以外,“西陲军?你为何如此肯定?”

    “我们身处西边,经常会看到来回接粮的西陲军,自然认得他们的打扮。一开始州府军也帮着镇压百姓,但是后来杀人的,肯定是西陲军。”

    “你可知当时西陲军指挥的是谁?”徐庆恩问道。

    回想起那个人,吴六汉恨得咬牙切齿,“陈新贵!这个名字我死也忘不了!”

    “你又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章月婵奇怪他们这些百姓何以知道得这么多。

    “就是他把我们邻近几个村的人召集起来,百姓中有人认识他。他让大伙听他的话,不要乱跑。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我们就是那个时候逃跑出来的。除了我们几家,其他人都被他们杀光了。”吴六汉痛苦地捂着头,呜呜地哭起来。旁边的媳妇儿也不停抹眼泪。

    章月婵听得毛骨悚然。三年前的梅州,居然有过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为何又是陈新贵?户部的银子到底都流向了何处?她感觉这些巧合背后潜藏着巨大的阴谋。她更加想快些到宛州府探查,说不定,这些和宛州府造铁箭的事情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