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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阿加莎放弃了忍耐

    阿加莎的神情一如既往,无论是喜悦还是愤怒,是愁闷还是焦虑,她都不曾过分地将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向前迈出了第三步。

    但在她身后的布兰达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终于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使得头脑恢复清醒,勉强压下了心中涌起的、自阿加莎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所产生的影响。

    她神色微妙地看向阿加莎的背影,这个与自己心意相通,却又充满了谜团的“半身”:

    心思细腻的人,其情感往往也较为细腻复杂,共感意味着多情,这几乎是世人所认可的事实,但阿加莎的存在却截然不同,自从布兰达觉醒了自己的天赋、与她心意相通的那一天起,阿加莎的心境就如同一潭泛着些许涟漪的泉水,她似乎就没有产生过任何多余的情感!

    在长久的相处中,很多与阿加莎共事过的人都会产生类似的认识——

    这位殿下总能妥善地处理好一切事务,哪怕是最为微不足道、足以让多数人忽略的细节,也会被阿加莎细心地察觉到,而后于润物无声间让众人对其投以足够的关注。

    阿加莎的足迹行遍王国各处,她并非是高坐在塔顶上的玻璃神像,她能够参与王国高层的战略决策,也能够明白最底层民众的切身需求,她能为他人之乐而喜悦,也会因他人之悲而凄怆,于王国民众而言,“圣人”之于阿加莎,确实是一个无比贴切的形容。

    布兰达当然明白,阿加莎所表露出的这些情感确实是真实的——

    可与他人所想象的情形有些出入的是,细腻的心思并没有为阿加莎带来丰富的情感:

    如果阿加莎的内心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泉,一切来自外界的情感、事实,就如同一颗颗投入水面的细小砂石,水面自然会对其回以涟漪,但终究也仅限于这些微不足道的涟漪了。

    阿加莎的一切感情、行动,似乎都有一个“限度”,这个所谓的“限度”究竟是什么,即使是布兰达也不知道,但她确实没有从阿加莎那里觉察到剧烈的情绪波动。

    布兰达一度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动摇阿加莎的内心,但内心深处不断涌起的怒火,却让阿加莎的形象中多了一丝人性,也让她更加了解了一些阿加莎刻意隐瞒的内心深处——

    阿加莎与布兰达之间的“联系”其实并不平等,这取决于二者对于法则的领悟程度:

    在布兰达看来,阿加莎的内心充满了秘密,无法逾越的障壁阻隔了布兰达探寻的意志,她所能够了解到的一切,都是阿加莎希望她了解的、能够在现阶段与她分享的信息;

    但对于阿加莎来说,布兰达的内心几无阻碍,除非对方真的把一件事封存在内心深处、并刻意阻拦来自她的探寻——当然,出于尊重,阿加莎也没有刻意翻看布兰达的心迹。

    总有一日,二人之间的“联系”会趋于平等,但至少不是此刻。

    看着眼前的灰发倩影,布兰达的心中莫名地闪过了许多想法,却没有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当阿加莎踏出第三步的时候,蛇主所逸散而出的那股粘稠的、令人生厌的气息似乎被彻底封印了,仿佛众人方才的感觉只是一种“集体的错觉”。

    这自然不是因为布兰达在走神,事实上,无论是“死亡”所带来的厌恶与恐惧,抑或是“生命”所带来的欢欣与期待,都是法则对于普通生灵的影响,自然与布兰达没有什么关系。

    在她看来,阿加莎所走的每一步,都有着象征意义,无不是对于那具躯壳中的法则化身的步步紧逼,意在彻底将祂的法则化身从已死的躯体中彻底分离。

    在阿加莎平静的目光之下,顶着弗兰克面容的蛇主面容扭曲,左膝已经微微弯曲,竟是一幅要向她屈膝跪下的模样,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祂的皮肤表面已经浮现出了许多不正常的细密裂纹,一缕缕黑烟如同小蛇一般从祂的体内溢出。

    但蛇主并没有就此屈膝,祂咬着牙,不解地看着面前的阿加莎:

    “您为什么一定要护住他?您只需要如六年前那样保持沉默即可,没有人会针对您。”

    这句话几乎就是在阿加莎心中的伤口上撒盐,她握紧手中金杖,语气却依旧平静:

    “我倒是想反问你一句,你难道忘了‘终战协议’吗?当初你用化身偷袭父王,就已经有越界的嫌疑了,如今又故技重施,你想要招致他们的报复吗?”

    尽管内心充满愤怒,但阿加莎依旧绝口不提自己袒护艾尔弗雷德的心思,而是搬出了一个音节非常奇怪的语言词组,神色淡漠地看着面前的存在。

    “您怎么会知道……”蛇主显然没有料到,此时的阿加莎竟会说出这个许久不存于世的古老概念,祂愣了一下,皮肤上的裂纹迅速蔓延、扩大开来,但祂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们早已离开了这片土地,他们的眼睛又怎么会一直注视着这里?而化身不过是力量的分支,只要我的动作足够利落,又有谁会知道这次的擦边行为呢?”

    二者的谈话内容越发直白,布兰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侧目向身后看去,抬手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既保护了众人,也隔绝了他们探知外界的手段。

    “你是败者,我们都是那场战争的败者,胜者可以不断从败者的失败中汲取滋养、壮大自身,但败者只能在失败中沉沦,历经无数辛苦才能返回昔日,因而胜者恒强,败者恒弱。

    “你的那些小手段骗不了他们,他们虽然远去,但也时刻关注着故土的情形——可笑,萧梦知可是一直逗留在塞西亚,他至今都没有现身,难道是因为你足够聪明吗?!化身……哪个凡人能够承载死亡的法则?在你附着此身之际,弗兰克就已经死了,这难道不是在杀人吗?”

    阿加莎抬起金杖,指向蛇主那双不断向外渗出黑雾的双手,而后微微抬起手臂,直指祂那早已不成人形、濒临崩溃的面容:

    “在我面前销毁这具化身、将这部分法则彻底湮灭,并立下誓言,不再妄图对艾尔出手。

    “那么,看在残存的过往情感的份上,我可以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视作不曾存在,你我主仆情分依旧,我也会帮你妥当地处理好这些烂摊子。”

    平心而论,阿加莎已经表现得足够宽容了,即使情况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境地,她依旧没有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愤而出手,而是为蛇主保留了体面的退路。

    “您为什么要庇护一介凡人,即使他是您的血亲、是一名超凡,那又如何?两百年后,他终究还是会成为冢中枯骨,陪伴在您身边的,也只会是我们!”

    显然,黑蛇并不想领受这份退路,即使面对着莫大的压力,祂依旧挣扎着直起身,双手再度化为两柄周身环绕着黑雾的漆黑剑身——蛇纵使失去了尾,也有一对毒牙可用。

    “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还是以为自己有恃无恐?”

    阿加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那根名为“旧日情谊”的丝线,也彻底被怒火所焚毁:

    “那就,给我从这位无辜臣民的体内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