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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恩怨

    辛冲感到室内气氛压抑,遂转身去开了窗。可能是觉得自己显得太过乖巧,像个小孩子,辛冲又将手臂背在身后作沉吟状。

    方才说完那个名字后,就再也没人说话了。

    张松溪只说吴秀这个名字,不说她是谁,见到卫鉴开始沉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张弘基脸上的悲伤更浓了,当年他一句失言,竟牵累弟弟惨死,多少年过去,当年事的恩怨早已淡了,唯有悔恨深深纠缠着他。

    卫鉴很矛盾。他不担心自己知道的东西被眼前人猜到,这世界、这时代就不可能有人猜到。但他也想了解吴秀的信息,了解那暗号一般的刻字,想告诉后来人什么,这可能关乎到他穿越的真相。

    于是卫鉴还是开口了。

    “我不认识吴秀,但我知道这句话。”抬了抬下巴指着刻字,“你嫂子叫吴秀吗?”

    “不错。”对于卫鉴的试探,张松溪果断展现了善意,开始交换情报,“有一年我三师兄北上许久,后来带着老婆孩子同归,也就是吴秀和他儿子了。后来仇家赶来兴师问罪,派中也多有误解,累我三师兄自杀了。”

    说到这,张松溪强压翻涌的情绪,从架子上又抽出几件手稿。

    “这是我那弟妹仅剩的遗物。”

    “遗物?”卫鉴忍不住问出声。

    “不错,她当年也受了伤,我师傅都治不好的伤。为保住三哥遗孀,我们师徒几人倾巢而出,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到了蝶谷。”

    过关斩将……听这描述,卫鉴能想象到当年的惊心动魄之处。

    “到了蝶谷之后,胡医仙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提了一个条件便就开始诊治……可惜,半年后我那嫂子还是去了。”

    张松溪停下不再说话,屋内又沉寂下来。

    “有遗言吗?”卫鉴的问题重新吹皱凝固的氛围。

    张松溪将手中的手稿往前推了推,轻声言道:“她留了四个问题,你只要能答上一个,就可以看她的遗言。”

    其实吴秀留下的遗言不止这些,在死前她甚至写了一本书留给儿子。想到这里,张松溪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他不知道那个孩子,自己的师侄,现在过的如何,他的自责并不比三哥至亲张弘基要少。

    “我试试看。”

    听见这句话后,张松溪并没有直接发问,而是打开了一个信封。这问题竟然也是写成的,许是怕中间人传达有误。

    卫鉴看向信件内容。

    有一点失望,第一个问题完全不明所以,他答不出。这是用英文写就的问题,问LGBT对应哪四个单词。卫鉴回忆了一下专业英语所学的各种经济组织简称,没这个。

    不去思考上一个穿越者的国籍在哪,卫鉴马上将目光投向其他问题,他已经看到了中文——谁选择与疫情共存?或者疫情叫什么?

    仍回答不出,疫情,什么疫情?天花、鼠疫?这些在国内都被消灭了啊,国外的此类情况卫鉴并不了解。

    只得继续看第三个,卫鉴松了口气,这个他知道——系红领巾的孩子叫什么?

    “少先队员,第三道问题的答案是少先队员。”

    “你去与我见师傅,我也不知道答案。”张松溪压抑不住声音中的惊喜。

    特么的你不知道答案啊,那搞得这么正式干什么。

    没等恶言出口,卫鉴随意的扫了眼第四个问题。

    扑通,扑通。

    瞳孔扩大,心跳声越过耳朵直接传到脑子里。卫鉴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不自觉的调动真气,却适得其反。擦了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汗珠,卫鉴又重新读了一遍第四个问题:

    “二十一世纪的中美战争在哪年开始?”

    我和她究竟谁才是上一个……

    ~~~~~~

    张真人来了,平时大多是别人去求见他,但听到俞莲舟让人传递的消息后,他一刻也没耽误。

    一进屋就见到了失魂落魄的卫鉴。

    没急着开口,他总是愿意多给别人一些时间。十年前的一幕幕画面经过记忆的加工浮现出来,定格在最后一幕。

    “张真人,若真有我说的有缘人到来,其实我能给的实在太少,反倒有一堆请求,求他照顾明山的儿子,求他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在这里,什么物品对那个有缘人来说都不重要,什么财富对他都不够有吸引力,能打动他的恐怕只有内功心法了……我便只能再求您。”

    事情已发生太久了,久到张三丰都已经回忆不起吴秀说话的语调,久到他都快回忆不起那不告而别的徒孙究竟长什么模样。其实不是不告而别,那孩儿分明倔强的说,他以后要做的事不愿意打上武当的标签。

    不知他想要做的事开始做了么,不知他是否饱暖。

    该再去趟西域了,张三丰如此想着。

    直到卫鉴露出歉意的微笑,向他行礼。

    “张真人,想必我第三题答对了。”

    “对极,一字不差,其实我今日才见到你时,就有预感你是那有缘人。”不等卫鉴询问,张三丰就开始自问自答:“为何?因我那徒弟媳妇临终前向我描述过有缘人可能的样子,其中有一点就是短发或者带假发的男子。”

    听到这话,卫鉴干脆摘下假发套,露出一头圆寸,狠狠地挠了挠头皮。

    辛冲有些惊讶,不知卫先生这样做蕴含着哪些道理。

    卫鉴放下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我看遗言之前,张真人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不急,你先看。”张三丰点点头。

    于是卫鉴打开信封,先快速的扫视一遍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又仔细看了起来。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对话。

    “我犯过一些错误,几乎一手促成了长子西征。

    “我希望你是在已经了解我做过错事的前提下,再决定是否帮我。

    “帮我照顾我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帮我阻止蒙人无休止的屠杀。

    “你可以在我儿处了解到更多事。

    “不过即便你不愿意帮忙,武当派张真人仍会愿意履行承诺给你想要的武功。

    “小心佛道辩论。”

    文字不多,但信息量很大。卫鉴没有专门学习过历史,但是对于唐宋元明清这些朝代名称还是知道的,长子西征没听说过,不过蒙元的壮大轨迹了解一些。佛道辩论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记下这些信息,准备回去百度查查。

    “张真人,我看完了。”

    为了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为了解可能存在的现代世界未来事件,卫鉴没有犹豫,他要参与到这件事中,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张三丰正给张弘基换一张薄一点的毯子,听到卫鉴的话,便自己也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卫少侠是吴秀的家人或者朋友吗?”

    “不是,我们从未见过,不过受到的教育是相同的,张真人可以理解为我们就读于同一所很大的学塾。”

    “卫少侠知道她要做的大事业是什么吗?”

    “不知道,大部分人应该都没什么事业心。”

    “那卫少侠知道追杀张明山一家三口的主使者是谁吗?”

    “也不知。”

    张三丰长叹,一时竟想不出该从何处问起。

    于是卫鉴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众位长辈可知道吴秀是从哪来的?”

    如果能获得穿越的秘密,武当之行就圆满了。卫鉴现在想要知道的问题太多,比如吴秀在现代生活到哪一年,比如吴秀在这个世界上都做了什么事,比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但这些问题武当众人肯定回答不出,也不必问。

    张弘基说话了。

    “惭愧,我只知道我那弟妹从草原来,当时蒙军、宋军都想要她的命,正邪两道也都在追查她,当时张真人不在山上,我们剩下几个没保住他们一家三口……我三弟就死在复真观前,我们眼前……其实我若早些信她,未必就不能……”

    张松溪拍了拍张弘基的肩膀,止住了他的话,只见他双眼没有焦距,不知在看哪里。

    卫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今天承受的消息太多,一时消化不及。

    张三丰从椅子上起身,让卫鉴先好好休息,晚间一起吃饭。又嘱咐辛冲,说可能会传授一些心得给卫少侠,让辛冲跟张松溪或者谁学习都可以,随他本心。

    ~~~~~~

    定更天,今夜有月。

    这顿晚饭吃的有点晚。

    周丰资搞不懂,午间时还喜气洋洋的众人怎么都蔫了,用眼神示意水鬼,结果陈江也是摇头。

    没给艳鬼打眼色,周丰资被她深深的伤害过,此时小节上正要把持住。

    张三丰不在饭桌上。

    此刻他正穿过一片低矮灌木,双足踏上复真观外一块白色的岩石。白石两丈方圆,上面插着一柄带鞘长剑。

    真武剑。

    张三丰低头看着这剑——心爱弟子的佩剑。

    拔剑出鞘,有风自起。

    剑随身流转,上下游移。晚风吹来,也融入这方小天地。回转,回旋,风与剑都在慢慢绕着圆,声音仿佛轻轻叹息。剑光飘摇,流散向下的微风将白色岩石吹松,渐渐成沙。

    剑又插回原地。

    月光落下,地上像是铺了厚厚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