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呵。”萧云深轻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路昭觉得自己蒙受冤屈，想找江月白诉苦，刚点进去聊天框，就停住了。
怎么诉苦？难道要说“月白，萧伯居然以为我喜欢你”？还是说“我从没喜欢你，只把你当做妹妹”？
呸！什么见光死的开场白！
如果自己是月白，一看这，立马就拉黑名单！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可不能为这一点小事就把友谊的小船弄翻了。
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还是回“晚安”吧！
眼看手就要点上发送键，一个激灵，指头硬生生错开，被萧伯一误会，这个“晚安”似乎有点儿不对啊！回想两人的聊天，确实也没说过这个词，还好脑袋没短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打上“周一见”发了出去。
迟迟不见回复，估计是睡了。路昭也不再多想，开始玩游戏。
倒是萧伯有些尴尬，坐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一大早醒来，窗外已是骄阳当空，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散在屋内，驱赶睡意。
江月白起床洗漱，拿出钱婉心上次买的那条烟粉色裙子穿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奶奶应该会很喜欢吧！
出门直奔秋荻家里，两位老人已经在院子里忙活，看见女孩，热情招呼着。
秋奶奶眉眼带笑：“月白啊！这裙子好看！你们小姑娘家，一穿上跟花儿似的。一会儿要去医院吧？书华看了肯定喜欢！”
江月白站着听她说话。
“小荻！月白来了！”秋爷爷看两人聊着，扭头朝屋内喊一声。这丫头，还没起呢！
“嗯……啊？月白回来了？”屋内传来秋荻慵懒的声音，才三秒不过，立马转为清脆，听着一阵翻腾声响，门开了，秋荻穿着睡裙就跑出来。
看着女孩果然来了，眉开眼笑，“月白！”
“去去去！洗脸刷牙换衣服！看看月白，再看看你！”秋奶奶嫌弃极了，扭头慈爱的对女孩说话：“月白，没吃饭吧！厨房里热着呢！”
“知道啦！”秋荻随口应了，在江月白面前站住，明亮的大眼睛在女孩身上上下打量，又退后几步再看，点点头，“嗯，不错，不愧‘顺明第一仙’的称号！”
这个颜色衬得人格外好看，不对，是人肤白貌美，才衬得这个颜色娇嫩可人。
江月白由着她胡编乱造，把手上的菩提子手串递过去，回身帮忙扶着晾衣架，与老人说话，“等等秋荻一起，我们俩出去吃李婆婆家的小笼包。”
“呵呵呵，她那儿的味道啊，几十年了，镇上的人都喜欢那一口。”秋奶奶将手里的衣服甩了甩，搭在晾衣架上，语气里满是感慨，“要不是我吃不了重口的，也得见天往那儿去。”
扭头看孙女还站着傻笑，脸又板正起来，“还不快去收拾！”
“好好好！”秋荻无奈，将手串带上，轻轻抚了抚，朝着另一边给花草浇水的老人，“爷爷，一会儿我给你带一笼回来吧！奶奶吃不了，您不是能吃？”
“哈哈哈，好！”秋爷爷把水管对着那一畦菜苗，回头高声应和。
秋奶奶给了爷孙俩一个大白眼，继续跟女孩絮叨。
秋荻很快收拾完，两人去街口吃了早餐，又给两位老人捎回去一份，就直奔医院。
将近十月，蝉鸣声不绝，似乎在诉说着天气的炎热。两个女孩打着伞，顺着街道两边的绿荫，边走边聊。
“月白，奉念的同学怎么样？你在那儿习惯吗？”
她们几乎每天都联系，可是隔着网络，秋荻不清楚，月白在那边究竟什么样子。只知道江家那位大小姐，是个和善的女孩子。月白不爱交流，不凑人堆，在顺明镇上这么多年，也就自己一个玩伴。当然，不算王充那个“大尾巴”的话。
而奉城，大城市啊，什么霓虹闪烁、万丈高楼的，听起来总是令人向往。可当真过去了，那种深沉幽冷的孤寂感，会慢慢将人淹没，恨不得立马逃离。
“他们都挺好。”江月白想了想，又补一句，“班里的同学也很好，我同桌是个男生，爱脸红。”
“真的吗？”秋荻扭着头好奇。
“嗯。还有隔壁班的几个同学，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想到路昭他们，就说出来了。
“那你们好好相处。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哟！”秋荻笑眯眯的。
“嗯。”
到了医院，病房里，奶奶坐在窗边，跟病友聊天。那两位老人也是花白了头发，满脸皱纹，脸上病容明显。她们正请教奶奶是如何保养的，除了头发白，怎么浑身上下都是那么轻盈爽快。
两个女孩子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笑。
“那是因为我有个漂亮懂事的孙女儿！”奶奶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一扭头看见门口的人，眼神亮了起来，招手让人赶紧进去，止不住的骄傲。
“奶奶好，两位奶奶也好！”秋荻进去就先问一圈好，明媚的笑容将屋内都照亮了，原本堆积着的沉郁气息也一哄而散。江月白跟在后面打招呼，将手中的小笼包分给几位老人。
“呵呵呵，小姑娘嘴巴真甜！”
“就是，我要是有这样俩乖孙女儿，不用，就一个，睡觉都能笑醒了！”
“那可不，我天天都是笑醒的。”
“哈哈哈......”
秋荻来的勤，又嘴甜风趣，老人家最喜欢听她说话。
王书华跟她们打趣几句，就盯着孙女看，越看越高兴。看来，江家没亏待孩子。这裙子，月白肯定不会自己买，她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小脸上也光彩照人，精神着呢！
祖孙俩说了几句，看奶奶状态不错，江月白说出去上厕所，秋荻笑看她一眼，示意明白。
开门出去，屋里的笑声传到走廊上，引得其他病房里的病人纷纷探头。
来的时候两人去宋主任那里看过，没什么人。她走到诊室门口，抬手敲了敲。
宋主任正低头写着什么，闻声抬头，见是她，笑了笑，示意人进去。
“问你奶奶的病情？”宋主任低头写完手里的单子，收拾好放在一边，在电脑上的系统内找出王书华的病例。
“嗯，我想确定奶奶现在的情况，适不适合转院。”女孩吐字清晰，手放在腿上，微微攥着。
宋主任尽量用通俗的话去讲解老人的病情，女孩仔细听着，一一记下。
“照目前来看，转院没有问题。老人最近的状态很好，各方面指标也正常。”宋主任说的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跟女孩分析着，“奉城那边的医疗条件自然不用说，只要提前做好交接，他们会提供最好的方案。”
“好的，医院我去安排。奶奶这边麻烦您了，有事随时联系我。”江月白放下心来。
“不麻烦，都是我们分内的。”宋主任客气着。
这个病人是他全程跟着，几乎知道每个阶段的细节，连带着家里的境况也了解的差不多。老人没有儿女，只这一个孙女。可从入院到现在，并没有一丝慌乱错漏，小姑娘冷静的如同大人，一步步思路清晰。即便是大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见得就能静得下来，手忙脚乱的大有人在。
护士们也会跟他汇报病人的情况，提到江月白，无不佩服心疼。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偏要面临这生老病死，还好老人挺过来了，不然，留一个孩子如何是好。
目送女孩出去，兀自叹息。
江月白走上楼梯拐角的时候，已经能听到病房里穿来的笑声，似乎很多人。她心里更是放松，秋荻真是个开心果。
脚步轻快走过去，一推开门，愣了一下，他们也来了？
那个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破烂不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生笑得最猖狂，边笑边拍另一个胖男生的背，被拍的人踉踉跄跄也不在乎，被往前推几步就立马退回去，生怕他够不到似的。
“月白，你回来了！”秋荻一直注意着门边的动静。
“老——嗯哼！月白，真的是你啊？”“五颜六色”的男生听到秋荻的话就转过头，看到女孩，嘴巴像是吞了鸡蛋咽不下去，半天才反应过来，蹭蹭蹭跑到近前确认。
“嗯。”江月白斜了他一眼，往里面走。
“您怎么穿裙子了？这……”男生跟在后头问。
“王充，月白怎么不能穿裙子了？不好看吗？”秋荻赶紧打断他的话，进而发出质问。
天，就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二流子形象，来医院看望居然还带着小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造成二次伤害的，也不怕吓着人。幸亏刚才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然几位老人怕是受不住。尤其王奶奶，月白就是她的眼珠子，要是有什么心事加重病情，王充就死定了！这会儿还敢多话，快闭嘴吧！
“好看好看！月白是咱顺明一中公认的好看！”王充也是个人精，顺坡下驴。
王书华刚开始确实被几人的装扮架势唬了一跳，可秋荻是个好孩子，比月白还乖巧胆小，她说是关系好的同学，那就是了。几句话接触下来，发现还都是孩子心性，只是年轻人爱夸张罢了。以貌取人本身就带有偏见，摒弃这偏见，发现几个小男孩心地很好。他们能跟月白做朋友，也是月白的福气，没见得自己孙女天天冷着脸，难得有人不计较。
孙女到了眼前，老人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她一个，拉着人关心：“月白，肚子不舒服吗？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有，刚遇到刘姐姐了，她朋友带着孩子过来看病，小孩儿闹腾，让我帮着看一会儿。”江月白安抚着，递出手上的巧克力糖，“你吃，小朋友给的，说吃了他的糖，延年益寿。”
“呵呵呵，那就好。”老人开心接过来，小心翼翼剥开糖纸。
“大妹子！你这孙女儿这样好看，学校里的小伙子们都让着呢！不用担心。”离近一些的老人眼神瞄着王充几个，笑着安慰她。
这不说还好，一说，老人心病都被挑出来了，这还了得！月白的相貌，唉！自己年迈，根本护不住，何况到了大城市里，有人欺负了，自己的孙女儿又是个不会诉苦的，这可怎么是好？
顿时，嘴里的糖都没味儿了，苦洇洇的。
“奶奶，在奉城可没人敢轻易惹江家，我们去学校，江爷爷很上心。”江月白知道奶奶的担心，轻声安慰着。
“也是。江平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谱的。”老人果然被说动，只还是拉着女孩的手不放，生怕一放开她就受了欺负。
秋荻凑过去依偎在老人身边撒娇，说“奶奶还有我呢，我也要拉着”，让老人心软的不行，忙拉住她。江月白看到奶奶被逗得开心，也抿嘴笑。
王充傻眼了。
他何时见到过老大这么温柔？还穿着裙子这么温柔！他见到的老大，低着头的时候看起来瘦小好欺负，抬起头瞟过来一眼，你就知道，大错特错！那绝对有冰雪女王的气势。当然了，不信的话可以动手试试，体会一下脸面着地。
王充不由看向自己的小弟，想确定是不是自己中暑了，出现幻觉。不就一个假期没见面，老大怎么就换了个人似是？
两个小弟更是吃惊不已，一个个乖怂怂站着，语气和蔼地跟另外两个老人聊天。这么一看，简直有那么几份天伦之乐的温馨。
神特么天伦之乐！他们是生怕哪儿做得不好，惹到江月白好吧！
毕竟随手一招就把老大胳膊卸下来的姑娘，嗯，看起来确实是瘦弱可爱的小姑娘无疑。可在他们眼里，哪里瘦弱了，说是金刚芭比都嫌不够。一看到她，两人就愈发恭敬，根本没注意到老大的眼神。
嘿！真是不顶用！王充只好冲着秋荻眨啊眨的，抽筋了似的。
秋荻回过来一个白眼，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病房里的热闹，持续到护士们进来送午餐。轻声细语的招呼几位老人吃饭，打趣上午这么开心，是不是要多吃一碗饭了。
这种高消费全陪护的病人，她们总是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老人不高兴。还好这个病房的老人都很和气，相处起来也不难，时间长了，她们也活泼起来。
老人们难得被孙辈的小孩儿哄着，笑得皱纹舒展，连时间流逝也没注意。赶紧让几人去吃饭，再回去睡一觉，不要乱跑。
几人一一道别，一起出了医院。
“老大，你怎么……”王充一出门就没了拘谨，跟在女孩身边追问，可是又有点儿说不出口，急得眉毛攒动眼神乱瞟。老大就算有一颗钢铁般的心，也是女孩子呀！说出来，会不会被拧掉脑袋？
“江家的阿姨买的，奶奶喜欢。”江月白看不得他贼眉鼠眼。
“哦。”原来是讨老人欢心，真孝顺。王充想，老大内里果然还是个女孩子。转而又抱怨起来，“对了，你怎么突然去奉城上学了？我们开学了没看见你，问了秋荻才知道的。你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我现在想转学都转不了，只能等下学期了！”
“你别闹腾了，你爸妈也不容易。”江月白想，有这样的儿子，他爸妈得多糟心。
秋荻习惯了他的“大尾巴”属性，走在女孩另一边。也是奇怪了，那些女同学，总是对月白怀有敌意或冷漠，这点令人无法理解，月白一直很安静，除了成绩好得让人无语，从不惹事生非啊。或许是女孩子自带的娇惯性吧，要保持矜持。还好自己没有。
反倒是男生，总是多些宽容。尤其是王充，自从那次被月白教训一顿，就从顺明镇上的“社会老大”，变成了跟在月白后头的“社会老大”。爱屋及乌，她看王充顺眼多了。管他什么发型什么服饰什么帮派，对月白好的，都是好人。
“我爸妈要是听说我要去奉城念书，巴不得立马把我打包送走呢！”王充嘴巴撇成了瓢，“他们天天忙生意，哪有时间管我。我太可怜了！”
江月白不想理他。
秋荻也不搭腔。
气氛有点儿尴尬。
“充哥，你可不能走啊！”那个胖胖的男生大嚎一声，用尴尬解决尴尬，引得大街上的人纷纷看来。
王充额头上青筋直跳，恶狠狠的说：“老子又不是要死了，你嚎什么！”
另外一个小弟赶紧往后缩两步，以示自己无辜。
“那个——”胖男生被喷了一脸也不敢伸手擦，赶紧解释，“我不是担心你走了，大家伙群龙无首，容易散伙么，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哼！散了就散了呗！”被拍中马屁的人也就不太好计较，但还是很傲娇，“我去奉城，那是投奔老大——啊，向老大看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是是，充哥你脑子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胖男生迎风直上，显然精于此道。
“少拍马屁！”
“我说的都是实话！”
吵吵闹闹的，几人进了一家火锅店。至于为什么大热天的去吃火锅，王充给出的理由很充足：一，自家的店，不要钱随便吃；二，包间里冷气足，吃得畅快。两个女孩没意见，两个小弟更是不敢有意见（吃老大的，他俩从来不会有意见）。
转眼周末就要过去。江月白周日下午到了江家，洗漱过后，问过管家知道江老爷子在书房练字，就过去敲门。
得了应允进去，坐在一旁静静等着，不乱动也不说话。老爷子也没开口，他正在在桌上笔走龙蛇。
把一张雪纸写完，才放下毛笔，拿毛巾慢慢擦着，一边看自己的字。他皱着眉，显然不满意自己的成果。
“回去看过你奶奶了？她身体怎么样？”江老爷子的视线从字上转过，坐在太师椅上，先开了口。这丫头难得找自己，怕是有什么事。
“最近病情稳定下来了。我问过医生，可以转院。”江月白抬头，一字一顿，“想麻烦你帮我联系这边医院的医生。”
转来奉城？
是了，总是来回跑确实也不方便。何况，自己心里也不踏实。
“这不麻烦，市医院有熟人，一句话的事，不过需要几天安排。”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至于费用问题，江家一力承担，你安心念书就行了。”
“费用的事，我自己可以。”女孩很镇定，说出的话却惊人。
“你？”江老爷子疑问，不是他看不起人，那一笔医药费可不是小数目。当初要不是自己正好赶上，王书华可就真不行了。
“只是一时困顿。”女孩神情自若，没有半分虚。
江老爷子几十年的老狐狸了，看人一向很准。此时，却看不透眼前的丫头了。
她的语气表情，分明再认真不过，甚至还带着几分闲适，那种大局在握，睥睨一切的闲适，仿佛凤凰长鸣，振翅欲飞。
“好吧。”江老爷子压下一肚子疑问惊叹，自知问了也不见得有结果。多年行事，早已养成无关的事不多嘴的性情，却依旧保持体面，“如果有困难就开口，别自己撑着。”
“好，医院的事麻烦了。”江月白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你——”江老爷子迟疑着开口。
“我会遵守承诺，留在江家，直到命数完成。”江月白知道他想说什么，相处久了，总是从他身上看到奶奶的影子，大多数的老人，都有对晚辈的慈爱偏疼。
开口打断，也是为他保留体面，“如果当初不是江爷爷出手相救，奶奶抗不过的。”
“好，好。”老爷子连说两个“好”字，不再追问。
女孩出去了，他靠在椅背上，拿过已经有些凉的茶，一口口抿着。
这丫头，不是池中物。幸而她还言而有信，不至于冲突，以后那怕各走各路，互不牵涉，总好过多一个对手。
老爷子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自己还想着扶持她一把，作为她来江家的报酬，顺便互为依恃。真是走眼，转院及后续花费不小，短短半月就能筹清这笔钱，这丫头岂是能被掌控的？
突然想到玉卿说的帝都来的两人，背景他查过了，深不可测。或许，是人家帮衬了也说不准？江老爷子猜测着，转念又否定了，江月白这个人，不像会是随手欠人情的。如果她与那两人很熟悉，倒是有可能……
算了，既然她能安心在江家，其余的，都不管了。高人不是说了，一切顺其自然。
少思多动能多活几年呢！老爷子自说自话，起身出去。
路昭觉得自己蒙受冤屈，想找江月白诉苦，刚点进去聊天框，就停住了。
怎么诉苦？难道要说“月白，萧伯居然以为我喜欢你”？还是说“我从没喜欢你，只把你当做妹妹”？
呸！什么见光死的开场白！
如果自己是月白，一看这，立马就拉黑名单！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可不能为这一点小事就把友谊的小船弄翻了。
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还是回“晚安”吧！
眼看手就要点上发送键，一个激灵，指头硬生生错开，被萧伯一误会，这个“晚安”似乎有点儿不对啊！回想两人的聊天，确实也没说过这个词，还好脑袋没短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打上“周一见”发了出去。
迟迟不见回复，估计是睡了。路昭也不再多想，开始玩游戏。
倒是萧伯有些尴尬，坐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一大早醒来，窗外已是骄阳当空，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散在屋内，驱赶睡意。
江月白起床洗漱，拿出钱婉心上次买的那条烟粉色裙子穿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奶奶应该会很喜欢吧！
出门直奔秋荻家里，两位老人已经在院子里忙活，看见女孩，热情招呼着。
秋奶奶眉眼带笑：“月白啊！这裙子好看！你们小姑娘家，一穿上跟花儿似的。一会儿要去医院吧？书华看了肯定喜欢！”
江月白站着听她说话。
“小荻！月白来了！”秋爷爷看两人聊着，扭头朝屋内喊一声。这丫头，还没起呢！
“嗯……啊？月白回来了？”屋内传来秋荻慵懒的声音，才三秒不过，立马转为清脆，听着一阵翻腾声响，门开了，秋荻穿着睡裙就跑出来。
看着女孩果然来了，眉开眼笑，“月白！”
“去去去！洗脸刷牙换衣服！看看月白，再看看你！”秋奶奶嫌弃极了，扭头慈爱的对女孩说话：“月白，没吃饭吧！厨房里热着呢！”
“知道啦！”秋荻随口应了，在江月白面前站住，明亮的大眼睛在女孩身上上下打量，又退后几步再看，点点头，“嗯，不错，不愧‘顺明第一仙’的称号！”
这个颜色衬得人格外好看，不对，是人肤白貌美，才衬得这个颜色娇嫩可人。
江月白由着她胡编乱造，把手上的菩提子手串递过去，回身帮忙扶着晾衣架，与老人说话，“等等秋荻一起，我们俩出去吃李婆婆家的小笼包。”
“呵呵呵，她那儿的味道啊，几十年了，镇上的人都喜欢那一口。”秋奶奶将手里的衣服甩了甩，搭在晾衣架上，语气里满是感慨，“要不是我吃不了重口的，也得见天往那儿去。”
扭头看孙女还站着傻笑，脸又板正起来，“还不快去收拾！”
“好好好！”秋荻无奈，将手串带上，轻轻抚了抚，朝着另一边给花草浇水的老人，“爷爷，一会儿我给你带一笼回来吧！奶奶吃不了，您不是能吃？”
“哈哈哈，好！”秋爷爷把水管对着那一畦菜苗，回头高声应和。
秋奶奶给了爷孙俩一个大白眼，继续跟女孩絮叨。
秋荻很快收拾完，两人去街口吃了早餐，又给两位老人捎回去一份，就直奔医院。
将近十月，蝉鸣声不绝，似乎在诉说着天气的炎热。两个女孩打着伞，顺着街道两边的绿荫，边走边聊。
“月白，奉念的同学怎么样？你在那儿习惯吗？”
她们几乎每天都联系，可是隔着网络，秋荻不清楚，月白在那边究竟什么样子。只知道江家那位大小姐，是个和善的女孩子。月白不爱交流，不凑人堆，在顺明镇上这么多年，也就自己一个玩伴。当然，不算王充那个“大尾巴”的话。
而奉城，大城市啊，什么霓虹闪烁、万丈高楼的，听起来总是令人向往。可当真过去了，那种深沉幽冷的孤寂感，会慢慢将人淹没，恨不得立马逃离。
“他们都挺好。”江月白想了想，又补一句，“班里的同学也很好，我同桌是个男生，爱脸红。”
“真的吗？”秋荻扭着头好奇。
“嗯。还有隔壁班的几个同学，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想到路昭他们，就说出来了。
“那你们好好相处。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哟！”秋荻笑眯眯的。
“嗯。”
到了医院，病房里，奶奶坐在窗边，跟病友聊天。那两位老人也是花白了头发，满脸皱纹，脸上病容明显。她们正请教奶奶是如何保养的，除了头发白，怎么浑身上下都是那么轻盈爽快。
两个女孩子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笑。
“那是因为我有个漂亮懂事的孙女儿！”奶奶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一扭头看见门口的人，眼神亮了起来，招手让人赶紧进去，止不住的骄傲。
“奶奶好，两位奶奶也好！”秋荻进去就先问一圈好，明媚的笑容将屋内都照亮了，原本堆积着的沉郁气息也一哄而散。江月白跟在后面打招呼，将手中的小笼包分给几位老人。
“呵呵呵，小姑娘嘴巴真甜！”
“就是，我要是有这样俩乖孙女儿，不用，就一个，睡觉都能笑醒了！”
“那可不，我天天都是笑醒的。”
“哈哈哈......”
秋荻来的勤，又嘴甜风趣，老人家最喜欢听她说话。
王书华跟她们打趣几句，就盯着孙女看，越看越高兴。看来，江家没亏待孩子。这裙子，月白肯定不会自己买，她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小脸上也光彩照人，精神着呢！
祖孙俩说了几句，看奶奶状态不错，江月白说出去上厕所，秋荻笑看她一眼，示意明白。
开门出去，屋里的笑声传到走廊上，引得其他病房里的病人纷纷探头。
来的时候两人去宋主任那里看过，没什么人。她走到诊室门口，抬手敲了敲。
宋主任正低头写着什么，闻声抬头，见是她，笑了笑，示意人进去。
“问你奶奶的病情？”宋主任低头写完手里的单子，收拾好放在一边，在电脑上的系统内找出王书华的病例。
“嗯，我想确定奶奶现在的情况，适不适合转院。”女孩吐字清晰，手放在腿上，微微攥着。
宋主任尽量用通俗的话去讲解老人的病情，女孩仔细听着，一一记下。
“照目前来看，转院没有问题。老人最近的状态很好，各方面指标也正常。”宋主任说的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跟女孩分析着，“奉城那边的医疗条件自然不用说，只要提前做好交接，他们会提供最好的方案。”
“好的，医院我去安排。奶奶这边麻烦您了，有事随时联系我。”江月白放下心来。
“不麻烦，都是我们分内的。”宋主任客气着。
这个病人是他全程跟着，几乎知道每个阶段的细节，连带着家里的境况也了解的差不多。老人没有儿女，只这一个孙女。可从入院到现在，并没有一丝慌乱错漏，小姑娘冷静的如同大人，一步步思路清晰。即便是大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见得就能静得下来，手忙脚乱的大有人在。
护士们也会跟他汇报病人的情况，提到江月白，无不佩服心疼。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偏要面临这生老病死，还好老人挺过来了，不然，留一个孩子如何是好。
目送女孩出去，兀自叹息。
江月白走上楼梯拐角的时候，已经能听到病房里穿来的笑声，似乎很多人。她心里更是放松，秋荻真是个开心果。
脚步轻快走过去，一推开门，愣了一下，他们也来了？
那个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破烂不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生笑得最猖狂，边笑边拍另一个胖男生的背，被拍的人踉踉跄跄也不在乎，被往前推几步就立马退回去，生怕他够不到似的。
“月白，你回来了！”秋荻一直注意着门边的动静。
“老——嗯哼！月白，真的是你啊？”“五颜六色”的男生听到秋荻的话就转过头，看到女孩，嘴巴像是吞了鸡蛋咽不下去，半天才反应过来，蹭蹭蹭跑到近前确认。
“嗯。”江月白斜了他一眼，往里面走。
“您怎么穿裙子了？这……”男生跟在后头问。
“王充，月白怎么不能穿裙子了？不好看吗？”秋荻赶紧打断他的话，进而发出质问。
天，就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二流子形象，来医院看望居然还带着小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造成二次伤害的，也不怕吓着人。幸亏刚才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然几位老人怕是受不住。尤其王奶奶，月白就是她的眼珠子，要是有什么心事加重病情，王充就死定了！这会儿还敢多话，快闭嘴吧！
“好看好看！月白是咱顺明一中公认的好看！”王充也是个人精，顺坡下驴。
王书华刚开始确实被几人的装扮架势唬了一跳，可秋荻是个好孩子，比月白还乖巧胆小，她说是关系好的同学，那就是了。几句话接触下来，发现还都是孩子心性，只是年轻人爱夸张罢了。以貌取人本身就带有偏见，摒弃这偏见，发现几个小男孩心地很好。他们能跟月白做朋友，也是月白的福气，没见得自己孙女天天冷着脸，难得有人不计较。
孙女到了眼前，老人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她一个，拉着人关心：“月白，肚子不舒服吗？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有，刚遇到刘姐姐了，她朋友带着孩子过来看病，小孩儿闹腾，让我帮着看一会儿。”江月白安抚着，递出手上的巧克力糖，“你吃，小朋友给的，说吃了他的糖，延年益寿。”
“呵呵呵，那就好。”老人开心接过来，小心翼翼剥开糖纸。
“大妹子！你这孙女儿这样好看，学校里的小伙子们都让着呢！不用担心。”离近一些的老人眼神瞄着王充几个，笑着安慰她。
这不说还好，一说，老人心病都被挑出来了，这还了得！月白的相貌，唉！自己年迈，根本护不住，何况到了大城市里，有人欺负了，自己的孙女儿又是个不会诉苦的，这可怎么是好？
顿时，嘴里的糖都没味儿了，苦洇洇的。
“奶奶，在奉城可没人敢轻易惹江家，我们去学校，江爷爷很上心。”江月白知道奶奶的担心，轻声安慰着。
“也是。江平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谱的。”老人果然被说动，只还是拉着女孩的手不放，生怕一放开她就受了欺负。
秋荻凑过去依偎在老人身边撒娇，说“奶奶还有我呢，我也要拉着”，让老人心软的不行，忙拉住她。江月白看到奶奶被逗得开心，也抿嘴笑。
王充傻眼了。
他何时见到过老大这么温柔？还穿着裙子这么温柔！他见到的老大，低着头的时候看起来瘦小好欺负，抬起头瞟过来一眼，你就知道，大错特错！那绝对有冰雪女王的气势。当然了，不信的话可以动手试试，体会一下脸面着地。
王充不由看向自己的小弟，想确定是不是自己中暑了，出现幻觉。不就一个假期没见面，老大怎么就换了个人似是？
两个小弟更是吃惊不已，一个个乖怂怂站着，语气和蔼地跟另外两个老人聊天。这么一看，简直有那么几份天伦之乐的温馨。
神特么天伦之乐！他们是生怕哪儿做得不好，惹到江月白好吧！
毕竟随手一招就把老大胳膊卸下来的姑娘，嗯，看起来确实是瘦弱可爱的小姑娘无疑。可在他们眼里，哪里瘦弱了，说是金刚芭比都嫌不够。一看到她，两人就愈发恭敬，根本没注意到老大的眼神。
嘿！真是不顶用！王充只好冲着秋荻眨啊眨的，抽筋了似的。
秋荻回过来一个白眼，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病房里的热闹，持续到护士们进来送午餐。轻声细语的招呼几位老人吃饭，打趣上午这么开心，是不是要多吃一碗饭了。
这种高消费全陪护的病人，她们总是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老人不高兴。还好这个病房的老人都很和气，相处起来也不难，时间长了，她们也活泼起来。
老人们难得被孙辈的小孩儿哄着，笑得皱纹舒展，连时间流逝也没注意。赶紧让几人去吃饭，再回去睡一觉，不要乱跑。
几人一一道别，一起出了医院。
“老大，你怎么……”王充一出门就没了拘谨，跟在女孩身边追问，可是又有点儿说不出口，急得眉毛攒动眼神乱瞟。老大就算有一颗钢铁般的心，也是女孩子呀！说出来，会不会被拧掉脑袋？
“江家的阿姨买的，奶奶喜欢。”江月白看不得他贼眉鼠眼。
“哦。”原来是讨老人欢心，真孝顺。王充想，老大内里果然还是个女孩子。转而又抱怨起来，“对了，你怎么突然去奉城上学了？我们开学了没看见你，问了秋荻才知道的。你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我现在想转学都转不了，只能等下学期了！”
“你别闹腾了，你爸妈也不容易。”江月白想，有这样的儿子，他爸妈得多糟心。
秋荻习惯了他的“大尾巴”属性，走在女孩另一边。也是奇怪了，那些女同学，总是对月白怀有敌意或冷漠，这点令人无法理解，月白一直很安静，除了成绩好得让人无语，从不惹事生非啊。或许是女孩子自带的娇惯性吧，要保持矜持。还好自己没有。
反倒是男生，总是多些宽容。尤其是王充，自从那次被月白教训一顿，就从顺明镇上的“社会老大”，变成了跟在月白后头的“社会老大”。爱屋及乌，她看王充顺眼多了。管他什么发型什么服饰什么帮派，对月白好的，都是好人。
“我爸妈要是听说我要去奉城念书，巴不得立马把我打包送走呢！”王充嘴巴撇成了瓢，“他们天天忙生意，哪有时间管我。我太可怜了！”
江月白不想理他。
秋荻也不搭腔。
气氛有点儿尴尬。
“充哥，你可不能走啊！”那个胖胖的男生大嚎一声，用尴尬解决尴尬，引得大街上的人纷纷看来。
王充额头上青筋直跳，恶狠狠的说：“老子又不是要死了，你嚎什么！”
另外一个小弟赶紧往后缩两步，以示自己无辜。
“那个——”胖男生被喷了一脸也不敢伸手擦，赶紧解释，“我不是担心你走了，大家伙群龙无首，容易散伙么，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哼！散了就散了呗！”被拍中马屁的人也就不太好计较，但还是很傲娇，“我去奉城，那是投奔老大——啊，向老大看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是是，充哥你脑子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胖男生迎风直上，显然精于此道。
“少拍马屁！”
“我说的都是实话！”
吵吵闹闹的，几人进了一家火锅店。至于为什么大热天的去吃火锅，王充给出的理由很充足：一，自家的店，不要钱随便吃；二，包间里冷气足，吃得畅快。两个女孩没意见，两个小弟更是不敢有意见（吃老大的，他俩从来不会有意见）。
转眼周末就要过去。江月白周日下午到了江家，洗漱过后，问过管家知道江老爷子在书房练字，就过去敲门。
得了应允进去，坐在一旁静静等着，不乱动也不说话。老爷子也没开口，他正在在桌上笔走龙蛇。
把一张雪纸写完，才放下毛笔，拿毛巾慢慢擦着，一边看自己的字。他皱着眉，显然不满意自己的成果。
“回去看过你奶奶了？她身体怎么样？”江老爷子的视线从字上转过，坐在太师椅上，先开了口。这丫头难得找自己，怕是有什么事。
“最近病情稳定下来了。我问过医生，可以转院。”江月白抬头，一字一顿，“想麻烦你帮我联系这边医院的医生。”
转来奉城？
是了，总是来回跑确实也不方便。何况，自己心里也不踏实。
“这不麻烦，市医院有熟人，一句话的事，不过需要几天安排。”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至于费用问题，江家一力承担，你安心念书就行了。”
“费用的事，我自己可以。”女孩很镇定，说出的话却惊人。
“你？”江老爷子疑问，不是他看不起人，那一笔医药费可不是小数目。当初要不是自己正好赶上，王书华可就真不行了。
“只是一时困顿。”女孩神情自若，没有半分虚。
江老爷子几十年的老狐狸了，看人一向很准。此时，却看不透眼前的丫头了。
她的语气表情，分明再认真不过，甚至还带着几分闲适，那种大局在握，睥睨一切的闲适，仿佛凤凰长鸣，振翅欲飞。
“好吧。”江老爷子压下一肚子疑问惊叹，自知问了也不见得有结果。多年行事，早已养成无关的事不多嘴的性情，却依旧保持体面，“如果有困难就开口，别自己撑着。”
“好，医院的事麻烦了。”江月白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你——”江老爷子迟疑着开口。
“我会遵守承诺，留在江家，直到命数完成。”江月白知道他想说什么，相处久了，总是从他身上看到奶奶的影子，大多数的老人，都有对晚辈的慈爱偏疼。
开口打断，也是为他保留体面，“如果当初不是江爷爷出手相救，奶奶抗不过的。”
“好，好。”老爷子连说两个“好”字，不再追问。
女孩出去了，他靠在椅背上，拿过已经有些凉的茶，一口口抿着。
这丫头，不是池中物。幸而她还言而有信，不至于冲突，以后那怕各走各路，互不牵涉，总好过多一个对手。
老爷子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自己还想着扶持她一把，作为她来江家的报酬，顺便互为依恃。真是走眼，转院及后续花费不小，短短半月就能筹清这笔钱，这丫头岂是能被掌控的？
突然想到玉卿说的帝都来的两人，背景他查过了，深不可测。或许，是人家帮衬了也说不准？江老爷子猜测着，转念又否定了，江月白这个人，不像会是随手欠人情的。如果她与那两人很熟悉，倒是有可能……
算了，既然她能安心在江家，其余的，都不管了。高人不是说了，一切顺其自然。
少思多动能多活几年呢！老爷子自说自话，起身出去。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