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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定计施谋索贼寇

    刘雄听得这天大的机缘,心里犹如正赶庙会一般,正是窝棚遍地,人山人海,乱糟糟,纷杂杂,念头四起,浑身血躁,只想寻百十个人先杀了再做计较,想到此处,愈是焦虑,默运贵人授予的心神功法,才略作平息。

    甫置县城门口,一个汉子居中把他拦下马来,那汉子相貌轩昂,颇具仪表,刘雄见得他,大喜道:“周爷!旬日不见,想煞刘雄!”

    这人正是周亮,一年前刘雄从神京脱了囹圄,在淮阳逢巧将他救了,周亮三十多岁年纪,江宁军旅出身,因小人陷害,流落江湖之中,他性沉稳,工计谋,是个难得干将之才,刘雄遇有大小事宜,都问计于他。

    周亮听了陈述,目光闪动,凝神片刻道:“雄爷,此事有些蹊跷。四象神功的威名,周亮也曾听过,是与紫薇星象其名的盖世神通,请下星命,有天人之威,此番又是亘绝古今的长生星命,若在七代之时,能引动倾国黩武之战,就是给个皇帝也不会换。朝廷这次又有武德卫的千户参与进来,想必是天子也被惊动了,此般理应封锁消息,暗暗查索,何故这般张扬,引得五姓骚动,九宗翘首,非是寻常之事。”

    刘雄听了道:“周爷说得不差,我近日心中愈发急躁,遇事头脑糊涂,浑体如血沸了一般,又时常梦到幻想,好似武经上说得走火入魔一般。”

    周亮听了一怔,他宽抚道:“雄爷天赋异禀,自然有非常之相,还需常常静心,坐禅冥想,以养心神。”

    刘雄道:“周爷说得不差,我也知道坐禅的诸般好处,只是我一坐禅,便是发困,辄而心魔徒生,陡见幻想,苦恼至极。”

    周亮不得所以,只得道:“周亮在江宁时,也曾认得几个有名的杏林名宿,改日请上门来,且给雄爷把脉诊断一二。”

    两人叙罢,正值晌午,便在方县“广醉楼”设下宴席,唤来乞头团头洪麻子,另有“走街虎”朱老三,“病书生”孔二狗一众心腹商议大事。

    三个好汉见了刘雄,眼睛赤红,只是冒火,行礼未尽,便急冲冲询问长生真经的事宜,只让刘雄一股无名火自心头腾起,破口骂道:“破落户!讨死鬼!死贼囚!合该你们三个吊在城楼上,你们三个杀才也敢起长生的主意,怕是茅坑里下碗筷,寻屎(死)吃!何不把驴膫子割下来安在胯下,侍奉王母娘娘!”

    他尤不解气,接着骂道:“也不寻思自家多大行货,赶死去日老虎屁股,江湖上随便扯过一个教头,撒一泡尿,溺也溺死你们三个蚂蚁!”

    他站起来拿筷子指着朱老三骂道:“你这老淫虫,屎壳郎,还想妄得长生,非是要去天上拱仙女屎,怕是遇着真武爷,一个屁崩也崩死你!”

    又指着洪麻子骂道:“你这厮最是吝啬,拿着黑狗屎作红糖用的老鬼,攒下多少金银也带不进棺材里,你若得了长生,怕是全家老小都要出去讨饭!”

    最后骂孔二狗道:“你是个会享福的!那有名的蜜山猪,老子才养了一头,你个老酸儒竟养了两头,你祖宗就是个会享乐的,最爱美馐,又爱美女,你比他还会造粪!你祖宗尚且知道老而不死是为贼的道理,你心底再起了长生的歹念,以后老子只管把老贼呼唤你!”

    他把三人痛快骂了,然后坐下道:“老子尚且不敢觊觎长生的宝物,你们三个有什么本事去抢夺,怕是连屁都闻不到,就被人削去大好脑袋!”

    又道:“若真走了狗屎运,被你们拿到手了,不思量着孝敬老子,独自寻个无人处请下星降,岂不是更该死?!”

    三个老货被劈头盖脸骂得不堪,低头垂目,战战兢兢,两股颤抖,不敢开口告饶,生怕大耳刮子扇一巴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道是刘雄自己要去寻长生,不由暗骂自己糊涂,犯了他的忌讳,又暗自寻思道,这雄爷的脾气又是见长,真是火暴的如六月惊雷一般!

    刘雄泄了火气,转过话题道:“你们想必知道了,县里生了大事,有强人做下诺大的案子,连郡上都惊动了,郡尉董大人着令各府县盘查线索,捉拿可疑人等,我受了嘱托,要在方县之内穷索查访,你们议一议这个事情,拿出个章程来。”

    众人见刘雄方才金刚怒目,彷佛要吃人一般,转眼又是和声细气,春风拂面,无不面面相觑,听了穷索合县,知道发财的机会来了,朱老三脸皮最厚,咧着嘴笑道:“雄爷,敢情又是一番好富贵,不知这次每家出多少银子合适?”

    刘雄道:“这次休要只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强人在花溪村犯下灭门的血案,张大郎一家六口尽皆死了。”

    “你们知晓,那张大郎是个入气的武师,藏在村里几十年不曾显露武功,藏得极好。”刘雄虎眼微眯,巡视众人一周后道:“强人为了寻他,定有在淮阳多有打探,留下许多马脚,你们让下面人多多留意打探,凡是立功的,老子绝不吝惜赏赐。”

    孔二狗三角眼贼溜溜转了转道:“雄爷,那这次好大机会,不让那些县中大户吐吐血,着实可惜。”

    洪麻子恶狠狠道:“县中近些时日来了许多外来户,就先拿这些土财主开刀,除了关系利害的缙绅,武馆,宗门处,那些巨商大户,一个也不能放过。”

    刘雄沉声道:“不,这次一个不能落下,不仅要钱,也要进去逐个盘问。什么武馆宗门,缙绅豪族,一个也不要放过!”

    周亮急道:“雄爷!雄爷!万万不可啊!这官场的规矩,是历来不能擅闯缙绅宅门,此般关系重大,非是衙门得了上官的指示,就是家里仆役打死了人,也不能随意拘捕!那些宗门武馆,更不能轻易搜寻,咱们去闯,就是踢馆闯山门般,恶了这些人,今后日夜不得安心!”

    朱洪孔三个听了刘雄言语,也急得脸颊涨红,鼻尖冒汗,正要说话,被刘雄一眼瞪去,吓得缩头窝脖,不敢哼出半个字。

    刘雄道:“周爷不必再说!这些匪人,敢在方县杀人,就是塌老子的台!”

    他盯着几人道:“明天你们把手下舍命能打的都带上,势力要大,合围一处,不教走脱一个!”又幽幽道:“谁敢在此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老子自有一本帐找他算!”

    三人听了,不敢违抗,只得暗暗叫苦,只把眼睛瞅向周亮,周亮目不斜视,全做没看到般,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酒菜齐置,除了刘雄点箸如飞,酒肉齐下,另外四个都是心思重重,食不甘味,如坐针毡,扭来扭曲,只等刘雄酒足饭饱散席而去,这几个人才骑了快马,各自寻心腹商议去了。

    不消半刻,刘雄便醉意全无,他是个不见底的酒缸,寻常人哪喝得过,手里发痒,寻得县中常去的赌场“长乐坊”,正是他兄弟韩宝驹的产业。赌场的伙计远远看到刘雄,心里一紧,忙请安道:“雄爷来啦~”又向里屋唱喏:“郡中豪客雄爷,国士无双风流~二楼雅座一位~”又恭维刘雄道:“雄爷旗开得胜,腰缠万贯,黄金满手,四海通吃,大杀四方~”

    这番唱喏却是扎扎实实的请迎贵客,好叫堂内有个礼仪准备。那些怕被拉着滥赌的客人慌不择路躲在别处,须知雄爷的牌桌上,辄以天计,寻常人哪里有此般功夫,更兼体力不支,倘若昏死在赌桌上,岂不笑话?

    再说刘雄听了大大高兴,随手赏了几个碎银子,心道,他娘的,老子手下都是粗鲁之辈,就是孔二狗这个读过圣贤书的也是下流不堪,难怪赌场生意这般好,甘心让人把银子从兜里大把大把掏。

    刘雄二楼坐好赌了几局,皆是大杀四方,心知他们不敢赢他,却看不出他们的手脚,随口问伙计道:“你家萧老板在么?”伙计恭敬道:“正在后院休息,雄爷要我去请吗?”

    刘雄道:“请个屁,老子找他喝茶,你不用管。”伙计知道他脾气,笑嘻嘻去了。刘雄信步走到后院,听得屋里有女人声音,大声戏谑道:“萧老板,得空请喝茶吗?”屋里嬉笑禁止,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萧希同大声道:“雄爷来啦,还请花厅请着,希同这就来。”

    刘雄也不走,只见萧希同边扣扣子边卷起帘子,脸上堆笑道:“雄爷每次来只是为赌,希同每次请吃酒也不赏光,这番怎么又要来吃茶?”

    刘雄笑骂了几句,随萧希同去了正堂坐了,婢女沏了好茶退了出去,刘雄开口道:“兄弟在赌桌上,向来赢多输少,自知没有这样的鸿运,却不知这些人是如何放水的,还请萧老板讲讲其中的门道。”

    萧希同笑道:“别人都是生怕自己输,唯独雄爷恼怒自己只赢不输。庄家能操持赌桌,自然有极高的手腕。对付普通散客嫩头,一般的计量无非是骰子灌铅,牌面标记,若是遇到武道高手,此般手段浑如小儿嬉耍般,如何敢献乖弄丑。

    似雄爷这般英雄,鬼蜮伎俩,一眼明察。入劲的武师耳目雄辩,这般人物自然不能让他们掷骰子,入气的武师更能以气御物,他们潜心武道,岂会在赌寮厮混。遇到这类客人,坐庄的庄家多是在神魂上天赋异禀,修炼家传秘术,练就过眼不忘的超绝本领,纵是入气宗师来了不是敌手,端的是了得!”

    萧希同呵呵笑了几声,接着道:“修行这般秘术的庄家,就是空中飞过两只苍蝇,也能辩出公母,牌面如何腾洗,在他们眼中如同透明一般。”

    刘雄笑道:“难怪人说十赌九输,有这般高手,谁能从赌场赢钱。”

    萧希同转过话题道:“雄爷既然好这博戏之术,何不自己开间赌档,一窥奥秘?更兼这赌场最是赚钱,乃是无本万利的生意,雄爷威名赫赫,开设赌场最为适合不过。”

    刘雄道:“我是个不好俗物的人,只爱闲坐享受,更不知其中门道,如何开得了赌场。”

    萧希同道:“我看雄爷身上有几样,最是开赌场适合不过,且听希同慢慢道出。”

    他接着说:“百业之中,唯有赌博离不开黑白二字,没有衙门撑腰,最难支持;开局设赌,第一要心狠。”他停了停道:“似雄爷这般,以赌为趣的,凤毛麟角。这些赌客,哪个不是猪油蒙心,想在赌场上一夜暴富,可惜越赌越输,越输越赌,输红了眼,把亲娘卖进窑子也要凑本翻身,只因沾了赌,以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知凡几!”

    刘雄笑骂道:“你说老子最该开赌场,那就是老子心最狠了。”

    萧希同尬笑一声道:“人心不狠,站立不稳。你要想劝那些该死的赌鬼收手,好比要杀他爹娘一般,纵使不在我这里赌,也要把银子撒在别处。”

    刘雄道:“是极,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萧希同道:“非止不劝,还要拉人来赌。兄弟在县中开设赌场,若只是本地人来赌,几只肥羊宰杀干宰尽,哪有后续营生,这时就要一众帮嫖贴食的篾片相公,他们个个风流清雅,精通吹弹唱舞,最会消遣,平日里勾搭异地富少,结交他乡纨绔,百般引诱他们来赌,此间最为暴利。”

    刘雄笑道:“难怪人都说赌会记输嬴,嫖会做篾片。所谓劝嫖不劝赌,纵是铁打的腰子,一夜又能嫖几个;赌台一上,浑然忘我,再有这等帮闲鼓噪,诺大个家业个把时辰全然输完。”

    “雄爷说得极是。”萧希同也笑道:“这第二重要的是:胳膊粗,赌徒们输急了眼,难免去偷去抢,杀人越货得了赃银来翻本,自然又是全输进去,没有过硬的靠山,难免这些王八在赌场生事,又有事发后官府来追索赃款,吃受官司。”

    刘雄道:“我若开设赌场,却真是没有不长眼得敢来寻衅。衙门哪个官儿若是敢触我的霉头,我定让这厮丢官罢爵。”

    萧希同道:“别人说这话我不信,雄爷说来我自然是信的。第三重要的是手腕高,开设赌场,无非这几般盈利由头,一是抽水,二是坐庄,三是放利钱。赌客们自己组局,庄家抽水,如叶子牌,这般来钱少。庄家开赌,赌客下注,下多赢多,下少赢少,此般玩法,如推牌九,掷骰子,纵你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输!”

    刘雄道:“兄弟说笑了,我却是正缺你说得这样本事!”

    萧希同道:“这正是我要和雄爷说得,何不你我合股,在淮阳开几间大大的赌场,凭雄爷的名头,兄弟的手段,还不怕日进斗金,把淮阳都买下来!”

    刘雄听了,自是心动,两人许久不见,又说得投机,聊到天色将慕,萧希同要请刘雄去了县里新开的“翠宝居”打茶围,刘雄近日身体燥热,自也乘兴跟他去了。

    淮阳是个酒肉贯穿的金银名利场,自然少不得这红粉销魂地,前文已叙,两淮江河胭脂,风月迷离,刘雄应酬得多,又是个豪奢的性子,出入无不朱紫富贵,今夜到了这“翠宝居”,竟也被此处锦绣辉焕一惊。只见这处小楼,怀风带水,画舫飘游,珠帘淡粉,漆裹装金,清雅锦绣,装点一处,匠心独用,十分匹衬,分明是大师工巧作品,赏心悦目至极,室内玉烛辉煌,火光荧荧,草木可爱,石雕拙朴,青烟袅袅,香气袭袭,让刘雄燥热褪减,竟有几分心静神怡之气,不禁连声道好。

    老鸨子见二人气度不凡,知是郡中豪客,忙叫家中女儿唤出陪兴恩客,刘萧二人是风月老手,自不着急,自先点了蔬果茶水若干,又请了几个女娘奏乐来听,方才让她家女儿出来。

    再看这几个女儿,无不是天香国色,楚女吴娃,刘雄见一个颇具眼缘,便唤在身边,萧希同是个老客,自寻了结线头的相好,几个人又点了一桌好酒菜,说说笑笑,挤在一处,刘雄虽是个粗俗鲁莽的汉子,鲜谙风情,但胜在霸气外露,自能令小女儿折服,萧希同则是个谐趣伶俐的妙人,最善拆白道字,顶真续麻,两人说些江湖趣谈,坊间野史,直把两个嫡凡女仙逗得花枝乱颤,鲜蕊抖擞,自是一夜风流,千般旖旎,情深时乌云蔽月,草木含羞,此中隐晦之处,暂恕不容叨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