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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崖余神力慑逆贼 秀龙山血战丧伍时]八月廿八日至十月十日

    天朝军马在芜菁谷大胜雄关军,士气重振,皇甫崇自思:以刘夕筠之才,可以独当一面,本王若还赖在这儿不走,未免有些无聊。也罢,待我师再胜一阵,本王便还朝收拾灵均。

    想起灵均挑衅之为,皇甫崇又切齿作恨:“好生无礼,会挑着本王痛处下脚!哼哼,当时就不应过早处置寒衙水的骨灰,以致灵均目下无所忌惮……否则本王一胁迫要将那渣滓掺水服用……”忽然腹中饥饿,传来郑史帝,让其端上碗筷,用膳。

    郑史帝奉上佳肴,却是一鸡。斩首去尾,开膛破肚,烤得油焦润滑。又淋得好调和汁水,顶上洒些葱花末儿。香味飘溢,引得皇甫崇食指大动。

    值大快朵颐时,皇甫崇把所想问郑史帝,其可愿饮此杯残渣否?只见郑史帝色变振恐:“千岁,此非盛德事也。”

    “那么,尔是不敢了?”皇甫崇以犬齿从一块鸡腿上撕下肉来,形容凶恶,郑史帝看得发抖:“千岁有令,不敢不从。”

    皇甫崇仰天大笑:“好个郑史帝!本王不戏耍你了。”将筷一搁:“这半只鸡,拿下去赏发给众人罢!本王用不着这许多。”郑史帝欠身谢曰:“下人们早已用过饭了。”

    “那……”皇甫崇忆起孤平矣嗜食烧鸡,“去灶下切成碎块,赍赏给孤平矣罢。”

    “喏。”郑史帝去了。

    皇甫崇以银签剔牙,翘起二郎腿,心说:灵均当是在天朝境内,远避雄关了。哼!本王要寻人,还怕找不到么?

    兵马催发,皇甫崇弃车策马。

    “皇……汝……今日有些气色不佳?”良崖余在旁拎着大锤,扛在肩上。一路走来,未换过手。

    “良将军,还是玄铁锤?好家伙,这几斤几两?”皇甫崇手抚巨锤。

    “留神,莫砸着王爷。”李画生忙过来挡着。

    “也不过百十斤而已罢。”良崖余淡淡道,“是有些沉重。”

    “份量不轻,不轻!”皇甫崇啧啧称赞,“咦,锤柄处怎么缠了一层布?”

    “芜菁谷一战,砸在山岩上,有点吃不住力,”良崖余忽然埋怨起来,“可恨那厮要闪,俺一锤过去,收不住,便打上去了。”

    “早早求助本王,本王有法子!”皇甫崇传唤李画生:“李画生,要是行军到目的地,此锤未完好如初,尔便自裁罢!”

    李画生虽然知道皇甫崇在说笑,亦抖抖索索:“小的尽力而为。”伸手要去接锤。

    良崖余略显尴尬:“这……多谢。”只手将锤放下,李画生嘴角无谓抽搐,胀得满脸通红,依然扛抬不动。

    “半封①!”皇甫崇笑骂,“可惜你小子晚生了几年,不曾听过这位良崖余将军的神力。”良崖余羞惭:“别……”

    皇甫崇夸道:“当年谁不知天朝军中有一神力大汉,力拉二牛,手提千钧!被他巨锤汤着,非死即伤!李画生,良将军在北狄,西岭,可是大大有名头啊!”

    良崖余不禁露出一抹得色之态,皇甫崇虽有些言过其实,然而良崖余天生神力,这点倒为仁宣朝世人所知。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且说李画生为良崖余补好巨锤时,天朝军正行经一片森林。刘夕筠令摆开阵势,散队探察敌军。为防擦枪走火,教斥候等一律不准放枪。

    天朝军正提心吊胆,“呯!”林鸟惊飞。刘夕筠破口大骂:“何队斥候,敢乱吾号令!”

    “呯!呯呯!”

    一连串的火器振响,诸将沉默道:各队斥候都遇上了敌军……

    皇甫崇急命:“雄关军最善山间林中作战,不可中之下怀!立出此林!”

    孤平矣遥指:“正西方似有一城,无旗角烽烟。”

    “是伏莫去!”皇甫崇叫。

    “管他[屏蔽]的!先攻下了此城!”良崖余大锤伐木破草,扫开道路。

    “不可!”皇甫崇叫。敌众我寡,敌何不进?定有异动!且此间路窄草乱……

    “撤军!立退!退开啊!”皇甫崇猛醒,大喊。

    “甚么?”刘夕筠在前队听不清,回首而问。

    皇甫崇指手画脚:“散——开!人人散开!”

    “那侧翼岂不愈加脆弱……”

    坏了,良崖余前方现出两人,一人手中所抱,好似一根乌黑的大铁柱。另一人持着旗号,是天朝龙旗翻倒,添叉,并书“破军”二字。

    “轰——”铁柱平放,响声颤动山林。果然,是火器!

    皇甫崇眼见良崖余没在火海中,只觉“嗡”地一震,耳内暖融融地淌出血来。那一瞬间,万籁俱寂。

    “呃啊啊啊!”皇甫崇吼道,“良大哥!”势若疯虎,奔往前军。刘夕筠一把扯袍袖,被皇甫崇挣断:“退下!”

    天朝军马骚动,林两侧钻出雄关伏军,毒弩长矛,全往天朝军身上招呼。

    “良大哥!……你……”皇甫崇急下马寻找,见良崖余随从焦枯一团倒在地上,皇甫崇跪下扒土寻灰。“你这厮!”

    “真[屏蔽]的疼!”良崖余忽然从皇甫崇身后爬起,吐出一口土。手脸俱黑,滴血不止。

    皇甫崇长吁一口气:“良将军,天幸汝无恙。”又怒上心头:“给本王滚远点!滚去天涯海角罢!”

    “趴下!”良崖余扑上来,与皇甫崇一同卧倒在土中。“轰——”凶器又开,烟火茫茫。

    小道歼敌是刘夕筠所长,皇甫崇倒还放心,不过这火有些不妙。风向正转,火势蔓延开来,猎猎有声。

    “只能打一趟,便得歇会!”良崖余道,“和火炮好像!”

    皇甫崇探腰甩腕出剑,立身撇手:“铁柱子,来见个生死罢!”

    良崖余一把踢开皇甫崇:“后边去!”舞锤当头打那铁柱,一下便打瘪成饼。破军党见良崖余来得凶,围攻之。良崖余在核心,丝毫不惧。

    先是两人夹攻,丁字儿厮杀。后来三人围住,良崖余左击右收,左缩右放,进退自如。只见他提肩让敌剑从肩顶偏过,虎冲上前,便是一记膝踢。此脚力大,那人顿倒地不起。

    “来呀!”良崖余铜铃双目圆睁,臂上肉山凸起,彪悍异常。右手一敌犹豫而进,被良崖余大锤丢中,推出几尺,吐血而亡。

    左边又添数人来攻,欺良崖余手无寸铁,要以火器射杀。良崖余凭一身莽劲,乘敌立足未稳,弓步前屈,铁头撞去。跟上脚步,双手合并,马步冲拳,对小腹轰出。“卟!”那敌之尸跌入同伴中,临死前呕出一堆黑红血肉,似是内脏等物。

    “喝啊!”一破军贼人跃起,大刀乱砍,如霜摧林下草,雨打庭前花。良崖余看他刀动得严,从地上拾掇土石打去。虽然不准,但有打中者无不头破血流。良崖余四望,见有一块青岩,脱缚拔起。那岩石本被树根缠住,抵不住良崖余神力,“咯吱”几声,良崖余举石过头。其身后,一树倾倒。皇甫崇在旁视之,毛发俱树,自幸未与良崖余为敌。

    良崖余面目狰狞,血发相混,牙口嘣嘣作响,有如古之恶来!只见他抛石如丸。“哐!”破军贼人皆仰倒呻吟,几尽断气。良崖余意犹未尽,提两尸在手,乱打雄关军,敌凡见之无不跪伏。良崖余即以尸为兵,随众掩杀。待敌退去,清点战场时,才传良崖余去取锤。

    皇甫崇疲惫返营,心说:今番一定要还朝,本王辛劳过度了!先去寻刘夕筠,询问战况,才见四卫也在。皇甫崇问完公事,与四人回帐。

    于路,皇甫崇问:“如何知道要去大营候孤?”

    龙珷魏一式“笑摸狗头”:“犬子聪明得紧!”……依他这摩弄方法,江玟属成秃瓢指日可待。

    郑史帝在记些甚么,然而还是插嘴道:“‘犬子’,这称呼不对,是‘螟蛉之子’。”看来龙珷魏威逼利诱,终于得逞了……

    李画生则兴奋得上蹦下跳,审视皇甫崇:“千岁没伤着吧?”

    虽是关心之语,皇甫崇却毛骨悚然:“尔辞中似有一股孔方兄之臭气……”

    李画生不知“孔方兄”出典,只说:“千岁若是伤了一处,本月可便要扣饷了……嘿,差点儿便至月末,此次当真是有惊无险……”

    皇甫崇无奈:果然还是头笨驴,不出本王所料!

    江玟属仍笑意盈盈:“嘻!大人可知?李画生这木头以为千岁薨逝了,串掇郑史帝提悼词者个……”

    “啊?”皇甫崇看郑史帝,“敢情是在写本王功德?拿来孤看。”

    “有备无患,未雨绸缪,千岁就不用担心了。”郑史帝笑嘻嘻地收起本子。

    “端茶递水的小厮,也如此狂妄么?”皇甫崇冷笑。

    “千岁!冷静,冷静!”李画生急解劝,但他嘴笨,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郑史帝说:“千岁,这悼词不是为大人写的。虺秦将军驻守秀龙山下大营,恶战数日,伍时战死。”

    皇甫崇大惊:“虺秦死了?”

    “啊?不是的……”郑史帝一时也愣住,“千岁何出此言?”

    江玟属最先明白:“啊呀,郑哥,千岁听你讲得不明白!战死的,是虺秦帐下将领伍时。”

    “哦,哦哦!”皇甫崇忆起黑虫谷追击一战,“原来如此。不过,区区一个下将,不必特地去信吊唁罢?”

    郑史帝手擦额上汗:“这个……是小的一片孝心。”

    “呵,孝心!”皇甫崇笑道,“天朝以孝立国,便饶过你罢!”

    例行拆信时,正剑心于北狄起狱,监禁古牙,北狄战犯,而仁会亭在北兴办太学。皇甫崇沉吟良久:仁会亭此举是也,一太学可抵百大狱!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又隐忧仁会亭借此机结交党羽,扩权胁外,即于回书末加一句:北狄太学,直属天朝,以示王化。

    皇甫崇因天朝战胜,议定还朝,先往秀龙山巡视虺秦战况。雄关左丞帖票据秀龙山,右将军邳甲往战刘夕筠。

    返程之时,西方烈火焰摇,杀声震天,人报是敌军内讧。皇甫崇笑:“坐山观虎斗!西线至此无战事矣!”

    皇甫崇向东,捷书亦东传,雄关西线五郡拱手而降。刘夕筠劝皇甫崇莫削雄关降将兵权,良崖余争辩:“此非百年之计也!”

    皇甫崇拍其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本王秋后便要算账!”

    承情吃过了送别宴,皇甫崇乘车与刘夕筠诸将拜别:“邳甲杂号将军,才不得释,不必挂怀。”又单嘱良崖余:“遇山险处,不可莽壮。”

    “再会!”

    刹那间,皇甫崇恍觉如数年前归隐之时。去时寥然潇洒,归来名震天下!皇甫崇只觉一股豪气在胸,迎云飞夕日处倾吐之:

    “江城子·送

    雄关护渠水连空,望云中,气峥嵘。霜雪吴钩,惊雷震强弓!乱箭星流急堕雨,齐烈日,并长虹!

    戟林刀列尚从容,御苍龙,触天穷!白刃交迎,一战满江红!追斩掩杀尸百万,扶断剑,目归鸿!”

    ①半封:天朝俚语,罟人之言。“半封”与“半疯”谐音,形容痴癫之态。[又有解为:天朝以五百两为一封,半封即“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