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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玟属赴北报贼情 叶少锋射南响弦惊]三月廿六日至五月二日

    龙珷魏携皇甫崇回帐,于路见新骨抛野,尸骸沙填。日头正毒,皇甫崇催龙珷魏快行。

    除方宇战殁以外,郑史帝,李画生二人安好。长久安至午时方来报道,一军如阴兵,衣甲旧朽,双目凹陷。皇甫崇安顿好众人,江玟属却迟迟未到。

    至红霞满天时,天朝败军多已归位,然江玟属未回。龙珷魏遂推辞了午膳,独坐帐外,抽着闷烟。

    皇甫崇心觉不安:这小子乖滑,怎会如此?若说他骗了本王车马,借此机一走了之,那还有些根据。然而车马等物均在乱军中遗失,江玟属只走个空身,连案牍文牒都不曾拿。

    所幸迫晚之时,一卒为皇甫崇送来书信,其略曰:“江玟属拜上,千岁圣明,小人向北狄处去,将演武堂贼情报与正仁两都督,以防不测。”

    江玟属这家伙,脑筋灵动,知道秦英为报父仇而来,现皇甫崇身畔有龙珷魏护卫,演武堂指不定会去寻仁会亭的麻烦。(秦英之父秦双是在仁会亭之父力荐下兵征皇甫崇的)

    龙珷魏闻此讯,对郑史帝吼:“多下碗宵夜!老子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止休整了数日,皇甫崇命前去接应叶少锋与任天问两支铁骑。听叶少锋帐下将士回报,才知两军金戈铁马,早领兵深入敌重地。皇甫崇挥师而进,正遇无数蛮子拖家带口,迤逦而行,神色仓皇失惜。皇甫崇命郑史帝以好言去问,知叶少锋与任天问两军连破墈城①,火丘②,晓山③三处,南军匆忙败退。皇甫崇命善待流民及南蛮逃兵。

    墈城处是叶少锋部将电奕在把守。军士雄壮有神,衣甲号角鲜明。皇甫崇回顾苍茫大漠,狼烟四起。举鞭梢环指南蛮之境:“甘居此噬人之境,而弃华屋瓦轩,诚哉兵家之凶!”

    电奕衣甲拜见皇甫崇,指示:“两位主将留某守此,引兵去攻打南蛮重镇霜炎。”皇甫崇登城瞭望,以手遮日,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我军旗号。

    电奕道:“此去南蛮渡头苍津口不过百里,人言华亚良从苍津道上来,绕过吾山④,挟持星月台⑤。”

    皇甫崇漫拍栏杆而罟:“华亚良也太过急功近利!莫说他便只一万人,纵本王统率大军,亦不敢如此弄险!只恐这一万人,不可善出!”心说:华亚良分明是效仿仁宣一代天朝将军鎏金之役,直取南蛮副都月朗!然而火候未到,他万不要弄巧成拙……

    龙珷魏不知好歹:“区区万人,纵全送了也罢。”

    “莽夫!谁让你干预本王之事?”皇甫崇叱之,“华亚良若有闪失,古牙托付与何人?且堕尽我军锐气!”

    少歇片刻,皇甫崇留长久安替换电奕,点起数千骑,同电奕轻装驱前去寻叶少锋等。众人正好在霜炎城下会合,都说敌将固守之,以骑兵攻城急切难以破得。皇甫崇思忖:此城难以速破,但拖得久了,敌援来到,势更难为。愁眉不展。

    “报——”一流星马奔至帐内,“营外有人叫骂搦战!”

    叶少锋当先上马,左右捧来大刀。身披戎装,银鞍白马,赤帻青羽,俨然一尊画轴神将!

    南蛮军马计有万余,叫骂鹿柴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皇甫崇命前队推开道阻,临阵对敌。任天问对皇甫崇低低道:“蛮子好设伏兵,须得小心。”皇甫崇抚其肩而笑:“有公在孤之侧,纵有埋伏又如何!”

    叶少锋披挂停当,出阵接战。南蛮领头之人绰枪指定叶少锋:“来,来,来!”

    叶少锋怒极反笑:“凭尔也敢撩拨老子?可听过天朝元帅叶少锋的名讳么!”

    对方不应。电奕忽然出鞭,“咵嚓”击落暗箭一支,大骂:“宵小之徒,还敢放冷箭!吾家主刀下,教汝等死无葬身之地!”

    花枪一抖,红缨飞起,奔叶少锋来。叶少锋扬刀斩落,敌将以枪杆来挡,被叶少锋翻腕侧刃上挑,叫声:“撒手!”敌将兵刃飞起,慌忙找时,叶少锋早上前刀劈,斩落马下。叶少锋立刀柱地,辱之:“这等武艺,连老子的儿子也赶不上!”

    皇甫崇“噗嗤”一笑:叶少锋之子叶良翼的俊俏枪法,端的是神出鬼没。然而叶少锋自称“老子”后又来句“儿子”,似乎未能倚老卖老,仗辈分压人。就这敌将枪法,当叶少锋的曾孙都不够!

    叶少锋抖擞虎威,戟指敌阵喝骂:“放箭那厮,快快出来领死!”敌阵中一骑跃出,走马发弓。箭来处,叶少锋狼腰款扭,夹在肋下。又来连珠箭,叶少锋还未迎上时,电奕护主心切,“啪”,“啪”,以鞭截下两箭。

    三箭不中,纵是神射也胆寒!叶少锋若乘敌将发憷时上前一刀,登时了帐。但他心高气傲,见敌将心虚,不愿与之争竞。[所谓“只打天下硬汉”者]

    叶少锋取出三箭,作势要吓敌将一下,饶了这条狗命。(叶少锋并不善射)只见他噙一支在牙关,弦上搭一支,马背上平放住一支。叶少锋拽弯弓,便放箭。顺手抄起马背那支,连珠并发。

    这敌将不知死活,偏偏又于箭术上有些造诣。叶少锋那箭向面门慢去,他便卖弄手法,待矢镞直逼在眼前方才接了那箭,又歪脖闪过次箭。狗贼得意,居然自吹自擂:“甚么狗屁元帅,于箭术上如此不通!”拇指下按,叶少锋气得七窍生烟。敌军为挽士气,找场子,天价喝彩。

    少锋咬牙切齿,“铮铮”作响。他在脸上抺了一把,双目精光大盛,似受神佑般。他吐镞捏住箭头,捋齐尾羽,对敌将面门又是一箭。敌将大笑:“看我依前番拿了!”

    流星去箭,到得眼前。敌将妙手空空,果然抓住,然而——箭仍前滑数寸,废了他一招子。

    敌将惨叫,叶少锋残忍地拇指向下:“草包!”

    “箭,箭上涂了甚么?”

    “老子的箭没毒!”叶少锋昂然而答。

    敌将悲鸣:“箭身上……究竟涂了甚么玩意!”

    皇甫崇正在好奇叶少锋为何能射中,闻之悟道:叶少锋在箭身上动了手脚。然而两军在场,都是见证,叶少锋一举一动皆在万人注目之下。他何时做了手脚?又做了甚么手脚?

    叶少锋,真恶人也。其闻之狞笑:“人油!”

    皇甫崇忽觉胃中泛酸,再看叶少锋时,发觉他原本油光可鉴的面庞如今却一改旧貌,干枯老燥。想是他先抹脸后抹箭,便是乘机涂上……皇甫崇干呕。当下两军皆闻此事,有识之士无不耻笑之。一传十,十传百,在天朝与南蛮二国传为谈资。此是后话。

    叶少锋不再与敌废话,一刀斩首。南蛮军多半是腹中难受(或者有笑断肠者),作鸟兽散。皇甫崇即提兵向霜炎城,老营便扎在火丘。

    霜炎城外尸堆如山,恶臭冲天,污蛆漫爬。皇甫崇恐此催生瘟气,命人焚之。忽思仁宣年征南,亦有瘟疫此说,惘然而顾。

    事毕,皇甫崇让叶少锋先去试探,敌将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死守。皇甫崇望城高垒深,知其倚此不降。任凭天朝叫骂,敌军就是闭门不出。

    皇甫崇笑道:“无知小儿!此正是我军用计之时。孤观城下土松浮,附近又无水泉,何妨以掘地之法攻之?”诸将称妙。皇甫崇命电奕带一班人马,号为“掘子军”,从营后挖地潜向敌城。

    地道筑成,某夜,电奕等奇兵突现,破土而出。敌将束手就擒,皇甫崇喝令杀之。

    夺了霜炎,人报其附县不伏天朝教化,誓忠南蛮。皇甫崇轻骑向之,又见城外人尸乱倒。皇甫崇心生一计,教电奕等在城外掘壕沟,以尸垒起。敌军果然领皇甫崇之情,怒而欲战。皇甫崇却只守不攻,将其拦在尸墙内,放言:“天朝军马有足年之粮,你奈我何!”任天问更献计:征发一南蛮戏班子在城外搭台唱戏,以为久耗之意。

    五月,腐尸愈臭。敌受此祸害不过,称愿开城降之,恳请皇甫崇先拆此尸墙,还其安身立命之所。皇甫崇虎起脸来,放狠道:“[屏蔽]!千岁之年仍长,不妨与尔等再候上十天半个月!”

    皇甫崇骑马受降,剑指南蛮诸人:“与本王为敌,自讨苦吃!何谓之‘生不如死’,本王今可使尔等见之?”

    叶少锋对皇甫崇道:“千岁,自古无毒不丈夫!”皇甫崇翘眉:“甚得孤意。”

    皇甫崇限时一日,令城中蛮子搬出,一火焚之。鸟雀迁飞,家畜奔突,火烟染天,一似末世之年。

    ①墈城:南蛮地名。南蛮门户。

    ②火丘:南蛮地名。仁宣朝时天朝大元帅圣尹曾与南蛮大元帅伊隆会战于此。

    ③晓山:南蛮地名。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④吾山:南蛮地名,山势险恶。南蛮倚之为永业之屏,以“吾地之山”名之。

    ⑤星月台:南蛮关名,共有五关,取“众星捧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