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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死是解脱才不是痛苦

    八点多的课间,傅韫在外边透气,里边的教室几乎都没有窗户,惹人压抑。

    有初三孩子放学,肩上的书包几乎要把人压垮,他脸上却还有脱离学校的笑容,傅韫看着那笑渐渐消失,前边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小孩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妈妈,任由面无表情的妈妈接过自己沉重的书包。

    傅韫离得近,妈妈说的话听得清楚,她说,成绩垫底,你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

    病态。

    想起初中的自己,万幸没生在今天。

    由于是第一天,九点半齐彤要回家的时候把傅韫捎带上了,正常是十点下班。

    “怎么样?教育行业前景很好,你先干着,我们三个是孩子上初中的时候认识的,因为孩子在一个班,联系比较紧密。”齐彤很健谈,傅韫十多年前就见过她,所以不算陌生。

    “我现在虽然课程不多,但从学校到这正好是高峰期时段,可能偶尔不会准时五点上班,这样没问题吗?”

    齐彤打了转向灯,车子拐弯,“这都是小事情。”

    齐彤执意要把傅韫放到小区门口,傅韫有点不好意思,客气之后没有坚持,十年前她就知道齐姨,没人拗得过。而且她还把傅韫当孩子。

    齐彤车开的猛,傅韫刚下车,车就飞了出去。

    傅韫扶额笑了下,转身往小区走,唐暝倚着小区自动门,自动门上有很大的显示屏,上边插播的广告一片绿色,映着唐暝的脸,显得诡异又杀气腾腾。

    傅韫走到他跟前,离得有点近,仰头看他表情,觉得好笑,然后退了一步,恢复正常距离,“我近视,刚远处看你,看不太清,所以想近处看看,晚安。”

    唐暝还在想刚才那一下很近的距离,傅韫身上有清淡的奶香。这是唐暝印象中傅韫第一次这么好脾气跟他正常说了几句话,脸上还有笑意。

    傅韫刷卡进门已经走了几步,唐暝跟上走到她身侧,“差点忘了问,刚才谁,这么晚你去干嘛了?”

    傅韫停住,又打了一个呵欠,“老子觉得我的人生不一样了,也不能说有什么大的不同,就是突然觉得有意思。”唐暝听完有瞬间的害怕,他没忍住拉住了傅韫的手,“谈恋爱了?跟刚才那个送你回来的人?妈的,老子就不在一个月?”

    傅韫今天心情实在不错,也没生气,“没,老子困,松开。”唐暝信傅韫,慢慢松开傅韫的手,一起走了一段,看着人边打呵欠边进了单元楼门口。

    磨人,傅韫不想承认,今天唐暝这傻逼有点儿可爱,造孽啊。

    陈燕找自己聊了工资的事情,两种情况,兼职和全职。兼职就一天一百,全职是一个月两千底薪加上托管学生提成,低的要死。

    其实没什么区别,你想简简单单搞兼职,她有的是机会不让你来,挣的钱不会有保障,全职更是挣的有限。这地方也不是齐彤一个人说了算,傅韫只是想暂时试试,就决定兼职。

    逐渐多了几个学生,托管分成了两个班级,傅韫和江老师一个班,每个班配备一英语和一数学老师。另一个班也招到了英语老师,是个男生,白白净净的,应该还没大学毕业,南方人周老师。

    班里有个叫于航彤的孩子,对英语感兴趣的要命,喜欢傅韫,傅韫教她发音口语,还算有意思,小孩子的心思都能从脸上看出来,他们想得到所有大人的认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家长对孩子的期望体现在和老师的沟通上,傅韫不会特别迎合别人说话,但有了一个主题就很能说,家长想知道的无非就是孩子的成绩,孩子的作业,怎么提升诸如此类,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些孩子玩心很大,任谁都看得出来。

    接下来几天,傅韫深深感受了社畜的无奈,和其他的几个老师日渐熟悉,最开始傅韫为了合群而每日聊天,这其中也隐含着一些对这个职业的兴趣。

    一个星期后,傅韫已然不想再聊,因为每天他们聊的东西都一样,电视剧衣服减肥,和除了在聊几人其他所有人的傻逼之处。

    齐彤找傅韫聊,真正想挣钱还是要接一对一课,傅韫暂时不想,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以及有学校的事情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

    到了十一月中旬唐哥从老家来了一趟,傅哥有事需要唐哥在。回来了不过两天,老家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姥姥可能要不行了。

    傅哥唐哥傅韫三个简单快速的收拾了一下立马开车走了,慌张的样子被唐暝下楼扔垃圾看到。

    傅息的学校距离市区远一点,唐哥就决定不带她去了,这次车开的很快,休息的很少,十一个小时就到了北省。

    姥姥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卧室里都是人,小姨在床上坐着泣不成声,一直喊妈,唐哥爬上去,出口瞬间就是哭腔,傅韫看不下去,也没哭出来,唇有点干,去了院子里。

    唐暝晚上没打电话,早上才敢打,“昨晚上去哪了?那么着急?看见叔叔阿姨了。”

    傅韫只是眼睛有点红,声音没什么异样,“我姥姥要死了,所以着急回老家。”

    唐暝被傅韫的直接哽住,“韫,你没事?你--”傅韫打断他,“我觉得轻松,能有什么事,谁都可以解脱,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她脑癌,还能有什么期望。”

    马涵莹在院子门口叫傅韫,傅韫抬眼看了一眼,然后边往门口走,同时开口对唐暝说,“挂了。”

    小姨让傅韫带她两个小孩出去玩,老家的传统是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看见将死的人,但丁丁一直喊着姥爷抱,姥爷不想,笑着看了傅韫一会儿转身离开,丁丁在那哭,傅韫没理。

    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重负卸下眼神灰暗,不知道生活继续的理由,难以习惯自己已然不再被姥姥管束,一辈子的感情归于黑暗,拿什么支撑接下来的生活成了难题。

    傅韫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姥爷活不长了。

    那瞬间,傅韫突然就理解了婚姻真正的可怕之处,已经种在脑子里的习惯怎么能轻易拔除,奶奶可以,是因为奶奶和爷爷的感情一般,爷爷脾气很坏,爷爷的离开于奶奶而言是解脱。但对于沉默寡言的姥爷来说,每日姥姥的唠叨是他生活的必须,他接受不了自己老婆在床上痛哼着走向死亡。

    最后的那刻,傅韫看见了姥姥眼角的泪,人死好像都会哭,留恋不甘。

    傅韫可能是脑子抽了,想到如果自己决定一个人活到死,那么死时会更安稳,可能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因为身边根本没有人。

    守灵这件事得延续一宿,到了晚上九点多,白天来的很多人都走了,丁丁还在安静待在小姨怀里吃薯片,本来是芥末味的,她根本吃不了,傅韫和马涵莹抢过来吃了,看着她在那哭,小姨在那笑。

    双胞胎叫马梓乾和马梓坤,唐哥起的名,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都习惯叫老大和老二。

    老大带丁丁又去买了一兜零食,小孩才变得高兴,她不需要知道她面前的木头盒子里边是谁,只需要知道她手里的薯片好吃就可以了。

    老二今年高考,进了燕山大学,压着重本线的尾巴,很尴尬的成绩,跟化学相关的专业,有烂七八糟的亲戚上来问,“化工好啊,到时候去药厂,可挣钱了。”

    傅韫和小姨对视了一眼,没有搭话,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没什么再可以聊下去的必要。

    十一月份的北省远没有吉省天寒地冻,但在外边守灵还是需要炉子的加持,两个小炉子,傅韫一直在倒腾生火,烟很大,就是找不到其中关窍。

    烟雾熏得,傅韫现在是没心情管什么味道了,熬了一宿,第二天晚上她要走,因为学校要考试,不得不离开,机场需要开车两个小时才能到,傅哥找了人送傅韫。

    傅息回家了,傅韫晚上八点多到了离家四公里左右的地铁站,可能因为公园附近有点偏,根本打不到车,傅韫没办法只能走回去,好在路熟悉,她也没有什么行李。

    到小区的时候傅韫几乎是在闭眼走路了,路过小区的亭子,傅韫过去坐着,脱了鞋,不管冷不冷了,反正脚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

    缓了一会儿,傅韫低头穿鞋,面前本来昏暗的灯下又投了一片暗影,鞋子穿好,傅韫才抬头看,然后起身没搭理唐暝,往家走。

    傅韫走的慢,唐暝在后边跟,开单元楼门的时候,傅韫回头看唐暝,叹了口气,又把门关上,怎么看都想自己是个渣,唐暝是个小可怜。

    重新走到唐暝面前,傅韫问了一句,“你对生孩子这种事什么态度?”

    唐暝的心跳的极快,竟觉得自己熬出了一丝可能,他又不知道傅韫对孩子什么态度,“你说了算。”

    傅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要上楼,唐暝快走了两步到傅韫前面挡住她,“问这种话什么意思?”

    唐暝觉得不问清楚,今晚会疯。

    傅韫看着他的脸,急切的眼,手张开又松开,想抓她又不敢,笑了一下,“没什么,或者你怎么想的就怎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