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车祸
第二天凌晨，林东还处于睡眠中，突然左腿瞬间抽动一下，林东猛的一下惊醒。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觉总感觉好像没睡着，但又睡着了，脑海里一直像做梦一样，总是全身肌肉紧绷，醒来后，有时候是手在睡眠时压在身体下面，有时是脚压在另一只脚上面，有时候是头歪着或身子卷伏着，全身总是绷紧，然后在醒来后，全身感觉酸痛，被压着的手或脚会麻木，动不动会因为一点噪音或者身子蠕动就突然惊醒，而且醒后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还夹杂着刺痛，很困却又睡不着。
这次莫名其妙惊醒，然后睡不着，林东爬起来半躺在床上，脑海里又不自觉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却又不能完全想起。能回想到自己是为了救妻子，却撞到了妻子，但想不起妻子的模样，而且也想不起妻子身旁的人长什么样是谁，开车朝妻子方向撞去的人，也看不到是谁，只能一遍一遍的回响着。
这时，陈主管推门进来，打断了林东的思路，林东抬头看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陈主管。”
陈强没回答，看了眼隔壁床位，问了句：“他呢？”
林东这才注意到，隔壁木乃伊没在床上，便回答道：“不知道，醒来就没看见他。”
陈强没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拿着一叠文件一只手插在上衣兜站在林东床前，双眼却扫量着隔壁床位。林东看他没说话，便问道：“找他有事吗？”
陈主管好像没太注意林东这边，赶忙转过头看着自己说了一句：“哦！没什么。”
然后又好像解释一样说：“他可能出去溜达去了，你怎么样？”
林东回道：“没什么！”
陈主管盯着林东看了一会，然后问道：“你要出去转转吗？透透气，我去弄张轮椅来推你出去。”
林东茫然的说道：“不用了，躺一下好了。”
陈主管欲言又止的将手上文件丢到林东床上，然后慢慢说道：“这是你的一些事以及你和你妻子的照片，你自己看一下吧。”
林东赶忙拿起来翻开看，资料上是一些照片和一些个人资料，林东先是翻着照片看了一下，林东看的出来，照片上的是自己和妻子，尽管睡梦中的妻子总是很模糊，但他看到妻子的照片，也立马知道那是妻子，妻子年龄不大，跟自己差不多二十出头，瘦小得脸庞留着一头长卷发，笑起来总是眯着嘴唇，林东第一眼看到，就感觉出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林东仔细的翻看着每一张照片，不觉中眼睛都湿了，有时候又会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
直到所有照片全部看完，林东又从后面翻过去看了一遍，然后他把资料全部合上，从第一页看起。
资料介绍，他和妻子是同所大学恋人，毕业后同在一家专门研究时光穿越的公司工作，并且不久两人就已结婚，到现在两人一起工作了2两年多了。
资料上并没有关于车祸的事，林东看完后，抬起头看向陈强问道：“发生了什么？”
陈强走到隔壁床位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和你妻子原来是我们公司的一名员工，你妻子身体不适在家休假，你一直在工作。公司制度员工工作期间都住公司，而你妻子身体不宜呆在公司，便回家休养，由于你们长期没在一起，那天刚好第二天你能休假，你便和你妻子相约于酒店，但那天你还处于工作时间。”
说到这里，陈主管看着林东停顿了一会，见林东一直垂着头也没没打算说话，便又说道：“你们本来是约定下班后晚上在酒店见面，但你那天下午提早就去了酒店，你妻子和你的通讯里，她似乎发消息向你求救？”
陈主管又迟疑了一下，探直了腰盯着林东，林东还是垂着头看着手里的照片。陈主管又问道：“她说有人缠着她？”然后又接着问：“你知道是谁吗？”
林东抬起头，盯着陈主管，低声说：“不知道。”
陈主管直起身将双手插进大衣兜，起身慢慢走到床前，盯着外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此时林东低声问了一句：“我妻子呢，她在哪儿？”
陈主管转过身说道：“你去见你妻子时，发生了车祸，车子撞到了你妻子，你妻子没活下来。”
林东还是垂着头听着，然后问了句：“那她现在在哪儿？”
陈主管：“她现在在另一家医院！”
林东弱弱的问了一句：“我能去吗？”
陈主管：“等你好点再说吧！”
沉默一会，林东又问道：“陈主管，车子相撞，为什么会爆炸？”
陈主管皱了下眉：“你记得爆炸？”
林东：“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了车祸。”
陈主管：“你和你妻子是属于材料管理部门，你当时还在上班时间，车上还放着一些化学物品的材料，车祸引发了爆炸。”
林东：“你不是和我们一个部门吗？”
陈主管：“不是。”
林东上下盯了陈主管一遍，陈主管便解释道：“我是属于监管部门的主管，也算是调查这起事故。”
林东点了根烟，递一根给陈主管，陈主管摇了摇头。林东深吸一口四处望了望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是公司附属医院，对吧？”
陈主管点了点头。林东又问道：“我妻子也是公司员工，为什么她在别的医院？”
陈主管伸出右手推了推眼镜：“这事有点特殊，我负责安排这件事，你在这里，是我另外安排的，有些事，我也不太确定，也许你以后会明白！”
林东：“什么事？”
陈主管：“额，暂时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才安排你到这边来，好方便你醒后问你。”
林东：“到底是什么事？”
陈主管：“额，也就是车祸的事，我也没了解清楚。”
林东：“那我妻子为什么没跟我一起住在公司，我们为什么要去约会，她是公司员工，就算休假，也可以住在公司里吧？”
陈主管：“嗯，可以住，但你妻子身体不好，公司是科研机构，有很多的化学材料等，对身体会产生一定影响，所以你妻子就在你们老家休养。”
林东：“我家在哪儿？”
陈主管：“就在隔壁市，不远，等你好了你可以选择回去看看。”
林东迟疑了会回了句：“哦！”
陈主管见林东垂着头一直看着相册发呆，便从口袋掏出一个手机，丢到林东身上说：“这是你妻子的手机，你的手机没找到，可能烧毁了。”
林东慢慢拿起手机打开，屏幕便是自己和妻子抱在一起的照片，林东就一直盯着，用手不时的摸着，记忆里若隐若现一些关于妻子的事，眼睛里滴下了几滴泪水。陈主管看着，也不想打扰，便慢慢向外走去。
打开门时，陈主管回头问道：“你，需不需要给你带点烟和酒什么的？”
林东抬起头看着他回了句：“哦。”
陈主管扭头便走了。
林东又低下头弄着手机，打开聊天信息，妻子手机没什么联系人，基本上都是和自己聊天的信息和语音，他一遍一遍的看着听着，各种生活的烦事琐事两个都能聊得津津有味，林东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一下，完全沉浸在里面，连自己眼角流下眼泪也没注意到，甚至眼睛湿润的看东西模糊，也只是下意识用手去擦一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笑的哭了。
信息最后几条，正是发生车祸前几天开始的，自己和妻子约定了酒店见面，妻子已经在酒店定好了房间。
看到这时，林东突然记起来了，自己打过电话给妻子，自己明天放假一天，妻子便在自己放假的前一天赶过来在酒店定好了房间等待自己，本来跟妻子约好下班后见面，但下午时，妻子发来消息说有个老头在酒店鬼鬼祟祟的纠缠着自己，神经兮兮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一直安慰着妻子，叫她别害怕，有事告诉自己或到前台找人帮忙。后来妻子发消息说那个老头蓬头拓面胡子邋遢，很吓人很害怕，一直拉着她要带走她。然后自己告诉妻子找酒店帮忙，妻子说找了，赶走了他，但他又不知道从哪又出现了。然后后面再发消息给妻子，就没有回复了，当时非常着急，便立马赶到酒店去，后来便发生了车祸。
想到这里，林东立马又把妻子和自己最后那天的聊天重新看了一遍，但依然找不出什么。
只好继续翻着手机，看着相册里全是自己和妻子的照片，林东身体一颤，感觉一直久违的亲切感涌遍全身一样，不知不觉看着那些照片就哽咽了起来，有时候看着妻子和自己很恩爱的照片，又会颤抖的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突然双手和身体感觉痉挛起来，可能由于太过于激动太过于痛苦吧，林东只好艰难的把手机放下，抬起头，强忍住泪水和哭泣，用力的深呼吸着，直到情绪和身体慢慢的平复下来，他又点起一根烟，发呆的抽着起来。
中午护士送来午餐，木乃伊依然没有回来。林东东西也没吃，就是抽着烟看着照片。到傍晚时门又被推开，还是陈主管。
他进来后看见林东发呆的表情，也心领神会，抬手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是一些烟酒和食物等，跟买给木乃伊的差不多。
陈主管将东西放在林东旁边，看了林东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林东将资料和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拿了瓶白酒打开，灌了一大口，便发着呆边抽烟边喝起酒来，不时会把手机拿出来看着那些照片。
到了夜色全黑，那个木乃伊老头终于叼着烟回来了，房间里也没开灯。林东没理会他，只是抽着自己的烟，过了一段时间就会灌一口酒，这瓶白酒被自己灌了一天，没剩多少。对于自己不怎么喝酒的人，今天一天都维持在喝醉状态，伴着半清醒半失落一直回想着自己和妻子的点点滴滴，如果当初不告诉妻子自己休假就好了，如果妻子没来就好了，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妻子也不会出事；如果妻子晚点来，在我下班的时候来，或者下班后在来也好，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正想着，木乃伊老头看了一眼林东，然后走到自己床位鞋也不脱的就半躺下，将嘴里的香烟猛吸几口丢掉，拿起旁边的酒就是灌了一口，然后半躺在床上再点起一根香烟发着自己的呆。
不想那个老头看到自己失落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事，林东抽完烟把剩下的酒全部灌下去，拿了点食物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直接吞了下去，然后躺进被窝，把头蒙住，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在被窝里看着，就这么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东每天依然是抽烟酗酒麻醉着自己，脑海里一直思悔着不该让妻子过来，不该让妻子提前过来，不该休假。
除了隔一段时间去植皮直发换药换洗床单上厕所要起床，林东就没起过床，一直就是躺着抽烟喝酒看妻子的照片，每天也是半醉或醉了的状态。
看照片林东都是在被窝里看，因为看着看着会流泪。而旁边的木乃伊好像也不爱搭理谁，每天也是跟林东一样喝酒抽烟发呆，有时也会出去一整天。
陈强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每次来都是给他们带烟带酒，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偶尔说两句，他们两也没搭理陈强。两个来月后，木乃伊出院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带走，走了好几天才发现他不会回来了，陈主管也没跟林东说，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一样，刚好林东也不愿意和别人住一间房，乐的自在。
三个来月后，林东伤势也好了差不多，医生给他拆了纱布，自己也可以下床行走了。林东来到卫生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样貌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从前的自己模样。
医生告诉他，自己脸部骨骼受到一定损伤，以及部分头发也是重新植发，再加上大面积植皮，样貌肯定会发生天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东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缓缓伸起手抚摸在脸庞上，感觉自己的样貌苍老了许多，尽管陌生，但也接受。
随后走出卫生间，请医生帮忙联系陈主管过来一趟，便躺在床上。他打算让陈主管带他去看看妻子的遗体。几个月来林东多次要求陈主管带自己去，但陈主管忙于其他事，一直到现在都没去看过，陈主管说妻子的遗体在另一家医院被冰冻保存着。
不久后陈主管便过来了，跟林东寒暄几句便问道有什么事。林东便告之自己现在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想去处理一下妻子的遗体。
陈主管看了看林东答应了，说自己现在就去安排，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陈主管拿进来一套衣服鞋子，叫林东换好后跟他走。林东便进卫生间换好，拿上妻子的手机和那份资料随即跟着陈主管出去了。
林东伤好多了能走路后，也多次出去晒晒太阳，这城市的深秋也算比较冷，医院的布局甚是单调，走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墙壁都是白色，除了每个病房有门牌号和墙上的灯外，几乎走到哪都一样，医院里也没多少人，医务人员和病人都很少，林东也没多想，直到现在看见其他病房门上的房号，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住的病房是多少号来着。这时林东才突然发觉，自己这段时间好像变得跟那个木乃伊差不多了，什么东西都没在意，每天都是抽烟喝酒。
这时，两人已出了医院门口，陈主管带林东上了他自己的车，告诉林东那家医院在本市，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林东坐在副驾驶双眼盯着窗外，没说任何话，心里也是一片复杂，好像并不是特别想去看到妻子的遗体，但也没有不想去，只能呆呆的看着车外的风景就这样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东只是觉得好像沉睡了很久一样，车子到了目的地停下来了都不知道，还时陈主管告诉他到了，他才恍然大悟般下了车。
映入眼前的，其实也并不是一家医院，只是一家机构。陈主管带着林东进去，进了大堂，陈主管叫林东在这等他，林东就那么站在大堂前台，也没说话。看陈主管进到里面，林东从口袋掏出香烟点上一根。
才刚吸一口，就听见身后的前台服务员说道：“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林东吐了口烟，转过头，皱眉看了一眼，然后便朝门口走去，靠在门口一个柱子上抽着烟。
抽到第四根时，陈主管在后面叫到：“好了，走吧！”
林东转身，陈主管就站在大门口，林东深吸了口将烟丢在地上踩灭。随后跟着林主管进到大堂，前台旁有个中年男子在等着。
随后中年男子带着林东和陈主管一直朝里走，直接穿过这栋楼进到后面一栋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迎面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刺入鼻子，尽管在医院呆了那么久，但依然感觉这房间的味道很强烈。
房间很大，里面摆放了很多台子，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台子上是个长玻璃柜，有很多里面躺着尸体。
中年男子走到中间的其中一台说道：“就是这了，陈先生！”
陈主管：“嗯，谢了！”
中年男子：“没事，你们先忙着，我先过去，有事你再叫我。”
陈主管：“嗯，你先忙！”
随后中年男子便走了。林东走过去，柜子里躺着的正是妻子，情不自禁的便伸出双手放在柜子上，此时林东自己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全身有点冰凉，心里很空洞，一种无力感犹然而生，全身提不起力气，呼吸变得急促。虽然自己妻子已经死亡，但此刻见到时，还是无法接受，双手用力的抓住柜子角上，布满泪水得双眼死死得盯着柜子里的妻子，想自责，想发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愣了很久，林东哽咽着问道：“能打开吗？”
一直安静保持着一段距离的陈主管说道：“嗯...这个要这里的工作人员才能打开。”
过了一会，陈主管细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便留下林东出去了。
这时，林东终于控制不住这么多天来内心的压抑，全身抖动的抽泣起来，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但做不到，越是想控制，全身就抖动的越难受，瞬间就痉挛起来，嘴里的呜咽声也是很艰难才能发出一丝声音，嘴巴想紧闭起来不哭出来也做不到，眼泪鼻涕口水都流到衣服上。
持续了好一会，林东想走一步都挪动不了双腿，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一下的冲击着自己的血管，难受到让林东撑不住，只好双腿一弯，直接跪坐在地上。这一刻的自己，是真的崩溃了，上身也没有力气直接向前垂下去，直到头猛地撞在地上，就那么趴在地上，耳朵听到一声头撞击在地上的巨响，双耳都在不断的回鸣着，但感觉不到一丝撞击的痛，只能反复在嘴里抽搐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和“我不该让你过来...”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两个多小时吧，可能全身脱力了吧，也许也冷静下来了，身体不在抽搐，也停止了抽泣，但全身已经麻木僵硬到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跪坐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手上全部是黏糊糊冰冷的一片，不知道是泪水鼻涕还是口水，应该都有吧，
喘息了20来分钟后，渐渐的身体可以动一下，费了好大的劲，把自己的身体立起来后，盯着柜子里妻子，然后慢慢的擦干脸上的泪水鼻涕，努力的扶着柜子爬起来，双手用力撑在玻璃柜子上，双腿一沾地就是一阵麻木的刺痛，感觉双腿失去了知觉，无法站立，只能双手就死死的撑在柜子上。
就那么撑了不知道多久，脑海里一直都是“嗡嗡”的轰鸣声。直到双腿开始有知觉，然后再起身站着。
又站了一会，双腿不再麻木后，林东又擦了一遍脸上，也把衣服上干了的也擦了一遍，然后慢慢的走了出去。
走到大堂，陈主管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着林东，看见林东通红的双眼和落寞的表情，他没有迎上去。
林东径直朝门口走去，在门口不远处蹲了下来，掏出烟点上，然后把烟和火机就那么往地上一丢，就那么呆呆叼着烟抽着，双手伸直放在膝盖上，双眼也是空洞的死死盯着前方，抽完一根继续续上一根。
这时，陈主管走了出来，在林东身旁蹲下，然后又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烟和火机，慢慢的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左手伸直放在膝盖上，右手夹着烟吸了一口，立马就呛的咳嗽的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他擦了擦眼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放到眼前看了看，随后丢在脚下踩灭，抬起头喃喃的说道：“香烟吗，不抽的人难以入口；抽的人，难以离手！”
随后陈主管便陪着林东安静的在那呆着。呆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陈主管起身到外面买了一大瓶白酒回来继续坐下，然后打开喝了一口，嘴里发出一声“哈”，然后目视着前方把酒递向林东。
林东过了七八秒后接过了酒塞到嘴里猛灌了一口，然后继续抽烟发着呆，地上已经是七八个烟头了。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随时间流逝，只有喝酒和抽烟会发出一丝声音，两个人都是茫然盯着前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主管拿过林东手里的酒，瓶里已经剩了一半不到，陈主管摇了摇酒瓶，又喝了一口，开口想说点什么打破沉寂，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然后又喝了口酒后，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一切，我们除了坦然接受，就只能奋起反抗，但不管反抗结果如何，最后所发生的一切又变成早已注定！”
林东虽然发着呆，但空洞寂静的大脑还是听到了陈主管说的话，他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丢下手里的烟头，拿过陈主管手里的酒喝了一口，嘴里发出了一丝叹息，又继续盯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林东说道：“我想把妻子火化带走。”
陈主管听完过了半分钟左右站了起来，揉了揉膝盖和小腿说道：“我去给你安排。”然后转身又走进了里面，
过了一会，陈主管出来，站在林东旁边说道：“我给他们交代了，他们会安排给你妻子火化，可能要明天才能处理完。”
林东听了也没回应陈主管，还是继续喝着酒。
陈主管想起林东从医院出来时，把资料和手机都带出来了，现在这状态，他应该是不会回医院了，便说道：“你伤也好了差不多了，不用回去医院了，我猜你也只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吧，我身上还有点现金，我把车和名片留给你，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吧，明天中午我来这里找你，顺便把你在公司里的物品收拾好带给你，然后等他们处理好你妻子的事。”
见林东没反应，便从口袋拿出一叠钞票和车钥匙名片放进林东口袋，又交代林东：“酒醒了再开车，明天处理好你妻子的事后，你想回家的话，就回老家休养着，等状态好了后想上班了给我电话。”
陈主管说完犹豫了会，便开始走，走了几步又转身问道：“对了，林东，你还记得怎么回家不，要不记得我待会发你手机上。”
林东低声回了一句：“记得。”
陈主管：“嗯，那行，我先走了，记得喝酒别开车。”说完便离开了。
林东继续蹲在那里，此时双脚早已蹲的麻木，他将瓶里不多的酒一口干掉后，把酒瓶丢在一边，拾起烟和火机，艰难的站了起来，弯腰双手撑住膝盖，撑了一会，见麻木感还没褪去，又点了根烟，等到双腿好了后，才伸直了腰，把烟放进口袋时，碰到了陈主管放进口袋里的东西，他陶出来看了一下，一把现金和车钥匙和名片。他拿起现金看了看，把其他东西塞进另外口袋，径直朝外面走去，找到一个超市，买了一条香烟和几瓶白酒回到车里，将座椅后倒后，打开一半车窗躺下，打开瓶酒继续慢慢喝着。
到了半夜，林东被冷醒了，这时自己双手抱着，卷缩着全身，头晕目眩，醉的一塌糊涂，嘴里不时嘟囔着，他迷糊着直起身，把车窗关上点了根烟，感觉嘴里干的很，便打开车门下来，摇摇晃晃的去外面买了几瓶水一床被子回来，盖上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是几个月来睡的最沉的一个晚上。
这次莫名其妙惊醒，然后睡不着，林东爬起来半躺在床上，脑海里又不自觉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却又不能完全想起。能回想到自己是为了救妻子，却撞到了妻子，但想不起妻子的模样，而且也想不起妻子身旁的人长什么样是谁，开车朝妻子方向撞去的人，也看不到是谁，只能一遍一遍的回响着。
这时，陈主管推门进来，打断了林东的思路，林东抬头看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陈主管。”
陈强没回答，看了眼隔壁床位，问了句：“他呢？”
林东这才注意到，隔壁木乃伊没在床上，便回答道：“不知道，醒来就没看见他。”
陈强没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拿着一叠文件一只手插在上衣兜站在林东床前，双眼却扫量着隔壁床位。林东看他没说话，便问道：“找他有事吗？”
陈主管好像没太注意林东这边，赶忙转过头看着自己说了一句：“哦！没什么。”
然后又好像解释一样说：“他可能出去溜达去了，你怎么样？”
林东回道：“没什么！”
陈主管盯着林东看了一会，然后问道：“你要出去转转吗？透透气，我去弄张轮椅来推你出去。”
林东茫然的说道：“不用了，躺一下好了。”
陈主管欲言又止的将手上文件丢到林东床上，然后慢慢说道：“这是你的一些事以及你和你妻子的照片，你自己看一下吧。”
林东赶忙拿起来翻开看，资料上是一些照片和一些个人资料，林东先是翻着照片看了一下，林东看的出来，照片上的是自己和妻子，尽管睡梦中的妻子总是很模糊，但他看到妻子的照片，也立马知道那是妻子，妻子年龄不大，跟自己差不多二十出头，瘦小得脸庞留着一头长卷发，笑起来总是眯着嘴唇，林东第一眼看到，就感觉出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林东仔细的翻看着每一张照片，不觉中眼睛都湿了，有时候又会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
直到所有照片全部看完，林东又从后面翻过去看了一遍，然后他把资料全部合上，从第一页看起。
资料介绍，他和妻子是同所大学恋人，毕业后同在一家专门研究时光穿越的公司工作，并且不久两人就已结婚，到现在两人一起工作了2两年多了。
资料上并没有关于车祸的事，林东看完后，抬起头看向陈强问道：“发生了什么？”
陈强走到隔壁床位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和你妻子原来是我们公司的一名员工，你妻子身体不适在家休假，你一直在工作。公司制度员工工作期间都住公司，而你妻子身体不宜呆在公司，便回家休养，由于你们长期没在一起，那天刚好第二天你能休假，你便和你妻子相约于酒店，但那天你还处于工作时间。”
说到这里，陈主管看着林东停顿了一会，见林东一直垂着头也没没打算说话，便又说道：“你们本来是约定下班后晚上在酒店见面，但你那天下午提早就去了酒店，你妻子和你的通讯里，她似乎发消息向你求救？”
陈主管又迟疑了一下，探直了腰盯着林东，林东还是垂着头看着手里的照片。陈主管又问道：“她说有人缠着她？”然后又接着问：“你知道是谁吗？”
林东抬起头，盯着陈主管，低声说：“不知道。”
陈主管直起身将双手插进大衣兜，起身慢慢走到床前，盯着外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此时林东低声问了一句：“我妻子呢，她在哪儿？”
陈主管转过身说道：“你去见你妻子时，发生了车祸，车子撞到了你妻子，你妻子没活下来。”
林东还是垂着头听着，然后问了句：“那她现在在哪儿？”
陈主管：“她现在在另一家医院！”
林东弱弱的问了一句：“我能去吗？”
陈主管：“等你好点再说吧！”
沉默一会，林东又问道：“陈主管，车子相撞，为什么会爆炸？”
陈主管皱了下眉：“你记得爆炸？”
林东：“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了车祸。”
陈主管：“你和你妻子是属于材料管理部门，你当时还在上班时间，车上还放着一些化学物品的材料，车祸引发了爆炸。”
林东：“你不是和我们一个部门吗？”
陈主管：“不是。”
林东上下盯了陈主管一遍，陈主管便解释道：“我是属于监管部门的主管，也算是调查这起事故。”
林东点了根烟，递一根给陈主管，陈主管摇了摇头。林东深吸一口四处望了望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是公司附属医院，对吧？”
陈主管点了点头。林东又问道：“我妻子也是公司员工，为什么她在别的医院？”
陈主管伸出右手推了推眼镜：“这事有点特殊，我负责安排这件事，你在这里，是我另外安排的，有些事，我也不太确定，也许你以后会明白！”
林东：“什么事？”
陈主管：“额，暂时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才安排你到这边来，好方便你醒后问你。”
林东：“到底是什么事？”
陈主管：“额，也就是车祸的事，我也没了解清楚。”
林东：“那我妻子为什么没跟我一起住在公司，我们为什么要去约会，她是公司员工，就算休假，也可以住在公司里吧？”
陈主管：“嗯，可以住，但你妻子身体不好，公司是科研机构，有很多的化学材料等，对身体会产生一定影响，所以你妻子就在你们老家休养。”
林东：“我家在哪儿？”
陈主管：“就在隔壁市，不远，等你好了你可以选择回去看看。”
林东迟疑了会回了句：“哦！”
陈主管见林东垂着头一直看着相册发呆，便从口袋掏出一个手机，丢到林东身上说：“这是你妻子的手机，你的手机没找到，可能烧毁了。”
林东慢慢拿起手机打开，屏幕便是自己和妻子抱在一起的照片，林东就一直盯着，用手不时的摸着，记忆里若隐若现一些关于妻子的事，眼睛里滴下了几滴泪水。陈主管看着，也不想打扰，便慢慢向外走去。
打开门时，陈主管回头问道：“你，需不需要给你带点烟和酒什么的？”
林东抬起头看着他回了句：“哦。”
陈主管扭头便走了。
林东又低下头弄着手机，打开聊天信息，妻子手机没什么联系人，基本上都是和自己聊天的信息和语音，他一遍一遍的看着听着，各种生活的烦事琐事两个都能聊得津津有味，林东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一下，完全沉浸在里面，连自己眼角流下眼泪也没注意到，甚至眼睛湿润的看东西模糊，也只是下意识用手去擦一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笑的哭了。
信息最后几条，正是发生车祸前几天开始的，自己和妻子约定了酒店见面，妻子已经在酒店定好了房间。
看到这时，林东突然记起来了，自己打过电话给妻子，自己明天放假一天，妻子便在自己放假的前一天赶过来在酒店定好了房间等待自己，本来跟妻子约好下班后见面，但下午时，妻子发来消息说有个老头在酒店鬼鬼祟祟的纠缠着自己，神经兮兮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一直安慰着妻子，叫她别害怕，有事告诉自己或到前台找人帮忙。后来妻子发消息说那个老头蓬头拓面胡子邋遢，很吓人很害怕，一直拉着她要带走她。然后自己告诉妻子找酒店帮忙，妻子说找了，赶走了他，但他又不知道从哪又出现了。然后后面再发消息给妻子，就没有回复了，当时非常着急，便立马赶到酒店去，后来便发生了车祸。
想到这里，林东立马又把妻子和自己最后那天的聊天重新看了一遍，但依然找不出什么。
只好继续翻着手机，看着相册里全是自己和妻子的照片，林东身体一颤，感觉一直久违的亲切感涌遍全身一样，不知不觉看着那些照片就哽咽了起来，有时候看着妻子和自己很恩爱的照片，又会颤抖的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突然双手和身体感觉痉挛起来，可能由于太过于激动太过于痛苦吧，林东只好艰难的把手机放下，抬起头，强忍住泪水和哭泣，用力的深呼吸着，直到情绪和身体慢慢的平复下来，他又点起一根烟，发呆的抽着起来。
中午护士送来午餐，木乃伊依然没有回来。林东东西也没吃，就是抽着烟看着照片。到傍晚时门又被推开，还是陈主管。
他进来后看见林东发呆的表情，也心领神会，抬手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是一些烟酒和食物等，跟买给木乃伊的差不多。
陈主管将东西放在林东旁边，看了林东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林东将资料和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拿了瓶白酒打开，灌了一大口，便发着呆边抽烟边喝起酒来，不时会把手机拿出来看着那些照片。
到了夜色全黑，那个木乃伊老头终于叼着烟回来了，房间里也没开灯。林东没理会他，只是抽着自己的烟，过了一段时间就会灌一口酒，这瓶白酒被自己灌了一天，没剩多少。对于自己不怎么喝酒的人，今天一天都维持在喝醉状态，伴着半清醒半失落一直回想着自己和妻子的点点滴滴，如果当初不告诉妻子自己休假就好了，如果妻子没来就好了，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妻子也不会出事；如果妻子晚点来，在我下班的时候来，或者下班后在来也好，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正想着，木乃伊老头看了一眼林东，然后走到自己床位鞋也不脱的就半躺下，将嘴里的香烟猛吸几口丢掉，拿起旁边的酒就是灌了一口，然后半躺在床上再点起一根香烟发着自己的呆。
不想那个老头看到自己失落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事，林东抽完烟把剩下的酒全部灌下去，拿了点食物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直接吞了下去，然后躺进被窝，把头蒙住，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在被窝里看着，就这么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东每天依然是抽烟酗酒麻醉着自己，脑海里一直思悔着不该让妻子过来，不该让妻子提前过来，不该休假。
除了隔一段时间去植皮直发换药换洗床单上厕所要起床，林东就没起过床，一直就是躺着抽烟喝酒看妻子的照片，每天也是半醉或醉了的状态。
看照片林东都是在被窝里看，因为看着看着会流泪。而旁边的木乃伊好像也不爱搭理谁，每天也是跟林东一样喝酒抽烟发呆，有时也会出去一整天。
陈强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每次来都是给他们带烟带酒，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偶尔说两句，他们两也没搭理陈强。两个来月后，木乃伊出院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带走，走了好几天才发现他不会回来了，陈主管也没跟林东说，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一样，刚好林东也不愿意和别人住一间房，乐的自在。
三个来月后，林东伤势也好了差不多，医生给他拆了纱布，自己也可以下床行走了。林东来到卫生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样貌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从前的自己模样。
医生告诉他，自己脸部骨骼受到一定损伤，以及部分头发也是重新植发，再加上大面积植皮，样貌肯定会发生天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东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缓缓伸起手抚摸在脸庞上，感觉自己的样貌苍老了许多，尽管陌生，但也接受。
随后走出卫生间，请医生帮忙联系陈主管过来一趟，便躺在床上。他打算让陈主管带他去看看妻子的遗体。几个月来林东多次要求陈主管带自己去，但陈主管忙于其他事，一直到现在都没去看过，陈主管说妻子的遗体在另一家医院被冰冻保存着。
不久后陈主管便过来了，跟林东寒暄几句便问道有什么事。林东便告之自己现在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想去处理一下妻子的遗体。
陈主管看了看林东答应了，说自己现在就去安排，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陈主管拿进来一套衣服鞋子，叫林东换好后跟他走。林东便进卫生间换好，拿上妻子的手机和那份资料随即跟着陈主管出去了。
林东伤好多了能走路后，也多次出去晒晒太阳，这城市的深秋也算比较冷，医院的布局甚是单调，走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墙壁都是白色，除了每个病房有门牌号和墙上的灯外，几乎走到哪都一样，医院里也没多少人，医务人员和病人都很少，林东也没多想，直到现在看见其他病房门上的房号，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住的病房是多少号来着。这时林东才突然发觉，自己这段时间好像变得跟那个木乃伊差不多了，什么东西都没在意，每天都是抽烟喝酒。
这时，两人已出了医院门口，陈主管带林东上了他自己的车，告诉林东那家医院在本市，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林东坐在副驾驶双眼盯着窗外，没说任何话，心里也是一片复杂，好像并不是特别想去看到妻子的遗体，但也没有不想去，只能呆呆的看着车外的风景就这样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东只是觉得好像沉睡了很久一样，车子到了目的地停下来了都不知道，还时陈主管告诉他到了，他才恍然大悟般下了车。
映入眼前的，其实也并不是一家医院，只是一家机构。陈主管带着林东进去，进了大堂，陈主管叫林东在这等他，林东就那么站在大堂前台，也没说话。看陈主管进到里面，林东从口袋掏出香烟点上一根。
才刚吸一口，就听见身后的前台服务员说道：“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林东吐了口烟，转过头，皱眉看了一眼，然后便朝门口走去，靠在门口一个柱子上抽着烟。
抽到第四根时，陈主管在后面叫到：“好了，走吧！”
林东转身，陈主管就站在大门口，林东深吸了口将烟丢在地上踩灭。随后跟着林主管进到大堂，前台旁有个中年男子在等着。
随后中年男子带着林东和陈主管一直朝里走，直接穿过这栋楼进到后面一栋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迎面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刺入鼻子，尽管在医院呆了那么久，但依然感觉这房间的味道很强烈。
房间很大，里面摆放了很多台子，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台子上是个长玻璃柜，有很多里面躺着尸体。
中年男子走到中间的其中一台说道：“就是这了，陈先生！”
陈主管：“嗯，谢了！”
中年男子：“没事，你们先忙着，我先过去，有事你再叫我。”
陈主管：“嗯，你先忙！”
随后中年男子便走了。林东走过去，柜子里躺着的正是妻子，情不自禁的便伸出双手放在柜子上，此时林东自己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全身有点冰凉，心里很空洞，一种无力感犹然而生，全身提不起力气，呼吸变得急促。虽然自己妻子已经死亡，但此刻见到时，还是无法接受，双手用力的抓住柜子角上，布满泪水得双眼死死得盯着柜子里的妻子，想自责，想发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愣了很久，林东哽咽着问道：“能打开吗？”
一直安静保持着一段距离的陈主管说道：“嗯...这个要这里的工作人员才能打开。”
过了一会，陈主管细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便留下林东出去了。
这时，林东终于控制不住这么多天来内心的压抑，全身抖动的抽泣起来，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但做不到，越是想控制，全身就抖动的越难受，瞬间就痉挛起来，嘴里的呜咽声也是很艰难才能发出一丝声音，嘴巴想紧闭起来不哭出来也做不到，眼泪鼻涕口水都流到衣服上。
持续了好一会，林东想走一步都挪动不了双腿，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一下的冲击着自己的血管，难受到让林东撑不住，只好双腿一弯，直接跪坐在地上。这一刻的自己，是真的崩溃了，上身也没有力气直接向前垂下去，直到头猛地撞在地上，就那么趴在地上，耳朵听到一声头撞击在地上的巨响，双耳都在不断的回鸣着，但感觉不到一丝撞击的痛，只能反复在嘴里抽搐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和“我不该让你过来...”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两个多小时吧，可能全身脱力了吧，也许也冷静下来了，身体不在抽搐，也停止了抽泣，但全身已经麻木僵硬到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跪坐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手上全部是黏糊糊冰冷的一片，不知道是泪水鼻涕还是口水，应该都有吧，
喘息了20来分钟后，渐渐的身体可以动一下，费了好大的劲，把自己的身体立起来后，盯着柜子里妻子，然后慢慢的擦干脸上的泪水鼻涕，努力的扶着柜子爬起来，双手用力撑在玻璃柜子上，双腿一沾地就是一阵麻木的刺痛，感觉双腿失去了知觉，无法站立，只能双手就死死的撑在柜子上。
就那么撑了不知道多久，脑海里一直都是“嗡嗡”的轰鸣声。直到双腿开始有知觉，然后再起身站着。
又站了一会，双腿不再麻木后，林东又擦了一遍脸上，也把衣服上干了的也擦了一遍，然后慢慢的走了出去。
走到大堂，陈主管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着林东，看见林东通红的双眼和落寞的表情，他没有迎上去。
林东径直朝门口走去，在门口不远处蹲了下来，掏出烟点上，然后把烟和火机就那么往地上一丢，就那么呆呆叼着烟抽着，双手伸直放在膝盖上，双眼也是空洞的死死盯着前方，抽完一根继续续上一根。
这时，陈主管走了出来，在林东身旁蹲下，然后又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烟和火机，慢慢的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左手伸直放在膝盖上，右手夹着烟吸了一口，立马就呛的咳嗽的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他擦了擦眼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放到眼前看了看，随后丢在脚下踩灭，抬起头喃喃的说道：“香烟吗，不抽的人难以入口；抽的人，难以离手！”
随后陈主管便陪着林东安静的在那呆着。呆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陈主管起身到外面买了一大瓶白酒回来继续坐下，然后打开喝了一口，嘴里发出一声“哈”，然后目视着前方把酒递向林东。
林东过了七八秒后接过了酒塞到嘴里猛灌了一口，然后继续抽烟发着呆，地上已经是七八个烟头了。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随时间流逝，只有喝酒和抽烟会发出一丝声音，两个人都是茫然盯着前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主管拿过林东手里的酒，瓶里已经剩了一半不到，陈主管摇了摇酒瓶，又喝了一口，开口想说点什么打破沉寂，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然后又喝了口酒后，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一切，我们除了坦然接受，就只能奋起反抗，但不管反抗结果如何，最后所发生的一切又变成早已注定！”
林东虽然发着呆，但空洞寂静的大脑还是听到了陈主管说的话，他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丢下手里的烟头，拿过陈主管手里的酒喝了一口，嘴里发出了一丝叹息，又继续盯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林东说道：“我想把妻子火化带走。”
陈主管听完过了半分钟左右站了起来，揉了揉膝盖和小腿说道：“我去给你安排。”然后转身又走进了里面，
过了一会，陈主管出来，站在林东旁边说道：“我给他们交代了，他们会安排给你妻子火化，可能要明天才能处理完。”
林东听了也没回应陈主管，还是继续喝着酒。
陈主管想起林东从医院出来时，把资料和手机都带出来了，现在这状态，他应该是不会回医院了，便说道：“你伤也好了差不多了，不用回去医院了，我猜你也只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吧，我身上还有点现金，我把车和名片留给你，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吧，明天中午我来这里找你，顺便把你在公司里的物品收拾好带给你，然后等他们处理好你妻子的事。”
见林东没反应，便从口袋拿出一叠钞票和车钥匙名片放进林东口袋，又交代林东：“酒醒了再开车，明天处理好你妻子的事后，你想回家的话，就回老家休养着，等状态好了后想上班了给我电话。”
陈主管说完犹豫了会，便开始走，走了几步又转身问道：“对了，林东，你还记得怎么回家不，要不记得我待会发你手机上。”
林东低声回了一句：“记得。”
陈主管：“嗯，那行，我先走了，记得喝酒别开车。”说完便离开了。
林东继续蹲在那里，此时双脚早已蹲的麻木，他将瓶里不多的酒一口干掉后，把酒瓶丢在一边，拾起烟和火机，艰难的站了起来，弯腰双手撑住膝盖，撑了一会，见麻木感还没褪去，又点了根烟，等到双腿好了后，才伸直了腰，把烟放进口袋时，碰到了陈主管放进口袋里的东西，他陶出来看了一下，一把现金和车钥匙和名片。他拿起现金看了看，把其他东西塞进另外口袋，径直朝外面走去，找到一个超市，买了一条香烟和几瓶白酒回到车里，将座椅后倒后，打开一半车窗躺下，打开瓶酒继续慢慢喝着。
到了半夜，林东被冷醒了，这时自己双手抱着，卷缩着全身，头晕目眩，醉的一塌糊涂，嘴里不时嘟囔着，他迷糊着直起身，把车窗关上点了根烟，感觉嘴里干的很，便打开车门下来，摇摇晃晃的去外面买了几瓶水一床被子回来，盖上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是几个月来睡的最沉的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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