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公司来了个零零后
黎智今天有个任务，去面试总公司安排来的两个新人，然后挑一个办理入职。
这本来是她上司顾泉的活，但顾泉最近被老总搞疯了，辛辛苦苦写一个月的报告被来回改了几十次，眼看着越改越不像人类语言，只能愤而闭关，试图把这坨已经改成排泄物的东西雕成花。
“反正都是上面领导安排的，我们面试也就走个过场，你尽量挑个顺眼点的。就是你办完之后可能会被那位叫进去骂一顿，你做好心理准备。”
黎智无奈地耸耸肩，“每天出门前就做好这个准备了。”
来面试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如顾泉所说，一看就是总公司安排的人，男的叫周鑫跟董事长同姓，女孩叫安贝贝跟副总经理同姓，两人的家庭地址还都是当年公司分的福利房小区。
上面的意思是，这两个人他们留一个，另外一个去别的分公司，倒不是怕他们为难，主要是上头觉得他们这里很闲，多一个人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纵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人，黎智还是认真地看起来这两个人的资料。
周鑫比她还大七岁，专科毕业，怪不得董事长没把他安排在总公司，公司明文规定职工必须本科以上，他这学历还是有点打眼了，不起眼的分公司就没人注意那么多了。
不过三十多岁了，董事长宁愿给他在分公司混个职位也不让他自考个本科再操作，说明是真的没指望他有啥出息。
安贝贝是个零零后，今年刚毕业，学历达标，不过安副总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愿意做得太明目张胆也很正常。
面试还没开始，黎智心里就有了计较。
离约好的时间只有五分钟的时候，黎智才起身去了会议室，看到门口就坐着安贝贝一个人。
她化了妆，穿了职业装和高跟小皮鞋，一看就精心准备过了。
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还是有些局促，好几个问题都是磕磕绊绊地答非所问，在校经历也毫无亮点。如果是正常的人事招聘，她连第一轮面试都过不了。
但谁让人家会投胎呢，黎智笑了笑，在面试表上打了个勾。再说了，比起迟到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人影的周大公子，至少人家一开始的态度还是端正的。
“明天带上身份证来办入职吧。”
虽然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但安贝贝也清楚自己的表现，她本以为黎智会为难她一下，没想到这么爽快地就过了，她不禁有些惊喜。
“谢谢黎姐，我会好好工作的。”
姓氏后面加姐的称呼和名字后面加姐的称呼完全是两个年龄层的区别，黎智本来只大了四岁，一下子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岁。
想想办公室还有个姐姐，她还是好心提醒她道:“叫我智姐就好，我们的副总叫顾泉，你叫她泉姐。”
“哦，好。”
两人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另一个面试者周鑫才姗姗来迟。
“哎呀不好意思了美女，路上太堵车了，地方不太好找，我来得不晚吧？”
只看他第一眼，黎智就觉得这肯定是董事长的亲儿子，那细长的双眼和肥厚的嘴唇，简直像从董事长脸上抠下来安上去的一样。
黎智看了看面露厌恶的安贝贝，不动声色地移了个位置，把人拦在了会议室门口。
“鑫哥是吧。”黎智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假装很惊喜地说道:“我都没想过你还真的过来了，二分的齐哥早就跟我们泉姐说了，你肯定选他们，二分出了名的业务好钱又多，我们这地方又小又破的，还敢跟他们抢人，没想到你还这么给我们面子，亲自跑一趟。”
这一顿输出把周鑫架住了，他三十多岁了还没个正经工作，可想而知能力就这点，人家上来就一顿吹捧，他硬是一句话都回不了。
黎智没等他反应，又假装为难地接着说道:“你看我都没打算你还真过来，看到个妹子就赶紧收了。你也知道，我们一分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人恨不得当八个人用，缺人的报告打了几年了也没用，我这想着鑫哥怎么想的也不可能来这啊。”
“来还是想来的。”周鑫也就顺坡下驴了，“这不没赶上就算了。”
黎智的话虽然是为了赶他走，但也是实话，一分虽然是成立得最早的分公司，但公司文化一向是自扫门前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指标一次比一次高，资源全部给别的分公司。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董事长是从二分做到总公司的，二分的业务基本都是他当年拉来的，提成他暗里大概能拿六成。同理三分有总经理，四分有书记。
而他们一分的领导今年刚从总公司二把手的位置退下来，又返聘回了当年的地方，当年的业务却因为没有好好维系都没得差不多了，再去拉也没人理他了，这导致一分地位最低，而且领导脾气最大。
如果不是因为离家近，估计这两个二代看都不会看一眼。
周鑫看情况都这样了，又想着二分虽然离家远点，但毕竟是他老子的地盘，怎么着也比这穷地方强。
一场面试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顾泉的报告又被打出来了，黎智回来刚好碰上她满脸怒气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看到她后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黎智知道马上轮到她了。
果然下一秒，“小黎！小黎！”
黑白无常索命也就这架势了。
她端正态度，毕恭毕敬地进去，“胡总。”
胡烈是个六十几岁的男领导，性格暴躁，文化低，水平次，架子大，爱享受，没担当，自视甚高，所有奇葩领导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他都具备了。他在位时的那个董事长性子软弱身体又不好，还特别信任依赖他，所以他这个名义上的二把手才是公司的实际掌权人。一朝退休心理落差堪比飞流直下三千尺，她们这几个小虾米就成了炮轰的对象。
“你最后面试定了谁？”
黎智乖乖地递上资料，“您看看。”
他看也不看，整个人往后一倒，轻蔑地扫她一眼，冷哼一声道:“还拿来给我看什么，我们哪有地位？你觉得谁是你领导你给谁去呗。”
这种屁话黎智一天听几遍，但是容忍度是一点没提上来，她知道此刻只要服个软哄一下，捧一下他就行了，但她从来没这么干过，也不打算这么干，就安静地待着。
胡烈见她不接招，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自己也觉得累了，让她滚出去。
黎智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胡烈骂完没多久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把门关得震天响。
顾泉翻了个白眼，“董事长和安副总要安排人都没跟他打招呼，他心里火大得很。”
黎智冷笑一声，“他在位的时候，也没见他做决定之前跟老领导打过招呼啊。”
“等新人来了，他天天看着更来气。”顾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智智啊，咱两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黎智很真诚地发问:“咱两的日子好过过吗？”
顾泉一下子被她逗笑了，掏出手机道:“又是正经事一样没做，加班想吃啥？”
“披萨。”
反正加班费可以报销，黎智一点没客气。
没有人打扰的工作效率很高，积压了一天的工作很快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刚好披萨也到了，两人清了清办公桌开始干饭。
“你见过周鑫吗？”黎智咬了口披萨问。
“以前好像跟着董事长一起来参加过公司聚餐吧，怎么了？”
“今天我一见到他就知道这是董事长儿子，贼眉鼠眼，大腹便便。跟他爸简直一个样子。”黎智仰头灌下一口雪碧，从头到脚都舒畅了许多，“我其实特想把他招进来，让他和老昏君天天打擂台。”
老昏君是她们给胡烈取的外号。
顾泉摇摇头，“那我们会死去。”
“我们现在离死也不远了吧，但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那个猥琐的气质，看了都吃不下饭。”
“那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没什么不好的。”黎智笑了笑，“安副总当初还是技术总工的时候就天天和老昏君对着干，也是公司为数不多不怎么拍马屁的，就凭这点，我对他这个侄女就很有好感。”
“你怎么知道是他侄女？”
“直接问的呗，这事她也不会藏着掖着。安副总就一个儿子，安贝贝是他弟弟的女儿。”
“也是。”顾泉笑道:“在公司一个板砖砸下来全是关系户，谁比谁清高。”
“就我的关系最不硬。”黎智佯装不满道:“学姐，你倒是混高点再把我拉过来呀。”
顾泉挑眉，“姐也是这么被坑过来的，以后等姐发达了再带你走。”
“你这饼画得比披萨还大。”黎智吃得差不多了，拿起她放在旁边的报告看随意扫了几眼，不禁感慨道:“啧啧啧，我上次看到这种通篇没几个人话的东西还是在话剧社，莎士比亚的剧本，我们老昏君同志想这是要比肩莎翁吗？”
“嗯。”顾泉很赞同她的看法，“这流派应该是他自创的，狗屁不通派。”
黎智擦了擦嘴，为今天的发言做一个结尾，“我现在就一个愿望，希望安贝贝这个零零后不要像我们一样软弱可欺。”
顾泉了然笑道:“你这样可不太厚道。”
“不厚道的是安副总，她要怪就怪她伯伯去。”黎智不以为然:“不管是来锻炼的还是来监视的，我都很欢迎。给老昏君找点事做也好，不然我们白头发都熬出来了。”
这本来是她上司顾泉的活，但顾泉最近被老总搞疯了，辛辛苦苦写一个月的报告被来回改了几十次，眼看着越改越不像人类语言，只能愤而闭关，试图把这坨已经改成排泄物的东西雕成花。
“反正都是上面领导安排的，我们面试也就走个过场，你尽量挑个顺眼点的。就是你办完之后可能会被那位叫进去骂一顿，你做好心理准备。”
黎智无奈地耸耸肩，“每天出门前就做好这个准备了。”
来面试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如顾泉所说，一看就是总公司安排的人，男的叫周鑫跟董事长同姓，女孩叫安贝贝跟副总经理同姓，两人的家庭地址还都是当年公司分的福利房小区。
上面的意思是，这两个人他们留一个，另外一个去别的分公司，倒不是怕他们为难，主要是上头觉得他们这里很闲，多一个人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纵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人，黎智还是认真地看起来这两个人的资料。
周鑫比她还大七岁，专科毕业，怪不得董事长没把他安排在总公司，公司明文规定职工必须本科以上，他这学历还是有点打眼了，不起眼的分公司就没人注意那么多了。
不过三十多岁了，董事长宁愿给他在分公司混个职位也不让他自考个本科再操作，说明是真的没指望他有啥出息。
安贝贝是个零零后，今年刚毕业，学历达标，不过安副总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愿意做得太明目张胆也很正常。
面试还没开始，黎智心里就有了计较。
离约好的时间只有五分钟的时候，黎智才起身去了会议室，看到门口就坐着安贝贝一个人。
她化了妆，穿了职业装和高跟小皮鞋，一看就精心准备过了。
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还是有些局促，好几个问题都是磕磕绊绊地答非所问，在校经历也毫无亮点。如果是正常的人事招聘，她连第一轮面试都过不了。
但谁让人家会投胎呢，黎智笑了笑，在面试表上打了个勾。再说了，比起迟到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人影的周大公子，至少人家一开始的态度还是端正的。
“明天带上身份证来办入职吧。”
虽然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但安贝贝也清楚自己的表现，她本以为黎智会为难她一下，没想到这么爽快地就过了，她不禁有些惊喜。
“谢谢黎姐，我会好好工作的。”
姓氏后面加姐的称呼和名字后面加姐的称呼完全是两个年龄层的区别，黎智本来只大了四岁，一下子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岁。
想想办公室还有个姐姐，她还是好心提醒她道:“叫我智姐就好，我们的副总叫顾泉，你叫她泉姐。”
“哦，好。”
两人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另一个面试者周鑫才姗姗来迟。
“哎呀不好意思了美女，路上太堵车了，地方不太好找，我来得不晚吧？”
只看他第一眼，黎智就觉得这肯定是董事长的亲儿子，那细长的双眼和肥厚的嘴唇，简直像从董事长脸上抠下来安上去的一样。
黎智看了看面露厌恶的安贝贝，不动声色地移了个位置，把人拦在了会议室门口。
“鑫哥是吧。”黎智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假装很惊喜地说道:“我都没想过你还真的过来了，二分的齐哥早就跟我们泉姐说了，你肯定选他们，二分出了名的业务好钱又多，我们这地方又小又破的，还敢跟他们抢人，没想到你还这么给我们面子，亲自跑一趟。”
这一顿输出把周鑫架住了，他三十多岁了还没个正经工作，可想而知能力就这点，人家上来就一顿吹捧，他硬是一句话都回不了。
黎智没等他反应，又假装为难地接着说道:“你看我都没打算你还真过来，看到个妹子就赶紧收了。你也知道，我们一分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人恨不得当八个人用，缺人的报告打了几年了也没用，我这想着鑫哥怎么想的也不可能来这啊。”
“来还是想来的。”周鑫也就顺坡下驴了，“这不没赶上就算了。”
黎智的话虽然是为了赶他走，但也是实话，一分虽然是成立得最早的分公司，但公司文化一向是自扫门前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指标一次比一次高，资源全部给别的分公司。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董事长是从二分做到总公司的，二分的业务基本都是他当年拉来的，提成他暗里大概能拿六成。同理三分有总经理，四分有书记。
而他们一分的领导今年刚从总公司二把手的位置退下来，又返聘回了当年的地方，当年的业务却因为没有好好维系都没得差不多了，再去拉也没人理他了，这导致一分地位最低，而且领导脾气最大。
如果不是因为离家近，估计这两个二代看都不会看一眼。
周鑫看情况都这样了，又想着二分虽然离家远点，但毕竟是他老子的地盘，怎么着也比这穷地方强。
一场面试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顾泉的报告又被打出来了，黎智回来刚好碰上她满脸怒气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看到她后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黎智知道马上轮到她了。
果然下一秒，“小黎！小黎！”
黑白无常索命也就这架势了。
她端正态度，毕恭毕敬地进去，“胡总。”
胡烈是个六十几岁的男领导，性格暴躁，文化低，水平次，架子大，爱享受，没担当，自视甚高，所有奇葩领导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他都具备了。他在位时的那个董事长性子软弱身体又不好，还特别信任依赖他，所以他这个名义上的二把手才是公司的实际掌权人。一朝退休心理落差堪比飞流直下三千尺，她们这几个小虾米就成了炮轰的对象。
“你最后面试定了谁？”
黎智乖乖地递上资料，“您看看。”
他看也不看，整个人往后一倒，轻蔑地扫她一眼，冷哼一声道:“还拿来给我看什么，我们哪有地位？你觉得谁是你领导你给谁去呗。”
这种屁话黎智一天听几遍，但是容忍度是一点没提上来，她知道此刻只要服个软哄一下，捧一下他就行了，但她从来没这么干过，也不打算这么干，就安静地待着。
胡烈见她不接招，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自己也觉得累了，让她滚出去。
黎智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胡烈骂完没多久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把门关得震天响。
顾泉翻了个白眼，“董事长和安副总要安排人都没跟他打招呼，他心里火大得很。”
黎智冷笑一声，“他在位的时候，也没见他做决定之前跟老领导打过招呼啊。”
“等新人来了，他天天看着更来气。”顾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智智啊，咱两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黎智很真诚地发问:“咱两的日子好过过吗？”
顾泉一下子被她逗笑了，掏出手机道:“又是正经事一样没做，加班想吃啥？”
“披萨。”
反正加班费可以报销，黎智一点没客气。
没有人打扰的工作效率很高，积压了一天的工作很快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刚好披萨也到了，两人清了清办公桌开始干饭。
“你见过周鑫吗？”黎智咬了口披萨问。
“以前好像跟着董事长一起来参加过公司聚餐吧，怎么了？”
“今天我一见到他就知道这是董事长儿子，贼眉鼠眼，大腹便便。跟他爸简直一个样子。”黎智仰头灌下一口雪碧，从头到脚都舒畅了许多，“我其实特想把他招进来，让他和老昏君天天打擂台。”
老昏君是她们给胡烈取的外号。
顾泉摇摇头，“那我们会死去。”
“我们现在离死也不远了吧，但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那个猥琐的气质，看了都吃不下饭。”
“那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没什么不好的。”黎智笑了笑，“安副总当初还是技术总工的时候就天天和老昏君对着干，也是公司为数不多不怎么拍马屁的，就凭这点，我对他这个侄女就很有好感。”
“你怎么知道是他侄女？”
“直接问的呗，这事她也不会藏着掖着。安副总就一个儿子，安贝贝是他弟弟的女儿。”
“也是。”顾泉笑道:“在公司一个板砖砸下来全是关系户，谁比谁清高。”
“就我的关系最不硬。”黎智佯装不满道:“学姐，你倒是混高点再把我拉过来呀。”
顾泉挑眉，“姐也是这么被坑过来的，以后等姐发达了再带你走。”
“你这饼画得比披萨还大。”黎智吃得差不多了，拿起她放在旁边的报告看随意扫了几眼，不禁感慨道:“啧啧啧，我上次看到这种通篇没几个人话的东西还是在话剧社，莎士比亚的剧本，我们老昏君同志想这是要比肩莎翁吗？”
“嗯。”顾泉很赞同她的看法，“这流派应该是他自创的，狗屁不通派。”
黎智擦了擦嘴，为今天的发言做一个结尾，“我现在就一个愿望，希望安贝贝这个零零后不要像我们一样软弱可欺。”
顾泉了然笑道:“你这样可不太厚道。”
“不厚道的是安副总，她要怪就怪她伯伯去。”黎智不以为然:“不管是来锻炼的还是来监视的，我都很欢迎。给老昏君找点事做也好，不然我们白头发都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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