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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步剑杀,三清剑斗

    郑尹天教训完徒弟,便让两个徒弟坐下了,但仍是再三告诫了些什么,但顾康益已经不敢偷听,便没听见了。

    有过一会儿,两个徒弟叽叽喳喳地又说了起来,顾康益虽没有去听,但也猜到了是在说哪个江湖人物。

    “师弟,你看,”姓宋的师兄扒过师弟,一手指向顾康益的方向。

    虽顾康益没再偷听,但余光瞥见自己被人指着,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不住又去听。

    “啊,是他,”那师弟轻声叫了,语气很是惊讶,“三步剑杀!”

    “嘘!不要多嘴!”宋师兄桌子下踢了师弟一脚;同桌的郑尹天却是白眉微蹙,似有隐情。

    三步剑杀……啊!顾康益周身不住登地一震颤,他想起来那个“顺风耳”讲的要多可怖有多可怖的三步剑杀的活鬼怪——追傩!

    他怎么会在这儿!顾康益惊想,身子不住作颤,颤抖,正如鸟兽撞见了天敌,不自觉地脑海内中有关追傩的一件件故事都串连起来。

    追傩十六岁学剑,待到学有所成,已是二十岁,后便当起来护镖的镖师。

    他腰间的翡潭剑,属天下五大名剑中第四剑,原属于剑客赤卢枵。

    二十三岁的他接了个护镖的活,护的便是这宝剑。护镖途中,一个身着赤袍的剑客拦路劫镖,正是赤卢枵。

    赤卢枵使的快剑,迅疾无伦,时有离敌一丈之远便出剑封喉,是故人送外号“一丈剑行”。

    “只消三步,我就能取你项上人头。”赤卢枵的话语何其傲慢,但他却未伤追傩性命,最后只夺去了翡潭剑。

    伤愈之后,追傩四处求师,只为有朝一日能够雪耻。他为人睚眦必报,更何况赤卢枵不杀之辱,他便决计要将天下至毒至阴的剑法修炼大成,然后在三剑之内杀了赤卢枵。

    他投东,求学三清山,向西,独行刀楼内。他走南,剑走下三路,闯北,剑招走偏锋。

    南粤炼火冢的“玉阳剑”他他习至大成,南疆苗人的“五毒剑”他炉火纯青,三清山的“飞去来剑”他深得其要,西河刀楼的半壁刀谱他钻研吃透,历时数年,仿佛这求强之路毫无阻碍。

    他接连打败八位中原剑术名家,一时间名气大增,但仍是弗如今日这般教人闻风丧胆。

    然而三清山剑法以气为本,以剑为末,故心法内息最为重要。追傩空有剑术,却不得内功,以致逆练剑谱走火入魔。

    入魔本便是武学大忌,轻则心神错乱,武功具废,重则经脉尽断,爆体而亡,但追傩的入魔全然不同他人那般疯魔痴狂,倒不如说入魔了的他更似常人那样,从不将打杀挂于嘴边。

    在销声匿迹了些年月后,追傩终是破除了心魔,人道是:不破心魔不得大道。亦有道是:不疯魔不成活。追傩此次能够化解心魔,却是以一天地不容之法而成的,这天地不容之法,便是炼火冢的独门心经“万绝无情大法”

    炼火冢自隋大业兴年间建立,派中皆是大凶恶之徒,唯我之人更不在少数,江湖皆称“菩萨不渡之炼火,道祖不化之妖人”。

    其中那“万绝无情大法”便是那炼火冢的太太师公江沧浪创制。练功之法要人断绝善心,手斩亲朋挚爱之羁绊,方能够化心魔为内力,功法大成之时,更有能教人调和五轮八脉,即使内息阻断也无任何妨碍。

    而追傩,举目无亲,仅有一结发妻柴良瑷。二人相亲相爱,同甘共苦,柴良瑷到死也想不到,亦或是不愿相信追傩会为了武功而对自己痛下杀手。

    杀死结发妻后,他仅以三年就将那大法修炼至第七层,其实炼火冢当中也少有人能修炼到第七层。炼火冢中人知晓后,无不对追傩崇拜至极,但这帮唯我之徒也只是屈服于他的淫威。

    三本翻看至破破烂烂的剑谱,成就了追傩一套自创的剑法。剑势低而招迅疾,出手狠辣阴毒,三步一剑,往往三剑便可毙亡敌手,是故名为“九绝无生剑”。

    他使出三剑,行九步,不可谓不犀利。即便是当时中原第一剑的赤卢枵也招架不住。

    那一日,万人刻骨般铭记。

    两人对峙良久,追傩先出杀机,起剑挺身,一剑小玄逆缠绕剑,出手奇异,登时有十几剑光围绕成园,赤卢枵大惊,竟未来得及掣剑抵挡,勉强揉身斜进躲开。

    二剑拜步,追傩姿势怪异,兀得单膝着地,似是跪拜。赤卢枵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呼一响抽出玉剑。手中翡潭剑立马点刺,是一招“彗星经天”决计杀他招术于半途。

    翡潭剑绿星盈盈,寒意逼人,即刻电射一柱碧绿剑光,笼罩追傩脸庞。

    谁料得追傩这一式拜步送剑竟是把宝剑飚射出去,剑光似电,这样舍弃兵刃的招式实在少见,兼之飞剑的武艺独三清山一派,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杀妻的恶人会是三清山的弟子,登时杀了赤卢枵一个措手不及,翡潭剑已经全力攻出,若强以内力收势定是要震断了翡潭宝剑,这玉石兵器最忌折断,他便也不忍收势,反而挺身狠刺去。

    因未作抵挡,此剑便直搠在赤卢枵肩头,登时血柱喷涌,而翡潭剑亦是刺在追傩左臂上。

    赤卢枵又是压身抵剑以致不受剑上真气损害,又展开来成名绝技“独步快剑”,剑出迅疾无当,一剑虚一剑实。

    此技凶险无伦,教追傩周身中剑许多,血洒四周竟环绕成圈,怎料得追傩竟不顾生死,反倒是嘿嘿一笑,心生斗狠之感。待追傩使出第三剑血燕归巢,登时身子轻盈飞起,剑光飞射,随即竟当真一只血燕南渡,一个圆滚滚的物件飞至空中,听得咚地一响,才教人发觉是赤卢枵的首级落于擂台,那赤卢枵的颈部只一条血柱狂喷,天下第一快剑就此身死。

    现在便是这么一个活鬼怪坐在顾康益身后,教他脊背发寒,一时间竟不能自如吐息了。

    那追傩静坐于座,似在思索。

    不成,要,要找老大去说清楚……顾康益心道,想来那追傩并不认识自己,就这么走了应该没有什么危机,便又有了一分安心的感觉。

    “埋单。”顾康益起身道,语气中却是底气不足。

    身后追傩兀得抬头看来,听着他的蜀人话腔暗暗寻思,不知目的地抓了根筷子在手中。

    “好,一共三十钱。”

    “喔,喔。”顾康益探手入囊,不意间摸到那支玉簪,不由得想起那在武都打茶的蔓兮,蔓兮姑娘,他又顺着想到了武都的安危,后蜀的安危。

    倘使他没能把追傩的行踪告知于王义,那王义便会落入险境,纵使他王义“踏鹰神行”的轻功再厉害,遇见追傩这样下手狠辣阴毒且武功高强的魔鬼也是在劫难逃。

    王义若是死了,那后蜀便无法及时打听到辽人和他国的军情,更无法及时传令。这么说来,后蜀的兴亡几近挂钩于顾康益身上。

    正所谓有国才有家,国破即家亡,顾康益当下坚定了心神,拿出来三十铁钱支付。

    见他要走,追傩也不再管顾什么麻烦,想来是赌他一赌,赌成了便省了大笔功夫去找王义的蛛丝马迹。

    追傩冷冷一声:“兀那小子。”叫住了顾康益。

    “怎,”顾康益心想若是不理会他更教他怀疑,便打算胡乱搅和过去,“怎么了,这位大爷。我们不相识吧?难,难不成是要,要抢小人的物件!”

    “你有什么给我抢的?拿来看看!”追傩道,一面细细观察,由头至脚,决计要找出些王义手下的影子。

    “噫,不,不成的。”顾康益颤声道,暗暗放松来右腿伤处,以免被看到伤势。他虽有假装颤声之意,但身子却是真正的发颤,当他看到追傩的脸面时尤为出格。

    “有什么不成的?罢了,你走吧!”追傩长嘘道,心下却是看出来了,背着的手中筷子以两指捻着,即要发作。

    见状,顾康益松下一口气,转身走去,一搔头,摸到自己发髻上绑着的的束带,登时心下一冰,料得那追傩已是发觉自己的身份。

    原来顾康益身为蜀人,蜀人有头戴白巾之习俗,道是蜀人敬重武侯诸葛,难忘其忠义,是故额头束有白巾以做祭奠之意。

    顾康益当了骑兵后,亦是常常头束白巾,风吹日晒久了,额头处被白巾覆盖,竟是白白净净,全不同脸上其他各处一个颜色。追傩定是于此看出他是蜀人,兼之燕王管理严苛,从不允蜀人随意入国中各处,时日久了便不会有蜀人来到燕国领地。

    怎么办?论武功,我与他相较可谓是臭虫于天人!顾康益心想,却又转念一想,呸!大不了死我一个,兴许还能拼死重伤这鬼怪,就是不成,以我一命换蜀国安宁也好。

    心中纠缠片刻,顾康益狠下心来,摸上那支玉簪子,预备杀他追傩一个两眼俱瞎。

    嚯,想斗个你死我活?追傩嘿地一声冷笑,他已是投过高超内功感觉出顾康益体内经脉紧绷,纯然是要发作动武,竟不住觉得好笑。

    兀得绿光一闪,电射直出,那玉簪子直刺追傩一眼。听得噗一声响,三两鲜血打在地上,那玉簪子也掉了,乒乓一声碎得没形。

    却不是追傩的血,那顾康益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持有玉簪的那支手臂上赫然插了一支木筷。

    “贼小子,当我不知么?”追傩冷笑道,右手已成剑指式。

    “你,你!我跟你拼啦!”顾康益忍痛叫道,看到地上的碎玉,心底里的义气却是更深重了,反而发足向外跑去。

    他这一叫,整个饭店便躁动起来,人一圈圈围起。只需挤在人堆中,他顾康益便有机会逃走。

    “休走!”追傩冷道,竟不作追赶,只是右手剑指刺去,常人见这指纯然不中,谁晓得顾康益哇地一叫,神色痛苦地捂着后心,发不得足去逃。

    “哼,丹心一剑。”不知何人兀得冷声作言,语气甚是不忿。

    追傩听见了,不住皱眉,想道:这里竟然有三清山的人在么?此人发声朗朗,丹田盈满有力,绝非泛泛之辈。于是一面扫视四周,一面提气,经太阴手肠经聚集右手,再要使出那人所说的“丹心一剑”来。

    “丹心一剑”以指杀出,登时一阵风刮过也似,教人脸生疼。

    众人见他再出剑指,想来是妖法,皆觉得那顾康益要再受伤害,心里都想“这人也是可怜,竟遇到了这么个妖人!”

    忽听得当的尖响,后又是尖锐的颤声,只见一口素剑横于追傩指前,白光闪烁。

    “谁!”追傩收势,心下警惕起来,抬眼看去,那持剑之人鹤发飘逸,袍袖飘飘,正是空觉道人郑尹天!

    “呵呵呵,”郑尹天笑着,背手持剑,行了个道家礼仪,但隐隐可见其杀气外泄,可谓之先礼后兵,“空心无二,道心已觉,空觉是也!”

    听此名号,众人无不惊诧,追傩亦是,但脸上不动声色,淡淡还礼,道:“空觉道长好,想不到道长云游北方,竟能在此教小人见到了。实慰平生。不知道长出手相助,是与这小子有何干系?”

    “贫道与这小朋友并无干系,仅是见追施主施展本门招数对不会武功之人行凶,实在有辱鄙教声名。”郑尹天道,语气中满是杀意,按理而言,三清山门人清心寡欲,当是没有恁强的情绪。

    追傩笑道:“呵,贵教信奉老庄无为之道,向来讲求遁世,现今竟还讲起声名来了。”

    “鄙教确是讲求无为,名声皆是外物。可这位施主寿命自有常数,贫道看多少也有六七十年活头,你这般出手行凶,可不是有悖天之常理?”郑尹天道,唇下白须根根飘起,这是内功极佳之人才可做到的,使内力灌输四肢百骸乃至身体细枝末节。

    两人对峙一阵,那走不动路的顾康益抓着时机,要挪出人堆去。他却是不知这两人均是以内力视听,他若要跑却是万万不成的。

    届时郑追二人紧紧相逼,只差一步便爆发恶战,饭店内气息压抑,道是二人内力暗暗相斗,一时间难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