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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往事不堪回首

    “那我们还是聊聊天吧,晚上一起吃个饭,起码,今天他们不会来抓你,甚至明天,后天,都不会。可以吗?成为死囚之前还能快活几天,不好吗?”

    “聊什么?都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能快活得起来吗?”

    晓雨摘下帽子,露出他那仅有几根毛发的光头说:“我不那么想,虽然知道我自己可能活不过十五岁,但是这几年来,我从不觉得我是个将死的人,如果这样,那谁都是,只是时间长一点而已,那谁都没法好好活了,你说呢?”

    摘掉帽子的晓雨可不只是光头很难看,压低帽子所掩盖的脸色与眼神全都一览无余。

    易青青带着复杂的表情盯着晓雨看:

    很明显,晓雨这脑袋很长时间没长什么头发了,那些光秃秃的地方连发根都没有;

    而他的脸,显得特别苍白,就像身上的血完全流干了一样;

    他的眼睛很混浊,眼珠与眼白几乎混到了一起,这哪像是活不到十五岁的人,这样看起来,真担心他是不是能活得过今晚!

    易青青有些同情地问:“你怎么会活不过十五岁?”

    “所以我说我们之间还有得聊嘛,比如我怎么会活不过十五岁,比如你认为的鲍玲玲是谁,比如你的鲍玲玲想对你说什么,等等等等,很多呢,这不很好吗?”

    “玲玲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我们慢慢聊,不急,晚餐我们到青风阁吃,你就住那里,比这里安全,起码那个阮小昭找不到你,要不然她得手了,你的后半生就是生不如死。”

    “就凭她?”

    “对,她都快到盾皮鱼了,你才板足鲎而已,而且,你和你下面人的行踪她了如指掌!”

    “好吧,那又怎样?她不是还没下手吗?说明她有她的顾忌!”

    “你说对了,但是这不影响她时机成熟就下手。我们还是不聊这个吧,我让她下不了手,你同意我的建议吗——住到青风阁?”

    “好吧。”易青青再次松动了。

    “那三个人,已经带走了。我告诉你一声,还有那些‘大哥’们,还有那些姑娘们,也带走了。”

    “带走就带走吧,无所谓了。”

    “那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们参与进来了,石燕,知道吧?但是你更是盯上了吴晴,对不对?你觉得她妈妈能不管吗?”

    “我不是已经妥协了吗?石燕我也不要了。而且,我还因此丢了鲍玲玲。”

    “可是你下面的人,还是对石燕下手了!”

    “石燕需要别人下手吗?她心心念念地想进入娱乐圈,而就凭她那点实力,谁要她?她也不想想,人家就凭她裤带松一些,就可能捧她推她吗?总得有点底子吧!对了,你说谁对他下手了?”

    “麻老五下面的一个老混混,叫……”

    “我知道了,你们让他去死吧,反正无所谓了。”

    “我们不想弄死人,但是吴晴心里有些过不去,她小时候,石燕经常带她玩。”

    “行,我欠了你们一条人命,而你现在却还能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对你说声谢谢!现在我就让人去弄死他!”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就算弄死了他,还会有别人钓石燕,你都知道的,石燕想上岸,可她只是个肉虫,竟然还想走捷径。除了她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他们现在在哪?”

    “蓝月巷。”

    “妈的,这个死老韩,竟然带她去了这个地方!”

    易青青刚出来时,也是被人带到蓝月巷的,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男朋友。

    “我们从这里开始吧,青青,先吃点苦,攒些资本。”她的男朋友连树容说。

    她信与不信,这条路都是要走的,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资本了,只剩下了她的身体。

    当天晚上,她就接了三个客人。

    从那天起,在这里,无论她多么努力,都得不到尊重,也没有多少收入,别谈什么“攒些资本”,这里看不到未来,她的未来一片黑暗!

    你以为也就这样了吗?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两个半月后,老板就把她赶了出来,因为她当时还小,十五岁的乡下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客户脱去了保护措施,使她因此不仅得了病,还怀上了不知是谁的种。

    但是这个时候,她依然没有资本,钱都让连树容拿走了。

    “美女,哇,你这气质也太好了,盘子亮条子顺,请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你这底子做平面广告模特,绝对出色,将来一定是这个行业的一线名流,对,兼职也可以,如果有兴趣,我们相互留个电话……”

    当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西顺街上时,一个中年男人靠近她口若悬河地说道。

    这都是她跟在连树容后面干过的活,竟然有人用到她的身上,她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不需要你骗,我也没钱让你们骗,你要是愿意,我跟你走好了,给口吃的就行。”

    她这一下把对方都整得不会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你,你不会是骗子吧?”

    她苦笑着问:“骗子骗骗子?你看我都这样子,还有这个必要吗?”

    对方上下打量着她问:“一个人?”

    她点点头:“无家可归。”

    那男人似乎还是有些顾忌:“我可不敢要你,现在的骗子太多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撇开那男人继续往前走。

    那男人又跟了上来:“能喝酒不?”

    她脚下没有停留,只是点了点头。

    “能唱两句不?”

    “大街上唱吗?”她依然往前走。

    “不,我是问你唱得怎么样?”

    她停了下来:“小学那会儿老师说我唱得还不错。”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可是刚从蓝月巷出来的。”

    “哦?那太好了,那就是能出台啰。”那男人说,“蓝月巷那地方,太委屈你了,这样,我带你去的地方,过的可是上层社会的生活,挣的可是高溢值的收入。”

    “什么叫出台?什么叫高溢值?”

    “哎呀,高溢值嘛,就是…,唉,打个比方吧,一瓶黑玉茶在小商店多少钱一瓶?三五块是吧,可是到了夜总会,那就得五十,对,五十,兑在酒里,那就说不准了,五百五千都可以有,明白吧,这就叫溢价,哈,溢价,懂了吧?”

    “那出台呢?”

    “跟客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如果客户愿意,可以带你出去,明白吗?”

    “不明白。”

    “哎呀,就是带出去睡呗,这可也是高溢价的,懂吗?不是蓝月巷那样站街贱卖!”

    “你把我卖给他们是吗?”

    “哎~!不不,他们不买卖人口,我给他们介绍人进去,他们给点…,对了,如果你混好了,是不是该感谢我?”

    “该!”

    “怎么感谢?”

    “可以陪你睡。”

    “那不行,你让我抽点水就行,我们现在就说好,我抽三成,没问题吧?”

    “什么是抽水?三成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得到好处,有一百块钱就分我三十,可以不?行我就带你去,不行就拉倒。”

    “行是行,但是我有那个病了,还怀上了不知道是谁的种。”

    那男人不说话了。点上一根烟,在路边狠狠地抽了起来。抽完一根后,又点上了一根:“这样吧,我先带你去过过场试试台,如果行,我帮你垫钱治病并打掉它。”他盯着易青青的肚子看,“你这才多久呀?”

    “可能也就两个月吧。什么叫试台?”

    “唉你别管了,这样吧,我们先去个小场子,等你身子好了再换。”

    三个月后,这个叫麻老五的男人,带着易青青进了“春风里约”夜总会。

    南方城市,一米七的身高,体重一百一十斤,海边长大的不到十六岁的美少女,又经过三个月的调理与调教,一面就通过了,很快就成了“春风里约”的台柱子。

    正如麻老五所说的,她过上了“上层社会”的生活,也有了“高溢价”的收入。不过按照他们的约定,她真的将自己的收入分给了麻老五三成,因为她觉得,这个麻老五是到目前为止,包括她的父母与哥哥、以及她的男朋友在内的所有人中,对她最好的人。

    易青青出生巽城东山乡的海边,父亲是个跟别人的船出海的渔民,出海就会几个月不归家,平时只有母亲带着哥哥——好吧,还有她——一起过日子。

    不过,那个家,似乎只有她哥哥一个孩子,她更像是捡来的。

    虽然她比哥哥小两岁,但是她得干家务,很小就开始干,似乎从她记事时就开始了,洗碗、扫地、择菜、晒鱼虾,什么都得干。

    她没有零花钱,但是哥哥有;

    她没有零食吃,但是哥哥有。

    哥哥不开心就会打她,开始时她会哭着告诉妈妈,妈妈并不会责备哥哥,反而叫她这个“赔钱货的女孩(妈妈比爸爸更重男轻女,而且认为女孩是帮别人家养的)”不要老是哭叫,必须听哥哥的话,后来妈妈见她告状,也会不耐烦地打她。

    她那时已经是个三叶虫,哥哥也是,但是由于没有约束,他们都会有意无意地惹上麻烦,比如伤了别的小朋友,或者损坏了一般孩子损坏不了的东西,哥哥都会把责任推给她。

    她上学迟,读初一那年,已经长得像个大姑娘了,有个大男孩子说要保护她,带她离家出走。虽然她还有点想爸爸,但是想起爸爸在家时也怕妈妈,所以也不能保护她,她就一声不响的走了。

    那个大男孩就是连树容,当时已经十八岁了,读职高时被开除的。

    她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找过她,她在学校买饭卡时办过身份证与银行卡,但是她用身份证时,并没有什么人问过她为什么从家里出逃,也没有警察查过她。

    反正从那以后,她就没见过家人了,她也不想见。

    中途她回去过,只是到村里办户口迁移,当时的村长很同情她,带着已经没有家的她去当地户籍处办了手续,为此她很感动,买了很多东西给村长,但是村长并没有收。

    她易青青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一直都是。

    “我想弄死一个人,你能帮我吗?”有一天,易青青问麻老五。

    麻老五似乎常干这种事,一点不吃惊地问她:“你想弄死谁?”

    “连树容,我以前的男朋友,就是他让我在蓝月巷那种地方挣钱给他花,我被赶出来后他就不见了。前几天,他又找到了我,要我给他钱。”

    “那得破点费,我自己不能动手,懂吧?”

    “我懂,不过我要看着他死!”

    白金海滩,连树容跪在碎石地面上向她求饶的场景,是她感觉最开心的一幕,而且,是她亲手把他打残的,对于一个肉虫,无论如何也经不起板足鲎的打击。

    所以他的死,并不算丢到海里淹死的,丢下海之前,他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现在的样子,早已蜕去了蓝月巷的形象,而且这里接触的人,跟那种地方没有交集,她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在蓝月巷呆过,麻老五除外。

    麻老五是她命中的贵人,有的时候,她真的会去陪他睡。

    她现在不了,因为麻老五不敢,从那次白金海滩之后,他就不敢了,似乎变了个人,开始对她唯唯诺诺。

    “麻老五没有出什么事吧?”这个时候,她还是有点担心他,毕竟,他没有伤害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