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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周鸿文托人赴宴,杨树吉长街醉酒

    “咕咕~”

    春夜绵长,沈柯睡饱之后,狱外的天光依旧昏聩。忽地听到熟悉的鸟叫声,一张滚圆猫脸,随之出现在太原大狱的换气铁窗旁。

    猫脸鹰身,血眸如鬼。

    不是沈家别院大槐树上的报丧鸟,又能是谁?

    “哈哈,鸟兄此番前来,怕是又要白跑一趟了。”

    沈柯没承想来了这太原昭狱,第一个上门探视的,竟然是这巴巴盼着自己快些身死,好兑现报丧天赋的阴界鸟灵,不由得哑然失笑:“就沈某如今的体魄,少说也还能活个三五十年...”

    “......”

    再次扑空的报丧鸟听了,却没沮丧,定定看着青年身后的影子。不过两日未见,身后跟着的虚影,竟然又多了六七人?!

    虚影深处,猪嘴道人和那花钱买寿的钱万坤,赫然在列!

    “沈先生,有人寻你。”

    窗台处的报丧鸟,眼见就要向沈柯询问他影子里的诡秘景象;一名狱卒,旋即领着两人来到门口:“这是咱们狱中新来的吴典史...而他,则在清早便在狱前徘徊,说是先生叔伯,小人不敢怠慢。”

    “见过典史。”

    粗略瞟了那面颊清瘦,约莫三十余岁,和杨树吉一般身穿大幽绿袍的典史一眼。见他身后的影子还算正常,沈柯抱拳见过,便没再多言。

    回过头去,微笑看着俩人身后的缩脖子老头。

    “青藤,是大伯无能,这会才来见你。”沈长天见他面上堆笑,莫名有些心虚,只得紧走几步,捉住沈柯双手:“你也知道,大伯不过是那边军巷的区区保长,厮混半生,也没能认识啥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人都来了,还说甚鸟话?”

    从二人的略微相似的长相,又听来人自称沈柯“大伯”;牢房尽头的周鸿文听了,觉得有些牙酸,便笑骂道:“你口中的大人物,心里都打着小算盘。对于这些欺世盗名,茹毛饮血之辈,不认识也罢!”

    “周老哥所言极是!”

    沈柯瞟见沈长天一双布靴,满是泥巴;又见他眼袋浮肿,显然因为自己的事,跑了不少地方。于是故作轻松道:“大伯一早赶来,肯定没吃早饭,便和我们一道用饭吧。”

    吴典史听得,招呼下属:“你去街口,买四份吃食来。”

    沈长天听了,颇为震撼。

    “......”

    咋回事?

    自己跑断腿都没攀上关系,旁人一听和钱家有关,便避而远之。只能硬着头皮,来这狱前碰碰运气...不料昨日才锒铛入狱的倒霉侄子。

    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太原昭狱的土皇帝?

    ..........

    “大伯,趁热。”

    狱卒买了饭食回来,见沈长天还没回过神来,沈柯只得指了指面前的烧麦。

    话说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和原主老爹一母同胞的大伯虽说在成家以后,得借女方荫蔽,才能坐稳他的保长职位...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得当只鸵鸟。

    更是迫于那陈氏悍妇的淫威,在原主为母守孝期满之后,便将沈柯和齐伯牙一道从沈家祖宅赶了出来。但纵观过去这些年,他的良心却不算坏。

    只是为生计所迫,脖子缩久了。

    便伸不直了~

    “我听狱卒说,先生的画皮之术,能画出狱中枉死冤魂?”早餐过半,一直默不作声的吴典史,终于切入正题。

    “典史,八珍汤好喝。”

    却才问出口来,沈柯便将汤罐往吴天养面前一拨,错开话题。

    他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且不说两人的交情还没到那份上,如今的处境,吴天养是这狱中典史,他却是罪名未消的阶下囚。

    出于犯人的自觉,沈柯有权保持沉默。

    从大幽监狱架构来看,太原昭狱由知府直管。吴天养这典史官职,虽说明面上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但要深究起来,却算是知府心腹,可以在太原辖区随意行走…

    如此身份,除非是好友亲朋;等闲之人,不会吐露心迹。

    “相处两日,咱哥俩一见如故。”四人埋头扒饭,等周鸿文端起汤碗一口倒尽,早餐便已吃完:“愚兄这儿,有两件事须得托付于你。”

    “但说无妨。”

    “其一,是你下次再来狱中,得为老夫作画一幅。”

    周鸿文话音未落,对相而坐的青年,神情却是有些古怪:这些鸟/人,都啥毛病?赶早前来探视的报丧鸟,巴巴盼着他死...自己还没出狱呢,这贼老儿又说他会再来。

    就不能盼人好么?

    “其二,劳烦你出狱之后,代老夫去赴一场故友筵席。”

    “吃席啊?”见他目露追忆,沈柯开了一句玩笑。不过很快,便觉得不对:“没猜错的话,周老哥已经在这太原大狱中盘桓多年,若是故友筵席,那人恐怕...”

    “心到神知,沈老弟莫要纠结。”

    和熟识之人吃饭,时间总是过得极快。

    早餐吃完,续上什锦火锅。吴典史看出沈柯的戒心,捱到下午还是搭不上什么话,只得悻悻去了;反倒是自从寒食节前,抽空去看了沈柯一回,便没再去沈家别院的沈长天。

    好好和他叙了一回叔侄情分。

    “是了,本来年初就该为你举行冠礼,不料被边军巷琐事缠身,竟拖延至今。”

    “别麻烦了,况且伯母那边...”

    “就那悍妇,老夫岂会怕她?”和周鸿文相处半日,似是受贼老儿的气概影响,沈长天豪气见长:“就听大伯的,等你出狱,老夫便摆它至少十桌...不,五桌筵席!”

    “......”

    傍晚时分,二人送别沈长天。

    方才转身,沈家大伯便又恢复了缩头缩脑的模样;门口站着的沈柯,只得出声提醒:“昂首,挺胸,收腚...嗯,这样雄壮多了。”

    ==*==*==*==*==*==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太原府,松柏巷。

    二更才刚敲过,满身酒气的杨树吉,便脚步趔趄,一左一右的挂着两名窑姐儿出来。烦闷至极,猛地甩开搀扶他的女子。

    两名窑姐立刻合身扑倒,钗裙散乱。

    “芸娘,莫再理会这酒疯子,我们走吧。”

    “走,不过是个落魄税吏,谁还缺他那一哆嗦!”趁杨树吉不备,那被唤作“芸娘”的窑姐儿踹了杨树吉一脚,又吐了口唾沫,快步遛回花楼去了。

    就见两日前还无比神气的巡检司郎官,半晌才扯掉不知从哪里薅来的裹布,从地上爬坐起来:“呵,区区三十两纹银,就想打发老子...你钱家,当真是把本官当狗哇!”

    “可莫让老子,查出你钱家背后的勾当...”

    过去两天,他一直在自己至少能获得三五百两银钱,以及被钱府招为座上宾的美梦中度过。不承想等钱府管家上门,却只像躲避瘟神一般,丢给他三十两银子。

    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只得孤身来到这下等勾栏买醉。

    因怒生恨,就要反咬钱家一口。

    “啪嗒!”

    便在他以手拄地,即将起身之际,面前却掉落了一方银锭,雪白反光,足银十两。

    杨树吉见状,四下偷瞄了一眼,整个身子,却不自觉的捡拾起来。

    “嗒~”

    又是十两!

    若是沈柯得见,就会发现这些行为,并非这扒皮税官心里所想。而是那即将吞噬他地魂的拾禄老翁,一路手脚并用,拖拽着他朝黑洞洞的街角爬去!

    “唔!”

    半盏茶之后,一声闷哼从街角传来。

    ..........

    再出来时,身形已经和那暴毙之前的赖三儿如出一辙。

    就听他喃喃自语道:“民俗蛊域爆发时,本尊不过三岁。”

    “阿爹死了半年。”长夜漫漫,后心塞了一把稻草的“杨树吉”,犹如行尸走肉:“阿娘告诉我,说如果叫不醒她,可以托人将她送去蛊市,至少能换五两银子。”

    “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饱饭!”

    “也是第一次知道,二两碎银,能买那么多糖块、包子。”

    “随后三年,我跟了一名蛊师,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位师兄,一名师姐。”

    杨树吉脚步踉跄,继续朝前赶路:“某一天,我在一个土罐中发现大师兄不动不说话,皮肤乌黑。去问二师兄和师姐,他们只是眼神慌乱,闭口不言。”

    “后来,他就偷偷磨刀;而师姐,则是学着用胭脂抹脸。”

    “......”

    “师父的尸体,可真值钱...整整卖了十两银子。二师兄没来道别,师姐说这辈子我们都别再见了,若是再见,免不得又要心生噩梦...”

    说到此处,杨树吉的神智还算清醒。

    然而下一刻,便疯魔开来:“声音,又是这个声音!”

    “你...莫再鬼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