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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人心五毒.嗔恨,剑蛊

    “是了,青藤还有一事不明。夫子既然如此年纪便成了大幽七品儒生,缘何还要离开燕京,来这太原做一府学政?”

    河东道,潞安府.官驿。

    月色东移,眼见过了丑时。

    一旁的陆红鱼却依旧抱着膝盖,抬眼去看漫天繁星,沈柯便又重新取出一张画皮,微笑着问道。

    “出任太原学政,和新帝重启考学之门有关。”

    陆夫子简单开了个头,却又随之打住:“不过更多原因,却是出于我个人私事...这些事情,等为师日后整理一番,再说予你听。”

    “明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欲言又止,沈柯没有再问。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般套个百事巷的身份,便一切都能自圆其说。陆红鱼不愿意讲,断然是因为此事于她而言,颇为重要。

    “这河东道的地气,却是比太原还要混乱?”

    “此事学生已经托人打听,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知分晓...”却是那日才刚进城,沈柯便在城中寻了一名跑腿,让他去坊间证实几件事情。

    算算日子,明儿也该来驿站了。

    “和夫子相处旬月,青藤却又发现一件怪事。”

    顿了顿,眼带坏笑的青年继续道:“大幽的寻常儒生,身体总会稍显淡薄,便连学生也是最近偏重食补,才勉强长了些肉...夫子形体如此之好,却是为何?”

    “......”

    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陆红鱼神情一阵尴尬:“吃肉。”

    “那是偏爱猪肉,还是牛肉?”

    “......”

    夜色静谧,便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月渐东斜。

    沈柯的第二张画皮,也已经画完。

    --琼面,蛊虫。

    左半边脸,全是从横交错的暗沉刀疤,满眼怨毒。右半张脸,则是血气冲天,蛊虫翻飞如海;一众丧身王凝芝之手的冤魂逐个浮现,被蛊虫啃噬后,复又变成森森白骨。

    粗略一数,便不下千数!

    可见在这过去的五十余年里,她一直活在被那师父蹂躏、养蛊的怨恨之中!

    这一次,沈柯想了很久,方才提笔点上眼睛。

    ..........

    【人心五毒,嗔恨!】

    【世有五毒,专噬人心,尊严丧尽,由嗔生恨!】

    便在他为画皮点上眼睛的刹那:属于猪嘴道人师姐.王凝芝童年时遭遇的诸多非人待遇,以及她拜入浮生道后、戕杀生灵的无数怨毒随之涌起。

    沈柯神魂深处,当即转过一抹尖锐的撕裂剧痛!

    得亏人相手中的杀猪刀,锐意一炽,为其挡下许多攻击;加之那为夜游神画像之后获得的食气术,恰如其分的梳理开神魂郁结,才让脑间剧痛逐渐隐去。

    否则单此一毒,轻则便会让他七窍流血。

    重则,势必身死当场!

    人心五毒,贪、嗔、痴、慢、疑。

    却是每一个,都比沈柯之前得来的妇人心和斯文术,还要强上十余倍!

    “青藤,你没事吧?”

    察觉青年体内的神魂波动,陆红鱼立刻出声询问。

    沈柯勉强捋顺了一番心绪,面色苍白着朗笑道:“无妨,可能是看了那妖道画像,让我心神郁结,有些生理不适。”

    “你这“生理不适”,又是何等托辞?”

    “这个呀,有些玄学。”青年还想卖个关子,下一刻,胳膊就被人扣住。当下不敢耍滑,认真回答道:“所谓的心理舒适,便如同学生看到这夏日的花鸟鱼虫...以及夫子你。”

    “若是看到那满篇蛊虫,一地血肉,自然会心生不悦。”

    陆红鱼听了,防贼一般搂住自己胳膊:“莫要胡说,我可是你夫子!”

    “说不得日后,咱们能换个字。”

    “什么字?”一见沈柯眉开眼笑,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陆夫子扣着青年胳膊的手,便又用力了几分。

    “口误,学生原本想说换个词...比如,咱们先从兄弟做起。”

    “谁要和你做...兄弟?”

    觉得再和他胡扯下去,自己八成会露马脚。陆红鱼瞪了青年一眼,纵身回了二楼:“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看着那一抹隐入月色的倩影,屋顶坐着的沈柯,却是再次眯眼笑了起来。

    笑意敛去,方才从乾坤袋内取出一张画皮。寒芒一闪,画皮上男子的面庞便从额头裂至下颌:“凡钱府十八岁以上男子,死!”

    言罢,收起他修剪笔尖的锋利刻刀。

    与此同时,远在五百余里开外的太原府.岩盐巷.钱家,熟睡中的钱维棠面颊忽地多了一道血痕;却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当场暴毙!

    “灭族之祸啊,灭族之祸...”

    无数惨叫,从钱府各个院落响起。不多时,这些惨叫,就变成了全府的哭丧声!

    “古语云,穷寇勿追,为师必阙。”

    “沈某曾给过你钱家机会!”说着,沈柯将钱维棠的画皮凑到油灯前点燃,旋即屈指朝半空写字。

    --回想当初,钱氏一脉曾借猪嘴道人之手进行夺寿。

    那时的沈柯,不过孤身一人,若是因为一腔怒气便暴起杀人;十成十得被官府缉拿,以命抵命!

    故而才选了讨要利钱,借助戏缢红绳敲山震虎的手段;想着以此自保的同时,试探一下钱家的底线。

    从最近两月的情形来看,钱府还算安稳。想必是觉得自家理亏,三成的利钱,也还在其承受范围之内。

    岂料随着野狗道人入城,这钱府竟有贼心不死,兴起反噬...可惜他们算错了,如今的沈柯,早已不是当初的文弱书生。

    其一,他有秀才功名以及闫家庇护,起码能争取到对簿公堂的机会!

    二来,则是这千里袭杀的手段,足以让他摆脱才刚动手、便身陷险境的困境...

    最重要的则是,他拥有了能够掩盖杀人行迹的食气术。有此术在,官府便查不到任何证据!

    即使钱氏在京中有人,他需要面对的,也顶多是单个的人,而非泱泱皇商以及太原官府...相比起牵连官府,单纯和钱氏之人对峙,无疑简单了许多!

    “心蛊!”

    画皮焚尽,沈柯所写的字迹,随之呈现在钱府上空。

    【凡钱氏族人,三月不得离府!】

    做完纸屑,青年方才目光森寒着撤去食气术:“钱氏族人,欢迎来到地狱!”

    ==*==*==*==*==*==

    “咦,街上怎地这么多死虫?”

    “难不成,潞安要地震了?”

    “我看不像啊...嘶,怎地越看越觉得这些怪虫,和民俗蛊域年间的尸蛊格外相似?”随着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认出那因为蛊母死亡、周遭再无血气可以吸食,只得爆体而亡的诡异蛊虫。

    人群立刻喧闹开来。

    “报官,快报官!”

    “时隔一甲子,又有蛊师入了我潞安府!”

    直到执掌官驿的候驿丞前来,骚乱方才被压服下去:“各位乡邻勿慌,候某这便让小厮将虫尸扫拢,再知会巡检司官爷前来查证。”

    “如此,有劳候驿丞了!”

    待到一众街坊散去,候驿丞方才快步上楼,敲响了沈柯房门:“陆学政,沈先生,你们还好吧?”

    “没事,驿丞勿需担心。”

    听得沈柯回应,才又快步朝三楼赶去,却是想到他们这一行人中除了太原学政,还有那黑金巷的闫二公子!

    虽说闫家并非皇商,但其在冀宁道附近二十余道的影响力,却远非皇商可比!

    “好你个大黑耗子,眼睛长哪去了?”谁料他刚上楼,就和一名白白胖胖,想着趁早遛下楼去、逃避学识考较的小童撞了个满怀。

    看清闫柏辰的长相,候驿丞愣是待了半晌,方才说出话来:“闫二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臭不要脸,这么大个人居然叫我“哥”?”

    “哈哈...”

    被白了一眼,候驿丞却也只得尴尬赔笑。

    便在此时,早起换了一袭青纱的槐青,古怪精灵的走到楼口。见到闫柏辰,立刻似笑非笑道:“三师弟这么早便偷摸着下楼,是想躲开今早的考学?”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去看看夫子起身了没?”

    言罢,又暗戳戳地瞪了候驿丞一眼:“都怨你,啥时候不好,偏偏这会上来堵门!”

    “正好,我也去看夫子。”

    ..........

    “难不成,这蛊虫自小便由剑气温养?”

    巳时三刻,沈柯便已坐在窗前,仔细翻看那只后背生有人脸花纹、浑身剑气的蛊虫。稍微用神识一探,就察觉到剑气逼人。

    莫能直视!

    “我听闻蛊师饲养蛊虫,莫过于“魂饲”和“血饲”两种法子;此蛊虽然看似不用吸食血肉,但终究是阴毒尸虫。”正当他翻看了两遍,还是不知道作何豢养之际,看了半早书的陆红鱼也来到窗前。

    “如此的话,夫子可有建议?”

    “用血饲之法吧,往后即便它有所折损,旁人也无法重伤于你。”

    “多谢。”

    听完陆红鱼的分析,沈柯不再犹豫,划破指尖,将一滴心血滴至蛊虫背上的人脸花纹中。约莫半息工夫,随着心血浸入剑蛊体内,他便察觉自己心神已然和那小蛊相连。

    当是感受到杀猪刀传来的致命威胁,整个过程中,剑蛊竟是不敢动弹半分!

    察觉到心神联系,青年鬼使神差道:“斩!”

    “叱—”

    绿芒掠过,太原学政跟前的茶盏便从中断裂,破口整齐!

    陆红鱼:“......”

    刚要起身,扭住他胳膊掰扯几句;槐青和闫柏辰,却一前一后进得门来:“夫子,这官驿昨晚闹鬼了!”

    “大伙不都好好的么,哪里来的邪祟?”

    见得小狐女一脸神秘,沈柯认真听她接下来的话语。就见槐青抬起头去,目光忽闪忽闪地看向楼顶:“那鬼,昨晚就在驿站房顶。”

    陆红鱼:“咳咳~”

    “你又没亲眼见到,怎地知它是鬼?”

    “前半夜,那女鬼似乎一整晚都在楼顶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到得后半夜,却是忽然从脸上撕下一张画皮,说要焚烧给去世同伴,权当超度。”

    听出小狐女话语里的猫腻,沈柯聪明地没去接茬。

    觉得右脸皮被剐得生疼,便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陆红鱼,正用丹凤眼恨恨瞪着自己:“呵,女鬼?”

    “你这徒弟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可真是青出于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