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流
外面明明是晴空万里，雀鸣莺啼。
屋内气氛却凝重的仿佛可以滴出水。
双方对视许久，终于，周伶沙哑的开口。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毕竟不确定你的身份，若是以后出事，岂不是要我武家替你背锅？”
“学姐被吃过吗？”
“什么？”武芸不明所以。
“我说，学姐你，被吃过吗？看着自己被野兽撕咬，啃食。或者，被人用来煮汤？”
“你在说什么！”武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震怒的听着周伶的言语，呵斥道。
“学姐不用气恼，我并非威胁学姐，请先坐下听我细说。”周伶安抚着武芸坐下，后者脸上怒气未消。周伶却是继续道。
“我就被吃过。”
武芸一愣。
“武胜伯伯死后，我就独自流浪，正遇到当时的琕州流民，身上银票也被抢光。
武芸学姐深居白帝城，锦衣玉食，不知见过那些饿极的流民没有？
很难说还是人了，更多的应该是动物的本能。
草根树皮，蚯蚓蚂蚁，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易子而食更是常见，逃荒人群中，前面人倒下，要不了多久就被分了。当然不能浪费，那可是肉呀。
你见过吗，一群饥廋得皮包骨的人群，围绕着一锅肉汤，脸上那幸福的表情吗？”
武芸面色越听越冰冷。周伶却在继续。
“特别是你白天在远处挖树根野草，晚上偷东西，有一次偷一只知了，被当场捉住。被人像拎猪崽一般倒提起来。
那些流民的笑容至今我还记得。两个瘦得只剩骨架的流民将我按住，其他人就开始烧柴起火。
你知道吗？他们明明就快饿死了，但却真是有力啊，那口破锅水还没烧开，一人就坐在我身上，捡起石头往我脑袋上砸，一边砸还一边笑，这小猪崽骨头还真硬啊！是啊，多亏了我骨头真硬，让我找到机会，从火堆里抓到一块烧红的石头就往他脸上砸。
哈哈哈，他也知道被人砸会疼呀，我挣脱开他就抓住我脖子。你体会过快要窒息昏厥，却还要保持理智抓着一块滚烫的石头打人吗？
我也不知道朝他脸上砸了多少下，只记得最后眼前全白的时候能呼吸了。起来望着那人眼眶鼻子稀烂，红一块白一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却觉得是最美的场景了。
旁边的人见我挣扎得凶狠，都退在一旁。过了一会儿等他们又要围过来时，我一手握住破锅柄，一手指着那人说，这人肉多，不如吃他！
那些人的目光和书上描述的饿鬼也差不了多少。”
武芸听得面色发白，看着周伶，露出厌恶且难以置信的神色！周伶却是摆了摆手。
“学姐放心，我还没有开过那荤。不然也不会后来饿晕在路上。”
武芸面色稍霁，却还是异常复杂。
“学姐想必也没有被当做过尸体，扔在死人堆里吧。雨水混着尸水，血水，泡在里面，那味道可真是令人作呕，当然，前提是肚里有可以呕吐的东西。
我醒来时，两条野狗正在啃咬我的小腿。那尖牙刮过肌肤，被吃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我当时对它们来说，想必应当是新鲜的美味。只是我用木棍稀泥赶跑它们后，它们也只能去啃噬那些不会动的尸体。”
说完，拨起衣摆，将一只裤腿提起，只见小腿中下部许多如疤痕般丑陋的黑斑。
“后来嘛，搬运尸体的官兵发现了我，终于打发了点吃食，跟随着他们我才到了玄珑郡。
被到处驱赶，差点被卖，忍着旧伤做工。好不容易进了酒楼打杂，稳定下来，却大病一场，差点丢掉饭碗。”
周伶平静的叙述，而武芸的目光却是不一样了，望着周伶姣好面庞上的长疤，正在蜕壳换皮的双掌，想象着她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禁动容。
“就是这样，我每天起早贪黑做工，忙里偷闲读书，然后重新调理身体练武。攒钱，打听渠道。
入白帝城的五十两便是我多年半数的积累。赌上了我的身家性命。”
说到这里，周伶露出笑容，俊美的脸颊却因为长疤显得有些狰狞。
“如今，我坐在这里，你觉得，我需要你武家的证明？我何曾得过你白帝武家一分资助？
现在的我，即便不要武家户籍，重新再考一次，十次！我照样能回到这里！
武家立业数千年，真会因为一个不痛不痒的原因，得罪一个十五岁的贡士，带着旧伤隐疾修炼到练体三重的年轻人？
我早已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不介意得罪的是一个大家族还是小家族，一个人还是一座城……”
武芸看着周伶目中寒光，知道眼前这位“族妹”并不是在说笑。
“更何况，如今我背后就是学宫，身份就是大玄贡士，我真的势单力孤吗？”
听着周伶的一番话，武芸黛眉轻舒，原本恼怒散去，思索片刻，又想起族内家老对其“怀柔”的叮嘱，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差点把事情搞砸。
“族妹言重了。我也只是一时气恼，并非家族的原意。还望妹妹不要计较。”
说完，笑着轻抚秀发，说道：“这两枚丹药，妹妹还是收好，这也是家族的一番心意，全当是半分补偿了。等日后妹妹想回来。族内定会全力资助培养。”
周伶感觉到武芸态度的转变，也是神色略缓，“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学姐还是收起来吧。”
听着周伶的称呼从最开始的族姐变成现在的学姐，武芸不由得心中苦笑。
她站起来开口道：“那便不打扰妹妹了，我会将今日谈话告知族老，后续还要他们判断定夺。”
周伶也站起来，点头“嗯”了一声。
武芸收起木盒，正要走时，忽然说道：“妹妹不若将户契给我，若是族内都认可了妹妹的身份，就可以帮你更新好信息，下次我顺便带过来。”
周伶一愣，随即也是点头同意。毕竟如今她的身份早已录入，那官方的通知文书，学宫令都可以做调阅户籍的东西。
将户契交给武芸，让其拿回去查验，也算是一种半妥协，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武芸走后，周伶站在竹楼前，眼神深邃，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
另一边，武芸出了学宫，面色已经转冷，捏着手上的户契，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行了不久，从道路旁树下闪出一人，是一个面色轻佻的青年男子，来到武芸身旁，乐呵呵的跟着她。
“东西拿到手了吗？”
武芸面色冷清，却也不看他。
男子拍拍胸脯，“那是当然，我的身手不是吹的，手到擒来！”
说着，将一根发丝递给武芸。
武芸接过这根乌黑的发丝，仔细看了看，嘴角再次划起一丝弧度，喃喃自语道，“陪你演戏真累啊，妹妹。”
原来，在周伶回来之前，行动便开始了，她在门口只是以防万一，青年男子早从屋内将发丝取出。
给周伶提到的验证需要血引也只是幌子，武家对族人皮、肉、骨、血都各有其专门的验证方式。
提出要血验只是为了放松周伶警惕，令其分心。
……
半日后。
白帝内城，武家府邸。祠堂议室，这里是白帝城武家最高规格的会议室之一了。
此刻，房间内几人望着长桌上一根一动不动的乌黑长发，面面相觑。
头发旁边是一块乌金之色的骨头，此刻静静地躺在桌面。核验已经结束。
武芸将她与周伶见面的情况大概叙说了一下。就站在长桌远端候着了。
长桌前方是七名武家族老。具都不开口。
“咳咳，这……”
一名相貌温和的老者干咳两声。
这时坐在左方末端的中年男子开口，声音洪亮。
“哼！还怎么办？这人不是我家族子弟，冒充我武家弟子身份，又与赵王城分家一案有关系。自然上报官衙，让其调查盘问！
实在不行，暗中捉拿回来便是！”
旁边另一名两鬓微白的族老深深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老七以后说话还是掂量掂量。”
说完，望向桌旁其它几人，抚了抚手上戒指，缓缓沉声开口。
“赵王城一案的资料，想必大家都清楚了。虽然对方下手干净，没有留一个活口。不过在一个州城灭掉一个家族，终归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当然，从对方的目的与身份来看，也不是太在乎这些蛛丝马迹。对方便是大衍王朝。”
最后四个字说出，房间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这名白鬓族老接着说道：“大衍王朝与我大玄境内的武家有何恩怨，竟要满门灭口？”
抛出这个问题，便看了被唤作老七的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一噎，沉默下来。
他继续说道：“我们大玄武家与大衍王朝的共同点或者说矛盾点只有一个。
自夏朝起我族祖先就跟着文王武王削平天下，拥护姬姓血脉。尽管时移世易，慢慢变成了玄王朝，我们武家忠心拥护的血脉却没有变！
即使数百年前，玄王朝皇室内斗，姬家分裂一支出去，自立国号为周，同时改姓为周，但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不会变。
我武家祖脉当时也分裂一支出去作为辅助宗族，虽然也跟随大周国灭了。”
他顿了顿，“这武伶既然不是我武家之人……”
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长桌上七人面面相觑。远端武芸也听出了族老弦外之音。
坐在首座的族老面容阴鸷，此时开口：“老二，取来。”
旁边一人便走向后方祠堂暗室，将一个铁盒子取来。
放到桌面打开，里面是一个长方形水晶，水晶之中是一截玉质臂骨。
“一验便知！”
随后这名族老将水晶从正上方，靠近桌上的乌黑长发，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还未靠近，那黑发便悬空而起，紧紧贴在水晶底部！
“……”
众人再次沉默。
场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所有人都仿佛看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般看着那吸附在水晶底部的头发。
这答案不言自明，武家作为只效命皇室姬家的百代忠族，除了本族的血脉验证手法，自然还保存有上族姬家的。
很显然，周伶不是她武家之人，而是皇室姬姓血脉！
然而问题就出来了，与大衍扯上关系的姬姓那是大周的呀，先不说大衍对她的追不追杀，关键是与当今大玄皇族对不对付？
你说你泯然众人也就罢了，偏偏还顶着我大玄武家名头通过会试，你这是要干嘛？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真相大白了，轮到他们做抉择了。
不庇护吧，虽然姓周，但那始终是姬家的后代，而且赵王城武家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难道一切就这么打水漂？
庇护吧，当今陛下态度不明，若是没对上号，被发现了，周伶顶着她武家的身份，那简直是给皇帝上眼药！
武芸端庄立于一边，她作为能考入白帝学宫的后代，以后必然是家族核心，自然能听闻这等秘辛。
此刻心头暗惊，这“族妹”竟是大周余脉，想到自己半日前与其的对话，不禁觉得对方处于一层迷雾之中，自己有些看不清了。
取来水晶盒的长须老者叹息：“唉，景帝陛下当初也是糊涂啊……”
“住口！圣上之意岂可由你我揣度！”
坐在首座的大长老呵斥道。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户契，捻起来仔细看了看，说道：“武芸，你将今日与她接触的情景细说一遍。”
“是。”
武芸将与周伶交谈的话语，甚至动作神态，都原原本本说出。
待到她说完，首座大长老摩挲着手中户契，思索片刻。
“哦？这般都能活下来。”
说着，他轻拍桌子，咧嘴狞笑，“当真是有种！雏龙就是雏龙！看来，还是有些大周残运护身的。”
“武芸。”
“在！”
“去库房取十粒灵芝丸，十粒雪参丸，十粒玉髓丸。明日和这户契一并送去！”
说着，面容阴鸷的首座大长老轻轻一推，那张户契仿佛一张叶片笔直滑到长桌对面，正好在武芸面前缓缓停下。
“是！”
说着，这名长老狞笑开口：“这大衍还真是猖狂，竟敢在我大玄灭我武家一个分支。要不是我武家赵王城那边不争气，没有一个神通秘境，又何至于被灭？！”
听这阴鸷长老语气，白帝城武家竟有神通秘境！而且，还不止一个！
只见他眼中电芒闪烁，又道。
“等一下，你说她已经是第三重招式境了。再去取三粒白阳丹送去。”
“什么，白阳丹！”
最末的中年族老坐不住了，面色不悦，“大长老，我们武家子弟自己都不够分呢。给她一个外人送去？
她不过是大周那边的，与我们又没有太大干系。我们送点小东西支持一下就行了，何至于此？”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起身离去。
他旁边长须老者对中年人旁边白鬓族老说道：“老六，老七还需要磨炼，你多带一下。”
中年人愣住，他旁边的白鬓族老却是连声应是。
如此，一场秘密族会便结束了，武芸心中思绪闪烁，也告辞离开。
屋内气氛却凝重的仿佛可以滴出水。
双方对视许久，终于，周伶沙哑的开口。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毕竟不确定你的身份，若是以后出事，岂不是要我武家替你背锅？”
“学姐被吃过吗？”
“什么？”武芸不明所以。
“我说，学姐你，被吃过吗？看着自己被野兽撕咬，啃食。或者，被人用来煮汤？”
“你在说什么！”武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震怒的听着周伶的言语，呵斥道。
“学姐不用气恼，我并非威胁学姐，请先坐下听我细说。”周伶安抚着武芸坐下，后者脸上怒气未消。周伶却是继续道。
“我就被吃过。”
武芸一愣。
“武胜伯伯死后，我就独自流浪，正遇到当时的琕州流民，身上银票也被抢光。
武芸学姐深居白帝城，锦衣玉食，不知见过那些饿极的流民没有？
很难说还是人了，更多的应该是动物的本能。
草根树皮，蚯蚓蚂蚁，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易子而食更是常见，逃荒人群中，前面人倒下，要不了多久就被分了。当然不能浪费，那可是肉呀。
你见过吗，一群饥廋得皮包骨的人群，围绕着一锅肉汤，脸上那幸福的表情吗？”
武芸面色越听越冰冷。周伶却在继续。
“特别是你白天在远处挖树根野草，晚上偷东西，有一次偷一只知了，被当场捉住。被人像拎猪崽一般倒提起来。
那些流民的笑容至今我还记得。两个瘦得只剩骨架的流民将我按住，其他人就开始烧柴起火。
你知道吗？他们明明就快饿死了，但却真是有力啊，那口破锅水还没烧开，一人就坐在我身上，捡起石头往我脑袋上砸，一边砸还一边笑，这小猪崽骨头还真硬啊！是啊，多亏了我骨头真硬，让我找到机会，从火堆里抓到一块烧红的石头就往他脸上砸。
哈哈哈，他也知道被人砸会疼呀，我挣脱开他就抓住我脖子。你体会过快要窒息昏厥，却还要保持理智抓着一块滚烫的石头打人吗？
我也不知道朝他脸上砸了多少下，只记得最后眼前全白的时候能呼吸了。起来望着那人眼眶鼻子稀烂，红一块白一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却觉得是最美的场景了。
旁边的人见我挣扎得凶狠，都退在一旁。过了一会儿等他们又要围过来时，我一手握住破锅柄，一手指着那人说，这人肉多，不如吃他！
那些人的目光和书上描述的饿鬼也差不了多少。”
武芸听得面色发白，看着周伶，露出厌恶且难以置信的神色！周伶却是摆了摆手。
“学姐放心，我还没有开过那荤。不然也不会后来饿晕在路上。”
武芸面色稍霁，却还是异常复杂。
“学姐想必也没有被当做过尸体，扔在死人堆里吧。雨水混着尸水，血水，泡在里面，那味道可真是令人作呕，当然，前提是肚里有可以呕吐的东西。
我醒来时，两条野狗正在啃咬我的小腿。那尖牙刮过肌肤，被吃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我当时对它们来说，想必应当是新鲜的美味。只是我用木棍稀泥赶跑它们后，它们也只能去啃噬那些不会动的尸体。”
说完，拨起衣摆，将一只裤腿提起，只见小腿中下部许多如疤痕般丑陋的黑斑。
“后来嘛，搬运尸体的官兵发现了我，终于打发了点吃食，跟随着他们我才到了玄珑郡。
被到处驱赶，差点被卖，忍着旧伤做工。好不容易进了酒楼打杂，稳定下来，却大病一场，差点丢掉饭碗。”
周伶平静的叙述，而武芸的目光却是不一样了，望着周伶姣好面庞上的长疤，正在蜕壳换皮的双掌，想象着她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禁动容。
“就是这样，我每天起早贪黑做工，忙里偷闲读书，然后重新调理身体练武。攒钱，打听渠道。
入白帝城的五十两便是我多年半数的积累。赌上了我的身家性命。”
说到这里，周伶露出笑容，俊美的脸颊却因为长疤显得有些狰狞。
“如今，我坐在这里，你觉得，我需要你武家的证明？我何曾得过你白帝武家一分资助？
现在的我，即便不要武家户籍，重新再考一次，十次！我照样能回到这里！
武家立业数千年，真会因为一个不痛不痒的原因，得罪一个十五岁的贡士，带着旧伤隐疾修炼到练体三重的年轻人？
我早已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不介意得罪的是一个大家族还是小家族，一个人还是一座城……”
武芸看着周伶目中寒光，知道眼前这位“族妹”并不是在说笑。
“更何况，如今我背后就是学宫，身份就是大玄贡士，我真的势单力孤吗？”
听着周伶的一番话，武芸黛眉轻舒，原本恼怒散去，思索片刻，又想起族内家老对其“怀柔”的叮嘱，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差点把事情搞砸。
“族妹言重了。我也只是一时气恼，并非家族的原意。还望妹妹不要计较。”
说完，笑着轻抚秀发，说道：“这两枚丹药，妹妹还是收好，这也是家族的一番心意，全当是半分补偿了。等日后妹妹想回来。族内定会全力资助培养。”
周伶感觉到武芸态度的转变，也是神色略缓，“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学姐还是收起来吧。”
听着周伶的称呼从最开始的族姐变成现在的学姐，武芸不由得心中苦笑。
她站起来开口道：“那便不打扰妹妹了，我会将今日谈话告知族老，后续还要他们判断定夺。”
周伶也站起来，点头“嗯”了一声。
武芸收起木盒，正要走时，忽然说道：“妹妹不若将户契给我，若是族内都认可了妹妹的身份，就可以帮你更新好信息，下次我顺便带过来。”
周伶一愣，随即也是点头同意。毕竟如今她的身份早已录入，那官方的通知文书，学宫令都可以做调阅户籍的东西。
将户契交给武芸，让其拿回去查验，也算是一种半妥协，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武芸走后，周伶站在竹楼前，眼神深邃，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
另一边，武芸出了学宫，面色已经转冷，捏着手上的户契，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行了不久，从道路旁树下闪出一人，是一个面色轻佻的青年男子，来到武芸身旁，乐呵呵的跟着她。
“东西拿到手了吗？”
武芸面色冷清，却也不看他。
男子拍拍胸脯，“那是当然，我的身手不是吹的，手到擒来！”
说着，将一根发丝递给武芸。
武芸接过这根乌黑的发丝，仔细看了看，嘴角再次划起一丝弧度，喃喃自语道，“陪你演戏真累啊，妹妹。”
原来，在周伶回来之前，行动便开始了，她在门口只是以防万一，青年男子早从屋内将发丝取出。
给周伶提到的验证需要血引也只是幌子，武家对族人皮、肉、骨、血都各有其专门的验证方式。
提出要血验只是为了放松周伶警惕，令其分心。
……
半日后。
白帝内城，武家府邸。祠堂议室，这里是白帝城武家最高规格的会议室之一了。
此刻，房间内几人望着长桌上一根一动不动的乌黑长发，面面相觑。
头发旁边是一块乌金之色的骨头，此刻静静地躺在桌面。核验已经结束。
武芸将她与周伶见面的情况大概叙说了一下。就站在长桌远端候着了。
长桌前方是七名武家族老。具都不开口。
“咳咳，这……”
一名相貌温和的老者干咳两声。
这时坐在左方末端的中年男子开口，声音洪亮。
“哼！还怎么办？这人不是我家族子弟，冒充我武家弟子身份，又与赵王城分家一案有关系。自然上报官衙，让其调查盘问！
实在不行，暗中捉拿回来便是！”
旁边另一名两鬓微白的族老深深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老七以后说话还是掂量掂量。”
说完，望向桌旁其它几人，抚了抚手上戒指，缓缓沉声开口。
“赵王城一案的资料，想必大家都清楚了。虽然对方下手干净，没有留一个活口。不过在一个州城灭掉一个家族，终归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当然，从对方的目的与身份来看，也不是太在乎这些蛛丝马迹。对方便是大衍王朝。”
最后四个字说出，房间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这名白鬓族老接着说道：“大衍王朝与我大玄境内的武家有何恩怨，竟要满门灭口？”
抛出这个问题，便看了被唤作老七的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一噎，沉默下来。
他继续说道：“我们大玄武家与大衍王朝的共同点或者说矛盾点只有一个。
自夏朝起我族祖先就跟着文王武王削平天下，拥护姬姓血脉。尽管时移世易，慢慢变成了玄王朝，我们武家忠心拥护的血脉却没有变！
即使数百年前，玄王朝皇室内斗，姬家分裂一支出去，自立国号为周，同时改姓为周，但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不会变。
我武家祖脉当时也分裂一支出去作为辅助宗族，虽然也跟随大周国灭了。”
他顿了顿，“这武伶既然不是我武家之人……”
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长桌上七人面面相觑。远端武芸也听出了族老弦外之音。
坐在首座的族老面容阴鸷，此时开口：“老二，取来。”
旁边一人便走向后方祠堂暗室，将一个铁盒子取来。
放到桌面打开，里面是一个长方形水晶，水晶之中是一截玉质臂骨。
“一验便知！”
随后这名族老将水晶从正上方，靠近桌上的乌黑长发，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还未靠近，那黑发便悬空而起，紧紧贴在水晶底部！
“……”
众人再次沉默。
场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所有人都仿佛看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般看着那吸附在水晶底部的头发。
这答案不言自明，武家作为只效命皇室姬家的百代忠族，除了本族的血脉验证手法，自然还保存有上族姬家的。
很显然，周伶不是她武家之人，而是皇室姬姓血脉！
然而问题就出来了，与大衍扯上关系的姬姓那是大周的呀，先不说大衍对她的追不追杀，关键是与当今大玄皇族对不对付？
你说你泯然众人也就罢了，偏偏还顶着我大玄武家名头通过会试，你这是要干嘛？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真相大白了，轮到他们做抉择了。
不庇护吧，虽然姓周，但那始终是姬家的后代，而且赵王城武家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难道一切就这么打水漂？
庇护吧，当今陛下态度不明，若是没对上号，被发现了，周伶顶着她武家的身份，那简直是给皇帝上眼药！
武芸端庄立于一边，她作为能考入白帝学宫的后代，以后必然是家族核心，自然能听闻这等秘辛。
此刻心头暗惊，这“族妹”竟是大周余脉，想到自己半日前与其的对话，不禁觉得对方处于一层迷雾之中，自己有些看不清了。
取来水晶盒的长须老者叹息：“唉，景帝陛下当初也是糊涂啊……”
“住口！圣上之意岂可由你我揣度！”
坐在首座的大长老呵斥道。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户契，捻起来仔细看了看，说道：“武芸，你将今日与她接触的情景细说一遍。”
“是。”
武芸将与周伶交谈的话语，甚至动作神态，都原原本本说出。
待到她说完，首座大长老摩挲着手中户契，思索片刻。
“哦？这般都能活下来。”
说着，他轻拍桌子，咧嘴狞笑，“当真是有种！雏龙就是雏龙！看来，还是有些大周残运护身的。”
“武芸。”
“在！”
“去库房取十粒灵芝丸，十粒雪参丸，十粒玉髓丸。明日和这户契一并送去！”
说着，面容阴鸷的首座大长老轻轻一推，那张户契仿佛一张叶片笔直滑到长桌对面，正好在武芸面前缓缓停下。
“是！”
说着，这名长老狞笑开口：“这大衍还真是猖狂，竟敢在我大玄灭我武家一个分支。要不是我武家赵王城那边不争气，没有一个神通秘境，又何至于被灭？！”
听这阴鸷长老语气，白帝城武家竟有神通秘境！而且，还不止一个！
只见他眼中电芒闪烁，又道。
“等一下，你说她已经是第三重招式境了。再去取三粒白阳丹送去。”
“什么，白阳丹！”
最末的中年族老坐不住了，面色不悦，“大长老，我们武家子弟自己都不够分呢。给她一个外人送去？
她不过是大周那边的，与我们又没有太大干系。我们送点小东西支持一下就行了，何至于此？”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起身离去。
他旁边长须老者对中年人旁边白鬓族老说道：“老六，老七还需要磨炼，你多带一下。”
中年人愣住，他旁边的白鬓族老却是连声应是。
如此，一场秘密族会便结束了，武芸心中思绪闪烁，也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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