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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路途千百里,一人伴左右

    秋风秋雨秋意浓。谢顾奕走在大街上,看着街边为了碎银几两而奔波之人不免有一丝和尚入世教法普道之心思。方才临出叶府之前徐习阴笑着对谢顾奕说他那个徒弟想读书学文,要成为一个作家,写一本小说来述说这世间是如何的不是,还说什么希望他看到那日记得寄信点评一二,这让谢顾奕很是高兴,自己这一趟远门本就是匡扶正义,如此一来,还真是顺了这位阳谋无敌的心。

    “两个叶念安,一个读书学理,一个练剑提兵,徐老头子,还是你厉害。”

    谢顾奕心中想到,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徐习阴用一整个银子买来的两个孩子所谓何用?莫非真是老头闲来无事找个陪自己聊天的伴儿?当然不是,男孩与叶念安极其相似,让男孩成为一个明面上的叶念安来哄骗世人,既然男孩决定要写书,那徐习阴何乐而不为呢?顺水推舟最是简单。

    面对前路无知己的寂寞,谢顾奕对此没有如何伤感,不过是路上少了一个会说话的陪伴,一路向西,直到大足石刻之后。

    “叶兄,你叫我守护叶家十年,而如今我却离叶家远去,不如我在这漫长的路上为你的那位与你未曾谋面的孙子留下几分机缘,以此来弥补我这余下的六年。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要如此。”

    谢顾奕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走出叶府统辖的江南道,再往西便开始人烟稀少。路过座落在江南道境边的小村庄,看到村庄一户人家失火许多人提着水桶来来往往,快速救火。随着众人的努力,火势渐小直到彻底熄灭。

    “你为什么要至我于死地?”

    一位头戴由竹子编织而成的草帽的中年男人右手指着眼前的中年妇女问道。男人此时浑身都是黑印,一眼望去还真让人觉得可怜。

    “你死不足惜!”

    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眼睛红润,害怕地看着眼前的黑人。

    “结婚之前,我遇见你见你老老实实,是一个可以放心托付的人,我不顾家里人反对嫁给你这个别人口中的穷苦儿郎。我曾说过我不怕陪你吃苦,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爹得知我要执意嫁给你,身体本就不好的他雪上加霜,临死之际我都没有去看一眼他,我负了所有人,可偏偏没有负你。可你呢?结了婚十二年,十二以来不是在赌博就是在喝酒,赌没了房子,赌没了前程,更是赌没了志气。你喜欢喝酒,那你便喝就是,反正我对你已经没了丝毫希望,但你喝完酒偏偏是看我们母子两人不顺眼,对我不是恶语相向就是拳打脚踢,对孩子的学业不管不顾。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偏偏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想让你死,你死之后我们母子二人离开此地,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你该死,可你偏偏没有死。”

    妇女握紧拳头泪流满面,还不忘伸手擦拭与自己腿一般高的男孩的眼泪。男子似乎入魔一般,不管妇女说的如何让人唏嘘,跑到还没有彻底倒塌的厨房拿出切菜用的刀,就要杀了眼前的妇女和孩子。众人见此,也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刀口锋利,刀剑无眼,都是穷苦人,有谁又想去面对飞来横祸?

    妇女见此场景也放下抹泪的双手,抱起孩子就躲开这个疯魔男人,男人似乎已经怒火攻心,双眼泛红不顾一切就朝妇女砍去。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妇女把孩子推到人群之中,拿起陪边的水桶狠狠砸去,男子拿刀的手大手一挥,本就不重的木桶被拍到旁边墙上彻底碎开。妇女乘着空挡不知从何处抢来一把铁锹,闭上眼睛直接当空拍下,男子侃侃躲过。顺势而为一脚踹出,女子终是女子,这一脚把妇女踢倒在地。在周围看热闹的闲杂人士此刻终于坐不住了,纷纷指责男人。孩子更是挣脱束缚,跑到妇女前面双手大开,说道

    “你不要打妈妈了,每次你打完妈妈,妈妈总是偷偷抹眼泪说着没事,可看着她浑身的淤青与伤痕,有没有事我能不知道吗?别人都笑话我说:你爹就是个败家子。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说我爹不是。我狠你,我不要你这个爹…”

    孩子受了天下最大的委屈,哭着对眼前这个六亲不认的爹说道,而身后的母亲也艰难的爬起来,抱着孩子痛哭流涕。

    “以后没了妈妈,你要好好的活着,别学你爹。要是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就要学会保护与珍惜,如果,如果你们真的有缘修得正道,那就要知道互相理解与帮助。小安,答应妈妈,好不好?”

    妇女看着男孩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男孩流着泪重重点头。随后,妇女开始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而在一旁毫无征兆就停下手的男子已经死去。妇女吃力地拉着男孩跪着爬向毫无生机的男人。

    “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快快乐乐,才是最好。”

    妇女安详地闭上眼睛。男孩大声地哭着。此刻男孩才明白原来今天早上妈妈不让自己吃饭,是在饭中下了毒。到最后,男孩从大声哭泣到哽咽再到逐渐安静。人群开始散去,最后只剩下男孩与一位白发老头。老头陪着男孩坐到下午,这期间两人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老人知道了孩子的名字与年龄。

    “买两口棺材,入土为安吧。”

    老人对男孩说道

    “我没钱。”

    男孩蜷缩在那里,低声说道

    “我知道。”

    老人站起身,向江南道里面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两口漆黑棺材被众人抬来,众人帮助男孩埋葬了男孩的父母,老人在旁边陪着男孩。男孩没有再大声哭泣,只是流泪。

    “你何去何从呢?”

    老人问向男孩,男孩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和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去岳阳楼看一眼圣人口中的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去桃花源,看天下第一人一袖藏尽满天桃花。去金佛山,看何为释门礼记千百,佛声响彻云霄。去芙蓉江,去四面山,去峨眉山,看一眼乐山大佛。”

    老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男孩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座小坟堆。就这样坐到傍晚。一阵秋风拂来,枯叶落在坟堆上,男孩站起身,说道

    “走吧,带我离开。”

    老人虽然知道此时大笑不合时宜,但还是发出哈哈两声,连说三个好字。两人一左一右相伴而行,在夕阳的照射下,周围犹如渡上一层淡淡的铂金。影子被拉的很长,两人走的很慢。直到出了村庄,男孩都没有回头望一眼。而这位老人便是离开叶府去峨眉山的谢顾奕。

    “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男孩从一开始就欲言又止,可始终没有勇气去问,经过与自己心里的一番搏斗才鼓起勇气问向旁边这位帮助自己的老人。

    “如果我说我是叶府阳谋大家谢顾奕,你信否?”

    “我信。”

    男子不假思索的答道,这略微让谢顾奕有点惊讶。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走。”

    男孩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默默前行。谢顾奕摇了摇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场秋雨让烈日炎炎变为秋高气爽。在江南道边境有一座可住宿的酒楼,酒楼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琉下院谐音留下,顾名思义想让背井离乡浪迹天涯的人留下来,可执意要走的人,又岂会因为无关痛痒的两个字就返回呢?老人和男孩走进酒楼,酒楼此时正是人多之时,一楼可供客人喝酒吃肉,而二楼便是让客人休息的地方。

    “两位,想要点什么?”

    店小二走上前来,没有去看旁边皮肤微黑的男孩,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问道。店小二可谓是久经沙场,来的人兜了有没有银子有多少银子一看就能看出个大概,而对于兜重量不同的人小二采用的迎客方式也不同。美名其曰物以类聚。虽然被自己那个老板因为这骂了好多次,但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店小二老板说的话那叫:狗改不了吃屎。

    “来两份店里面的招牌,顺便上楼休息。”

    “好嘞客官,您先坐下稍等。”

    “记住,两间。”

    “好嘞。”

    店小二安排好这两位,便匆匆跑去忙里忙外。不多时,一份烤羊腿端上桌面,这让从小到大都没有如何吃肉的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谢顾奕笑了笑轻轻拍了男孩一下,这才让男孩握起手中筷子开始吃起来。男孩在哭,只是没有哭出声。男孩的名字叫陈安,坦陈的陈,平安的安。

    这一夜,男孩始终没有入睡,这一日,这位原本有一个还算是家的男孩变成了孤儿,这一夜,原本应该看月憧憬未来的男孩,变成了少年。只是眼中没了以前明亮,少了几分快意,多了几分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