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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慢一点

    夕阳染红天际,徐庆和丰铭才回来。

    粮站内,前来买粮食的人比起往日,不算多。

    周末人都闲着,不用上班,自是一整天,啥时候都能买粮食。

    徐庆解开上衣的风纪扣,一边避开粮站内进出的顾客,一边纳着凉,朝小舅子马解放道:

    “解放,啥时候来的?”

    马解放掏出身上的牡丹烟,递给徐庆一根,然后又给了丰铭一根,咧嘴笑道:“庆子哥,早来好一阵了,爱国说你跟丰铭到五厂送粮食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徐庆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点着,立在粮站外边,问道:

    “有事?”

    马解放抽着烟刚点着的烟道:“也没啥事,就是我打算从三厂辞职,跟着你下海经商。”

    徐庆没着急说话,抽了几口烟,瞅着马解放道:

    “想好干啥了?”

    马解放抓着头发:“还没,这不问问你呗,庆子哥,你说做生意,哪行最赚钱?”

    徐庆坐在自个的自行车后座上,抽了两口烟,不紧不慢道:

    “解放,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赚钱,就看你能干哪行。”

    马解放对于徐庆这话,有些不能理解,皱起眉头道:

    “庆子哥,老话我也知道,这不找你拿拿主意,另外,我媳妇月梅,她不想让我辞职,您跟我五姐,帮我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呗。”

    徐庆苦笑一声,“解放,你没想好,那就慢慢想,月梅不让你辞职,你就先继续在三分厂踏踏实实上班,啥时候想好要干啥,啥时候再辞职,这又不是不能。”

    马解放歪斜身子,靠在粮站门窗上,思索着道:

    “可庆子哥,现在国家改开了,我要是现在不早点跟着形势走,怕以后想好干啥就晚了。”

    徐庆再次摇头,“解放,记得傻柱哥他们勤行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吗?”

    马解放一愣,看向徐庆。

    “好饭不怕晚!”

    马解放若有所思起来,徐庆接着道:

    “国家去年才实行改开,咱们国内的经济,这才开始发力,你呢,先想好干啥,决定之后,再辞职做生意,肯定不会晚的,放心,就目前的局势,三五年后,你要做买卖,照样能有你一席之地。”

    马解放点点头,抽着烟,心中暗自琢磨。

    突然街上起了风,带来一股清凉,天边的夕阳也缓缓西斜坠落。

    半响后,马解放把烟头放在地上,用脚踩灭道:

    “庆子哥,那成吧,我先听你的,等我媳妇生了之后再说。”

    徐庆把抽完的烟头也掐灭,转身带着解放进了粮站。

    其实他相信马解放,依着他的聪明才智,哪怕是现在辞职,随便干个啥生意,也能赚到钱。

    这年月里,国内的物资方面,依旧紧缺,什么东西都少。

    少也就意味着市场大。

    直白来说,国内眼下是一片空白市场,国外东西管得严,能进来的没多少。

    在国内做任何生意,只要人勤快,不懒,哪怕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挣下一口嚼谷,也绰绰有余。

    只是吴月梅怀着孕,马解放要是这时候辞职,成天东奔西跑,家里就没法照料。

    徐庆这时候不能帮他向吴月梅做工作。

    当然,他也不会不给马解放指一条门路。

    反正这年头,挣钱的法子太多太多。

    也不是为了挣钱,非要辞职不可。

    徐庆在马解放一家临走前,小声对马解放道:

    “解放,丰铭最近喜欢去旧货市场转悠,总买些老物件的家具,你要有时间,可以跟着他也去转转,给家里买些老物件,甭管是家具还是什么字画,觉得不贵,就买下。”

    马解放诧异道:“庆子哥,那些破家具有啥用,摆在家里还占地方,字画古玩啥的,我倒是听我们大院的老刘头说起过,说民国时期,那些玩意特贵,不过现在,一文不值啊。”

    徐庆白了马解放一眼,“现在不值钱,以后国家发展越来越好,说不定就值钱了呢?”

    马解放顿时恍然。

    好歹也是大学毕业。

    纵然高中没读完,中间跟徐庆一样,参加了多年工作,前几年才去深造的。

    但肚子里的墨水,还是有点的。

    徐庆一点拨,马解放立马知道啥意思了,呲牙嘿笑道:

    “庆子哥,那我就听你的,弄点那些老物件。”

    徐庆笑而不语。

    马解放这一点最好,听劝。

    马解放一家走后,徐丰铭开着借来的汽车,载着二哥爱国,二嫂爱倩,大嫂静红,妹妹晓雅,以及秀娟和两个侄子、侄女也走了。

    粮站内只剩下徐庆和三虎子媳妇以及美娟三人。

    晚上七点,徐庆趁着天色刚擦黑,就关了粮站,让三虎子媳妇和美娟下班后,自个也骑上自行车,朝大院回去了。

    大街上的行人倒是还不少,可徐庆知道。

    再在粮站守着,怕是也没啥生意上门。

    毕竟周末不比平时。

    徐庆回到大院,在前院里,听见阎解成正跟三大爷念叨电视机的事情。

    阎埠贵之前是决定要买的,东拼西凑地已经把工业券攒够了。

    至于钱,阎埠贵都不让儿子和儿媳妇,跟他和三妈一块吃饭。

    自然是节衣缩食地攒了不少。

    不过,徐庆推着自行车,听阎解成跟阎埠贵俩人的争吵,似乎是三大爷不打算买电视了,便好奇道:

    “三大爷,您这段时间不是想买电视来着吗?”

    阎埠贵正欲向徐庆说话,阎解成抢先道:

    “庆子,甭提了,我爸前天在百货大楼,瞅见了咱们国家那个大画家,叫什么齐白石的画,非说要买,电视机以后再考虑。”

    阎解成一脸不满地说完,朝徐庆抱怨道:

    “庆子,你说,一幅画大几十上百块,花那个冤枉钱买它干啥?

    对,人家齐白石是大画家,人有名气,可他的画又不能当饭吃,我闺女天天晚上,不是上你家就是爱国家看电视,我爸也不心疼一下,赶紧把电视机买下,哪怕不想想我闺女,那有了电视,总比看一副破画强吧。”

    阎埠贵伸手扶了一下眼镜,懒得跟自个啥都不懂的儿子解释。

    也不愿意让徐庆看他们家的笑话,转身就回他自个的小书房去了。

    然而,阎埠贵虽然啥都没说。

    可徐庆明白,这位三大爷,能有买画的想法,并不奇怪。

    阎埠贵是老师,几乎大半辈子都在学校教书,难免沾染上喜好舞文弄墨的习性。

    而名家字画,当然也会喜爱。

    阎解成是天天在厂里的车间干活,就算是有高中文化,但一天到晚都跟机械打交道,就是把大师级的画作让他看,那最多说句画的好罢了。

    自然也就不会认同自个父亲阎埠贵的做法。

    徐庆站在前院里,跟阎解成抽了根烟,心中暗觉,趁着这年月,确实应该弄些齐大师的画作。

    这时候齐大师的画,价格虽然不低,却也不是贵的离谱。

    小幅的画作,也就几十块钱,大幅的一百多,撑死三百出头。

    不像后世,一幅画能炒到几百上千万。

    收藏鉴赏,徐庆没啥兴趣。

    他不是学画画的,看不出其中的精深奥妙,对绘画也没啥研究。

    好看就多看两眼,仅此而已。

    不懂画非要说出一番长篇大论的鉴赏,徐庆觉得那跟狗看星星没啥区别。

    更有些自欺欺人。

    不懂就是不懂,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明白。

    何况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深奥?

    谁敢说他全懂?

    可这并不碍于不能购买,后世艺术品收藏市场可火爆的如火如荼。

    这时候买些好画,不用几年时间,价格就会翻倍。

    而这,这也是个挣钱门道。

    徐庆离开前院,在中院跟傻柱闲聊了几句,推车回到后院自家屋门口,停好之后,走进屋跟弟弟妹妹妹,媳妇和弟媳妇以及儿子,一大家子人一块吃起晚饭。

    每逢周末晚上,一家人都会一起吃饭。

    饭菜也丰盛,鸡鸭鱼都有。

    日子好过起来,没必要节省,粮食更不用愁。

    徐庆开了粮站,如今家里,顿顿白面馒头,也不是啥问题。

    徐庆吃完饭,坐在屋里,抱着闺女一边喂着媳妇刚和的奶粉,一边和爱国,丰铭聊天,询问他们的工作情况如何。

    徐丰铭叼着烟卷道:“大哥,我们厂还是老样子,经济效益这小半年来,还不错!

    老厂长见现在改开,想让我出去,带着几个人去全国各地跑跑,开拓一下市场。”

    徐爱国则在听丰铭说完后才道:

    “五分厂的效益也还行,跟您在的时候,没啥变化,各部门配合挺默契,孙德友和王民生几个副厂长,一直帮我盯着生产方面,我这个正厂长,一天到晚也不怎么忙。”

    徐晓雅和嫂子静红、秀娟、爱倩从厨房洗碗碗筷出来,把挽起的衣袖翻下去,坐在炕沿上,朝自个二哥道:

    “二哥,大哥前两年把五分厂都摆顺了,你这才接手没半年时间,能有啥事啊。”

    徐爱国憨笑一声,没向妹妹做任何辩解。

    晓雅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一点,爱国心里知道。

    但是,半年时间来,他在五分厂也并非是没有任何作为。

    最起码,能维持住五分厂的效益,没有下滑,这已能显示出他的能力了。

    像四分厂,正厂长没变动,还是周启华,奈何第一季度的效益,比去年可是降了不少。

    总厂开会时,周启华挨了批评,委屈的要死。

    就差尥蹶子不干了。

    国家实行改开,影响还是挺大的。

    以前轧钢厂的生产指标,那是跟着国家的任务要求走。

    需要啥,生产啥,要多少,就生产多少,然后在总厂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

    可改开之后,除此之外,总厂还要求各个分厂,自己外出开拓市场。

    周启华倒是像爱国一样,安排了人出去,可收效甚微,始终比不上五分厂。

    徐庆跟弟弟妹妹闲聊到八点半。

    丰铭和秀娟要走,徐庆便推着自行车,跟着一块出了大院,朝东单菜市场的粮站过去。

    夜色明亮,繁星满天,凉风一吹,令人说不出的惬意。

    在这个年代,没有所谓的内卷,社会风气跟后世可不一样,没人是一味的想着钱奔。

    当然,谁都喜欢钱,也想拥有。

    可过日子不是只为了赚钱。

    没钱的人,可能吃饭穿衣方面差一点,但下了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吃完饭,跟大院或胡同街坊一块闲聊。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舒舒服服的,这才是光景,生活!

    徐庆自行车骑的慢悠悠的,到了粮站后,把自行车推进里面停好,然后掏出身上的馒头,坐在椅子上,悠哉地喂那四只猫。

    他可不想跟后世一样,过996的日子。

    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钱是挣下了,人垮了。

    图个啥?

    有命挣没命花,被资本压榨,死了特么的墓地都买不起。

    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干啥啊。

    既然重生了,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开心怎么来。

    徐庆虽然晚上回大院时,听见三大爷要买齐大师的画作,他有些动心。

    可并不着急。

    齐大师的画作,啥时候闲下来再去买就是了呗。

    就算买不到,也不碍事。

    眼下他再缺钱,可那也是生意上缺。

    家里的日子过的又不差。

    不再是前些年没饭吃,没好衣裳穿。

    该吃吃,该喝喝,媳妇、儿子、闺女,他养的起。

    两个弟弟也成家,妹妹今年出嫁。

    哪怕是徐庆不弄其他,光靠开的粮站,也足够了。

    并且,他还有一分为二的能力!

    人活一世,急匆匆的走一遭,如走马观花一般,岂不是白活了?

    慢一点,体会人生的美好才是正途。

    转眼一早,徐庆清晨与妹妹晓雅以及三虎子媳妇,美娟,四人忙了一会儿后,就清闲了下来。

    这也是他为啥要从五分厂辞职的原因。

    当厂长哪有自个开粮站舒坦。

    没人管,一天就忙个早上和下午,其余时间,几乎全都闲着。

    徐庆走出粮站,站在外面,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以及漂浮的白云,心情格外舒畅。

    三虎子媳妇和美娟抬着一大袋子的小米走了出来,想趁着天儿好,把小米晒晒。

    徐庆招呼了妹妹晓雅一声,俩人也抬了一袋小米,堆放在粮站门口。

    粮食忌讳的就是生虫,容易坏不说,再对外卖还得弄干净。

    小半个月之后,徐庆才想着去买几副齐大师的画作。

    早上在粮站跟妹妹晓雅,与三虎子媳妇和美娟吃过早饭后,自行车都没骑,一个人就溜达着朝去百货大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