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个小小的暗室审讯技巧
邵王殿下此言一出，其他人也醒悟过来。
是了，整颗吃不下去，但若是只用毒性最烈的尖端部分制药，自然可以迷惑视听，令人误服。
道理简单，操作也是不难，但就是无人想起。
这种质疑佛门弟子的事，如果不是暖棚内的几个头面人物，其他人纵使想起也不敢说。
释行额角见汗，不知是不是暖棚的炭盆烧得太热。
“纵使如此，那也与贫僧无关。
“尸体的苦杏仁味，也许只是碰巧。
“对！他吃过北杏平喘丹，自然口鼻之中有此味道！”
李重润摇了摇头，伸手从桌上的盒子里拈起一颗丹丸。
“那你且看若是有人吃下此丸，口鼻可有苦杏仁味？
“再寻只猪狗让它吃下百颗杏仁尖端，再看它死后有无味道？”
“阿弥陀佛，殿下，佛门净地，勿谈杀生破戒！”定真这时口宣佛号，否决了李重润的提议。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在这里不做，去了大理寺的堂上也能做。
甚至寻个死囚吃下，人死之后尸斑是否变得鲜红，口鼻有无苦杏仁味一试便知。
“那又如何？杏仁药店之中十几文钱就能买到百颗，路边野杏遍布道旁，人人俯仰可得。”
释行脑子这时候转得飞快，提的问题也算是都说在了点子上。
释行能想到的，李重润自然也都早已想到。
从一开始狄仁杰被迫在天宫寺外审理此案开始，就几乎毫无胜算。
这个时代探案，由于技术水平问题，取证极为困难，换了后世，解剖尸体，化验毒源，任何蛛丝马迹都能得到放大。
可现在这些都不现实，时间有限，条件也有限。
所以断案之时，“审”就成为了一件比“探”更重要的手段。
找不到证据怎么办？
那自然就是大老爷的自由心证时间。
只要有怀疑，便可大刑伺候，这其中也许打对了人，将罪犯绳之以法。
但也可能，冤枉了无辜之人，屈打成招。
看着还在上窜下跳的释行，李重润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刑不上僧侣，拿取口供不易是么？
那我就给你们开开眼界吧……
不用刑，也能让这释行说出口供来。
想到这里，李重润没在理会释行，而是转身走向狄仁杰与定真。
“狄相，定真禅师，本王却有一事，要和两位单独说说。”
见李重润神色严肃，狄仁杰和定真也是面色一凛，禀退左右了。
“二位，本王想要单独审问释行。”
“邵王殿下莫非想要对释行用刑？”狄仁杰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案件进入僵局，在没有新的证据下，用刑就是不二的选择了。
“阿弥陀佛，殿下，刑不上僧，这是贫僧的底线，决不能破。”定真二话没说，就直接否决了李重润的要求。
“无需用刑。”
“哦？那要如何取其口供？”狄仁杰怎么也想不到，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如何能让释行坦白事实。
“那就容本王卖个关子，不过还需狄相为本王准备几样东西。”
“殿下请讲。”
“一个刚死不久的死囚尸体，一尊佛像，十寸高矮即可，再有暗室一间，门窗都要封死。”
狄仁杰略作沉吟，点头应允，不过他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邵王要做什么。
定真似乎还是不想同意，李重润便对他说：“禅师若是担心，可以和本王一同审问释行，但是绝不可开口说话！”
见邵王似乎真的不会用刑之后，定真也点头答应。
他也想看看这邵王是否真如狄公夸奖的那般，天上少，地上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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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释行见李重润没理自己而是转身离开，以为是这邵王已经词穷。
所以他便愈发的口无遮拦对着棚外信众诉苦。
“这刘奉元夫妇从贫僧这取走丹药已经过了一日，就算丹药有问题，也未必是贫僧之责，万一那刘常氏偷梁换柱呢？”
“寒气入肺，必会体虚身弱。”
“贫僧那日给刘奉元号脉，除了肺经涩滞，这肾经也有脉沉之象……”
“释行！出家之人岂可恶口妄谈他人隐私，徒造口业。”释行的话，就连刚刚谈话回来的定真都已经听不下去了，“等下无论结果如何，自去戒律院领五十戒杖！”
听到定真的话，释行这才收敛口舌，转回僧人队列之中。
可场外跪地声援的上千民众却被释行的话，带歪了方向……
“释行大师说的没错！”
“此时虽有怀疑，但也无真凭实据啊！”
“是了是了，自古奸情出人命！这刘家小娘子眉眼间自有风情啊。”
五代多志怪，武唐写传奇。
民间小说盛行，各种传奇故事传播广泛，其中最多的便是那些香艳的房中故事。
话题被释行带歪之后，民众不由自主的开始向着这些方向发散。
刘常氏在棚内被气得悲愤欲绝，若不是这位邵王殿下此时还在为夫君求取公道，只怕她都要撞死在当堂。
“你等可知这刘常氏的夫君刘奉元是何许人也？便在此处随意编排？
“枉称信徒，不配谈佛！”
李重润转身看到眼前一幕，也是无名火起。
他能理解民众受过天宫寺恩惠，受过释行恩惠，所以天然心向佛门。
但是，这也不是肆意评论他人，诋毁他人的理由。
“你等可知前年的渤海城一战，你等可知玄甲十七骑？”
李重润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渤海城一战，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李重润刚才看过卷宗才知道刘奉元也曾参与其中。
大周近年来边境与其他妖国战争不断，其中最常犯边的就是黑水妖国。
前年，黑水妖国十万精兵犯境。
靠着凛冬严寒，海岸冻结之机。
千里踏冰，绕道突袭了大周边陲重镇渤海城。
当时渤海城内有居民十万，驻军八千，其中包括精锐之师玄甲军两千人。
以妖族强悍的体魄，十数倍的兵力，再加上出其不意，只怕一日就能攻陷渤海城。
到时候，定然全城鸡犬难留。
可那一战，渤海城驻军却创造了武周朝与黑水妖国的最大一次胜利。
渤海城驻军先以两千军士护送全城百姓安全退至后方。
又靠着剩余的六千人，据城而守，足足拖住了妖国十万大军三月有余。
直到最后，朝廷发来援兵，同时海岸冰解，妖军恐归路被断，才无功而返。
最终，守城的六千官兵，阵斩妖首两万余，可这六千人能活下来只余不足千人，最精锐的玄甲军，只活下来了十七人。
这便是玄甲十七骑。
“刘常氏告诉这些人，你家夫君是何人？”
此时的刘常氏在李重润说起渤海城和玄甲十七人之时就已经泪流满面。
“夫君便是当时的渤海城副城守，玄甲军云骑尉。”
“你再说与这些人听，你那夫君因何落下的沉疴？”
“渤海城苦寒，守城三月缺衣少碳，夫君又被大妖以寒气击伤，所以落下了久咳的毛病……再难提枪上马为国征战了。”
听到这些话，无论棚内还是棚外，一片哗然。
是了，整颗吃不下去，但若是只用毒性最烈的尖端部分制药，自然可以迷惑视听，令人误服。
道理简单，操作也是不难，但就是无人想起。
这种质疑佛门弟子的事，如果不是暖棚内的几个头面人物，其他人纵使想起也不敢说。
释行额角见汗，不知是不是暖棚的炭盆烧得太热。
“纵使如此，那也与贫僧无关。
“尸体的苦杏仁味，也许只是碰巧。
“对！他吃过北杏平喘丹，自然口鼻之中有此味道！”
李重润摇了摇头，伸手从桌上的盒子里拈起一颗丹丸。
“那你且看若是有人吃下此丸，口鼻可有苦杏仁味？
“再寻只猪狗让它吃下百颗杏仁尖端，再看它死后有无味道？”
“阿弥陀佛，殿下，佛门净地，勿谈杀生破戒！”定真这时口宣佛号，否决了李重润的提议。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在这里不做，去了大理寺的堂上也能做。
甚至寻个死囚吃下，人死之后尸斑是否变得鲜红，口鼻有无苦杏仁味一试便知。
“那又如何？杏仁药店之中十几文钱就能买到百颗，路边野杏遍布道旁，人人俯仰可得。”
释行脑子这时候转得飞快，提的问题也算是都说在了点子上。
释行能想到的，李重润自然也都早已想到。
从一开始狄仁杰被迫在天宫寺外审理此案开始，就几乎毫无胜算。
这个时代探案，由于技术水平问题，取证极为困难，换了后世，解剖尸体，化验毒源，任何蛛丝马迹都能得到放大。
可现在这些都不现实，时间有限，条件也有限。
所以断案之时，“审”就成为了一件比“探”更重要的手段。
找不到证据怎么办？
那自然就是大老爷的自由心证时间。
只要有怀疑，便可大刑伺候，这其中也许打对了人，将罪犯绳之以法。
但也可能，冤枉了无辜之人，屈打成招。
看着还在上窜下跳的释行，李重润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刑不上僧侣，拿取口供不易是么？
那我就给你们开开眼界吧……
不用刑，也能让这释行说出口供来。
想到这里，李重润没在理会释行，而是转身走向狄仁杰与定真。
“狄相，定真禅师，本王却有一事，要和两位单独说说。”
见李重润神色严肃，狄仁杰和定真也是面色一凛，禀退左右了。
“二位，本王想要单独审问释行。”
“邵王殿下莫非想要对释行用刑？”狄仁杰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案件进入僵局，在没有新的证据下，用刑就是不二的选择了。
“阿弥陀佛，殿下，刑不上僧，这是贫僧的底线，决不能破。”定真二话没说，就直接否决了李重润的要求。
“无需用刑。”
“哦？那要如何取其口供？”狄仁杰怎么也想不到，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如何能让释行坦白事实。
“那就容本王卖个关子，不过还需狄相为本王准备几样东西。”
“殿下请讲。”
“一个刚死不久的死囚尸体，一尊佛像，十寸高矮即可，再有暗室一间，门窗都要封死。”
狄仁杰略作沉吟，点头应允，不过他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邵王要做什么。
定真似乎还是不想同意，李重润便对他说：“禅师若是担心，可以和本王一同审问释行，但是绝不可开口说话！”
见邵王似乎真的不会用刑之后，定真也点头答应。
他也想看看这邵王是否真如狄公夸奖的那般，天上少，地上无。
-------------------------------------
另一边释行见李重润没理自己而是转身离开，以为是这邵王已经词穷。
所以他便愈发的口无遮拦对着棚外信众诉苦。
“这刘奉元夫妇从贫僧这取走丹药已经过了一日，就算丹药有问题，也未必是贫僧之责，万一那刘常氏偷梁换柱呢？”
“寒气入肺，必会体虚身弱。”
“贫僧那日给刘奉元号脉，除了肺经涩滞，这肾经也有脉沉之象……”
“释行！出家之人岂可恶口妄谈他人隐私，徒造口业。”释行的话，就连刚刚谈话回来的定真都已经听不下去了，“等下无论结果如何，自去戒律院领五十戒杖！”
听到定真的话，释行这才收敛口舌，转回僧人队列之中。
可场外跪地声援的上千民众却被释行的话，带歪了方向……
“释行大师说的没错！”
“此时虽有怀疑，但也无真凭实据啊！”
“是了是了，自古奸情出人命！这刘家小娘子眉眼间自有风情啊。”
五代多志怪，武唐写传奇。
民间小说盛行，各种传奇故事传播广泛，其中最多的便是那些香艳的房中故事。
话题被释行带歪之后，民众不由自主的开始向着这些方向发散。
刘常氏在棚内被气得悲愤欲绝，若不是这位邵王殿下此时还在为夫君求取公道，只怕她都要撞死在当堂。
“你等可知这刘常氏的夫君刘奉元是何许人也？便在此处随意编排？
“枉称信徒，不配谈佛！”
李重润转身看到眼前一幕，也是无名火起。
他能理解民众受过天宫寺恩惠，受过释行恩惠，所以天然心向佛门。
但是，这也不是肆意评论他人，诋毁他人的理由。
“你等可知前年的渤海城一战，你等可知玄甲十七骑？”
李重润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渤海城一战，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李重润刚才看过卷宗才知道刘奉元也曾参与其中。
大周近年来边境与其他妖国战争不断，其中最常犯边的就是黑水妖国。
前年，黑水妖国十万精兵犯境。
靠着凛冬严寒，海岸冻结之机。
千里踏冰，绕道突袭了大周边陲重镇渤海城。
当时渤海城内有居民十万，驻军八千，其中包括精锐之师玄甲军两千人。
以妖族强悍的体魄，十数倍的兵力，再加上出其不意，只怕一日就能攻陷渤海城。
到时候，定然全城鸡犬难留。
可那一战，渤海城驻军却创造了武周朝与黑水妖国的最大一次胜利。
渤海城驻军先以两千军士护送全城百姓安全退至后方。
又靠着剩余的六千人，据城而守，足足拖住了妖国十万大军三月有余。
直到最后，朝廷发来援兵，同时海岸冰解，妖军恐归路被断，才无功而返。
最终，守城的六千官兵，阵斩妖首两万余，可这六千人能活下来只余不足千人，最精锐的玄甲军，只活下来了十七人。
这便是玄甲十七骑。
“刘常氏告诉这些人，你家夫君是何人？”
此时的刘常氏在李重润说起渤海城和玄甲十七人之时就已经泪流满面。
“夫君便是当时的渤海城副城守，玄甲军云骑尉。”
“你再说与这些人听，你那夫君因何落下的沉疴？”
“渤海城苦寒，守城三月缺衣少碳，夫君又被大妖以寒气击伤，所以落下了久咳的毛病……再难提枪上马为国征战了。”
听到这些话，无论棚内还是棚外，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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