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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景元九年,金玉街。

    大雪,夜。

    “谢谢老板,好心人一生平安!”周成躬身,捧手接过两个软软的红薯,他张望左右,观察到周围没有人关注,才不争气地咽下口水,随即小心翼翼地把红薯揣进怀里,离开时不忘朝老板的背影致谢。

    裹紧衣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临时落脚地走去。

    客栈、酒楼等这些要钱的玩意,他想都不敢想,这日子,没钱,屁都不是,连狗都不如。

    “汪。”

    突如其来的狗叫让周成浑身一颤,紧接着破落的祠堂里冲出一道黑影直面而来,尽管周成有些功夫底子,但猝不及防加心力交瘁,周成只得捂着怀里的口粮连连倒退,没多久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庆幸地是红薯还在散发着温热,撑地的双手感受着刺骨的寒意。

    “自己找食,别打我红薯的主意。”周成紧紧捂住胸口。

    没来得及看清黑影的模样,他迅速拔出别在后腰上的匕首,握在右手中,不拼一拼,红薯肯定保不住了。

    黑影在离他大概两米远处停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的晚餐,口水不受控制地流。

    右手持匕首的周成见对方没有动静,试着慢慢爬起,心里盘算能不能和平解决,比如红薯换命,一个不行,那就两个。

    看清对方的模样,周成心中一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上脑门。

    说书人口中的半兽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影狞笑着逼近。

    “那个,狗...”意识到称呼不对,立即开口“前辈,大晚上您也睡不着,出来赏雪景吗?”语气极其礼貌而真诚,却忘记闪烁冷光的匕首正朝着对方。

    人身狗脸没有接话,探出猩红的舌头,口水顺着嘴角‘啪嗒啪嗒’融化了身下的雪地,它迈动双腿,一步一步靠近唾手可得的‘食物’,还不时耸动鼻子,传来的是难以名状的气味,差点让它忍不住掉头就跑。

    “没办法,将就点吧,饿得实在扛不住了。”人身狗脸自我说服。

    和谈无望,打肯定打不过,毕竟身高差和牙齿锋利差异不是此时此刻能弥补的。

    “前辈,这里目前还是人族的管辖地,如果您不走的话,到时候碰上我们人族的高手...”周成边后退边打感情牌。

    对方依旧无言,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狠由心生,语速极快地改口:“人族和半兽族曾有过协定,擅自闯入领地者,杀无赦。情节严重者,将追究其所在部落的责任。”

    人身狗脸喉咙里发出粗糙的笑声,“人族果然都是伶牙俐齿。”

    “你就不怕我人族高手的追杀吗?”周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师父是...”

    “话多。”人身狗脸打断他的话,轻而易举的拍掉刺来的匕首,张开大嘴就要将周成整个吞下,心里想着:“只要我把你吃掉,管你在人族有天大的背景。”

    闻着呛鼻的腥臭,周成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腿蹬开怪物,借力反弹开足有一两米,此时顾不上后背和小腿的剧痛,掏出红薯砸中怪物的眼睛,趁其不备,滚身上前两脚一蹬,高高跃起,双拳猛地击中怪物的鼻头,紧接着咬破怪物的脖颈,仅有的一丝意识让他没吞下入口的血液。

    轻敌的人身狗脸满肚子愤怒,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弱不禁风的人族手下吃亏,瞬间变幻,除去类人的躯干,四肢已布满棕黑色长毛,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极其显眼和渗人,它双臂高举高放,作势撕碎趴在右侧死咬着脖子的人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同时伴随厉喝,“敢杀我族一人,必十倍还之。”

    周成闻言心喜,自己用不着死,兴许还能立上一功。

    人身狗脸怪物脸色大变,欲撕碎周成的双臂在空中顿了一下,抬眼迎向银光,眼中闪过厉色,满脸狰狞,抬起右臂反向抓起周成,忍着脖子嫩肉传来的撕裂痛感,直接朝近在咫尺的银光扔去。

    银光不作停顿,在周成从惊喜到惊恐的眼神转变中,硬生生穿透他右胳膊,已是虚脱无力的周成闭眼前向后望去,瞧见银光跟着极速奔驰的人身狗脸怪物进了破落祠堂,同时师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猛地在脑海中浮现,“时也!命也!”

    ……

    永平八年,乌鸦岭一栋简易茅房外,身着长灰袍的男人盘膝而坐,肩上坐着个光脚丫,露屁股的小男孩。

    一老一少静静地凝望夜空,稚嫩的童声打破宁静,“老爹,我屁股冷。”

    男人面色平静地纠正道:“这点苦都受不了叫什么男子汉,还有我不是你爹。”他停顿了下,补充道:“你不是我儿子。”

    男孩嘟嘴,眼中泛泪,“你骗人。”

    男人把男孩轻轻放下,蹲下身子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说道:“你爹娘死了,我儿子也死了。”

    “死是什么意思呢?”

    小孩子哭得快,不哭更快。

    男人摸着男孩的头,深吸一口气,露出生硬的笑容,又抓起男孩的右手指向夜空,道:“死就是他们去了别的地方,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回来看我们。小家伙,以后你想爹娘就看那两颗最亮的星星,哪天它们不亮,说明你爹娘很快就回来看你了。”

    似懂非懂的男孩转哭为笑,瞪着大大的眼睛望向星空。

    “你儿子回来了吗?”

    男人懵了一下,指向头顶的夜空,“他在那里看着我们。”声音渐渐变小,“刚去到不久,可能暂时不回来了。”

    “老…”

    男人回过神,问道:“你愿意当我徒弟吗?”

    男孩不懂徒弟的意思,指着夜空反问道:“当你徒弟后,你会去那里吗?”

    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慈祥的笑容,不再僵硬,“暂时不会。”又解释道:“每个人都要去那里,我也不例外。”

    男孩扭头笑着,伸出小拇指。

    男人同样配合伸出小拇指。

    男孩一边勾住,一边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哈哈哈,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记忆中,这是周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师父的笑声。

    ……

    景元八年,当初的稚童已长成十六岁的少年。

    一样的茅草房,一样的夜晚,只是少了星星的陪伴。

    “十二年了。”男人的模样没有变化,嘴边多了些灰色胡须。

    比男人高出半个头的少年不再光着屁股,没有接话,静静地呆在右侧。

    “拿去防身,下山后多个心眼。”不知何时,男人手里多出柄匕首。

    “还有别的吗?我十六岁的生日快到了。”

    师父答非所问:“这匕首有点邪性,最好用不上。”

    周成接过来一看,匕首样式普通,翻来翻去瞧不出特别,随手别在后腰处。

    突然,几颗流星划破夜空,乌鸦岭的丛林里窜出成群的鸟群,黑漆漆的一片瞬间融入夜色。

    周成四处张望,面容不惊的男人垂着的右手快速掐指,张嘴说道:“明天你早些下山。”

    闻言,周成刚想问原因,瞧见师父的表情,识趣地闭嘴,因为多年的相处,他知道师父的话非常少,抛开练武这块不谈,其他的基本上只要他问,师父大多闭口不回。

    问得多了,不是‘自行体会’‘自行领悟’,就是’废话有点多‘。

    周成陪着站了一会,在师父的催促下,他转身回屋休息,隐隐约约地听到师父的声音:

    “时也!命也!”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很多次他无意看见师父双目无神地发呆,有时候旁若无人地念叨“时来运不转,命里何来求?”

    “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