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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豪和薛奎交心

    赵豪像往常一样收摊准备回家。

    钱姓差役巡逻至此,抬头瞧了瞧西边,不解问道:“老赵,今儿个还早,生意也不错,怎么这么早收摊,是不是要...”他边笑边搓手,脸上只差没有写上三个字“你懂的”。

    赵豪挑起担子,摇头苦笑:“我也很想去,可是条件不允许。”

    钱姓差役哈哈大笑,冲他竖起大拇指,走近小声说道:“明天我带点好东西来,然后你再歇息两天,保你大杀四方。”

    “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赵豪看着以钱姓差役为首的五个差役往满堂坊方向走去,低头看了眼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挑着担子,扁担不受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赵氏正宗猪骨头汤的摊主破天荒地主动打招呼,“小赵啊,你的摊位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这里的客人坐不下了。”

    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嘚瑟,赵豪一步也没停留,笑道:“用完收拾好就可以了。”

    “唉,看来我必须要盘下一家店面了,你看看,生意好的忙不过来。”摊主感叹道,然后对自己花低价钱招来的杂工说:“好好干活,等我哪天开更多的店,一定让你当掌柜。”

    杂工含笑点头,一口吞下整张大饼,意犹未尽。

    ...

    “老赵,周成醒了吗?”

    赵豪没想到又碰上了薛奎,当即黑脸。堂堂的从四品镇抚使不管有事没事,反正每隔两三天来一趟他家,连面摊的生意也不照顾一下。真他娘的看人下菜。

    近一个月来,不是薛奎本人亲自来慰问,就是他家老二薛刚和郡守陈克的独子陈松一起过来探望。

    话说从郡守府衙到上棠县坐马车也要大半天工夫,你丫不累吗?我看你看得眼睛累。

    “老薛,不要怪我把话说穿,你真心想往上爬,不用再在这里花功夫了,哪天周成醒来,我会将你的诚心告诉他。”赵豪推开门,放下摊子,一边倒水一边劝说。

    背对着他的薛奎脸色有些难看,不好发作,于是假装没听见走进周成的房中,俯身察看他的脸色,并坐在床边把脉。

    赵豪端着水杯,靠在门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怎么样?”

    薛奎摇摇头,脸色恢复如初,道:“老样子,脉搏正常,呼吸平稳,我建议把他送到京师找名医医治,总是这样躺着一动不动,没病迟早也要生出病。”

    赵豪过去往上扯了扯被角,深深叹了口气:“四哥和十六哥赵大圭帮他检查过身体,说不出一二,一个劲地摇头。”

    听到赵大圭这个名字,薛奎不好再说,连赵大圭的医术也无能为力,恐怕天底下能救醒周成的只有老头子赵禹了。

    两人的谈话陷入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赵豪觉得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给薛奎倒上一杯水,说道:“我不把你当外人,之前你派来跟踪我的那个兄弟,实不相瞒,他被假冒的九哥杀了。”

    薛奎喝水的动作没有停顿,慢慢咽下。

    赵豪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语气微微有点认真:

    “我不确定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风声,大靖皇朝内各州各郡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情,无数百姓死得不明不白,老头子离开京都不知去向,几乎赤骥卫的所有精锐赶往各地平乱,以及帮助当地官员稳住百姓情绪,连那些我只听过没见过的副指挥使也出动了,隐居退休的老一辈高手们也应召恢复赤骥卫身份。”

    “这些我略有耳闻。”薛奎右手按在杯盖上,神色不定。

    “看来你在京都有关系。”赵豪轻笑道。

    “你说这些是为了试探我?”薛奎冷冷道,紧皱眉头,他有些恼怒,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赵豪暗笑他的敏感,表情坦然,丝毫没有惭愧之色,慢悠悠道:“我一直相信,半兽族一旦与大靖开战,战到最后的必然是大靖。不说全歼半兽族,最少也让他们元气大伤。我还听闻啊,皇主和钦天监最近计划清算,敲打敲打那些不老实的臭老鼠,少不了一阵动荡。”

    “这样挺好,长痛不如短痛。”嘴上喊着支持,心里则是另外一个意思,薛奎感觉自己快气疯了,完全捉摸不到赵豪的心思。

    他并不认为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只要没迈出最后一步,被抓到把柄也无所谓,咬紧牙关否认到底,没有真凭实据,皇朝无法给他定罪。

    想一想有错吗?!

    “你有两手准备,我非常理解。但是一个真正的人要看清自己的心,认清自己的根,我赵豪体内没有半兽族的血,你薛奎同样如此。”

    房子里的空气微微沉滞。

    赵豪又喝了一口水,咂了咂嘴巴,一脸痛惜的表情。他以为薛奎会揍他一拳或者怒吼一顿,可他失算了,后者没有动,只是拼命地捏水杯,似乎这样便可以展示自己的实力。

    薛奎冰冷的眼神紧盯着泛光的软剑,沉声道:“我和你不一样,咱们不是一路人,你是赵指挥使赵禹的义子,我薛家是被赶出京都的破落户,老赵,你永远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听见仍然称呼“老赵”,赵豪心里好受多了。他清楚薛奎的背景,至少政治背景干干净净,五代以内皆是纯人族血脉且必须生活在大靖境内,这一点是成为赤骥卫以及下属各司卫的必要条件。

    以前薛家在京都虽然算不上豪门富户,可是薛奎他爷爷曾经是三品大员,父亲是四品大员,后来因为掺和老皇主那一代的皇室争斗,老皇主初登大宝当年,赦免其爷爷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父亲四品大员的一年体验卡到期,除去他爷爷一人,薛家其他人被赶出京城,流放至金石郡的边界之地。

    那时候,薛奎尚未出生。

    “你不要钻牛角尖了,成熟点好不好!沈家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帮你,光靠你嘴巴上说两句效忠的话,还是你帮他们杀了两个人。我实话告诉你,他们原来看上了你是金石郡的薛镇抚使,看中了你的官职。换做是条狗,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那条狗上位。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所在的位置,你懂吗?”

    说罢,两人互相瞪视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赵豪坐着,薛奎站着。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薛奎缄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赵豪说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句话,沉吟片刻,道:“现在的形势比以前更复杂,也许今晚睡个觉,明天醒来,外面大变样。越是如此,你越要紧守底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个时候,不犯错就是有功。”

    “具体怎么做。”薛奎保持着站姿。

    “协助陈克做好准备,最近不是有人瞎传什么谣言么,你们可以赶在谣言扩散,百姓人心惶惶之前,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谣言不一定假,但不排除有妄想浑水摸鱼的小角色。大靖疆域那么大,为什么半兽族年前偏偏选在金石郡?你若成功稳住这里,将来必是大功,度其功劳,论其庆赏。”

    薛奎在官场打拼多年,比赵豪的经验丰富得多,被这么一点拨,他立刻明白了金石郡的重要性不可小觑,但是功劳不是说出来的,大功常常与生命危险相同相随。

    他仔细端详了下软剑,又看了看赵豪,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我们是共事多年的好朋友啊,一起喝过酒,吃过肉,打过架。”

    薛奎微微一笑,显然,这种鬼话只能骗鬼,骗不到他。

    “你是炼体境高手啊,不像我,靠卖汤面赚点小钱过日子。”

    薛奎依旧不说话,抱臂在胸,眯起眼睛盯着他。

    被人这么直视,赵豪浑身难受,坦然道:“好啦,四哥赵章告诉我的,老头子也是这个意思。”

    “没骗我?”薛奎淡淡地问道。

    重新将软剑缠在腰上,赵豪摇头。

    下一个瞬间,薛奎的拳头重重砸到了他的下巴,把他一拳打倒在地。

    赵豪晃悠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骂道:“不愧是炼体境高手,打人的力度比后天武夫强多了,老子差点晕了。”

    很快,第二拳又重重打到他的右脸,“这一拳...是因为老子羡慕你很久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下面多少兄弟想成为真正的赤骥卫,跑遍全境对付那些狗日的半兽族和内奸,你他娘的却心安理得的卖汤面。”

    这一刻,薛奎变回了刚加入华留司的那个血气方刚,立志杀敌投身报国的单纯的爱笑少年。

    第三拳狠狠地击中赵豪的腹部,他疼得弯下腰,嘴角流血,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回揍一拳。他吐出一口血沫,单手撑地,缓缓爬起。

    这时,薛奎的声音传进耳内,“最后一拳,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我的侄儿周成。”

    赵豪趴在桌边,吃力地竖起大母猪,这个理由他没有理由不服。

    “周成昏睡前和四个不入流的臭鱼烂虾打过一架,据他们所说,有人花钱让他们拦在周成回家的路上,揍他一顿,唯一的要求是留他一命。”薛奎忽然低声道。

    “背后是谁?”

    “高子充,沈勖的贴身侍卫,张贵的大外甥。”

    “沈勖知情?”

    “干我屁事,知情不知情和我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要紧守本分,不得罪京都的高官贵人,安安分分地做好镇抚使本职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赵豪看着薛奎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很快,又有两道黑影紧跟着消失,他裂开嘴笑了,揉了揉肚子,大声喊道:“他是你的大侄子啊。”

    “我不配。”

    薛奎回首吩咐身后的两人,把上棠县的所有兄弟喊到飞仙楼旁边的酒庄,今夜,他请客喝酒。

    ......

    剑一世界,剑关第五层。

    周成在关卡内拖着重伤的身躯到处躲藏黑色的触手,那个怪物的祖上十八代被他问候了无数遍,好似整个第五层以它为核心,以那古怪的黑色怪洞为中心,两千里是触手可触及的极限长度。

    他数十次冒着生命危险一次又一次测量出这个结论。据他目测,黑色怪洞大概位于地表层面的高度约有百米高,大概有两三百米长。

    在这里的生活单调之极,隐蔽、出手、搏斗、逃命、偷袭、击杀、逃命、隐蔽,如此反反复复循环,他浑然忘却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丹田里的金丹已生出雏形。

    凝丹尚未成功,他仍需耐心苟着和奋力拼杀。

    关卡外。

    杜韦正在见证长白长身体,准确来说,长出上身,下半身仍在酝酿之中。

    撇去下半身不看,长白活脱脱的一个大胖人族小子,脸上肉嘟嘟,头顶趴着几十根稀疏的小黄毛,各玩各的,一点也不合群。

    他用胖手指一次又一次戳软软的肚皮,凹进去再凸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半个月后,长白终于四肢健全,有手有脚,见到杜韦怪异的眼神,得意的白了他一眼,剑气幻化成短裤挡住私密部位。

    他有模有样地学着杜韦双手负后,安静地看着青芒结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忽然觉得胳膊发酸,并且总是这样站着有点儿寂寞无聊。

    “周成进去多久了?”

    “一年半。”

    这句话让长白有点噎着了,他抓了抓头顶稀疏的软毛,又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两个月。”

    “周成岂不是在外面睡了两个月?”长白抓狂了,他不明白杜韦这个老家伙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两个月不吃不喝会死人的,说不定,肉身已经被乌鸦岭的野兽虫鸟吃得只剩下骨头。

    “你快让他出来啊。”

    “你行你上。”杜韦看了一眼,淡漠地回答,“剑关受外面影响,我设置的时间差异发生了不可控的变化。”

    你是不是安静的有点过分了?口口声声说为自己徒弟考虑,你现在在考虑考虑拯救的办法啊!

    “你送我进去?”长白问道,他吐出短剑,紧紧握在胖胖的小手里。

    你能做到冷血无情,我做不到。

    “我不死,我徒弟也死不了。”杜韦说,“你嘛,不能进去。剑可以进去,对周成起不到帮助。每层剑关中有极多的陪练,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提升境界,更要积累战斗经验。否则,我大可以破例直接带他闯关到第八层。”

    对于这个略显装逼的回答,长白显得有些接受不了:“你在剑关是老大,周成的肉身在外面咋办。”

    “真以为我老糊涂啊,”杜韦笑道,两瓣胡子跟着颤动:“待在剑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筹谋和打磨一项伟大的计划,周成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有了他,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眼看他要进入老年人唠叨模式,长白及时打断了他。

    “你所说的...和周成外面的肉身有...关系吗?”

    “当然,我能保他元神不死,自然可以保他肉身不腐。”杜韦仿佛自己的本事受到了轻视,颇为不满。

    “那你确实挺厉害的。”

    “不好!”

    突如其来的破嗓子的尖叫声吓了长白一跳,同时吹灭了刚冒头的佩服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