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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留下陪我

    “相信我!”这是两人暴露在三爷爷面前,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景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景清正不明所以之际,她说了第二句话:“闭上眼,不要想别的,就想象着你站在订契楼里,那些咒文皆为你所用。”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张小手推着他的后心往前,他便也相信了。被传出三弊之体后,姐弟俩是他仅存的玩伴了。他相信她,但如果这时候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三弊之体正是被身后的同龄女孩“确认”的,他又能否如此轻易的相信?

    看着老人的出掌近在眼前,景清闭眼,随之一扇门在他的脑海中打开。那里有无数的金色符文漂浮,却没有一个再如箭矢一般急急地射向它,都仿如乖驯的宠物,等待着他的抬手召唤。

    砰。景鼋的掌心狠狠地按在了景清的胸口,但打偏了,千钧一发之际,景项把景清扯拽向了一旁,虽然让其避开了致命伤,但肋骨还是在瞬间断了不知多少根。

    很快,景鼋就知道他输了。景项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向他偷袭,她只是死死地拽住了自己按在景清胸口的那只手,那只手被景清身体里溢出的鲜血所染红,他所有的气息便源源不断地涌向了男孩的身体里……这时候,景鼋又想到了他的死相:倚靠在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上,作为一个普通人,自然的老死。

    ……

    景家的家族氛围,有些像是景项前世的农村老家,孩子们疯玩到很晚,在别人家里吃饭都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景鼋已经无法动弹,山道上又布置了阵法,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发现。所以景项便让景清原地调息,恢复伤势。

    景清一直都会修行,只是因为景项的封印,才令体内的气息流转被强行切断。

    “如果你是最近才破译了碑文,为什么你两年前就已经着手封印了我的气息?”

    借着景清调息吐纳,景项给他说了关于封印之事,又把碑文之事说了一遍,当然也是跟族里一样的版本。

    “虽然我跟家族说是最近才破译了碑文,但其实两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我不封印你的能力,你的进境会可怕的吓人,很快就会被家族盯上,而你的成长又快不过家族的镇压。你就很难逃离这里!”

    景项当然是在撒谎,她早两年看到碑文时,没有系统的画外音,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个啥的。她封印景清自然是因为系统的提示,景清吞噬掉了太多契约咒文,一开始修行便差点被爆体,景离为了救儿子,才会一次次透支身体,最终迎来死亡。

    封印的方法,其实也是阵法的一种,只不过是作用于人身小天地之中,有来自系统的认证,景项才敢于使用。但她不打算告诉对方她的封印其实是在救他们父子两人的命,一来不好解释,二来她觉得对方也确实不亏欠她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是逃是留你得快下决定,接到景鼋死讯,你会在第一时间被带去祠堂,你的三弊之体既然已经被家族确认了,借着三长老的事,你可能要一直被关押起来。”

    “……”景清想到了阿爸,犹豫难决。

    景项倒比他更加着急,家族随时会有人发现异常,景清只要回了家,一切谋划就都落了空。她只好再搬出一番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三弊之体听说要远离亲近之人才可保其平安,虽然这种事情不知道真假,但总归要上信一信,而且,你真的打算把自己的性命就这么交给他人吗?”

    景项是想让景清出去寻找先祖心脏,既然是系统认可的关键人物,比起家族里派出去的阿猫阿狗,他找到线索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比起自己,不需要吟诵的释放契约咒文,不需要五行之物和朱砂的辅助只靠自身精血便可布下法阵,景清这样的天才,更适合隐匿踪迹与应对追杀。

    仅靠自身精血就可吞噬掉一名二品巅峰高手的一身修为,虽然过程很冒险,景鼋也是接近油尽灯枯,不比壮年,但这就是天选之子,由不得景项不乐观。

    “好。”景清终于下定决心,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都能有如此胆魄,他又怎好婆婆妈妈。

    “还记得订契楼里看到的召唤咒吗?”

    “嗯。”虽然不明白景项这时候问这做啥,景清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景项口唇微张,诵念咒文,一道尖锐鸣声从高空回应。紧跟着,一只徘徊良久的白色鹞鹰,陡地对正方位向下俯冲,飞到了她的肩膀之上。

    “探听到祖先心脏的消息,千万别独自冒险,招呼小白,让它来通知我,我和弟弟会去帮你。”景项把雪鹞交到景清的手里。这是她的契约兽,以后便也是景清的了。想了想,她最后又补充一句:“碑文的事想必你也清楚了,但还是得提醒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晋升一品,如果压制不住,就先回朔北。”

    ……

    景鼋的死,以及景清的失踪,在家族里掀起轩然大波。但暂时还没人怀疑那个无法修行的男孩是畏罪潜逃了。景鼋留下了遗书,坦诚了他要杀死景清的事,族里只当他已毁尸灭迹。一位二品巅峰高手图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岁男孩,就算是脑洞再大,也没人料想到会如此反转。

    或许随着血祭日子的日益逼近,家族始终无法获取祖先心脏的下落,便会接受神树启示,景清的逃亡才会被正式发现吧。

    生活一如既往,高层的担忧不会让底下人知道。碑文与血祭,一直在少数人之间谨慎地交流着。

    景离始终无法接受儿子的死亡,整日以酒消愁,景项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却无法告知其真相,唯有默默叹息。

    修行与期盼,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八年,当年那只小小鹞鹰伸着半米长的翅膀终于落在了少女的面前。

    巨型身躯遮挡住阳光,晒着太阳的少女翻身坐起,迫不及待地解下了雪鹞左腿上绑着的一截来自南方的白绸,为防消息被截获,上面只有两个字:“道家。”

    终于知晓了目的地:百盟之首,武当山。

    与景清碰头后,想是有一场好仗可打了,她这个辛苦修行十载的勇者,终于可以斩杀魔王了。

    来到那个躺在荒丘上晒太阳的弟弟面前,她开口道:“我们从这里逃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