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埋尸
刘小龙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回头一看，是那位管事的先生，忙说道：“我……”
管事摆了摆手：“这点小事，武先生不会怪罪的，我是福伯的朋友，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今天你所看到的是热血擂的常态，如果你适应不了，恐怕你根本不可能在武先生手底下做活。”
刘小龙心中感激福伯，忙说道：“我需要一份营生。”他想到了女儿石头。
管事的想了下，说道：“福伯说你以前也是矿上的？但我看你这样子有些不像啊！”
刘小龙点了点头，说道：“别看我身材瘦小，但我还有把力气，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我像个读书人，但事实上，我真的没有念过什么书，一直在出苦力。”
管事的叹了口气：“看来的确不能以貌取人，既然这血腥的场面你看不了……”
“我会适应的。”刘小龙忙说道。
“那倒不必，你怕死人吗？我指的是尸体。”
刘小龙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坟地呢？”管事的追问道。
刘小龙说道：“不怕，我只是对这种……‘杀人’的场面很不适应。死人在矿上见过不少，不怕的，坟地，我想我一个穷命的人，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鬼神之说就从来没太当回事。”
管事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觉得有个活你能胜任，埋尸！以前负责埋尸的那个人岁数大了，手脚早就不利索了。”
刘小龙立即千恩万谢，他知道这份工作虽然感觉不是那么好，但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热血擂上死人是家常便饭，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处理尸体，不但麻烦而且还有一笔不小的开销，索性就在野外埋掉，而挖坑埋尸体的活儿就这么落在了刘小龙的身上。
这一干就半个月过去了，刘小龙虽然不再去圜丘坛，但见过的尸体也已经有七八具之多，从不忍看到到现在的麻木不仁，刘小龙突然觉得这件工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但这工作终究不是一件正经事，于是，刘小龙想再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也许白天能够再挣上一笔钱。
寂静的荒林，风吹树木哗哗作响，刘小龙回到了现实，该干活了。
那辆运尸的破马车停在树间，显得孤零零的，轿车旁边不远处是一个挖到一半的坑，坑的旁边除了堆出来的土以外，还有那具尸体。坑中，刘小龙手持着自己的短铲正卖力地挖着。
各司其职，赶车的人没有动，只坐在坑边抽着长杆烟袋看着，喷云吐雾地倒显得十分悠闲，他叫詹强。
一声凄厉的鸟叫声从荒林的深处传了过来，两个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寒颤，詹强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妈的，下次该换个地儿了！”
刘小龙抬头看了看周围，黑暗中，旁边有几座并不明显的突起，是自己的杰作：“换地儿也一样，干了这行，总会被冤鬼缠身的。”
詹强笑道：“怕被冤鬼缠上，为什么还要干这个？”
刘小龙说道：“当然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呗，你又为什么干这个？”
“也是，都是为了活着，”詹强说道，“说起来也有意思，武先生手下那么多杂工，真正胆大的没几个，一说到这乱葬岗来埋尸，就没有几个人敢来了，看不出你个子小，胆子却挺大啊。”
“都是逼出来的，祖上没业，家里没钱，不干就活不起，怕也得来啊，胆子就是这么练成的。”
“通透，看得明白，”詹强说道，“其实我就不明白了，那些读书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好好去挣钱，尽整那些没用的干嘛呢？说重了可都是掉脑袋的罪，你说他们这是胆子太大了还是怎么的？”
“怎么说起读书的人了？”
詹强道：“我来的路上正碰上那群秀才书生在请什么愿，五城兵马司派人在收拾他们，绕了好几条路，我才过来的。”
“吃饱了撑的呗，”刘小龙说道，“以前矿上有个老汉，是说评话传奇的出身，给我们讲了许多古代的故事，他说吃不上饭的人才会造反，而且大多是农民，包括咱们大明的开朝先皇朱崇八不也是要饭的出身吗？现在倒好，一群学堂出来的秀才也在造反？”
“听说他们也不是造反，是请什么愿……”詹强顿了一下，说道，“咱也不懂，就不多说了。”
坑终于挖好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武先生要求埋尸的土坑起码要有五六尺深，这样尸体便不会轻易被野狗扒出来。
詹强待刘小龙从坑中爬上来后，一脚将那具尸体踹进了坑中，然后双手合什道：“兄弟，不是我们不仗义，我俩也是穷人，没办法给您备棺材，您就凑和吧，反正这地方也不赖，埋了不少人，说不定还有大闺女小媳妇什么的，您就好好安生吧，来世可千万别再惹魏公公那帮人了！”
刘小龙站在坑边看着坑中的尸体，手里拄着铁铲，不知在想什么。
詹强祷告完了，看了眼刘小龙，见他发愣，便轻踹了他一脚：“别傻着了，早点收工啊！”
刘小龙想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别惹魏公公，今天白天我还去了锦衣卫提督府想当那里的一名家丁，提督田尔耕也是魏公公的人吧？现在感觉说到谁都是魏公公的人啊！”
詹强一笑：“那当然了，东林党那帮人都被杀绝了，剩下的只有魏公公了，你没听说那句话，只知九千岁，不识皇帝爷吗？魏公公现在最大了，皇上都比不了。”
“哎，你说这些可要掉头的。”刘小龙提醒道，“锦衣卫和东厂都不是吃素的。”
詹强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平民百姓，锦衣卫和东厂才懒得理你呢，你想想看，你身边可有人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抓去？”见刘小龙在思索，詹强笑道，“不用想了，肯定没有，除非连带的关系，像咱们这种小虾米，人家才不在乎呢，抓得都是大官，说白了，就是争权。”
刘小龙点了点头，自嘲道：“对，咱们应该是小虾米都够不上，顶多是只蚂蚁。”
终于埋好了尸体，刘小龙点了三根香插在土中，算是给死者一个祭奠，命贱如此，这又是谁的错呢？
马车颠簸着向城中驶去，回首望去，漆黑的荒林，那一个个坟包都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即便到了白天，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些坟中埋的是谁？乱葬岗本来就是为了无名无姓的死人准备的，但事实上，这里埋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刘小龙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是的，这画面从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个地方也来过几次了，黑暗中这一幕本来就应该留存在记忆中，哪里有什么画面？想到这里，刘小龙笑了，他仰躺在尸体曾躺倒的地方，眼望着黑漆漆的篷顶，从破损处，可以看到一点点的夜空，没有星光，却让他感到十分惬意。
因为生活在黑暗中，所以不会有人理你的，无论你说了些什么！
刘小龙似乎觉得这样的活着很幸运，很安全，但他却没有想到，很快，自己的人生便会被改变。
管事摆了摆手：“这点小事，武先生不会怪罪的，我是福伯的朋友，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今天你所看到的是热血擂的常态，如果你适应不了，恐怕你根本不可能在武先生手底下做活。”
刘小龙心中感激福伯，忙说道：“我需要一份营生。”他想到了女儿石头。
管事的想了下，说道：“福伯说你以前也是矿上的？但我看你这样子有些不像啊！”
刘小龙点了点头，说道：“别看我身材瘦小，但我还有把力气，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我像个读书人，但事实上，我真的没有念过什么书，一直在出苦力。”
管事的叹了口气：“看来的确不能以貌取人，既然这血腥的场面你看不了……”
“我会适应的。”刘小龙忙说道。
“那倒不必，你怕死人吗？我指的是尸体。”
刘小龙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坟地呢？”管事的追问道。
刘小龙说道：“不怕，我只是对这种……‘杀人’的场面很不适应。死人在矿上见过不少，不怕的，坟地，我想我一个穷命的人，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鬼神之说就从来没太当回事。”
管事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觉得有个活你能胜任，埋尸！以前负责埋尸的那个人岁数大了，手脚早就不利索了。”
刘小龙立即千恩万谢，他知道这份工作虽然感觉不是那么好，但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热血擂上死人是家常便饭，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处理尸体，不但麻烦而且还有一笔不小的开销，索性就在野外埋掉，而挖坑埋尸体的活儿就这么落在了刘小龙的身上。
这一干就半个月过去了，刘小龙虽然不再去圜丘坛，但见过的尸体也已经有七八具之多，从不忍看到到现在的麻木不仁，刘小龙突然觉得这件工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但这工作终究不是一件正经事，于是，刘小龙想再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也许白天能够再挣上一笔钱。
寂静的荒林，风吹树木哗哗作响，刘小龙回到了现实，该干活了。
那辆运尸的破马车停在树间，显得孤零零的，轿车旁边不远处是一个挖到一半的坑，坑的旁边除了堆出来的土以外，还有那具尸体。坑中，刘小龙手持着自己的短铲正卖力地挖着。
各司其职，赶车的人没有动，只坐在坑边抽着长杆烟袋看着，喷云吐雾地倒显得十分悠闲，他叫詹强。
一声凄厉的鸟叫声从荒林的深处传了过来，两个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寒颤，詹强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妈的，下次该换个地儿了！”
刘小龙抬头看了看周围，黑暗中，旁边有几座并不明显的突起，是自己的杰作：“换地儿也一样，干了这行，总会被冤鬼缠身的。”
詹强笑道：“怕被冤鬼缠上，为什么还要干这个？”
刘小龙说道：“当然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呗，你又为什么干这个？”
“也是，都是为了活着，”詹强说道，“说起来也有意思，武先生手下那么多杂工，真正胆大的没几个，一说到这乱葬岗来埋尸，就没有几个人敢来了，看不出你个子小，胆子却挺大啊。”
“都是逼出来的，祖上没业，家里没钱，不干就活不起，怕也得来啊，胆子就是这么练成的。”
“通透，看得明白，”詹强说道，“其实我就不明白了，那些读书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好好去挣钱，尽整那些没用的干嘛呢？说重了可都是掉脑袋的罪，你说他们这是胆子太大了还是怎么的？”
“怎么说起读书的人了？”
詹强道：“我来的路上正碰上那群秀才书生在请什么愿，五城兵马司派人在收拾他们，绕了好几条路，我才过来的。”
“吃饱了撑的呗，”刘小龙说道，“以前矿上有个老汉，是说评话传奇的出身，给我们讲了许多古代的故事，他说吃不上饭的人才会造反，而且大多是农民，包括咱们大明的开朝先皇朱崇八不也是要饭的出身吗？现在倒好，一群学堂出来的秀才也在造反？”
“听说他们也不是造反，是请什么愿……”詹强顿了一下，说道，“咱也不懂，就不多说了。”
坑终于挖好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武先生要求埋尸的土坑起码要有五六尺深，这样尸体便不会轻易被野狗扒出来。
詹强待刘小龙从坑中爬上来后，一脚将那具尸体踹进了坑中，然后双手合什道：“兄弟，不是我们不仗义，我俩也是穷人，没办法给您备棺材，您就凑和吧，反正这地方也不赖，埋了不少人，说不定还有大闺女小媳妇什么的，您就好好安生吧，来世可千万别再惹魏公公那帮人了！”
刘小龙站在坑边看着坑中的尸体，手里拄着铁铲，不知在想什么。
詹强祷告完了，看了眼刘小龙，见他发愣，便轻踹了他一脚：“别傻着了，早点收工啊！”
刘小龙想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别惹魏公公，今天白天我还去了锦衣卫提督府想当那里的一名家丁，提督田尔耕也是魏公公的人吧？现在感觉说到谁都是魏公公的人啊！”
詹强一笑：“那当然了，东林党那帮人都被杀绝了，剩下的只有魏公公了，你没听说那句话，只知九千岁，不识皇帝爷吗？魏公公现在最大了，皇上都比不了。”
“哎，你说这些可要掉头的。”刘小龙提醒道，“锦衣卫和东厂都不是吃素的。”
詹强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平民百姓，锦衣卫和东厂才懒得理你呢，你想想看，你身边可有人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抓去？”见刘小龙在思索，詹强笑道，“不用想了，肯定没有，除非连带的关系，像咱们这种小虾米，人家才不在乎呢，抓得都是大官，说白了，就是争权。”
刘小龙点了点头，自嘲道：“对，咱们应该是小虾米都够不上，顶多是只蚂蚁。”
终于埋好了尸体，刘小龙点了三根香插在土中，算是给死者一个祭奠，命贱如此，这又是谁的错呢？
马车颠簸着向城中驶去，回首望去，漆黑的荒林，那一个个坟包都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即便到了白天，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些坟中埋的是谁？乱葬岗本来就是为了无名无姓的死人准备的，但事实上，这里埋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刘小龙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是的，这画面从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个地方也来过几次了，黑暗中这一幕本来就应该留存在记忆中，哪里有什么画面？想到这里，刘小龙笑了，他仰躺在尸体曾躺倒的地方，眼望着黑漆漆的篷顶，从破损处，可以看到一点点的夜空，没有星光，却让他感到十分惬意。
因为生活在黑暗中，所以不会有人理你的，无论你说了些什么！
刘小龙似乎觉得这样的活着很幸运，很安全，但他却没有想到，很快，自己的人生便会被改变。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