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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家破

    “杨叔!”

    苏志明一声惊呼,睁开了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很硬的床上。非但两处伤口都在一阵阵的作痛,身上的肌肉也是酸麻难忍。而杨叔正坐在床边,皱眉看着他。

    苏志明又过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他由衷的松了口气,刚才应该是做了一场梦,虽然有些过于真实了。如今再次见到杨叔的感觉真好。

    苏志明看向杨磊,却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些有些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嘴张开又合上,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启齿。这可真是太罕见了。苏志明一直都觉得杨叔是个心直口快的爽朗汉子,怎么今日却如此反常。而且,这又是在哪,为什么不带他回家呢?

    苏志明略微回想,这一夜许多的反常历历在目,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出现在心头,还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震,立刻清醒了九成。他瞪大眼睛看向杨磊,失声叫道:“是不是门派出事了!”

    苏志明被自己的声音震得打了个哆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压低了声音,又追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我爹现在怎么样?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对吧,杨叔?杨叔!”

    面对苏志明焦急,甚至带着点祈求语气的追问。杨磊只是缓缓地摇头,低声叹息道:“大哥他,叫我来救你,自己拖住了那帮人。我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志明抿着嘴,说不出话来。他记忆中从容不迫,仿佛任何困难都不能难倒的父亲,如今也到了生死未卜的境地——怎么会呢?

    杨磊又是叹息一声,继而咬牙切齿道:“丁允舟,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他勾结外人,趁大哥修行的紧要关头重伤了大哥。潘绵,薛新明这些长老都背叛了。我也被他们偷袭,落入围攻,若不是大哥,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得出来!”

    “丁叔?”苏志明不敢置信,声音又提高了些许:“怎么会!”

    “别叫他丁叔!他就是个畜生!”杨磊怒吼,虎目隐隐含泪。

    苏志明缩了缩脖子,想到父亲如今凶多吉少,几乎落下泪来。他连忙仰头望天,告诉自己男子汉是不能哭的。缓了一缓,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杨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杨磊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闷闷的说道:“不能就这么算了,养好伤之后,我得给大哥报仇!”他顿了顿,又摇头叹道:“这是以前一起创业的一个老弟兄的家,他厌倦了打打杀杀,早已经隐退了。本来是不该来这儿的,但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杨磊看了看苏志明的胸口:“跑的时候很急,身上也没带什么伤药。现在只能买到这种了,你先忍耐一下吧。”

    苏志明咬着牙,默默点头道:“杨叔,没关系的,我懂。我想要修行,我要和你一起杀回去,给爹报仇!”

    杨磊犹豫了一下,道:“你爹的《九玄寒玉诀》我也不练,恐怕没法指点你。而且,你不是不能入定吗?”

    苏志明摇头道:“不是这个,杨叔,你有没有那种速成的法门?是不是魔道无所谓,我要给我爹报仇!至于入定,我再试试,总有办法的。”

    “修行时心念不定可是大忌啊。”杨磊皱眉道:“而且,魔道终究是难有大成。志明,大哥希望你好好活着。就算永远也不能入定,只要你还活着,大哥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而且,大哥修为远高于我,他说不定,咳咳,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逃出来。”

    杨磊说着,咳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杨叔,你怎么了!”

    苏志明惊恐的看向杨磊咳出的鲜血,如今父亲已经是凶多吉少,平时对自己最好的杨叔如果再出了什么事,他真不知道无依无靠的自己该怎么活了。

    杨磊掏出一张染血的手帕,拭去了嘴角的鲜血道:“为了杀出重围,我不得已动用了还没完全掌握的重法,有些伤及肺金。放心,这不算什么重伤,养一养也就好了。”

    苏志明还想再劝他好好养伤,却一时想不出理由,顿了许久才说:“那你一定要养好伤,只要咱们都活着,总有一天能报了这个大仇。”

    杨磊“嗯”了一声之后,沉默笼罩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苏志明挣扎着坐起来,却不知道该干什么,目光没有焦点的在这房间里四处游弋。这大概是间客卧,并不大,放下必要的家具之后,只能供一人在屋里行走。布置也十分简单:一张简陋的木制床占据了卧室的主要空间,床上的床单和被子已经洗的褪色发白,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但很干净,并没有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床边的地上是一个小手炉,颜色红的发紫,看上去像是铜质。它的形状类似于一个小小的圆鼎,表面光滑,反射出微弱的灯光。手炉的炉身中央有一个小门,大概是添炭用的。苏志明的岚山佩自带御寒功能,从前还没用过这种炉子取暖,他此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床头有个大概半人高的小柜子。柜上放着木质的水杯和一盏油灯,为卧室提供了并不明亮的光线。除此之外,卧室里还有一个比人还高的大柜子,大约是衣柜。这些柜子都是木质,而且能看得出是同一种木头。

    窗户旁边放置了一张木制的写字台,上面还摞着几本书。窗户正支着,秋蝉叫的凄切,声音远远地,乘着风吹进来。苏志明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嫌蝉声聒噪,父亲就去把他卧房附近的蝉全赶走了。想着想着,回忆汹涌而至,他几乎呛出泪来。

    所幸,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磊听到敲门声并未立刻出声,而是合上了双眼,像是在凝神感知着什么。过了大概一息,杨磊才说了声:“开。”

    那门上的插栓应声而动,竟然自己缩了回去。像是受了杨磊的命令一般,已经有些显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缓缓地走了进来,他提着一个灯笼,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但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让人无端的联想起冬日里,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的冰晶。

    他打量了一眼上身和左臂缠满了布条的苏志明,然后恭恭敬敬的对杨磊道:“杨堂主,他们的人已经去过软玉馆和城门,恐怕已经知道你还没带少主出城了。”

    “无妨。”杨磊道:“量他们也没有穷搜全城的本事,这寒山府二十万户人家,足够他们找到地老天荒了!”

    老人摇头叹道:“穷搜全城必不可能,但确定了你们仍在城里,恐怕有卦师能算出你们的下落啊。”

    杨磊神情不变,显然早已想到过这种情况:“我已抹去了志明留下的血迹。况且他有法宝护体,而我也算是有道行在身,没那么容易被窥测。寻常卦师算出个东南西北,怕是都得折上寿数。”

    老人追问道:“若不是寻常卦师呢?”

    杨磊笑道:“叶老不必多虑,若是找个卦道大师这般容易,我和大哥又何至于如今?”

    叶老微微沉默,又看向苏志明,叮嘱道:“每日所需的食物药品我会亲自送上来,少主便安心在屋里养伤,千万不要出门行走。”

    苏志明点点头,应了声:“我明白。”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今日之恩,他日必将百倍回报!”

    叶老笑了笑,目光变得悠远,追忆道:“不用,我这就是在报恩了。当年九玄派初创,我在杨堂主手下做事,年轻气盛,自陷死地,还是苏掌门和杨堂主救了我。老朽的法力远不及苏掌门和杨堂主,只能为你们提供个藏身之地,也算是稍微回报当年的恩情吧。”

    说着,叶老向后退去,边走边说:“天色还早,少主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虽然我这屋里都是亲戚,但也怕人多口杂。少主不要乱走,等饭做好了,我再送上来。”

    苏志明道了声谢,便见叶老退出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

    杨磊又低喝一声:“锁。”门上的插栓又自己弹出来,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