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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麒麟和朱雀、鸠客与剑修

    “砰砰——”

    鼎身突然一震,内里的存在似乎想尝试逃出,但是有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鼎盖。所以任凭那个存在如何冲击,没有任何加固的鼎盖都不为所动。

    我吓得拉着天生往后猛退数步,鬼知道什么玩意被那烧了千年没灭的火焰烧了这么久都烧不死(其实天生也不知道)。

    片刻,鼎中传来声音。

    “叱嗟。”

    那道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过了几秒钟,说话方式换成了白话。

    “我靠,外面有人吗?几千年了救救爷们,总算来个活人了,要憋死了。”

    似乎感受到我的纠结和戒备,那道声音更加急切了,似乎生怕我直接跑路弃他于不顾。

    “别跑啊兄弟,我是好人,你们人类世界以前一直称唤我是祥瑞来着。你身上的有种气息我很熟悉,你是不是那个谁的弟子,我认得你家祖师爷?啊不对,你们现在应该不用这种称呼了。你们这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好驳杂的信息,受不了了,求你快先把我放出来吧,这鼎中还有一堆好东西我全都给你,等我出来把那个混蛋宰了,他的家当我也给你。”

    “他妈的,一想到这狗贼我就来气,哪怕他转世了,老子也一定要把他宰了挂在冥界的接引之地吹个千八百年的奈何阴风。”

    鼎中那个存在憋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来个活人,话闸子一开就憋不住,不过我更加奇怪的是为何他可以轻松了解到我们当代的语言习惯,以及是否是墓主人加他拘押在此。

    不过他提到了祖师爷这个词汇,我有些好奇,是我们这一脉的祖师吗?

    “你说你认得我的祖师爷,那你能否说一下他的名讳,好让我对照一番,不然我很难去信任你。”

    鼎中的存在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有一缕他的淡薄气息罢了,但应该不是你直系祖师,更偏向于你获得了他的传承?或者说,那家伙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吗?有教无类,教化天下。”

    “他叫仲尼,不过你们这个时代,似乎不再如此称呼。或者叫,孔子?”

    天生面色古怪,悄悄说道:“虽然儒家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修力的依旧有那么几脉传承,譬如口含天宪、浩然正气之类的法门,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儒家的那些东西,都是最基本的正法。当然,是最古老的那群儒者。所以,你是不是背着爷爷他老人家,偷偷学过什么啊?”

    我掐住天生的耳朵轻扭,少女吃痛哎哟一声,算是制住了她的胡思乱想。

    “如果说他的弟子的话。这片土地上所有读过他的书的人,谁能不算他的弟子呢?”

    更何况我是一个修汉语言的大学生。

    “所以,如果希望我放你出来,也请你告诉我你的身份。”

    鼎中的存在像是在缅怀什么,我们双方都陷入沉默。

    良久,他长叹一声,出言道。

    “我没有名字,但是你们人类称呼我为——”

    “麒麟。”

    虽然今天已经见过诸多只在神话传说和历史典籍中见过的玩意,如雍州鼎,洞天福地和摩罗,但是我实在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拘押了一只麒麟。

    难怪玉棺里那玩意要被天雷劈死,敢强行抓这种祥瑞活炼,不异于直接骑在天道头上拉屎,还要再揍一拳说给老子吃下去。

    麒麟继续说道:“我被抓到这里的时候,他的传承已经散开。如果你读过他的书,应该记得这么一句话吧?‘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

    我点头(虽然不知道麒麟看不看得到)表示同意。

    “我知道你们想离开,但是眼下,你们哪怕寻到出口,也要活着走到生门才行。我虽然被封在里面,但我能感受到,你们一行人中凡人居多,而且修行者多半也有伤在身,棺材里那玩意就快出世了,这座小世界的光阴长河被强行凝滞了一千多年,本就是忤逆之举,在你们从外打开进入的大门以后,阵法就不可避免地走向崩灭。到时候,就不再是这般对峙的局面,要么天雷一口气劈死那鬼东西,整座小世界陷入无序湍流的时空裂隙中,要么是那玩意扛过天劫,在人间极尽升华,以天仙姿态降临凡尘,杀个天翻地覆。”

    麒麟嗓音低沉,带着些许警告意味:“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时代已经步入末法了是不是?外面的人间,可曾还有那些可搬山倒海的大德或者天君。一尊天仙实力的邪物,这个时代可没有乔达摩悉达多再来降服。”

    突然听到了佛陀的名讳,我愣了片刻,问道:“不是,你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呃,华夏人吗?为什么会认得佛陀。”

    空气陷入一种尴尬的安静,我方才反应过来我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麒麟解释道:“我只是在这片土地上生出罢了,又不是说我不能游历这片世界。何况,这片世界上,又不止这颗星球。”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确认他的身份。

    良久,麒麟说道:“我愿意以道心和灵魂起誓。”对于这种级别的存在(哪怕不是麒麟而是别的什么活了千年的东西),誓言是一种证明,也是一种妥协,哪怕如此,他的话语中依旧蕴含一种傲气。

    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何况对于被天雷针对的玉棺,这口鼎里的玩意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我问道:“起誓就不必了,你只需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将你放出来。”

    麒麟答道:“那家伙当年的符箓一绝,所以他对自己的手法极为自信,一张符箓便把我镇压于此。你转到鼎后,贴有一张符箓,将其撕下便可。对了,注意别把符撕坏了,按照约定,你可将其带走。”

    我听言,按住天生,使了个眼色让她待在原地。然后走向鼎后,果然,鼎盖与鼎身粘连处贴着一张青色符纸,符纸材料和先前外公留下的那张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勾勒的符文有所不同。将其撕下,瞬间,鼎盖冲天而起,一道五彩流光从鼎中跃出。

    我定睛一看,一头似鹿非鹿,头生双角,身披鳞甲的生物呈现在眼前。他光是站在那处,便让人有一种钟天地所爱的亲近感,哪怕我这种丢了命格的人也难以压制心底浮现的亲近和好感。

    麒麟甩甩头,似是在适应千年未曾站立的陌生感。

    待得他回过神,他偏过头打量我和天生,非人面孔居然抽象出一个我能理解得出的皱眉表情。麒麟感叹道:“被人盗取命格的天生地仙?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有一个性命相依的高位红衣,如此年轻,小姑娘,想不想走一条证菩萨道果的路?如果你想,事后本座能亲自送你去往接引之地见那位大菩萨。”

    接引之地的大菩萨?

    一个名字突然炸开。

    这是我今日第二次听闻这个名字了。

    我刚想让天生同意,却看到少女气鼓鼓,带着不容否认的语气拒绝道:“不去。”

    我牵住天生的手,感觉到少女压住了听到这个名讳带来的冲击,解释道:“命里三尺,莫求一丈。既然小丫头不想去,我们也不能逼着,我们这个时代讲究一个互相尊重。”

    麒麟还有些不甘心,不过又看了看我俩的模样,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继续说道:“无妨,这个要求你们暂且考虑便好,若是日后想来,再来找本座也行。”

    解决了雍州鼎的问题,如今只剩下那团火。

    麒麟狡笑几分:“小子,本座看你应该是初入修行,想不想走个捷径法门,本座可以帮你掌握一门近乎于那些混沌神灵出世时的天赋神通。虽然这团火,按照约定也都是你的东西,但是本座可没有那种多余的气力帮你把它炼化为兵器。”

    “但是如果直接帮你炼入体内,我还是可以帮帮忙的。当然,过程可能会些许痛苦。”

    我沉默数秒,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帮我炼化为兵器,却愿意帮我炼入体内?”

    麒麟抬起头,作思虑模样:“算是本座的一点小心思,用你们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应该叫恶趣味。这团火乃是南明离火,属于那群极南之地的火鸟,好吧你们应该称唤他们为朱雀,对于他们来说,每团南明离火都是一个族人曾经存世的标志。”

    “虽然他们从未阻止世间人炼化这些散落于世的火焰。但是可从没几个人敢于把这团火炼入体内,这就像是,有大妖食人,亦有仙人降妖为坐骑,不过是各自眼中的物尽其用罢了,朱雀们也无所谓一团火焰被用来制造什么。但是你炼化这团火以后,就算半个朱雀,那群火鸟脾气可不怎么好,你要是想要他们承认你为族人或者客卿,少不了一场证明,如果失败了,火焰会被他们从你身上剥离出去,那可是形销骨立之痛。”

    我抓住麒麟话中的暗示:“没几个人,说明也还有人这么做过,而且成功获得了朱雀们的认可?”

    麒麟点点头,没再说话。

    天生本来就握住的手突然用力,心有灵犀的,我知道少女想让我不要作如此尝试。

    我看着她,安慰道:“我没有逼你去随大菩萨修行,所以希望你也要放心我的选择,是吧?”

    言罢,我点头同意,说道:“眼下一分实力都是一分活下去的保障,开始吧。”

    火焰闪着千年不变的辉光,在麒麟的控制下,飞起,然后由井口大的一团收缩为一粒鹌鹑蛋大小。麒麟喝道:“凝住心神,固守灵台一线清明,无论这玩意有多狂,你一定要相信你能干赢他。”

    下一刻,鹌鹑蛋撞入我的丹田处。

    初入玄门,我尚且做不到辟谷,更甭提内视了。

    但我依旧能想象到那团鸽子蛋在我的经脉和穴位中横冲直闯的样子,好消息是它能快速打破我的经脉痼疾,助我修行;坏消息是,真他妈的疼啊。

    瞬间我便躺倒在地上,抱着头陷入痴狂。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一定像只熟透的大虾,蜷在地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火焰由肉体至灵魂炙烤着我。

    恍惚间,我能听到麒麟的提醒和天生的关心。

    但那好像来自于无穷远之前的洪荒时代,又仿佛由无穷远之后的时间传来。

    可是眼下我却处于一片封闭的无天无地的空间中,没有边界,没有光线,没有任何生命。

    只有一轮高高悬于我之上的大日。

    一只朱红色的鸟雀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击。

    我没有兵器,它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力量。

    双方就凭借着最为本质的精神力量在这片空间中厮杀

    我一次又一次将它撕碎,炸为满天火焰。随即,它便再次从那轮大日中俯冲而下。

    我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你是朱雀还是三足金乌啊,能不能换一个法相。”

    朱红色的鸟雀似是也气急了,它委实想不到一个凡人如此挑衅它。

    不知过了多久,它的力量愈来愈薄弱,那轮大日也暗淡下来。起初桀骜不驯的鸟雀也逐渐乖巧,浮在我面前,侧着头打量着我。似是认可,似是低头,仰天一啸,吞上那一轮大日,衔在口中,然后飞到我身旁,停在我的肩头上。

    阵阵眩晕感过后,我方才醒转,睁开眼睛,便是天生和麒麟两人在盯着我,只不过一人眼中尽是担忧,一人眼中满是啧啧称奇。

    麒麟说道:“小子还挺快啊,不愧是地仙之资。”

    说罢,麒麟带着我们,走向那口玉棺,肉眼可见的,玉棺抖动了几下,似乎有东西想要破棺而出,然而同步地,天雷涌动,玉棺中的存在最后还是作罢,而麒麟则是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旋即,我见到了此生目前为止最为惊掉下巴的景观。

    身为祥瑞的麒麟,一跃跳上棺材,仰头向上,脖子后倾,“吸溜”一声。

    “啊忒——”

    然后便是诸多污言秽语,伴随着两只前蹄疯狂击打着棺椁。

    多年之后,我依旧能回想起,这只麒麟,如何从白话文骂到文言文,如何又从国标换成方言,最后甚至开始讲起了外语。事后麒麟告诉我,这也是为何他遇到我时,哪怕千年已过却能立马掌握我们的语言习惯,天生灵物的神性所在,对于一些不受限制的知识,在不涉及隐秘的情况下,他们这种存在可以生而知之。

    良久之后,麒麟发现玉棺的抖动再难压制时,方才停手,拍拍两只前蹄,又吐了一口。

    不得不说,祥瑞不愧是祥瑞,口水都是发光的,难怪传说中有龙涎之宝。

    麒麟向后退去,吩咐道:“你们站到石阶旁,本座要开棺劈死这玩意。要是情况不对,本座带着你们俩马上跑路。”

    我转过头,远远地,能看到广场上的残兵败将们。

    有些伤感:“他们呢?”

    麒麟沉默片刻:“如果这玩意扛不住天劫,本座能带走所有人,但如果他扛过去了,或许就是祂了。那时候,本座可以凭借天赋神通撕开一道虚空裂隙,但本座展开本体也最多只能搭上三人。他是阵眼所在,不把那口玉棺打破,生门难觅。”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救了本座的命,本座自然会带走你,至于他人的性命,本座来挑选带走谁,你不必受那份因果。如果是全盛时期,哪怕是真仙降世,本座也不必退缩,可这一千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本座的力量。”

    我牵着天生向后退去,看着麒麟伏下身子,两只鹿角逐步闪烁起五彩的光芒,是力量在凝聚的表现。与此同时,天穹上云海涌动如潮涨,电芒起伏,桶口般粗细的雷蛇穿梭其中。玉棺疯狂抖动,有一个意念从中传达出他的意志。

    “麒麟,你真要闹得如此鱼死网破?”

    麒麟怒吼一声:“叱嗟,而母婢也。”

    “老子他妈忍你一千多年了,想把老子炼成药反被墓主摆了一道是吧,鸠占鹊巢,也看你这个当鸠客的皇帝有没有那个命谋夺仙人道果。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他娘的要把你劈死在这里。”

    棺椁炸开,一尊身穿龙袍的身躯跃出,面容年轻却威严,长相富有北地民族特征,肌肤红润,生机勃勃,十足看不出有一千多岁。然而在他出棺的瞬间,天雷涌动,三方之间的平衡被打破,麒麟仰天长啸,雷霆随之降下,重重劈向这位不知名的北魏皇帝。

    青年皇帝没有躲避,双手结印,双脚沉入地下,石地龟裂,他仅凭肉身硬生生扛住第一道雷劫。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道天雷随之轰下。雷霆的声势和力量远比第一道要强上许多。

    “你说你有这金蝉脱壳的本事和逆天行事的魄力,老实做一代中兴雄主不好?你家那位饮马长江的老祖宗做不到投鞭断海,你大可继承他的意志,一统中原。”

    顷刻间,第三道天雷已经轰下。

    青年皇帝祭出一方白玉印章,撑起结界,吃下这一道雷霆。听闻麒麟的喝问,拓跋氏的年轻人讥笑道:“一群腌臜废材罢了,人间转瞬百年皆是枯骨,哪怕撑起百年基业,这群子孙后代也迟早走向覆灭。既然如此,何必关注他们的死活,我自求我的万载长生,一世无敌。”

    第四道雷霆落下之后,印章炸裂,满地皆是碎屑。

    第五道天雷降下,拓跋氏御起玉棺棺盖,顶住冲击,却也吐出一口鲜血。

    “史书上皆说我英年早逝,叛逆不堪,然而我的母后,我的兄弟们,又能如何?皆不过一群蠢材罢了。”

    “至少,我设计成功,把见过至圣先师的麒麟给捕获,要比他们聪明许多对吧?可惜了,史书不能写这些东西。”

    麒麟没有搭理拓跋氏的讽刺,专心控制天雷。

    我们在一旁,除了观战毫无办法。天雷素来便是如此,谁若踏入其中,就得一同渡劫。

    转眼之间,玉棺也被拓跋氏用来抵挡雷劫,已经第七道了。

    越来越庞大的云海翻涌,天外不是星空,是无垠的时空风暴和无序湍流,仿若有白玉京想要降临,仙人亲自临凡诛杀邪祟。

    第八道雷霆还在酝酿,然而整座小天地摇摇欲坠,世界外的力量正在撕裂这方小千世界的屏障,千年的时间停滞所带来的的反噬如潮水般冲击它在更高层面的停泊点。

    麒麟的声音传到我心中:“做好准备,这家伙搞不好真要挺过去了。”

    此时雷柱已粗如鼎口般大小,长达数十米的尾焰扭曲了虚空。

    拓跋氏已经没有任何法宝抵御雷霆,或者说他还剩下的法宝不足以扛下这个级别的天劫,青年人面色肃穆,掐诀念咒,周身光芒大作,养育千年的金黄色龙气浮现,结作一道厚厚的屏障。

    雷霆坠下,闪电洗礼着年轻皇帝所处的位置。

    约莫七八个呼吸之后,光芒退去,地面陷入焦黑,年轻皇帝的身姿也不再如起初那般英伟神武,一身龙袍破破烂烂,单膝跪地,捂着胸口狠狠咳嗽,伴着要吐出内脏似的干呕声。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麒麟讥讽了:“本座看你还有啥底牌,第八道过了还有第九道,这道天雷威力可要比前八道加起来还要大。”

    拓跋氏沉默不语,盘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天穹上正在酝酿的最后一道雷霆。

    天雷浩瀚,麒麟出声提醒道:“你们速速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广场上,这道天雷的威力可能覆盖整个九层平台。“

    我点点头,没有犹豫,转身顺着身后石阶向下撤离。

    九层祭坛也就二十来米,待我们跑到坛底,最后一道天雷也没有降下。

    天生已经回到摄魂铃中,如此程度的雷霆对她的压迫实在太强。我忍住刺痛抬头仰看,这次出现在云海中的不再是直接生成的雷电,而是投射出一座类似古代衙门的建筑。那座建筑的门匾被云层有意无意的遮掩,门庭大开,有人形身影闪现其中。

    还记得我当初遭遇聻鬼时念的雷祖尊号吗?那是雷部衙门的顶头老上司。

    最后一道天雷,居然是由雷部神灵的投影来完成。

    空气越发凝滞,皮肤隐隐作痛,汗毛炸起,是打雷的征兆。我一路退到姜祝等人身边,幸存者们皆是面露恐惧。我催促道:“做好准备,随时撤离。”

    欧阳离作为组长,问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出现这种级别的天劫。”

    我按住额头,苦笑道:“两位史书上的古老存在扯头发,好消息是一个对我们是抱有善意的,坏消息是他可能打不过抱有恶意的那个。”

    尽力而为,听天由命,众人皆是面色一紧。我远远看着坛顶,得益于阴阳眼,我能轻易看到场上二人的对峙。

    随着时间推移,古代建筑逐步凝实,门后的人影也仿佛要跨过那道天人相隔的门槛。不过最后,虚影还是长叹一声,没有跨过门槛,而是将手置于腹部,开始击打。

    咚,咚,咚——

    闷雷响动,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二道人影身形更为纤细修长,瞧着像是女性神灵。她侍立在第一尊神灵身旁,手臂高举,云雾凝聚成一块明镜,闪烁透亮。

    家传源远流长,从小侍奉古老神灵的高明吞了一口口水,颤声道:“雷公电母?”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有了答案。

    九声闷雷过后,明镜光芒大作。

    准备遁身的麒麟看着不慌不忙的拓跋氏,心头浮现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便大叫出声,因为他看到青年人张口吐出一枚果实样的物体。

    “你所有谋夺都是为了这枚道果,你竟要用它来抵抗雷劫?”

    拓跋氏不慌不忙,这位史书上英年早逝、评价极差的皇帝,此刻却有十足的枭雄气息:“哪怕再珍贵的宝物,也要有活下去使用的机会才行。”

    “我们都不傻,这和一千多年前已经不一样了,末法时代,纵使没有这枚道果,我亦有机会凭借经验证得长生,何况,这个时代,有谁能阻拦我呢?就凭你吗,麒麟?”

    麒麟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退去,一步即退到广场边缘。而当鹿角龙鳞,羊蹄狼身的麒麟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一众人再度陷入了痴呆。

    只是没等他们发问,神灵终于出手。

    雷霆?雷海。

    无穷无尽的雷电覆盖了那最高处的第九层祭坛,闷雷涌动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雷电组成的囚笼封住了拓跋氏,似要他为这一千多年来的忤逆赎罪,以灵魂磨灭作为代价。没有仰天长啸,没有光芒大作,没有冲破囚笼,青年皇帝就在雷海中央静静趺坐。

    堪比核弹爆炸的光芒肆虐此片天地,麒麟一踩前蹄,一层无形的防护罩挡在了人群前方,削弱光芒的耀眼程度,不然这群普通人或者出去也要沦为瞎子。

    不知过了多久,雷海散去,云海归于平静,天穹也没有两位雷部高位神灵的影子,第九层祭坛被直接削平,那道人影依旧坐在中央,没有丝毫气息。

    符长生发着抖说:“结束了吗?”无人应答。

    因为那道人影应声而起,面色痛苦,撑着身子站起,却又突然失力倒地。而当他第二次站起时,青年人的眼神清亮了许多,纵使焦炭般的面孔上不再见俊朗模样,一身龙袍灰飞烟灭,赤身行走也不影响他的风姿。

    拓跋氏一步踏出,同样的缩地成寸,来到人群面前。

    扯出一个极丑的微笑说道:“那么,麒麟,告诉我,这座人间,还有谁能阻拦我呢。”

    噗呲——

    就在此时,年轻人的眉心突然冒出一缕血线,身躯直直向前倒去。在他的脑后,一柄翠绿色的短剑凭空悬浮。

    逆天行事一千多年的拓跋氏皇帝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

    “剑修——”

    一个满头白发,扎发髻着道袍的中年男人闪现,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清俊,薄唇似在说明人极淡漠,眼神冰冷,说道:“反派死于话多。”

    不得不说,这种看着十分冰冷的大手子说起冷笑话来十足的反差感,多年后酒桌上他依旧少不得被我如此开涮。

    姜祷惊声道:“孟组?”

    小孩子的符长生似乎与他极为熟稔,径直喊道:“孟哥哥。”

    欧阳离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谢过这位被称为“孟组”的人。

    “你怎么来了?”

    白发男人看着淡漠,嘴上却不留分毫情面:“别想太多,是小长生家的老爷子察觉到了不对,我是临时被通知赶来的,不然你也配我出剑相救?不过可以告诉你,任务级别正式更改,地级中品,人员无伤亡,任务完成度事后将由局内评价。”

    与小长生打招呼时,白发男人显然更加亲切。他看向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麒麟,问道:“还不走?那群人来了,你可不一定好走了。”

    麒麟点头,算是写过男人的好意,便也出声提醒道:“这方天地即将坠入时空乱流中,你们也快点撤吧。对了,那方雍州鼎,如果可以,请带走,某种程度来说,它的寓意与我的象征,对你们来说息息相关。”说罢,麒麟撕开一道裂隙,化作五彩流光遁入其中。

    两个呼吸,白发男人闪到第八层坛处,流光闪过,鼎在众人视野中消失,再一个呼吸,男人回到人群中。

    就在此刻,地龙翻滚,大地震颤,周围的树木开始成片的枯死,风化,化作死灰,天空时而明亮如白昼,时而又黯淡如永夜。

    锚点在脱落。

    赶在锚点彻底脱落之前,我们回到了地宫之中。

    看着那块石碑,不过半天时间,恍若隔世。

    即便如此,此行非虚,哪怕我还有诸多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