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随机与规律
江致远终于知道刚才和青衣一起进入院门时，自己为什么感觉哪里好像不对了。
陪着神王来时，他并没有留意道旁的树木，只是在进入院子时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当时感觉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后来在房间里看到院中大树随风轻拂的树叶时突然想起，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对劲！
拉开院门，关闭，再拉开，还是同样的场景。
院外道旁的树木依旧在微风中婆娑，只是在江致远的眼中，这个景色已经不再美好，反倒像是一幕诡异的抽象画卷。
他看到的是树木摆动的节奏非常规律，规律的就像是在播放一部短视频。树木每隔十秒钟就再一次重复刚才刚才的频率，周而复始，始终精确重复着固定的变化周期和频率。身边的阵阵海风不算柔和，但吹过道旁的树木时，却对树木固定的的摇摆毫无影响。
他再次拉开院门，向那些树木走了过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江致远突然发现，那些树木的摆动不再有规律，而是随风变化，忽短忽长开始随机。站在道路中央，江致远呆了许久。他再次向院子走去，边走边回头，快到院门附近时，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树木又一次开始按照固定的频率，固定的节奏摇摆。他向树木走去，树木摇摆变化再次随机；他倒退着返回院子，超过大约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后，树木摇摆的节奏再次固定。
经过多次试验，江致远得出一个结论：十五米就是分界线，树木摇摆的规律与否由自己和树木的距离决定。超过十五米，节奏规律且固定；低于十五米，摇摆则随机。
这是什么状况？天堂的树木有灵性，会和我距离感应？
“江施主，晚餐准备好了，该用饭了！”院门处，青衣喊到。
江致远的思考被打断，他带着新的疑惑回到院中，和青衣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这里的物理法则和人间一样吗?”江致远用了个自认为的专业名词。
“这里是这里，人间是人间。”
“那这里是天堂吗，就是人间世俗理解的那种天堂?”
“江施主，理解即是悟，理解亦是道。天堂是不是天堂，需悟，需道。”
江致远感觉和青衣的沟通好困难，又聊了几句，依然一无所获，心中想明天还是去和神王请教一下吧，随即回到房间休息。不知为何，上床后浓浓的倦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早晨起床洗漱完毕，青衣招呼吃早餐。早餐很精致，而且是江致远特别喜欢的北方风味，小米稀饭、油条和两个小菜。江致远和青衣聊了几句，发现青衣除了招呼自己吃饭之外，几乎不主动开口。而自己提出的问题，他都是含糊其辞，或是顾左右而言它，江致远心中摇头不已。
吃完早饭，江致远沿着昨天的石板路，去找神王。路过那片树林时，他再次注意观察了一下，情况依旧。
来到大殿外，却发现神王已在门口驻足等候。
“江施主，昨晚休息的如何？”
“很好，谢谢神王照顾。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二，还请神王赐教。”江致远决定开门见山。
“江施主请讲。”
“请问神王，这里是天堂吗？”
神王一双慈目悠悠望了过来，“是的，此处便是天堂，人间俗世所称的天堂。”
“那还有别的天堂吗？或者，天堂就是这一个吗？”
“还有。”
江致远没有想到神王回答的这么干脆，稍一愣神，又问：“那别的天堂是什么？”
“心之所向。”
“人人都有心之所向，那人人死后都能上天堂吗？”
神王微笑：“你怎知人心之所向皆为天堂？你想生活平平淡淡，舒适安逸，他人也作此想法吗？
“不太明白。”想了想，江致远又问道：“我的亲人会上天堂吗，我是说在他们过完一生，生命结束以后会来到这里吗？”
“会的。”
“那我的爷爷奶奶在这里吗？”江致远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在。”神王的笑容依旧慈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在？”
“江施主，终有一日，你会见到他们的。”
“为什么？他们在哪里？为什么现在见不到？”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江施主，放下执着，去寻找内心的平静和超脱。”
“神王，我自认为是一个人俗人，我的追求很简单，和亲人们在一起，日子平淡恬静，无病无灾，这就是我的理想。这里是天堂，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都不行吗？”江致远有些失望。
“菩提只向内心寻，何苦在世事中苦寻。江施主，你着相了，须知欲念如风，无常无形，追寻所得所不得，皆是苦。”说到这里，神王微笑看着江致远：“你所念所想，皆为有，也皆为无。可知有无相生，有即是无，无即是有。”
江致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还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此处景色优美，江施主，可随处走走看看，或许会有所得。”说罢，神王转身回了大殿。
江致远在大殿外站了很久，他脑中一片混沌。本身就有许多问题需要解答，和神王的沟通好像解决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解决。来到这个叫做“善法堂天”或者“天堂”的地方，他始终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或者说是不踏实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虽然在人间的时候，江致远把自己昨天之前的地方叫做人间，病痛折磨，生活磨难等种种压力在心头，但只要看到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一切压力都不再是什么问题。虽负重前行，但充实踏实。
而在人间的最后几个月，病魔把他的身体打垮了，也几乎把他的精神打垮--只是几乎。度过了最初的怀疑、震惊、害怕，而后是接受、斗争，失望甚至绝望，最后却归于平静。江致远平静的接受了一切，有了自己的血脉传承，也有相濡以沫的爱情伴侣，他知足了，甚至为了缓解治病带来的经济压力，他做了妻子的思想工作，把自己的遗体也捐献给了医院。
只是来到这里以后，生命继续的喜悦让他开心雀跃，伴随而来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疑问和困惑，渐渐占据了整个身心。
当江致远从沉思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回到了所住的院落。夕阳西下，阳光斜斜的撒在院墙和屋瓦之上，使得整个院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微风吹拂着院中花草，发出沙沙低响。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海风的咸味和些许食物的香味。“江施主，用饭了。”
“景色还行，既来之，先安之吧。”江致远想到。
吃完晚餐，江致远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片树林，这一次他发现不光是一片树林，而是院落周围所有的植被树木都是一样：远看时，植被树木摇摆的规律固定，走进十五米左右再看，和风舞动，随机摇曳。
“今天忘了请教这个了，明天吧。”他这么想着。
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倦意袭来，江致远睡着了。
仿佛是在梦中，又或不是，江致远发现自己醒不了了！
陪着神王来时，他并没有留意道旁的树木，只是在进入院子时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当时感觉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后来在房间里看到院中大树随风轻拂的树叶时突然想起，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对劲！
拉开院门，关闭，再拉开，还是同样的场景。
院外道旁的树木依旧在微风中婆娑，只是在江致远的眼中，这个景色已经不再美好，反倒像是一幕诡异的抽象画卷。
他看到的是树木摆动的节奏非常规律，规律的就像是在播放一部短视频。树木每隔十秒钟就再一次重复刚才刚才的频率，周而复始，始终精确重复着固定的变化周期和频率。身边的阵阵海风不算柔和，但吹过道旁的树木时，却对树木固定的的摇摆毫无影响。
他再次拉开院门，向那些树木走了过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江致远突然发现，那些树木的摆动不再有规律，而是随风变化，忽短忽长开始随机。站在道路中央，江致远呆了许久。他再次向院子走去，边走边回头，快到院门附近时，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树木又一次开始按照固定的频率，固定的节奏摇摆。他向树木走去，树木摇摆变化再次随机；他倒退着返回院子，超过大约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后，树木摇摆的节奏再次固定。
经过多次试验，江致远得出一个结论：十五米就是分界线，树木摇摆的规律与否由自己和树木的距离决定。超过十五米，节奏规律且固定；低于十五米，摇摆则随机。
这是什么状况？天堂的树木有灵性，会和我距离感应？
“江施主，晚餐准备好了，该用饭了！”院门处，青衣喊到。
江致远的思考被打断，他带着新的疑惑回到院中，和青衣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这里的物理法则和人间一样吗?”江致远用了个自认为的专业名词。
“这里是这里，人间是人间。”
“那这里是天堂吗，就是人间世俗理解的那种天堂?”
“江施主，理解即是悟，理解亦是道。天堂是不是天堂，需悟，需道。”
江致远感觉和青衣的沟通好困难，又聊了几句，依然一无所获，心中想明天还是去和神王请教一下吧，随即回到房间休息。不知为何，上床后浓浓的倦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早晨起床洗漱完毕，青衣招呼吃早餐。早餐很精致，而且是江致远特别喜欢的北方风味，小米稀饭、油条和两个小菜。江致远和青衣聊了几句，发现青衣除了招呼自己吃饭之外，几乎不主动开口。而自己提出的问题，他都是含糊其辞，或是顾左右而言它，江致远心中摇头不已。
吃完早饭，江致远沿着昨天的石板路，去找神王。路过那片树林时，他再次注意观察了一下，情况依旧。
来到大殿外，却发现神王已在门口驻足等候。
“江施主，昨晚休息的如何？”
“很好，谢谢神王照顾。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二，还请神王赐教。”江致远决定开门见山。
“江施主请讲。”
“请问神王，这里是天堂吗？”
神王一双慈目悠悠望了过来，“是的，此处便是天堂，人间俗世所称的天堂。”
“那还有别的天堂吗？或者，天堂就是这一个吗？”
“还有。”
江致远没有想到神王回答的这么干脆，稍一愣神，又问：“那别的天堂是什么？”
“心之所向。”
“人人都有心之所向，那人人死后都能上天堂吗？”
神王微笑：“你怎知人心之所向皆为天堂？你想生活平平淡淡，舒适安逸，他人也作此想法吗？
“不太明白。”想了想，江致远又问道：“我的亲人会上天堂吗，我是说在他们过完一生，生命结束以后会来到这里吗？”
“会的。”
“那我的爷爷奶奶在这里吗？”江致远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在。”神王的笑容依旧慈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在？”
“江施主，终有一日，你会见到他们的。”
“为什么？他们在哪里？为什么现在见不到？”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江施主，放下执着，去寻找内心的平静和超脱。”
“神王，我自认为是一个人俗人，我的追求很简单，和亲人们在一起，日子平淡恬静，无病无灾，这就是我的理想。这里是天堂，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都不行吗？”江致远有些失望。
“菩提只向内心寻，何苦在世事中苦寻。江施主，你着相了，须知欲念如风，无常无形，追寻所得所不得，皆是苦。”说到这里，神王微笑看着江致远：“你所念所想，皆为有，也皆为无。可知有无相生，有即是无，无即是有。”
江致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还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此处景色优美，江施主，可随处走走看看，或许会有所得。”说罢，神王转身回了大殿。
江致远在大殿外站了很久，他脑中一片混沌。本身就有许多问题需要解答，和神王的沟通好像解决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解决。来到这个叫做“善法堂天”或者“天堂”的地方，他始终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或者说是不踏实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虽然在人间的时候，江致远把自己昨天之前的地方叫做人间，病痛折磨，生活磨难等种种压力在心头，但只要看到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一切压力都不再是什么问题。虽负重前行，但充实踏实。
而在人间的最后几个月，病魔把他的身体打垮了，也几乎把他的精神打垮--只是几乎。度过了最初的怀疑、震惊、害怕，而后是接受、斗争，失望甚至绝望，最后却归于平静。江致远平静的接受了一切，有了自己的血脉传承，也有相濡以沫的爱情伴侣，他知足了，甚至为了缓解治病带来的经济压力，他做了妻子的思想工作，把自己的遗体也捐献给了医院。
只是来到这里以后，生命继续的喜悦让他开心雀跃，伴随而来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疑问和困惑，渐渐占据了整个身心。
当江致远从沉思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回到了所住的院落。夕阳西下，阳光斜斜的撒在院墙和屋瓦之上，使得整个院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微风吹拂着院中花草，发出沙沙低响。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海风的咸味和些许食物的香味。“江施主，用饭了。”
“景色还行，既来之，先安之吧。”江致远想到。
吃完晚餐，江致远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片树林，这一次他发现不光是一片树林，而是院落周围所有的植被树木都是一样：远看时，植被树木摇摆的规律固定，走进十五米左右再看，和风舞动，随机摇曳。
“今天忘了请教这个了，明天吧。”他这么想着。
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倦意袭来，江致远睡着了。
仿佛是在梦中，又或不是，江致远发现自己醒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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