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埋（中）
这次的部门会议是常规的Q1业务回顾，颜晖也没有太放心思在上面，毕竟他的Q1任务完成进度很好，这种时间的会议也大多就是把人集合起来紧紧螺丝罢了。只是周一早上，进入办公室后，颜晖觉得有些异常，相较于平时的嘻嘻哈哈，整个公司后台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氛围。加上上周和周章通电话时，周章也少了很多扯淡闲聊，最开始颜晖只是以为周章最近在为新的合作公司忙碌，只是今天的氛围让他觉得周章并不只是为这事儿发愁。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早会开始后达到顶峰，因为他发现赵猛并没有来参加这次例会。
本来他想趁着会议间隙的时候找周章去抽根烟，了解下情况。但周章在发完言听完Review后，就和几个高层进了Anderson的办公室，也没有回颜晖的微信。陈明也发觉今天有些不对劲，他俩就凑了个抽烟的间隙聊了几句。
“师兄，我怎么觉得今天怪怪的。”二人走到公司楼下，抽烟的地方没几个同公司的人，陈明也道出了心中疑惑。
“我也不知道，没见识过。”颜晖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在开会时已经给赵猛发了信息，问他怎么没来开会，也并没有得到答复。
两人在楼下抽了两根烟，也没有头脑风暴出什么雨点来，也就干脆回去以不变应万变。
下面的会议内容是关于Q1新合作项目的推进进展，PPT署的是周章的名，但周章依旧没有出现，全程由Cici代讲。颜晖听了一阵，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信息。而原定在下午的单个项目汇报被推迟到了第二天，看样子周章今天下午是有别的安排。团队里几个人也就干脆找公司后台，把近期上报项目需要沟通的事宜在办公室里分别和风控、内勤做了沟通。晚餐也是和几个相熟的同事分别在酒店附近凑合了一下。
直到晚饭后，周章才回了颜晖的信息，周章问了颜晖的房间号，交代他把陈明叫过来开小会。周章赶到房间时一脸疲态，三人干脆换了个洗脚的地方放松，见周章实在是疲惫，颜晖也就替周章开了车。
B司是出事儿了，确切的讲是赵猛出的事儿，并且还是大事，周章证实了两人的猜想，接着就把来龙去脉给二人说了。
赵猛前两年的项目中，藏了很多猫腻。比如一些明显的虚报金额项目或者设备型号，一台正常成交金额在1000万的设备，按照1500万的价格成交，赵猛抽个小头；还有一些明显不太符合公司准入要求的项目，赵猛配合医院做假的财务报表，以达到入场许可。更严重的是，虚构投资项目，联合医院和经销商签了假的设备合同，让公司给根本不存在的项目投资，套出来的钱则是他和参与者一起分了，公司的回访抽查他们用医院的已有设备凑数应对，给公司的回款则是他们预先设好的资金池，按照赵猛的计划他今年年中就会找机会离职，让后面的回款断掉来个查无此人的把戏。
在过年后，公司把这些都查了出来，虽然目前来看，这些赵猛经手的项目并没有暴雷，但是还是被人把这些小九九都揪出来了。
周章可以给颜晖和陈明透露本该保密的信息，是因为他明白这俩人都是自己亲手招进来，做的项目也都干干净净，就算是从项目里得些不能被公司知道的好处，也都是经历了合法合规的渠道的安全生意，不会有什么问题。整个团队里，除了赵猛和负责西南的另一个下属，最多也只是做些问厂商、经销商要些红包勾当，并没有本事和胆量干出这等惊天壮举。并且颜晖和陈明的嘴巴也很严，不会随便和别人说这些事情。
“老师，我有个问题。”陈明有些不解，在他这近一年的B司生涯里，他还没完整的了解公司后台的运行规则。“既然赵猛的项目没有出现回款异常的状态，公司是怎么要查他的呢。”
“一般来说，公司要不因回款问题查人，要不然是有人举报，要不然是公司想要开掉一个人的前置动作。但赵猛这个有些特殊，也只能说他白痴。”周章的解释里多少夹带些私货，这次的事情让他也头疼不已，这种怨恨是有理由的。
“特殊？”颜晖表示疑问，他也希望了解这事儿的内幕。
“赵猛去年不是得了TopAccountManager奖去了奥兰多么，他穿着公司发的T恤，在店里大买特买，被北美那边的同事看到了。”周章点上一根烟，开始具体的讲起前因后果。
“就这？这样他就能被查？”陈明有些惊讶。
“等等，别插嘴，让我继续讲。看到这个事儿的人刚好和Hudson是老同事，在Hudson过年回加拿大的时候，这人和Hudson吃饭时就把赵猛血拼的事情给Hudson说了，还调侃我们这边的业绩好。Hudson一听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把赵猛和工程机械部那边的那个谁的照片给他认了下，然后赵猛就直接被认出来了。”周章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按理说出国买东西没什么，可赵猛相当生猛，听Hudson给我描述，他是直接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卷儿一卷儿的美金，买的都是5万刀以上的尖儿货，还一口气买了好几个。”
听到这里，颜晖和陈明都情不自禁的爆了声粗口。周章等二人感叹完，续上一根烟，接着说道。
“Hudson一听都懵了，这和他脑子里赵猛的人设对不上号啊。对了，你们听过后台那帮娘们是怎么评价他的不。”见二人同时摇头，周章接着说道。“拘谨，寒酸，小气。我都觉得那就是个土逼，以前让他安排团建的时候都是什么穷酸行程，妈的。”
“还有这事儿，我都不知道。”颜晖和赵猛接触不多，他确实觉得赵猛就不是个什么有品位的人，绝不是这种一口气拿下几块几十万名表的金主。
“更要命的是，以前我们在舟山开年会，不是要和同事同住标间么。颜晖你有印象没，哪年来着？”周章的思绪卡了下，他也不记得是哪年。
“应该是我入职前一年，我听人说过唯一一次不在海都开年会。”颜晖补充道。
“对，你来之前，那时候赵猛刚入职。”周章被提醒后，也想了起来。“当时他和Hudson招的一个风控同住一间房，公司不是会给每人发个苹果当工作手机么。赵猛当着那个风控的面儿给他老婆打电话，说公司福利多好多好，居然发苹果手机，他第一次用苹果手机有多兴奋之类的。当时都是后台的年度热门八卦。”
这种荒谬的反差感甚至有些搞笑，颜晖听得有些憋出内伤，陈明已经笑了出来。周章则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Hudson一听他以前同事一说，就犯嘀咕了。既然有了疑心，而后就是进一步的验证，过完年他就叫人去洛省暗访，抽查了几个赵猛做过的项目。这一查就刚好把一个虚报设备型号的项目翻了出来。这一翻出来，剩下的猫腻很快就被查了个干净。按照目前的进度，赵猛做的有问题的项目金额已经有大几千万了，上周公司已经把赵猛的电脑收了，就看后面还能挖出什么不。”
“公司审查的人这么专业啊。”陈明感叹道。
“不是内审厉害，是你师哥教的好。”周章白了颜晖一眼。
“啊？”颜晖懵了，不知道这怎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这里。
“你上次给Lisa培训完，Lisa回海都就把几个厂商的主流设备型号什么的从网上查了一遍，然后这次也是她打着资产管理回访的由头跑去洛省，去了医院里看到我们登记的64排CT实际上是个16排的，当时也没吱声，回来就给Hudson汇报了。”周章把信息里得最后一块儿缺失拼图补了上去，颜晖也就明白自己还是被人当成了刀子使。
“周老师，我可没打算害赵猛啊。”颜晖赶快表了态。
“没事儿，不怪你，这事是赵猛自己活该。”周章也表了态，让颜晖安心。“去年让你去帮赵猛冲数字，要不是你给我说有个医院买的设备明显不对劲，这次估计我也要被罚。当时我就对赵猛有点怀疑，这次这事儿一闹刚好也就乐得我快刀斩乱麻了，要不然今儿咱几个也没办法在这泡脚了。”
“啊？”颜晖依稀回忆起来当时是有这个事儿，看来拼图还是缺了几块儿。
“那次他报了个项目，是一个妇产医院买高端CT，经销商不小心把设备清单让你看到了，你拍给我了，还记得吧。”周章刚刚用过这些信息，对这些这些不经意的碎片自然要比颜晖印象深刻，见颜晖点头后，继续说道。“后来赵猛真的把这个项目报了上来，当时有猫腻的项目他自然不敢交给你这种懂行的，我看到这个项目就在风控会上直接否了，后来几个老板试探我和赵猛有没有问题时我也就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后面的二筛项目也是我给Hudson他们画的范围，所以这次的他犯事儿我也就没受到什么实质影响。
“师兄确实心细，我也要学着点。”陈明听完这段故事，也是冷汗直流。
“不过给他批那些问题项目的风控都被警告了，Hudson也被批了。我这边的KPI也被扣了些，损失不如风控那边大，如果后面的损失没追回来，估计风控今年的奖金要少一大半。过几天你们得空了给风控的几个人寄点特产，了解了吧。”
“明白。”二人同时答道。今天开会时公司那种奇怪氛围的根源也算是找到了，剩下的就是看怎么弥补这种裂痕。
“哎，你们说，当时把Lisa要过来多好。”末了，周章感叹到。
听完这些，颜晖也对Lisa产生了一丝畏惧，这个姑娘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着非同一般的聪慧，看来以后碰到还是要再注意一些。
洗了脚，按了背，周章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也就安排了下一场的娱乐。
次日的会议日程里专门加了个员工道德培训，几个敏锐的同事也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同时，公司也出了个新的业务操作流程手册，规定项目在启动后的三到六个月内，当时引入项目的员工需要对医院进行回访，对到院设备进行监督。等下午所有的业务review结束后，周章和颜晖多聊了一会儿，交代颜晖在5月之前把赵猛提交的项目全部接过来，并且严格审查，深挖一次，整个流程4到5天，刚好整一周。
“这次Lisa也会跟着你一起去，在医院端就说是带新人，经销商厂商那端就说赵猛最近不方便做项目。”周章把公司的要求给颜晖传达下来。
“这姑娘跟着不太好吧，她眼睛太毒了，有点担心。”颜晖有点头大。
“你担心什么，第一不在自己地头，第二咱们操作项目这么守规矩的，你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周章拍了下颜晖肩膀，打消了他的顾虑。“再说，本身洛省就在你地头边儿上，不让你去让谁去。”
“后面那么多事呢，我4月的出差都安排差不多了。”颜晖依旧不太想接这摊浑水，想尽量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安排安排，我这段时间已经让洛省那边的人给我推能接那边项目的新人了，这事儿也会给你记到KPI里。”周章算是画了个可以落实的饼，颜晖也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不过周章也不会让颜晖白辛苦就是。
“好的，我回去把日程调整下，过完清明吧，就可以定下来什么时候过去，到时候给您汇报。”颜晖看周章已经给了台阶，自己还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也就盘算了下，给出了准确答复。
“现在你在风控那边形象很好，争取这次去洛省审项目时再加点分。”周章见颜晖给出了具体的方案，也就继续把自己的期待给颜晖细细说了。“这次赵猛的事儿对风控对我们的整体评价有着很大的影响，现在我这就指望你扳回一局。”
“他们还是先信任您，看我只是觉得人老实吧。”颜晖也不解风控对自己的好感，但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他也没有胡说，周章的工作能力本身就足够强，人情世故也挑不出什么刺，对自己也算是很好的上司，在公司也是有着很好的口碑。
“别妄自菲薄，你这几年投了有两亿多的资金出去了，0风险啊。本身就不多见，公司最开始对于项目出险的可接受范围是5%，这是他们对你评价好的客观原因。”周章知道颜晖有奉承自己的成分，但听起来也是挺受用的。“另外，平时你和他们沟通也非常懂进退，平时的礼节也很到位，主观上他们也乐的和你多说几句。还有，上次让你在Lisa那里立人设，你也做的不错。”
“啊？她是怎么评价我的。”颜晖有些好奇。
“业务知识过硬，行业了解颇深。家世不错，不会为了那点钱就干有违行业道德的事儿。”说到这里，周章压低了声线，换上一副贱贱的表情。“还说你很懂社交礼仪，她的原话说你是绅士君子，不错的伙伴人选。”
本来他想趁着会议间隙的时候找周章去抽根烟，了解下情况。但周章在发完言听完Review后，就和几个高层进了Anderson的办公室，也没有回颜晖的微信。陈明也发觉今天有些不对劲，他俩就凑了个抽烟的间隙聊了几句。
“师兄，我怎么觉得今天怪怪的。”二人走到公司楼下，抽烟的地方没几个同公司的人，陈明也道出了心中疑惑。
“我也不知道，没见识过。”颜晖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在开会时已经给赵猛发了信息，问他怎么没来开会，也并没有得到答复。
两人在楼下抽了两根烟，也没有头脑风暴出什么雨点来，也就干脆回去以不变应万变。
下面的会议内容是关于Q1新合作项目的推进进展，PPT署的是周章的名，但周章依旧没有出现，全程由Cici代讲。颜晖听了一阵，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信息。而原定在下午的单个项目汇报被推迟到了第二天，看样子周章今天下午是有别的安排。团队里几个人也就干脆找公司后台，把近期上报项目需要沟通的事宜在办公室里分别和风控、内勤做了沟通。晚餐也是和几个相熟的同事分别在酒店附近凑合了一下。
直到晚饭后，周章才回了颜晖的信息，周章问了颜晖的房间号，交代他把陈明叫过来开小会。周章赶到房间时一脸疲态，三人干脆换了个洗脚的地方放松，见周章实在是疲惫，颜晖也就替周章开了车。
B司是出事儿了，确切的讲是赵猛出的事儿，并且还是大事，周章证实了两人的猜想，接着就把来龙去脉给二人说了。
赵猛前两年的项目中，藏了很多猫腻。比如一些明显的虚报金额项目或者设备型号，一台正常成交金额在1000万的设备，按照1500万的价格成交，赵猛抽个小头；还有一些明显不太符合公司准入要求的项目，赵猛配合医院做假的财务报表，以达到入场许可。更严重的是，虚构投资项目，联合医院和经销商签了假的设备合同，让公司给根本不存在的项目投资，套出来的钱则是他和参与者一起分了，公司的回访抽查他们用医院的已有设备凑数应对，给公司的回款则是他们预先设好的资金池，按照赵猛的计划他今年年中就会找机会离职，让后面的回款断掉来个查无此人的把戏。
在过年后，公司把这些都查了出来，虽然目前来看，这些赵猛经手的项目并没有暴雷，但是还是被人把这些小九九都揪出来了。
周章可以给颜晖和陈明透露本该保密的信息，是因为他明白这俩人都是自己亲手招进来，做的项目也都干干净净，就算是从项目里得些不能被公司知道的好处，也都是经历了合法合规的渠道的安全生意，不会有什么问题。整个团队里，除了赵猛和负责西南的另一个下属，最多也只是做些问厂商、经销商要些红包勾当，并没有本事和胆量干出这等惊天壮举。并且颜晖和陈明的嘴巴也很严，不会随便和别人说这些事情。
“老师，我有个问题。”陈明有些不解，在他这近一年的B司生涯里，他还没完整的了解公司后台的运行规则。“既然赵猛的项目没有出现回款异常的状态，公司是怎么要查他的呢。”
“一般来说，公司要不因回款问题查人，要不然是有人举报，要不然是公司想要开掉一个人的前置动作。但赵猛这个有些特殊，也只能说他白痴。”周章的解释里多少夹带些私货，这次的事情让他也头疼不已，这种怨恨是有理由的。
“特殊？”颜晖表示疑问，他也希望了解这事儿的内幕。
“赵猛去年不是得了TopAccountManager奖去了奥兰多么，他穿着公司发的T恤，在店里大买特买，被北美那边的同事看到了。”周章点上一根烟，开始具体的讲起前因后果。
“就这？这样他就能被查？”陈明有些惊讶。
“等等，别插嘴，让我继续讲。看到这个事儿的人刚好和Hudson是老同事，在Hudson过年回加拿大的时候，这人和Hudson吃饭时就把赵猛血拼的事情给Hudson说了，还调侃我们这边的业绩好。Hudson一听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把赵猛和工程机械部那边的那个谁的照片给他认了下，然后赵猛就直接被认出来了。”周章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按理说出国买东西没什么，可赵猛相当生猛，听Hudson给我描述，他是直接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卷儿一卷儿的美金，买的都是5万刀以上的尖儿货，还一口气买了好几个。”
听到这里，颜晖和陈明都情不自禁的爆了声粗口。周章等二人感叹完，续上一根烟，接着说道。
“Hudson一听都懵了，这和他脑子里赵猛的人设对不上号啊。对了，你们听过后台那帮娘们是怎么评价他的不。”见二人同时摇头，周章接着说道。“拘谨，寒酸，小气。我都觉得那就是个土逼，以前让他安排团建的时候都是什么穷酸行程，妈的。”
“还有这事儿，我都不知道。”颜晖和赵猛接触不多，他确实觉得赵猛就不是个什么有品位的人，绝不是这种一口气拿下几块几十万名表的金主。
“更要命的是，以前我们在舟山开年会，不是要和同事同住标间么。颜晖你有印象没，哪年来着？”周章的思绪卡了下，他也不记得是哪年。
“应该是我入职前一年，我听人说过唯一一次不在海都开年会。”颜晖补充道。
“对，你来之前，那时候赵猛刚入职。”周章被提醒后，也想了起来。“当时他和Hudson招的一个风控同住一间房，公司不是会给每人发个苹果当工作手机么。赵猛当着那个风控的面儿给他老婆打电话，说公司福利多好多好，居然发苹果手机，他第一次用苹果手机有多兴奋之类的。当时都是后台的年度热门八卦。”
这种荒谬的反差感甚至有些搞笑，颜晖听得有些憋出内伤，陈明已经笑了出来。周章则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Hudson一听他以前同事一说，就犯嘀咕了。既然有了疑心，而后就是进一步的验证，过完年他就叫人去洛省暗访，抽查了几个赵猛做过的项目。这一查就刚好把一个虚报设备型号的项目翻了出来。这一翻出来，剩下的猫腻很快就被查了个干净。按照目前的进度，赵猛做的有问题的项目金额已经有大几千万了，上周公司已经把赵猛的电脑收了，就看后面还能挖出什么不。”
“公司审查的人这么专业啊。”陈明感叹道。
“不是内审厉害，是你师哥教的好。”周章白了颜晖一眼。
“啊？”颜晖懵了，不知道这怎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这里。
“你上次给Lisa培训完，Lisa回海都就把几个厂商的主流设备型号什么的从网上查了一遍，然后这次也是她打着资产管理回访的由头跑去洛省，去了医院里看到我们登记的64排CT实际上是个16排的，当时也没吱声，回来就给Hudson汇报了。”周章把信息里得最后一块儿缺失拼图补了上去，颜晖也就明白自己还是被人当成了刀子使。
“周老师，我可没打算害赵猛啊。”颜晖赶快表了态。
“没事儿，不怪你，这事是赵猛自己活该。”周章也表了态，让颜晖安心。“去年让你去帮赵猛冲数字，要不是你给我说有个医院买的设备明显不对劲，这次估计我也要被罚。当时我就对赵猛有点怀疑，这次这事儿一闹刚好也就乐得我快刀斩乱麻了，要不然今儿咱几个也没办法在这泡脚了。”
“啊？”颜晖依稀回忆起来当时是有这个事儿，看来拼图还是缺了几块儿。
“那次他报了个项目，是一个妇产医院买高端CT，经销商不小心把设备清单让你看到了，你拍给我了，还记得吧。”周章刚刚用过这些信息，对这些这些不经意的碎片自然要比颜晖印象深刻，见颜晖点头后，继续说道。“后来赵猛真的把这个项目报了上来，当时有猫腻的项目他自然不敢交给你这种懂行的，我看到这个项目就在风控会上直接否了，后来几个老板试探我和赵猛有没有问题时我也就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后面的二筛项目也是我给Hudson他们画的范围，所以这次的他犯事儿我也就没受到什么实质影响。
“师兄确实心细，我也要学着点。”陈明听完这段故事，也是冷汗直流。
“不过给他批那些问题项目的风控都被警告了，Hudson也被批了。我这边的KPI也被扣了些，损失不如风控那边大，如果后面的损失没追回来，估计风控今年的奖金要少一大半。过几天你们得空了给风控的几个人寄点特产，了解了吧。”
“明白。”二人同时答道。今天开会时公司那种奇怪氛围的根源也算是找到了，剩下的就是看怎么弥补这种裂痕。
“哎，你们说，当时把Lisa要过来多好。”末了，周章感叹到。
听完这些，颜晖也对Lisa产生了一丝畏惧，这个姑娘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着非同一般的聪慧，看来以后碰到还是要再注意一些。
洗了脚，按了背，周章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也就安排了下一场的娱乐。
次日的会议日程里专门加了个员工道德培训，几个敏锐的同事也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同时，公司也出了个新的业务操作流程手册，规定项目在启动后的三到六个月内，当时引入项目的员工需要对医院进行回访，对到院设备进行监督。等下午所有的业务review结束后，周章和颜晖多聊了一会儿，交代颜晖在5月之前把赵猛提交的项目全部接过来，并且严格审查，深挖一次，整个流程4到5天，刚好整一周。
“这次Lisa也会跟着你一起去，在医院端就说是带新人，经销商厂商那端就说赵猛最近不方便做项目。”周章把公司的要求给颜晖传达下来。
“这姑娘跟着不太好吧，她眼睛太毒了，有点担心。”颜晖有点头大。
“你担心什么，第一不在自己地头，第二咱们操作项目这么守规矩的，你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周章拍了下颜晖肩膀，打消了他的顾虑。“再说，本身洛省就在你地头边儿上，不让你去让谁去。”
“后面那么多事呢，我4月的出差都安排差不多了。”颜晖依旧不太想接这摊浑水，想尽量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安排安排，我这段时间已经让洛省那边的人给我推能接那边项目的新人了，这事儿也会给你记到KPI里。”周章算是画了个可以落实的饼，颜晖也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不过周章也不会让颜晖白辛苦就是。
“好的，我回去把日程调整下，过完清明吧，就可以定下来什么时候过去，到时候给您汇报。”颜晖看周章已经给了台阶，自己还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也就盘算了下，给出了准确答复。
“现在你在风控那边形象很好，争取这次去洛省审项目时再加点分。”周章见颜晖给出了具体的方案，也就继续把自己的期待给颜晖细细说了。“这次赵猛的事儿对风控对我们的整体评价有着很大的影响，现在我这就指望你扳回一局。”
“他们还是先信任您，看我只是觉得人老实吧。”颜晖也不解风控对自己的好感，但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他也没有胡说，周章的工作能力本身就足够强，人情世故也挑不出什么刺，对自己也算是很好的上司，在公司也是有着很好的口碑。
“别妄自菲薄，你这几年投了有两亿多的资金出去了，0风险啊。本身就不多见，公司最开始对于项目出险的可接受范围是5%，这是他们对你评价好的客观原因。”周章知道颜晖有奉承自己的成分，但听起来也是挺受用的。“另外，平时你和他们沟通也非常懂进退，平时的礼节也很到位，主观上他们也乐的和你多说几句。还有，上次让你在Lisa那里立人设，你也做的不错。”
“啊？她是怎么评价我的。”颜晖有些好奇。
“业务知识过硬，行业了解颇深。家世不错，不会为了那点钱就干有违行业道德的事儿。”说到这里，周章压低了声线，换上一副贱贱的表情。“还说你很懂社交礼仪，她的原话说你是绅士君子，不错的伙伴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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