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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梦忽还境

    巫山,

    马车和骑兵到达巫山,两百重骑剩下的十余骑已经在回镜州城的路上了,沐知风马车后跟着一千百轻骑,不过那个驾车的人,依旧是徐一。

    山道口,

    沈重山带着已经颇有样子的军队跪在马车前:卑职沈重山,率新军恭迎大公子。

    马车车帘被提起,沐知风看了一眼:有点样子了。

    卑职必将竭尽全力。

    好,我比较喜欢有能力的人,以后你的旗帜立上帝都姜氏吧。

    沐知风心里响起,挂谁的名呢?想起了那个稚嫩少年,继续说到:就十七军吧,统帅姜氏姜卢,记得向姜氏要军饷,记着,此关之重,重过渝郡,遇事不决,杀!

    诺,卑职领命。

    一只五彩渡鸦落下,西边得消息终于来了,真是等的够久了,希望不会令我失望。

    徐一单手接住渡鸦,听了消息后脸色非常愤怒:大公子,蜀郡渡鸦传信,丝绸之路接回了王妃遗体,渡鸦血战后险胜,已求助西北战线代总司沐知秋,出兵接应,大军入镇岳州小战,现已至镇岳州汉中县,三日后可入蜀郡至广元县。

    沐知风沉默了良久,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吗?至少要把母亲带回家。走出马车:徐一,备马,急行军,广元县。

    渡鸦传令:

    传令沐知秋,不惜一切代价接回王妃遗体,如果镇岳州胆敢阻拦,打!

    一队人马急行军而去,快速的消失在巫山,向西而去。

    这时,沈重山才带着人起身,远远的目送骑兵远去。

    镜州沐王府流血夜,渝郡城伏杀,突袭巫山,宜昌对军,这位大公子所到之处,皆是堆堆尸骨寒啊,蜀郡未至,却已开始两州战争。

    巫山的雪又厚重了几分,沈重山拍了拍身上的飞雪,大势已成,而他已经在风口,生或死,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蜀郡广元县。

    三日后,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快速向而来,广元县,满城军卒,居民,头戴缟素。

    一队军卒最前方,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少年,却像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眼神阴翳,给人一种直视荒芜高楼的感觉。

    骑兵停下,沐知风拉下帽兜,脸庞充满疲倦和风霜,他看着眼前的沐知秋,他的堂哥,二伯家唯一的一人,也是二伯家的独子:你现在应该在前线,应对镇岳州的来袭,而不是在这里。

    沐知秋有点哽咽着开口:臣下知道,只是想来看看,做晚辈的也只能送王妃走到这里。

    说完嘴角颤抖的流下泪光,却竭力的没有哭出声来,沐知风看着沐知秋,下马,上前扶起沐知秋,轻声到:秋哥,有心了,这里交给我吧,前线更需要你,一定要抵住秦王铁骑,西线,东北线已经开战了,这里只能靠你了,镜州没有实力三线开战。

    拜托了。

    沐知秋再次单膝跪地:臣下知道了,这就快马赶去,大公子,多保重啊。

    秋哥,保重。

    说完,沐知秋骑上战马,向着前线赶去。

    沐知风目送沐知秋远去,脱下外套,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步步走向城内,去见见那个异常想念的人,走的很慢,路有尽头,人也有尽头,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捧宜昌县港的泥土,母亲,我和父亲来接你了。

    广元县令府,

    沐知风站在门口站了许久,迟迟不敢进去,他还是没有准备好,哪怕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但还是要去面对,人生可以有很多次逃避,但他不行,时间的洪流推着人往前走,没有人能够停留片刻。

    徐一啊,我想和父亲,母亲静静呆一会儿。

    沐知风进门,门口的徐一轻轻的把门关上,怕打扰到王妃的沉睡,然后就站在院子里,大雪渐渐起势,他未动分毫,仿佛一根被雪盖住的木桩。

    屋内,沐知风一步一步走向棺椁,每一步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小心翼翼的掀起白布,露出徐素的脸,面容沉静,只是白的可怕,没有一点温度,沐知风提起白布的手僵在了哪里,

    仿佛梦忽还境,眼神迷惘,

    他听到了身后有人好似在呼唤他,慢慢转过身,他看到了小时候的沐知南在远处大声呼喊:哥,吃饭了,别钓了。

    沐知风看着手上握着十八岁生日那天,母亲送他的鱼竿,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支,他慌忙的抬头看着远处,他看到了沐王府,沐知南向他在招手,徐子敬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还不忙的喝一口桃花酿,徐枢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脑海里仿佛在思考什么难题,最上首,父亲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低头夹菜,而母亲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溺爱。

    沐知风低头擦了擦眼睛,再抬头,母亲依旧那么看着他,目光里却有了点埋怨,沐知风一步一步的走向沐王府,这个叫家的地方。

    沐知南笑呵呵的给沐知风递过来碗筷,哨声说道:哥,你今天是不知道,我打的军营里五十人嗷嗷的哭爹喊娘。

    父亲在上首瞅了沐知南一眼:你再说话,我保证你会当着你爹的面喊娘。

    沐知南瞬间哑火,怯生生的低头吃饭,沐知风看了看沐知南,目光接着转动,徐子敬,徐枢,父亲,母亲,最后看着手里的鱼竿,不知道要不要放下。

    父亲瞬间来气了:咋了,宝贝的很,吃饭了都要拿在手里。

    母亲瞅了他一眼,父亲的话语立马转了三个弯,吃饭,吃饭。

    母亲看着沐知风:怎么不吃啊,这是你最喜欢的生皮。说着自己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味道挺好的,又夹了一块准备放入沐知风的碗里,可是距离有点远,需要沐知风伸手递碗去接,母亲夹的菜依旧停在空中。

    父亲立马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咋了,长脾气了。沐知南,徐枢,徐子敬三个人都莫名的看着沐知风不知是怎么了,母亲却依然微笑着,如夏日晚风般和煦,使人如沐春风,沐知风依旧没有抬碗,右手握着的鱼竿又紧了一分,又慢慢松开,伸手去准备递碗,,,,,,

    屋内,

    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身材有点矮小,样子如普通的军卒,他伸手拿起沐王妃肩上的一面普通小镜子,镜面和镜身仿若一体,只是有一道很微小的刀痕,不细看看不出来那种,矮小军卒把玩着小镜子,等了许久,也不觉得无聊。

    天色渐渐变暗,提着白布的沐知风有了动作,他慢慢的把白布放下,盖住沐王妃的面容,没有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眼瞳里尽是涣散的漩涡。

    我是谁?

    矮小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叫沐知风,这镜州十二郡的王。

    那你是谁?

    矮小男子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老鼠面具:你可以称呼我为,社鼠。

    屋外院中,

    徐一的耳朵动了动,肩上的雪炸开,箭步飞向大门,更快的是重弩的声音,徐一只能回身格挡,院中已经落下了密密麻麻的身影,有军卒,下人,也有人带着面具,来不及思考,徐一再次冲向禁闭鄂大门,却再次被挡住,他可是能破一百九十甲的狠人,这刻却无法跨进那道大门,心中越来越着急。

    这时,屋内的声音响起:徐一,退下。

    徐一只好停下,却依旧维持着随时进攻的姿势。

    屋内,对话继续着,

    社鼠?

    对,社鼠,欢迎沐王殿下加入校事司,为城狐大人效命。

    魏州魏王校事司?

    是魏州校事司,这个不着急,以后沐王殿下就会知道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神器听雨。

    神器听雨?

    沐王殿下你的神器。

    在哪里?

    就在这广元县。

    一个无光的房间内,燃着三跟烛火,与三支香,香燃烧的白烟缓缓没入一面普通的圆镜,带着狐狸面具的一个人神圣的跪在镜子前,双手不断的变换着手势结印,嘴里念诵着祂的尊名:

    种邪性,错知解,不体玄机持五戒。

    行行坐坐执空观,见镜见尘增鬼怪。

    恭请黄仙讨封!

    镜子慢慢浮现出沐王府的画面,画面一一闪过,最后,画面里出现了一支青翠的鱼竿,一只黄皮耗子,用嘴叼着鱼竿跃入湖面,没有一点波纹泛起,消失在画面中,三注香燃尽,镜面反照着狐狸面具。

    神器榜九十二,迷心镜,执器人,魏州魏王,校事司,司马氏。

    面具下的人呢喃着:成功了吧。

    屋内,大门打开,

    沐知风眼瞳分散走出,身后的矮小男子带着老鼠面具,小镜子被他揣入怀中。

    沐知风慢步走到徐一身前,缓缓的拔出徐一腰间的短刀,徐一不知所措,却一动没动,哪怕那把刀落在他的脖子上,老鼠面具下的眼睛却笑的开怀。

    短刀朝徐一刺下,徐一任凭沐知风刺下,眼睛死死盯着沐知风,刀刺入血肉,徐一完好无损,刀插在了沐知风的左手,他的眼瞳瞬间回神。

    杀,出去!这是沐知风眼神清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老鼠的笑戛然而止,沐知风的眼瞳又回归混沌,徐一瞬间反应,拉起腰带把沐知风扣在后背,转身杀向大门,大公子说杀出去,那就杀出去。

    老鼠的反应也很快:拦住他,不可伤沐知风。

    长街,重弩声响起,一支支重箭射穿了沐知风带来的轻骑,骑兵迅速反应,不畏死的冲向了县令府,因为府内响起了徐一的爆喝声:救驾。

    长街尽头的屋顶,满是黑衣人,都带着老鹰的面具,清州粘杆处,倾巢而动,但却只是看着脚下,为首的人抚摸着扳指,对于街道上的杀戮视而不见,远远的看着一座阁楼,阁楼上,全是罗网的人,镇岳州秦王,赵氏罗网,他们会如何?

    魏州校事司有没有失手?不过,无所谓,大局已定,听雨不能归沐王府,更不能归魏州校事司,这一刻,两位亲密的盟友图穷匕见,不,应该是三位。

    街上,徐一已经杀了出来,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只知道,大公子最后的命令是杀出去,谁挡路,杀谁。

    这是一次很精密的刺杀,不,应该是突袭,就像突袭那位曾经的沐王爷,不过这一次,目标换成了沐知风。

    用沐王妃的遗体布局,击破沐知风的内心,重弩破甲,优先射马,整个广元县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沐知风无路可逃。

    远处阁楼上,赵氏罗网,一个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慢慢得品着手中得茶,脸上满是惬意:遇事不决,向西,你还真敢来啊,愚蠢的无可救药。

    袭杀还在继续,徐一身侧已无一人,弩箭已经刺穿了徐一的身体,箭头已经刺入徐一后背上的沐知风,沐知风的眼睛依旧混沌流转,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徐一杀不出这长街,更别提这广元县,他目光看向遥远的西南方,仿佛看着那个坚守西线却一夜之间老去老人:总司,我怕是要失信与你了。

    说完,他怒挣着双眼,身体慢慢失去了气息,却依旧屹立在哪里,背上依旧背着沐知风。

    能破百九十甲如何?人之力,有极,神器之力,亦有极。

    街道短暂的寂静,粘杆处为首的人,挥了挥手,所有粘杆处的人抬起手弩,对准了街中央的徐一和他背上的沐知风。

    老鼠看到了粘杆处的动作,快速向前,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抽刀,挡住了射来的箭矢,即使如此,他身中数箭却依旧挡在前方,目光死死得盯着上方:粘杆处,你们要反悔吗?

    黑影如老鹰俯冲般落下,校事司要的是活着的沐知风,再谋神器听雨,粘杆处要的是死了的沐知风,再让神器听雨永远封存于清州地宫。

    好戏第二场,开场。

    与此同时,玄鸟旗,镇岳州的秦军已经杀到广元县城门,却没有再进一步,仿佛等着新的号令。

    城楼上,沐知秋站在城楼,对城门外的秦军视而不见,眼睛一直看着城内,身旁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箱,石箱整体由黑色魔石打造,他的手指敲打着石箱表面,传出微微的振动,不知是沐知秋的敲打,还是石箱内的振动。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传令,

    魏州校事司,清州粘杆处袭杀沐王爷沐王妃,现又袭杀大公子,罪无可恕,杀无赦。

    蜀军,渡鸦,屠城,让他们为沐王爷,王妃,大公子陪葬。

    军鼓响起,外围大军封锁收线,屠杀开始,所见之人,无一生还。

    城内,

    厮杀还在继续,粘杆处倾巢而出,校事司布局多年,又何尝不是倾巢而出,直到军鼓声响起,两方都停止了厮杀。

    原来,沐知秋想让他们背锅,三方的撕破脸皮再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双方谁也没有退,已经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想功亏一篑,举刀向谁?皆是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