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终有云开见月明
刘家大门外聚集着看到火灾后来围观的群众，他们没有认出披头散发，面目全非的刘忙，更不可能认识洪鸿。
“你们知道么，听说有人看见一位上仙替天行道，打入刘家，废了刘忙，这把大火说不定就是他放的呢！”有人激动地大喊。
“烧得好，烧得好啊！刘家作恶多端这么多年，老天终于开眼了，最好把整个刘家都烧尽，都烧死，那才叫好呢！”有人义愤填膺地道。
“嘘，噤声！小心祸从口出。”一位老者看了两眼刚从刘家大门走出的洪鸿和刘忙，有些担忧地提醒前者。
“还有什么可怕的，这家人仗着自己家里有两个修士，鱼肉乡里，无恶不作，我女儿就是被他们的人给，给……我也不想活了！”一位大妈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是啊！苍天开眼，苍天开眼！而今恶人终有了恶报！”
“烧的好，把刘家都烧尽，还我们一个安静平和的小镇吧！”
“上仙万岁！消灭刘家！”
……
人们群情激奋，肆意地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情愫。以往刘家仗势欺人，作恶无数，连他们的仆人踏出刘家之门之后都仿佛成为了街坊里的王，大家因为忌惮刘家修士都不得不忍气吞声，而今终于有人为他们出了头，众人自然少不了慷慨激昂。
刘忙听到群众的议论，面色难看，想要抬头观望，记住那些攻击刘家的人的长相，
洪鸿给了他一巴掌阻止了他，笑道:“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你只需要明白，这是报应，是民心。”
洪鸿带着刘忙回到了赵老伯的小店。
“老伯，婷婷，看我把谁给你们请来了。”洪鸿走入店中，笑着冲里屋高呼道。
“哥哥，你回来啦。”屋里传来婷婷欢快的声音。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张着双臂脸上挂满笑容，直到她看到了刘忙。
“呀！这个老爷爷是谁呀，身上怎么那么多血，他是受伤了么？”婷婷把头转到一边，两只小手捂住眼睛，不敢正视伤痕累累的刘忙。
“怎么了婷婷。”赵老伯闻声快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抹布。他看到了洪鸿，显得十分高兴。
“小哥，你回来了，没受伤吧，老头子我可担心死你了。”
“放心吧老伯，我没事，我今天不但要帮你们解决后顾之忧，还请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这位是？”老人有些疑惑地看向刘忙，刘忙也抬起头，鲜血与乱发间呈现出他的面容。
“刘族长！”“对不起，小民不知道刘族长您驾临，您让老朽给您做什么都行，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婷婷吧。她才八岁呀。”赵老伯一边抹泪，一边就习惯性地就想要跪下。
“诶，老伯，不用跪，今非昔比了。”洪鸿鼻子一酸，一把扶起了老人。“这位刘族长现在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该向您跪下的是他。现在是您将这么多年的屈辱还给他的时候了，他的命运掌握在您手上，怎么处置由您决定。”洪鸿向刘忙膝盖内测一踢，后者立刻瘫跪在了地上。
“这……”老伯站了起来，神色里还满是将信将疑，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孩子竟能把庞大的刘家拿下，更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刘家家主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跪在他的面前。他在人世间已经经历了七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感觉恍如梦幻。
“小哥，你这是……要不，咱们还是陪个罪，把刘族长给放回去吧。我老了，婷婷还小，我们没什么别的野心，只希望有这么一个小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了。”
看着老伯略带乞求的脸庞和不安的眼神，以及他怀里略微有些发抖的小女孩，洪鸿鼻子一酸。他狠狠地踢了跪在地上的刘忙一脚，怒声道：“老畜生！你的心是有多么黑，才能对这么善良的老人痛下狠手！”
“这是他们自找的！若不是这小鬼的爸妈不知死活，非要在门派里和我儿子作对，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么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刘忙斜眸看了一眼在老人怀里背对着他的婷婷，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女孩听到却顿时一个激灵。她迅速从老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出希冀的光，她一边满是希冀地四处寻觅，一边自言自语:
“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来了么，他们在哪？”
片刻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晶莹的泪水于一瞬间便盈满了眼眶。“爸爸妈妈不在了，他们死了，婷婷没有爸爸妈妈了。呜——”
一滴滴滚落脸颊，小女孩的眼泪不住地流。片刻后她看到了刘忙，这次她认出了他。只见婷婷嚎啕大哭着，狂乱地挥舞着小手扑向他:“坏蛋，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快还我爸爸妈妈来！”老人见状，连忙拉住婷婷，把她抱在怀里不停抚慰。
“啪嗒”洪鸿居然也听到了自己脸上液体滴落的声音。他揪起刘忙斑白的头发，把他的脸拽到自己眼前，愤怒地瞪着他道:“告诉我，婷婷父母亲的死，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
“呵。”刘忙居然笑了，漏出他七零八落被血染得鲜红的牙齿。“无可奉告。”这是他对洪鸿的回答。
“嘭！”洪鸿怒不可遏，他把刘忙的头重重摔在地上，用尽全力一脚踢在他的后背。刘忙的脊柱断了，他顿时吐出了一大口血，伏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他还是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对婷婷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这。。。”赵老伯有些无措，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与刘家已经彻底结仇，绝无善了的可能。他从未想过事态有一天竟发展到如此地步。洪鸿帮他们一家出了一口恶气他固然高兴，可是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洪鸿看出了老人的疑虑，他宽慰着说道:“别担心，老伯，我看这镇子也不是您这样的良善之人能安居乐业之地，何不带着婷婷另寻一个祥和之乡呢。”
“我也想过。”老人的语气十分无奈，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免受刘家的腌臜之气呢。“可我老了，也没有盘缠，离开了故土哪里都不认得，身无长技，又能去哪呢。”
“跟我走吧，老伯，具体去哪现在还不能说，”洪鸿看了一眼伏在地上一息尚存的刘忙。“但我保证到了那里之后，再也不会有地痞恶霸敢欺负你和婷婷。”
“这……”老人还是有些犹豫。
“相信我，老伯，我是真心想帮你和婷婷的。”洪鸿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好吧。”老人终被洪鸿的真诚所打动。“萍水相逢，小哥便对我们如有此大恩，老朽无以报答，只愿来生做牛做马，以偿此情！”只见老人费力地抱起怀里的婷婷，就想向洪鸿下跪。
洪鸿连忙将他扶起，他接过老人怀抱里的小女孩，笑着对老人道:“事不宜迟，老伯，快去收拾一下出发吧，要不一会刘家的那些狗腿子又该摸过来了。”
“大哥哥，我们要去哪啊？”婷婷揉了揉惺忪通红的双眼，问道。小女孩伤心过度，哭了许久，现在有些困了。
“当然是去美丽的天堂啊，让我们婷婷去做天堂里的小公主。”洪鸿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明明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那天堂里会有我的爸爸妈妈么？”小女孩的大眼睛里充满希冀。
“会的，还会有很多美丽的仙女，她们都会陪婷婷玩，让你做她们的小公主。”洪鸿从未想过自己竟可以如此温柔。
“好。”小女孩笑了，充满希望地进入梦乡。
洪鸿看着甜甜睡去的小女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为什么命运非要她承受这不该由她承受的一切。
赵老伯再从里屋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那就是他和婷婷的全部行李，几件衣物，和仅剩的几串铜钱。
老人伤感地环顾小店，像是要永远地记下这座朴素的小木屋。毕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故乡，纵然经历了再多苦难，离开时也终究会有割舍不下的感情。
洪鸿接过行李放入自己的包裹，一手抱着睡熟的婷婷，一手拖着半死不活的刘忙，用脚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用灵草向街坊换了一架马车，洪鸿把所有人都载上，不多时便到了离开小镇的路口。
洪鸿运作真气，仔细感受周围的风吹草动，并未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看来刘家的人是被吓住了，他睁开双眼，看向刘忙。
“哼，动手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忙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当然怕死，但此刻仍是一脸凶相，话语不肯示弱分毫。
“你倒是挺有骨气。”洪鸿不屑地嘲道。“虽然你罪无可赦，但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等我找到了你们谋害婷婷父母的证据，我会回来，让你，还有你儿子，以及所有有罪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现在，”洪鸿直勾勾地盯着刘忙的双眼，早已处乱不惊的刘忙此时眼神竟第一次有些闪躲，他不敢面对这个少年自信的双眼。他本已做好了请自己的子嗣携同门复仇的打算，可他现在居然没了必胜的把握。几十年的风雨磨砺并不能让他直面这个年轻对手的心灵。
“滚吧。”洪鸿一脚把刘忙踹下车去，而后策马扬鞭，留给他满地烟尘。
为了以防万一，洪鸿还是在绕了一大圈后，才踏上本来要走的路，这是他来时的方向，渐渐地，他接近了那座巨大的凡人城池。
城门外，洪鸿停下了马车。
“老伯，您先下来一下。”洪鸿唤到。
“大哥哥，我们已经到了么？”最先响起的是婷婷的回应，小女孩此时已经睡醒，忘却了之前的所有不开心。
“哇！”她蹦蹦跳跳地下来，被眼前雄伟的城池和川流不息的游人吸引，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大哥哥，以后婷婷要住在这里了么？”洪鸿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立刻回答。
老伯在洪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他的腿脚有些发抖，他也看到了这座繁华的城市。可与天真的婷婷不一样，老人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早已老去，婷婷还小，祖孙二人几乎没有任何能在城市中生存下去的能力。繁华虽然令人向往，可不属于他们的，他们又该如何立足呢？
“小哥，你准备把我们送到这里么？”老人发出了和婷婷同样的疑问。
“不是的老伯，我请您下车一是为了给您歇歇脚，二是有些事情想向您交代。”
“啊？”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婷婷却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哀叹。她仰起小脸看着洪鸿，神情中满是失落。
洪鸿连忙抱起她，揉着她的鼻子哄道:“别担心，婷婷。大哥哥送你去一个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怎么样？”
“那里也会有人推来一车一车的糖果么？”婷婷显然对刚刚路过的一位商贩念念不忘。
“当然有了。”洪鸿怜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到了那里会有更多更好吃的糖果，而且全都是婷婷的，还会有人每天专门给我们可爱的小婷婷送过去，你只要负责吃就行了。”
“真的么？”小女孩仰起小脸，清澈的双眼满怀憧憬。
“当然是真的。”洪鸿微笑道:“婷婷先到车上休息会吧，进城之后大哥哥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好~”
目送着婷婷乖巧的上车后，洪鸿从包裹中取出两个从刘家得来装有药丸的小瓶和一些灵草，递向老人，道:“老伯，这是一些有益于身体的灵药，您收好，隔段时间服用一些，记得一次不要吃太多，延年益寿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不，”老人慌忙着摆手:“小哥您是我跟婷婷的大恩人，救我们脱离虎口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再拿你的东西，小哥你快收回去。”
“诶~”洪鸿不由分说地把这些塞到老人手上。“婷婷还小，别让她为您的身体担心，等她再大些您也可以用这些为她洗经伐髓，说不定又是一个修士的好苗子。”
“公子大恩，老朽永世铭记！敢问恩人尊姓大名。”老人双手颤抖地接过，两眼通红，弯膝就要向洪鸿跪下。洪鸿一把把他扶住，笑道:“我叫洪鸿，上车吧，老伯，记得不要露财于他人。”
进城以后，洪鸿先把祖孙二人安置在了驿馆，自己则去了城内最知名的商铺。
一些灵草与灵药被他典当为了不菲的凡人钱币，洪鸿知道自己吃了亏，但他此时别无办法，他需要这些为赵老伯和婷婷安置一个像样的家。
但这个家并不能安在这座城里。此城虽然繁华，但离刘家的势力过近，他不可能让祖孙二人再处在之前那样的危险之中。
洪鸿准备送他们到七星山下的小镇，那里聚居着一些七星门杂役和落选者的后代，可以让婷婷提前接触一下修士的世界。而且即使有一天刘家的修士真的寻了过去，谅他们也不敢在程寒星的眼皮底下怎样。
洪鸿用一部分换来的凡间钱币给婷婷买了几个小巧玲珑的金翠首饰，回到驿站连同精致的包装一起交给她。
果不其然，婷婷爱不释手，没有女性能抵挡得住珠宝的诱惑，无关年龄。
又带着婷婷饱餐了一顿美食后，日过晌午，洪鸿一行三人踏入了本城最大的镖局。
“欢迎！欢迎！几位是要走镖么？”迎客的门童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殷勤地招呼洪鸿等人，眼角的余光却贪婪地盯住婷婷手中价值不菲的首饰。
婷婷毫不知情，仍然在开心地把玩着她的小宝物。不过这一切都被洪鸿收入眼中。
“欢迎，几位客官，我是神风镖局的副统领牛郎，请问今日几位是想走什么镖？”粗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高七尺，体格健壮大汉正站在大堂前，双手抱拳。
洪鸿眉头一挑，此人竟已开辟了丹田，有了大约入仙境四五层的修为。不愧是城中最大的镖局，此等实力在凡俗界算得上是罕有的高手了。
“牛副统领，我听说你们这的镖头是位修士，可否引我见见他。”洪鸿淡然说道。
“这。。。”大汉一时有些发愣，他丝毫未曾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在一开始就提出了这么高的要求。
他们神风镖局的镖头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造访几乎从不露面，他不知道眼前的老少三人是何来历，既怕叨扰到镖头又担心怠慢了客人，一时犯起了难。
洪鸿看出了他的疑惑，嘴角微微一笑，手掌上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团骇人的真气应时而生。
牛郎看傻了眼，没想到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俊秀后生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修士，看样子实力还要比他这个半流子强上不少。人不可貌相，怪不得镖头平日里总教导他们对待任何客人都要毕恭毕敬。
“少侠稍候，我马上去通鼎镖头。”牛郎不敢怠慢，急燎燎地走了。洪鸿看见最开始那个接待他们的门童正在院落一边和另一个副统领模样的人耳语着什么，两人目光仍然不离婷婷手中的珠宝。
不多时，彪形大汉随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归来。他大步流星，不怒自威，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常年居于上位的气息让旁人不由得感到敬畏。
而更让洪鸿侧目的是，他从中年人的身上居然感受到了他曾在王中法身上见过的专属于化羽境强者的气息。而且前者要浓郁得多，显然修为更加深厚。
看来他今日没有来错地方。
“晚辈七星门洪鸿，见过前辈。”虽是客人，但出于对先辈修士的尊敬，洪鸿还是恭敬地向中年人施了一礼。
“小友客气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友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才真让人感到后生可畏。”中年人连忙回礼。熟谙世事的他说的不仅是客套，也是实话，洪鸿这等在名门正派中修炼的正统修士前途要远比他这混迹凡俗之人宽广的多。而且神风镖局之所以如今能有这般气象，也离不开洪鸿师叔辈人物的提携和照顾。
“请问小友今天是要走什么镖？”镖头仿佛不经意间瞟了祖孙二人一眼，显然知道这两位才是真正的客户。
“想拜托您把他们二位送到七星山下的聚贤镇，置办些田产安置好。”洪鸿面带微笑，语气十分客气。
“没问题，神风镖局出手，包您安心。”中年人暗松一口气，只要是不涉及到修士世界的争斗，对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不过，”洪鸿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要求你们确保这二位完好无损地到达那里，要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
“这是自然，鄙人走镖三十余年，还没有哪位客人出过岔子，小友大可放心。”中年人也是满脸诚实的笑，看起来对方才的情景毫不知情。
“那就好。”洪鸿依然微笑着，漫不经心地从层层严密地包裹中取出那张刻印有程寒星一击之力的符咒，狂暴的雷电之力顿时仿佛就要从泛黄的符纸中溢出，恐怖的威压遍布整个镖局。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中年人的表神情立刻变了。此刻他脸上的淡然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甚至惶恐。
他当然认识这万钧之力的主人，当年就是此人随意展露的盖世一击，彻底粉碎了一个原本壮志凌云的少年的道心，让他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恐惧心魔，最终走下山门开起了镖局。
洪鸿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扭曲空间的真气波动吸引了镖局里所有人的注意，每个人都仿佛被无尽的天空扼住了咽喉，面色惊恐。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情景，骇人的极尽之力让最富阅历的老镖师都变了颜色，不住颤抖着双腿拼命忍住想要跪下的冲动。
“这是鄙派程掌门所赐信物，代表着他的意志。我要求你们将这二位完好无损地送到集贤镇，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而且此行绝密，不能将他们的行程泄露给任何一个无关的人。可否？”洪鸿盯着中年人的眼睛，语言平淡。
“可以，可以，请您放心。”中年人额头上密密麻麻铺满了汗珠，可以听得出他已经在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却依旧在不住颤抖。
“凌风，带你的手下过来！”中年人语气威严，在道符的威压下却显得微不足道。远处正在和门童私语着什么的青年统领，听到呼唤后脸色一变，带着门童有些不情愿地走来。
洪鸿微微一笑，收起灵符，摸着头安抚有些受惊了的小婷婷。天地重归平静，在场的众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这种压抑的感觉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你们两个是在打算什么？”镖头脸色铁青，声音冷酷地质问被称为凌风的年轻统领，这位统领仿佛也已经初开辟了丹田，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真气波动。
“我们……”凌风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僵硬地想要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够了！”镖头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回去禁闭三个月，不诚心悔过不许出门！”
“还有你！”镖头凌厉的目光又转向那个觊觎婷婷珠宝的门童，“在我决定取你性命之前，从这里滚出去，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门童惊慌失措地离开，只见他在短短几十步的路中就摔了三跤。
另一边，洪鸿正在和祖孙二人道别。
“大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了么？”婷婷的小眼神中充满渴望，让洪鸿不忍开口拒绝。
“大哥哥还有任务在身，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跟爷爷在那里好好生活，等我完成任务回来，会马上过去看婷婷的。”但有门派使命在身，洪鸿不得不拒绝。
“真的么？那我们说好了，大哥哥你要快点来找我们，拉勾！”
“好，拉勾。”稚嫩的小手和另一个并不雄壮的拇指缔结了一个纯洁的约定。
把一些盘缠偷偷塞进老伯的包裹，洪鸿与神风镖局的镖头交涉完毕，目送着他亲自驾车护送祖孙二人消失在地平线后，洪鸿才缓缓回头，踏上自己的旅程。
无妨，洪鸿相信，离别是暂时的，良善之人承受的痛苦也是暂时的。
忍过疾雨与风骤，终有云开见月明。
“你们知道么，听说有人看见一位上仙替天行道，打入刘家，废了刘忙，这把大火说不定就是他放的呢！”有人激动地大喊。
“烧得好，烧得好啊！刘家作恶多端这么多年，老天终于开眼了，最好把整个刘家都烧尽，都烧死，那才叫好呢！”有人义愤填膺地道。
“嘘，噤声！小心祸从口出。”一位老者看了两眼刚从刘家大门走出的洪鸿和刘忙，有些担忧地提醒前者。
“还有什么可怕的，这家人仗着自己家里有两个修士，鱼肉乡里，无恶不作，我女儿就是被他们的人给，给……我也不想活了！”一位大妈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是啊！苍天开眼，苍天开眼！而今恶人终有了恶报！”
“烧的好，把刘家都烧尽，还我们一个安静平和的小镇吧！”
“上仙万岁！消灭刘家！”
……
人们群情激奋，肆意地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情愫。以往刘家仗势欺人，作恶无数，连他们的仆人踏出刘家之门之后都仿佛成为了街坊里的王，大家因为忌惮刘家修士都不得不忍气吞声，而今终于有人为他们出了头，众人自然少不了慷慨激昂。
刘忙听到群众的议论，面色难看，想要抬头观望，记住那些攻击刘家的人的长相，
洪鸿给了他一巴掌阻止了他，笑道:“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你只需要明白，这是报应，是民心。”
洪鸿带着刘忙回到了赵老伯的小店。
“老伯，婷婷，看我把谁给你们请来了。”洪鸿走入店中，笑着冲里屋高呼道。
“哥哥，你回来啦。”屋里传来婷婷欢快的声音。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张着双臂脸上挂满笑容，直到她看到了刘忙。
“呀！这个老爷爷是谁呀，身上怎么那么多血，他是受伤了么？”婷婷把头转到一边，两只小手捂住眼睛，不敢正视伤痕累累的刘忙。
“怎么了婷婷。”赵老伯闻声快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抹布。他看到了洪鸿，显得十分高兴。
“小哥，你回来了，没受伤吧，老头子我可担心死你了。”
“放心吧老伯，我没事，我今天不但要帮你们解决后顾之忧，还请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这位是？”老人有些疑惑地看向刘忙，刘忙也抬起头，鲜血与乱发间呈现出他的面容。
“刘族长！”“对不起，小民不知道刘族长您驾临，您让老朽给您做什么都行，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婷婷吧。她才八岁呀。”赵老伯一边抹泪，一边就习惯性地就想要跪下。
“诶，老伯，不用跪，今非昔比了。”洪鸿鼻子一酸，一把扶起了老人。“这位刘族长现在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该向您跪下的是他。现在是您将这么多年的屈辱还给他的时候了，他的命运掌握在您手上，怎么处置由您决定。”洪鸿向刘忙膝盖内测一踢，后者立刻瘫跪在了地上。
“这……”老伯站了起来，神色里还满是将信将疑，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孩子竟能把庞大的刘家拿下，更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刘家家主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跪在他的面前。他在人世间已经经历了七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感觉恍如梦幻。
“小哥，你这是……要不，咱们还是陪个罪，把刘族长给放回去吧。我老了，婷婷还小，我们没什么别的野心，只希望有这么一个小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了。”
看着老伯略带乞求的脸庞和不安的眼神，以及他怀里略微有些发抖的小女孩，洪鸿鼻子一酸。他狠狠地踢了跪在地上的刘忙一脚，怒声道：“老畜生！你的心是有多么黑，才能对这么善良的老人痛下狠手！”
“这是他们自找的！若不是这小鬼的爸妈不知死活，非要在门派里和我儿子作对，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么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刘忙斜眸看了一眼在老人怀里背对着他的婷婷，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女孩听到却顿时一个激灵。她迅速从老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出希冀的光，她一边满是希冀地四处寻觅，一边自言自语:
“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来了么，他们在哪？”
片刻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晶莹的泪水于一瞬间便盈满了眼眶。“爸爸妈妈不在了，他们死了，婷婷没有爸爸妈妈了。呜——”
一滴滴滚落脸颊，小女孩的眼泪不住地流。片刻后她看到了刘忙，这次她认出了他。只见婷婷嚎啕大哭着，狂乱地挥舞着小手扑向他:“坏蛋，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快还我爸爸妈妈来！”老人见状，连忙拉住婷婷，把她抱在怀里不停抚慰。
“啪嗒”洪鸿居然也听到了自己脸上液体滴落的声音。他揪起刘忙斑白的头发，把他的脸拽到自己眼前，愤怒地瞪着他道:“告诉我，婷婷父母亲的死，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
“呵。”刘忙居然笑了，漏出他七零八落被血染得鲜红的牙齿。“无可奉告。”这是他对洪鸿的回答。
“嘭！”洪鸿怒不可遏，他把刘忙的头重重摔在地上，用尽全力一脚踢在他的后背。刘忙的脊柱断了，他顿时吐出了一大口血，伏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他还是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对婷婷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这。。。”赵老伯有些无措，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与刘家已经彻底结仇，绝无善了的可能。他从未想过事态有一天竟发展到如此地步。洪鸿帮他们一家出了一口恶气他固然高兴，可是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洪鸿看出了老人的疑虑，他宽慰着说道:“别担心，老伯，我看这镇子也不是您这样的良善之人能安居乐业之地，何不带着婷婷另寻一个祥和之乡呢。”
“我也想过。”老人的语气十分无奈，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免受刘家的腌臜之气呢。“可我老了，也没有盘缠，离开了故土哪里都不认得，身无长技，又能去哪呢。”
“跟我走吧，老伯，具体去哪现在还不能说，”洪鸿看了一眼伏在地上一息尚存的刘忙。“但我保证到了那里之后，再也不会有地痞恶霸敢欺负你和婷婷。”
“这……”老人还是有些犹豫。
“相信我，老伯，我是真心想帮你和婷婷的。”洪鸿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好吧。”老人终被洪鸿的真诚所打动。“萍水相逢，小哥便对我们如有此大恩，老朽无以报答，只愿来生做牛做马，以偿此情！”只见老人费力地抱起怀里的婷婷，就想向洪鸿下跪。
洪鸿连忙将他扶起，他接过老人怀抱里的小女孩，笑着对老人道:“事不宜迟，老伯，快去收拾一下出发吧，要不一会刘家的那些狗腿子又该摸过来了。”
“大哥哥，我们要去哪啊？”婷婷揉了揉惺忪通红的双眼，问道。小女孩伤心过度，哭了许久，现在有些困了。
“当然是去美丽的天堂啊，让我们婷婷去做天堂里的小公主。”洪鸿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明明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那天堂里会有我的爸爸妈妈么？”小女孩的大眼睛里充满希冀。
“会的，还会有很多美丽的仙女，她们都会陪婷婷玩，让你做她们的小公主。”洪鸿从未想过自己竟可以如此温柔。
“好。”小女孩笑了，充满希望地进入梦乡。
洪鸿看着甜甜睡去的小女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为什么命运非要她承受这不该由她承受的一切。
赵老伯再从里屋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那就是他和婷婷的全部行李，几件衣物，和仅剩的几串铜钱。
老人伤感地环顾小店，像是要永远地记下这座朴素的小木屋。毕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故乡，纵然经历了再多苦难，离开时也终究会有割舍不下的感情。
洪鸿接过行李放入自己的包裹，一手抱着睡熟的婷婷，一手拖着半死不活的刘忙，用脚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用灵草向街坊换了一架马车，洪鸿把所有人都载上，不多时便到了离开小镇的路口。
洪鸿运作真气，仔细感受周围的风吹草动，并未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看来刘家的人是被吓住了，他睁开双眼，看向刘忙。
“哼，动手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忙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当然怕死，但此刻仍是一脸凶相，话语不肯示弱分毫。
“你倒是挺有骨气。”洪鸿不屑地嘲道。“虽然你罪无可赦，但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等我找到了你们谋害婷婷父母的证据，我会回来，让你，还有你儿子，以及所有有罪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现在，”洪鸿直勾勾地盯着刘忙的双眼，早已处乱不惊的刘忙此时眼神竟第一次有些闪躲，他不敢面对这个少年自信的双眼。他本已做好了请自己的子嗣携同门复仇的打算，可他现在居然没了必胜的把握。几十年的风雨磨砺并不能让他直面这个年轻对手的心灵。
“滚吧。”洪鸿一脚把刘忙踹下车去，而后策马扬鞭，留给他满地烟尘。
为了以防万一，洪鸿还是在绕了一大圈后，才踏上本来要走的路，这是他来时的方向，渐渐地，他接近了那座巨大的凡人城池。
城门外，洪鸿停下了马车。
“老伯，您先下来一下。”洪鸿唤到。
“大哥哥，我们已经到了么？”最先响起的是婷婷的回应，小女孩此时已经睡醒，忘却了之前的所有不开心。
“哇！”她蹦蹦跳跳地下来，被眼前雄伟的城池和川流不息的游人吸引，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大哥哥，以后婷婷要住在这里了么？”洪鸿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立刻回答。
老伯在洪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他的腿脚有些发抖，他也看到了这座繁华的城市。可与天真的婷婷不一样，老人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早已老去，婷婷还小，祖孙二人几乎没有任何能在城市中生存下去的能力。繁华虽然令人向往，可不属于他们的，他们又该如何立足呢？
“小哥，你准备把我们送到这里么？”老人发出了和婷婷同样的疑问。
“不是的老伯，我请您下车一是为了给您歇歇脚，二是有些事情想向您交代。”
“啊？”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婷婷却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哀叹。她仰起小脸看着洪鸿，神情中满是失落。
洪鸿连忙抱起她，揉着她的鼻子哄道:“别担心，婷婷。大哥哥送你去一个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怎么样？”
“那里也会有人推来一车一车的糖果么？”婷婷显然对刚刚路过的一位商贩念念不忘。
“当然有了。”洪鸿怜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到了那里会有更多更好吃的糖果，而且全都是婷婷的，还会有人每天专门给我们可爱的小婷婷送过去，你只要负责吃就行了。”
“真的么？”小女孩仰起小脸，清澈的双眼满怀憧憬。
“当然是真的。”洪鸿微笑道:“婷婷先到车上休息会吧，进城之后大哥哥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好~”
目送着婷婷乖巧的上车后，洪鸿从包裹中取出两个从刘家得来装有药丸的小瓶和一些灵草，递向老人，道:“老伯，这是一些有益于身体的灵药，您收好，隔段时间服用一些，记得一次不要吃太多，延年益寿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不，”老人慌忙着摆手:“小哥您是我跟婷婷的大恩人，救我们脱离虎口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再拿你的东西，小哥你快收回去。”
“诶~”洪鸿不由分说地把这些塞到老人手上。“婷婷还小，别让她为您的身体担心，等她再大些您也可以用这些为她洗经伐髓，说不定又是一个修士的好苗子。”
“公子大恩，老朽永世铭记！敢问恩人尊姓大名。”老人双手颤抖地接过，两眼通红，弯膝就要向洪鸿跪下。洪鸿一把把他扶住，笑道:“我叫洪鸿，上车吧，老伯，记得不要露财于他人。”
进城以后，洪鸿先把祖孙二人安置在了驿馆，自己则去了城内最知名的商铺。
一些灵草与灵药被他典当为了不菲的凡人钱币，洪鸿知道自己吃了亏，但他此时别无办法，他需要这些为赵老伯和婷婷安置一个像样的家。
但这个家并不能安在这座城里。此城虽然繁华，但离刘家的势力过近，他不可能让祖孙二人再处在之前那样的危险之中。
洪鸿准备送他们到七星山下的小镇，那里聚居着一些七星门杂役和落选者的后代，可以让婷婷提前接触一下修士的世界。而且即使有一天刘家的修士真的寻了过去，谅他们也不敢在程寒星的眼皮底下怎样。
洪鸿用一部分换来的凡间钱币给婷婷买了几个小巧玲珑的金翠首饰，回到驿站连同精致的包装一起交给她。
果不其然，婷婷爱不释手，没有女性能抵挡得住珠宝的诱惑，无关年龄。
又带着婷婷饱餐了一顿美食后，日过晌午，洪鸿一行三人踏入了本城最大的镖局。
“欢迎！欢迎！几位是要走镖么？”迎客的门童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殷勤地招呼洪鸿等人，眼角的余光却贪婪地盯住婷婷手中价值不菲的首饰。
婷婷毫不知情，仍然在开心地把玩着她的小宝物。不过这一切都被洪鸿收入眼中。
“欢迎，几位客官，我是神风镖局的副统领牛郎，请问今日几位是想走什么镖？”粗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高七尺，体格健壮大汉正站在大堂前，双手抱拳。
洪鸿眉头一挑，此人竟已开辟了丹田，有了大约入仙境四五层的修为。不愧是城中最大的镖局，此等实力在凡俗界算得上是罕有的高手了。
“牛副统领，我听说你们这的镖头是位修士，可否引我见见他。”洪鸿淡然说道。
“这。。。”大汉一时有些发愣，他丝毫未曾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在一开始就提出了这么高的要求。
他们神风镖局的镖头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造访几乎从不露面，他不知道眼前的老少三人是何来历，既怕叨扰到镖头又担心怠慢了客人，一时犯起了难。
洪鸿看出了他的疑惑，嘴角微微一笑，手掌上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团骇人的真气应时而生。
牛郎看傻了眼，没想到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俊秀后生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修士，看样子实力还要比他这个半流子强上不少。人不可貌相，怪不得镖头平日里总教导他们对待任何客人都要毕恭毕敬。
“少侠稍候，我马上去通鼎镖头。”牛郎不敢怠慢，急燎燎地走了。洪鸿看见最开始那个接待他们的门童正在院落一边和另一个副统领模样的人耳语着什么，两人目光仍然不离婷婷手中的珠宝。
不多时，彪形大汉随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归来。他大步流星，不怒自威，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常年居于上位的气息让旁人不由得感到敬畏。
而更让洪鸿侧目的是，他从中年人的身上居然感受到了他曾在王中法身上见过的专属于化羽境强者的气息。而且前者要浓郁得多，显然修为更加深厚。
看来他今日没有来错地方。
“晚辈七星门洪鸿，见过前辈。”虽是客人，但出于对先辈修士的尊敬，洪鸿还是恭敬地向中年人施了一礼。
“小友客气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友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才真让人感到后生可畏。”中年人连忙回礼。熟谙世事的他说的不仅是客套，也是实话，洪鸿这等在名门正派中修炼的正统修士前途要远比他这混迹凡俗之人宽广的多。而且神风镖局之所以如今能有这般气象，也离不开洪鸿师叔辈人物的提携和照顾。
“请问小友今天是要走什么镖？”镖头仿佛不经意间瞟了祖孙二人一眼，显然知道这两位才是真正的客户。
“想拜托您把他们二位送到七星山下的聚贤镇，置办些田产安置好。”洪鸿面带微笑，语气十分客气。
“没问题，神风镖局出手，包您安心。”中年人暗松一口气，只要是不涉及到修士世界的争斗，对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不过，”洪鸿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要求你们确保这二位完好无损地到达那里，要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
“这是自然，鄙人走镖三十余年，还没有哪位客人出过岔子，小友大可放心。”中年人也是满脸诚实的笑，看起来对方才的情景毫不知情。
“那就好。”洪鸿依然微笑着，漫不经心地从层层严密地包裹中取出那张刻印有程寒星一击之力的符咒，狂暴的雷电之力顿时仿佛就要从泛黄的符纸中溢出，恐怖的威压遍布整个镖局。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中年人的表神情立刻变了。此刻他脸上的淡然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甚至惶恐。
他当然认识这万钧之力的主人，当年就是此人随意展露的盖世一击，彻底粉碎了一个原本壮志凌云的少年的道心，让他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恐惧心魔，最终走下山门开起了镖局。
洪鸿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扭曲空间的真气波动吸引了镖局里所有人的注意，每个人都仿佛被无尽的天空扼住了咽喉，面色惊恐。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情景，骇人的极尽之力让最富阅历的老镖师都变了颜色，不住颤抖着双腿拼命忍住想要跪下的冲动。
“这是鄙派程掌门所赐信物，代表着他的意志。我要求你们将这二位完好无损地送到集贤镇，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而且此行绝密，不能将他们的行程泄露给任何一个无关的人。可否？”洪鸿盯着中年人的眼睛，语言平淡。
“可以，可以，请您放心。”中年人额头上密密麻麻铺满了汗珠，可以听得出他已经在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却依旧在不住颤抖。
“凌风，带你的手下过来！”中年人语气威严，在道符的威压下却显得微不足道。远处正在和门童私语着什么的青年统领，听到呼唤后脸色一变，带着门童有些不情愿地走来。
洪鸿微微一笑，收起灵符，摸着头安抚有些受惊了的小婷婷。天地重归平静，在场的众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这种压抑的感觉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你们两个是在打算什么？”镖头脸色铁青，声音冷酷地质问被称为凌风的年轻统领，这位统领仿佛也已经初开辟了丹田，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真气波动。
“我们……”凌风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僵硬地想要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够了！”镖头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回去禁闭三个月，不诚心悔过不许出门！”
“还有你！”镖头凌厉的目光又转向那个觊觎婷婷珠宝的门童，“在我决定取你性命之前，从这里滚出去，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门童惊慌失措地离开，只见他在短短几十步的路中就摔了三跤。
另一边，洪鸿正在和祖孙二人道别。
“大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了么？”婷婷的小眼神中充满渴望，让洪鸿不忍开口拒绝。
“大哥哥还有任务在身，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跟爷爷在那里好好生活，等我完成任务回来，会马上过去看婷婷的。”但有门派使命在身，洪鸿不得不拒绝。
“真的么？那我们说好了，大哥哥你要快点来找我们，拉勾！”
“好，拉勾。”稚嫩的小手和另一个并不雄壮的拇指缔结了一个纯洁的约定。
把一些盘缠偷偷塞进老伯的包裹，洪鸿与神风镖局的镖头交涉完毕，目送着他亲自驾车护送祖孙二人消失在地平线后，洪鸿才缓缓回头，踏上自己的旅程。
无妨，洪鸿相信，离别是暂时的，良善之人承受的痛苦也是暂时的。
忍过疾雨与风骤，终有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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