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史家堡试炼（十六）

    待到哈志玲沐浴完毕，换上了正式的宫装，陆涛也换上了三土门弟子的青绿道袍

    看见这身道袍，哈飞燕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陆涛在逗女儿

    陆涛将一把玉钥挂在她脖子上道：

    “这钥匙是爸爸的过去，是爸爸无论如何都要去寻找的东西，今后它是你的了”

    “父亲，你的过去怎么会是把钥匙呢？”

    “叫爸”

    “爸爸”

    “乖，爸爸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去找到它”

    陆涛回头，哈飞燕已是泪流满面，她别过头不想让陆涛看见

    陆涛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今天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了

    只是‘再见’讲不出口

    修真是一个去伪存真的过程，优渥的生活不是修真的所有答案

    当它阻碍进步的时候，就成了修真路上的阻碍

    唯一舍不得的是老婆孩子

    这也是陆涛这些年硬扛着压力，不再生不再娶的原因

    即是想补偿老婆孩子，也是不愿意再增孽债

    哈文的庄园是在住宅区最高处，也就是宫殿的第九层取接天之数

    布局和陆涛家是一样的，只不过哈文家更大

    顶层除了房屋，全是哈文家的花园

    今天要在这里为所有的六岁孩子，举行灵根测试的仪式

    其实所有的六岁孩子也就十五个，尽管如此，该走的流程一点没少

    哈家堡两千来人，几乎全部都到了这里参加仪式

    陆涛作为修士之一，是有资格坐在台上观礼的

    其余人只能站在台下

    说实在的，两千多人就能诞生十多个修士，这在修真界是非常罕见的现象

    放在外面世界万里挑一，甚至十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这或许和哈赛宫充足的灵气与和谐的人文环境有关

    经过了哈文和众修士，包括陆涛在内，一个多时辰的念经诵文

    下面凡人们的祈祝、祷告

    从早上忙到了中午，台上准备测试的小孩们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

    终于开始了灵根测试

    黑色的帷幕揭开，一头通明玉狮子展现出来

    在哈文的安排下十多个六岁小孩依次上前触摸通明玉狮子

    陆涛的心情非常紧张，有些像多年前他亲自去抓通明玉的时候

    终于轮到了哈志玲，她的样子既不像陆涛那样方面阔口，也不像哈飞燕那样端正质朴

    斜眉倒竖，眼若铜铃，鼻直口小，嘴唇略厚

    把陆涛和哈飞燕脸上的特点挑挑拣拣，朝着最凶的那个方向凑出了一张脸

    虽然只有六岁，小朋友们都怕她

    想到今天以后自己就要走了，若是多年以后父女再见

    陆涛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当哈志玲将手摸到通明玉狮子上的时候，一整头狮子全都变成了墨黑色

    这是纯得不能再纯的水属性单灵根

    “是我的种”

    陆涛也是水属性单灵根，只不过论灵根的纯粹，比之哈志玲还是差了不少

    见孩子天赋如此之好，陆涛欣喜若狂冲到测试台上抱起女儿香了几大口

    哈文也笑道：

    “陆道长注意秩序，后面的孩子还没测试完呢”

    陆涛抱着女儿冲到台下哈飞燕的身边，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搂着老婆亲完一个又亲另一个

    只有哈飞燕埋在陆涛胸前痛哭，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

    测试完了以后众人都散了，陆涛让仆人们伺候着妻女先回庄园

    直到众人走后陆涛跪在了哈文的面前，没有说话但他表达的意思哈文非常清楚

    哈文掌控着哈赛宫的大阵，如果他不同意，没有人进得来，没有人能够离开

    “一定要走吗？修真界的纷纷扰扰，就让你那么放不下？”

    “灵台千里远，归墟万丈深，若不去走一遭，如何甘老林下？”

    “哈哈哈哈，年轻人心志高，若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往外走，这哈赛宫就成一个空壳了”

    要想把一个地方打造成淳朴和谐的居所，是非常艰难的

    而哈家堡正是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这里的一切美好和谐

    是无数代哈塞宫宫主和管理修士们努力的结果，如果年轻人都厌倦这里，离开这里

    那么这些人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陆涛本是一个过客，离开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还望宫主成全”

    “成全？我有拒绝的理由吗？志玲这么高的天赋，我这一生也从未见过，她成为下一届宫主几乎是必然的，而你只要留下来，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传授给她，将来有一天她也会想出去，到时这哈赛宫的一切就会分崩离析，我只能放了你或是杀了你”

    “不会的，志玲天性善良，不会做违背宫中大多数人的利益的事”

    “你走吧，不过我告诉你，你虽然走了，陆涛不会走，他会一直陪着志玲长大”

    “你！”

    哈文的意思非常清楚，他需要陆涛走的悄无声息，然后设计一个傀儡取代陆涛

    “你要么留下，你要走就只能寂静无声”

    陆涛想起过去夫妻二人的点点滴滴

    女儿出生的时候忐忑不安，孩子出生了相拥而泣

    本来只是露水夫妻的两人因为女儿的诞生渐渐产生了羁绊

    之后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哄孩子对彼此的习惯性格兴趣爱好都渐渐地有了深入的了解

    在这种时候安排一个傀儡去期待自己做妻子的丈夫，女儿的父亲

    这让陆涛万难接受

    可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不走了？

    自己下这个要走的决定，也是经过了长期的思考和挣扎的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陆涛天天想走，时时刻刻都想走

    但渐渐地哈赛宫善良的人，平和慢节奏的生活

    哈飞燕的舞蹈，可爱的女儿

    这一切的一切无时不刻都在侵蚀软化着陆涛的内心

    直到今天陆涛心中只有一小块尚属坚硬的地方，这也是他为什么七年来修为毫无寸进的原因

    因为已经没有进步的必要了

    ‘情’这一字最难堪破，不止男女之情，亲情、师徒情、朋友情、主仆情

    万事总关情

    “修真不是无情大道，但也不能为情所困”

    停下来或许可以拥有一切，但也会失去一切

    公府再高终有大厦倾倒的一天，如果真的有一天敌人杀来了

    而你没有御敌的神通，那么夫妻、子女、师徒主仆、亲友

    都无法避免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的结局

    总该有人去担起千斤担，做那苦行僧

    不指望自己还能指望谁？

    或许有一个傀儡对于他们母女，特别是孩子，有更重要的作用

    有个假爹，总比没爹好的多

    当陆涛再次走到，宫门口那个喷泉旁

    看着喷泉中心凌波起舞的仙子雕像

    仿佛哈飞燕在说；

    “夫君，我为你跳一支舞吧”

    有那么一刻，或者说无时不刻，时时刻刻陆涛都想‘去求吧大道，我就躺这儿了’

    可是心中总有一股丝线牵引着他，一步步走向阵外

    今天想要放弃，就如同当年想要放下那块通灵玉一样

    是无比艰难的

    似乎十五年前，牛角灵豆圆的那一块通明玉上面，牵着一根弦

    拴在十五年后的陆涛心尖上，如果他留下来那个地方就会剧痛无比

    生生世世，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