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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这是一条属于我的理想主义道路

    我顺着记忆里的方向返回大江山那个位置,这个点已经没有人在刨石块了,而从一块沾血的石头都没有露出来看,他们挖了一天也没有挖出一具尸体。

    我走到石堆前,喊了声阿尔瓦。

    阿尔瓦依旧是在脑内回应我,再三确定我真的要浪费一个要求把石堆挖开吗。

    我给予肯定的回答。

    她有些不解,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明明我这么做没有一点好处。

    记得是小学吃早餐吧,我告诉老板我的碗里多放了一个鸡蛋时,我母亲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说的更难听些,好像是骂我傻子,问我为什么要告诉老板,不告诉老板就可以不付钱多吃一个鸡蛋。

    我当时对母亲这样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但年幼的我依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默默接受了母亲的责骂。

    我想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单纯用利益衡量的,总有些理想高于现实。

    我现在依旧记得,小学老师问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时,我的回答是像雷锋一样无私奉献的人。

    而当老师问我以后的职业时,我激动地在全班同学面前发誓,我以后一定会成为神奇宝贝大师。

    现在可能既当不了神奇宝贝大师,也不太想当雷锋了,但也不会违背当初的所有想法,还是有很多看似天真的想法一直遗留到现在的。

    曾被人说过我这样是自我满足,也许吧,我无所谓,至少我不是在伤害别人的前提下自我满足。

    我不自觉带着笑意回答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阿尔瓦同意了,用掉了一个要求额,用几乎可以说是删除的速度加快了我挖石头的这段时间。

    当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删掉时,她开了个玩笑,说是为了让我多少有点参与感。

    参与感确实有,我现在就觉得有些累。

    我回过头看这些被自己挖出来的人——大多衣冠不整,身躯残破,连脸都找不出几张完整的。

    尸体的味道也相当恶臭。

    我只是稍微离近点便一阵恶心,忍不住吐了出来。想自己准备的还是不周到,应该再带个手套和口罩出来的。

    我捂着口鼻强忍恶心,在一群赤裸的尸体里寻找翔子,我本来以为没有脸会很难认,但我却在一群碎尸中一眼看到了翔子——她趴在地上,手臂绝望地向前伸直,身后贴着一个没有脑袋的胖子。

    她的脸面目全非,但我无比确定这就是翔子。

    我顺着她手臂伸去的方向看,那是我当时被拖出去的方向。

    也许当时她听到了我的声音,所以她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伸出了手,她以为我要来救她了,在隆隆坠石中喊了声我的名字,而这就是我在被拖出去前,听到的翔子声音。

    下一秒,巨石落在了翔子的身上,她怀抱着希望,痛苦死去。

    虽然她说过死也没关系,但这种漂亮话谁都能说,她还只有15岁,真的等石头砸在她身上,对死亡的恐惧蔓延全身时,她真的没有后悔吗?没有害怕到哭泣吗?

    想着如果没有去抓狐獴就好了,如果听父母的话不要胡思乱想就好了,这样的话,现在可能就是躺在房间里的被褥上睡觉吧,而不是在这样冰冷的地上。然后在早上起来又能听见父母的声音,吃热乎乎的早饭,而不是听见妖怪的脚步,成为妖怪的早饭。

    而我时不时会去她家做客,给她讲未来的复明技术,许下不切实际的复明承诺。还会给她讲我的曾祖母是怎么作为盲人生活数十年的,我会把故事编的很美好,爷爷奶奶不嫌弃她,儿孙也很喜欢她,她是家里最幸福的老人。

    翔子本应该度过这样平淡的一生。

    我突然明白了死亡为什么可怕,因为死者给生者留下的是一个没有她,却会不断遐想她假如活到现在的未来。

    小时候对我很好的叔叔触电死了,婶婶和奶奶哭了好几个晚上,年幼的我却对死亡一点感觉都没有,缺乏对死亡的认知。

    现在我明白,死亡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与惋惜。

    而不单纯是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于你的眼前这么简单。

    我愤怒地看向那个没有脑袋的身体,用铁锹狠狠地把他从翔子身上推开,接着一遍又一遍地把铁锹甩在他的身上,可无论我打多久,翔子也不会复活了。

    我疲惫地收起铁锹,无能为力地小声宣泄,汗水不断从额头落下。

    我把翔子翻正,想在附近找她被脱下的衣服重新为她穿上,可当我操控着那具轻盈的,没有生气和意识的尸体时,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很难表达出来。

    就是,那个本来活生生的,会说会动的小女孩,突然变得像木偶一样,你不去碰她,她就永远不会动,可就算你碰她,也永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我哽咽着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阿尔瓦能不能复活她,用掉所有要求也可以。

    阿尔瓦给予了我否定的回答。

    我突然就想,人死后到底会去哪里。

    阿尔瓦告诉我,去冥界生活,等待轮回。

    我问在冥界能不能听到别人对她说话。

    她说不清楚,也许可以。她说对冥界不太了解,因为冥界没有时间概念。

    我问盲人死后还是盲人吗。

    她说不是。

    我道了声谢,然后强忍着难受给翔子穿上衣服,在早上我坐的那块位置给翔子挖坑。

    这个要不了多久,我很快挖完,把一节一节的翔子放进泥土里。

    给她盖上泥土是一个很煎熬的过程,就像在抹杀最后的一丝幻想。

    害怕她如果突然活过来了,发现自己被埋在泥土里,该多痛苦。

    把泥土填好后,我在附近找了几块碎石,摁进泥土里,摆了一个圆形。

    我本来想把脖子上的御守一并还给翔子,但想了想,这是翔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就继续戴在身上。

    埋葬好翔子后,我给其他尸体都穿上了衣服,散落的身体也拼好了,等明天他们的家人来认领——胖子除外。

    我把赤裸的他孤零零地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其中也没发现弗朗西斯的尸体,我想他果然先逃出去了。疑惑的是也没有发现其他妖怪的尸体。

    差不多就已经完成了这一趟应该完成的事——洞穴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好的事,大家只是突然被巨石砸石的可怜人。

    离开前,我到翔子的墓前坐下。

    “阿尔瓦说你在冥界也是可以听到声音的,她还说在冥界你的眼睛就能看到了。怕你在冥界无聊,我会时不时来找你聊天的,明天你的父亲大概也会来,再等一会就能听到你父亲的声音了……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对不起那时候没有救你。”

    我停顿一下,站起来。

    如果她还活着,我肯定说不出这些话;如果让我用阿弗斯语,即使是现在我也说不出这些话。

    “那今天就先说这么多,时间也不晚了,我明天还会过来的,不会太久。じゃ、また。”

    我提着油灯离开,等我想回头再看一眼时,翔子已经被黑暗淹没了。

    我想这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