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曾智轩和凯瑟琳回家了。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电视中度过。
母亲起床后在村里打牌，父亲则骑着摩托车去了街上。
曾智轩和凯瑟琳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去街上做什么。
快到午饭的点时，母亲就会回家做饭。
父亲今天在家，所以母亲不同于往常，做起了大鱼大肉，又是煲汤又是杀鱼。
电视看太久就会腻，还有好久的广告。
曾智轩也想出去玩，但是村里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所有男生都在孤立他，见到他就要骂几句。
他很敏感，经常因为那些人的恶言相向而心情苦闷，父母并不相信他，总是帮着别人家的小孩说话，教他被骂又不会少块肉的歪理。
但是难受就是难受，就算不会受什么伤，但是被别人用各种脏话骂自己，骂自己在意的人，曾智轩就是会生气和难受。
父母一点也不理解他，所以童年的曾智轩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自闭地看着电视。
但他现在有姐姐，他什么话都愿意跟姐姐讲，姐姐关心他，保护他，还会陪他玩。
而父母总是说他太幼稚，说不明白玩具有什么好玩的，都是浪费钱。
可他才多大，既不愿意花时间陪他，还要因为玩玩具讲他，说什么浪费钱不懂事。
他已经很体谅父母了，从来没有因为父母不给买什么而像其他孩子一样撒泼打滚过，学校里也是表现最好的那个，偶尔拿着幼儿园奖励的好多小红花给母亲看，想要提点小小的要求也被否定，说什么继续保持之类的话敷衍过去。
凯瑟琳能共鸣到他的情绪，她总是关注着曾智轩的一切。
“怎么了？”她问。
“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曾智轩说，“我们做错过什么吗？”如果道歉可以解决，他会很认真地对那些人说对不起。
但不是这样的。
对于这个问题，凯瑟琳也不明白。
从凯瑟琳离开牢笼来到这里起，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对她充满了恶意，难听的话络绎不绝，如果不是那些男生打不过她，凯瑟琳也会成为被动手欺负的对象。
村里几乎没有女孩没被男生打哭过。
凯瑟琳起初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发色引得那些人不满，想着找母亲剃掉。
但村里的其他正常女孩也都是男生的欺负对象，好像这些男生出生就是为了欺负女生一样。
而女生也几乎不会反抗，被欺负就抱头痛哭。
只是相比起其他女生，他们对凯瑟琳的态度要更加恶劣一些。
凯瑟琳无意中看到过，一群男生排着队似的踢着韩淑琴，发出高高在上的笑声，好像韩淑琴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沙包。
到凯瑟琳跑过去，那些男生已经一哄而散了。
韩淑琴这才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她的白色裙子是全是那些男生的泥色脚印。
凯瑟琳问起原因，为什么会被打。
韩淑琴说她只是在旁边看那些人玩，那些人就突然过来打她，说她看了去死。
凯瑟琳把她送回了家，家里只有一个六根手指的老头出来接她。
凯瑟琳以为老头看见孙女被欺负会很生气，但老头却说——又去哪里鬼混了，把新裙子弄得这么脏，叫你别去惹那些小子，你就是听不进。
凯瑟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头默认是自己孙女做错了事，而不是那群小子。
而且，就算韩淑琴不去找那些小子玩，村里也没人愿意和她玩，所有人都说她是智障，骂着难听的话，就连女生也不愿意接近她。
到2012年，韩淑琴还会有一个比她小不少的弟弟，名字叫韩宇轩，村里人叫他赖子。
听名字也应该知道，他不是会保护姐姐的类型。
韩宇轩从小就跟着那些小子混，于是欺负韩淑琴的对象里，又多了一个她的亲弟弟。
凯瑟琳想的有些出神，她觉得一定不能让曾智轩跟村里那帮小子一起玩，这会毁了他。
“姐姐?”凯瑟琳太久没讲话，曾智轩又喊了声。
“不要跟他们玩。”凯瑟琳平静道。
曾智轩杵了一秒，然后把目光投向电视，点了点头，“嗯。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他们一直说脏话。”
确实如此，乡下的环境和文明并不沾边，生长在父母都满嘴生。殖。器，毫不避讳的地方，即使是几岁的小孩也会跟着把脏话带进自己的语言系统里，从小就把别人的母亲挂在嘴边。
曾智轩从小就不太明白，要骂就骂爸爸好了，为什么骂人就盯着妈妈骂?
这是令他最恼火的地方。
而他不说脏话的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没说过，那太不可思议。
曾智轩当然也一度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在一次早上，刷宝似的对母亲讲了一句脏话，他想向母亲展示自己学到的新词。
然而母亲却打了他一巴掌，叫他不许说脏话。
从此，在他的理解里，脏话是会令父母不高兴的东西，他不希望父母不高兴，所以就不再讲脏话。
当然，父母并不会克制自己，他们同样满嘴脏话。
曾智轩向父母反馈过这点，老师教过他，什么东西都要父母做好榜样。
但父母的回答是这样的——就是因为爸爸妈妈以前天天说，现在改不掉了，所以不希望你以后也改不掉。
曾智轩体谅了。
反正，还有姐姐和他一样不说脏话。
有凯瑟琳就够了。
这会的曾智轩当然还不懂思考，一切都是感觉向的。
所谓感觉，就是过了今天，到了明天就会忘记的。
凯瑟琳摸了摸曾智轩的脑袋，她不明白父母还在对曾智轩奢求什么，她觉得曾智轩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
比那些小子好，比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好，比她好。
“下次，和姐姐的朋友玩。”凯瑟琳说。
“姐姐的朋友?”
“嗯。”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一股子不耐烦，“吃饭哦——”
两人关掉电视去到厨房，不明所以地先被母亲瞪了一眼，“天天吃饭还要别人叫。”
曾智轩不明白为什么喊他们吃个饭怒气要这么大，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曾智轩还不会把话藏在心里，他说：“那我就在厨房一直坐着吗？”
这不是什么顶嘴或者冒犯，他只是单纯把心里想的话讲出来，不带任何责怪的疑问语气。
“到了吃饭的点不就自己过来。”
但曾智轩家的吃饭时间并不固定，快的一十点半，慢的十二点半，哪个算吃饭时间?
这时的曾智轩并不知道这些，被母亲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点道理，哦了一声。
凯瑟琳洗好洗个人的碗筷，按位置放在桌上，随后和曾智轩一起坐下。
母亲还没上桌，她了个电话给父亲。
“你没来家吃饭是吧？”母亲的表情相当生气，像是傩面。
“我都做了这么多菜，你还不在家吃饭。”母亲生气的挂断电话。
凯瑟琳问母亲，“爸爸不回来吗？”
“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天天在街上下馆子，把我们娘俩扔在家里。”母亲说，“真无语，这么多菜可惜了。”
看来只有父亲吃这些菜才是值当的，曾智轩和凯瑟琳吃这些都是可惜。
凯瑟琳起身，收起了父亲那边的碗筷。
曾智轩则因为这事对父亲埋下了不满。
他听不太懂母亲的话，只知道母亲做了这么多菜父亲却不回家吃，有些心疼母亲。
他小声问母亲，“为什么爸爸不回来吃饭呀?”
他的本意只是想陪母亲讲讲话，让母亲别那么生气。
但母亲又把怒火朝向了他，“我知道啊？别啰嗦。”
曾智轩被吓到了，低头扒着饭，不再说话了。
他其实很爱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电视中度过。
母亲起床后在村里打牌，父亲则骑着摩托车去了街上。
曾智轩和凯瑟琳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去街上做什么。
快到午饭的点时，母亲就会回家做饭。
父亲今天在家，所以母亲不同于往常，做起了大鱼大肉，又是煲汤又是杀鱼。
电视看太久就会腻，还有好久的广告。
曾智轩也想出去玩，但是村里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所有男生都在孤立他，见到他就要骂几句。
他很敏感，经常因为那些人的恶言相向而心情苦闷，父母并不相信他，总是帮着别人家的小孩说话，教他被骂又不会少块肉的歪理。
但是难受就是难受，就算不会受什么伤，但是被别人用各种脏话骂自己，骂自己在意的人，曾智轩就是会生气和难受。
父母一点也不理解他，所以童年的曾智轩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自闭地看着电视。
但他现在有姐姐，他什么话都愿意跟姐姐讲，姐姐关心他，保护他，还会陪他玩。
而父母总是说他太幼稚，说不明白玩具有什么好玩的，都是浪费钱。
可他才多大，既不愿意花时间陪他，还要因为玩玩具讲他，说什么浪费钱不懂事。
他已经很体谅父母了，从来没有因为父母不给买什么而像其他孩子一样撒泼打滚过，学校里也是表现最好的那个，偶尔拿着幼儿园奖励的好多小红花给母亲看，想要提点小小的要求也被否定，说什么继续保持之类的话敷衍过去。
凯瑟琳能共鸣到他的情绪，她总是关注着曾智轩的一切。
“怎么了？”她问。
“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曾智轩说，“我们做错过什么吗？”如果道歉可以解决，他会很认真地对那些人说对不起。
但不是这样的。
对于这个问题，凯瑟琳也不明白。
从凯瑟琳离开牢笼来到这里起，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对她充满了恶意，难听的话络绎不绝，如果不是那些男生打不过她，凯瑟琳也会成为被动手欺负的对象。
村里几乎没有女孩没被男生打哭过。
凯瑟琳起初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发色引得那些人不满，想着找母亲剃掉。
但村里的其他正常女孩也都是男生的欺负对象，好像这些男生出生就是为了欺负女生一样。
而女生也几乎不会反抗，被欺负就抱头痛哭。
只是相比起其他女生，他们对凯瑟琳的态度要更加恶劣一些。
凯瑟琳无意中看到过，一群男生排着队似的踢着韩淑琴，发出高高在上的笑声，好像韩淑琴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沙包。
到凯瑟琳跑过去，那些男生已经一哄而散了。
韩淑琴这才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她的白色裙子是全是那些男生的泥色脚印。
凯瑟琳问起原因，为什么会被打。
韩淑琴说她只是在旁边看那些人玩，那些人就突然过来打她，说她看了去死。
凯瑟琳把她送回了家，家里只有一个六根手指的老头出来接她。
凯瑟琳以为老头看见孙女被欺负会很生气，但老头却说——又去哪里鬼混了，把新裙子弄得这么脏，叫你别去惹那些小子，你就是听不进。
凯瑟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头默认是自己孙女做错了事，而不是那群小子。
而且，就算韩淑琴不去找那些小子玩，村里也没人愿意和她玩，所有人都说她是智障，骂着难听的话，就连女生也不愿意接近她。
到2012年，韩淑琴还会有一个比她小不少的弟弟，名字叫韩宇轩，村里人叫他赖子。
听名字也应该知道，他不是会保护姐姐的类型。
韩宇轩从小就跟着那些小子混，于是欺负韩淑琴的对象里，又多了一个她的亲弟弟。
凯瑟琳想的有些出神，她觉得一定不能让曾智轩跟村里那帮小子一起玩，这会毁了他。
“姐姐?”凯瑟琳太久没讲话，曾智轩又喊了声。
“不要跟他们玩。”凯瑟琳平静道。
曾智轩杵了一秒，然后把目光投向电视，点了点头，“嗯。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他们一直说脏话。”
确实如此，乡下的环境和文明并不沾边，生长在父母都满嘴生。殖。器，毫不避讳的地方，即使是几岁的小孩也会跟着把脏话带进自己的语言系统里，从小就把别人的母亲挂在嘴边。
曾智轩从小就不太明白，要骂就骂爸爸好了，为什么骂人就盯着妈妈骂?
这是令他最恼火的地方。
而他不说脏话的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没说过，那太不可思议。
曾智轩当然也一度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在一次早上，刷宝似的对母亲讲了一句脏话，他想向母亲展示自己学到的新词。
然而母亲却打了他一巴掌，叫他不许说脏话。
从此，在他的理解里，脏话是会令父母不高兴的东西，他不希望父母不高兴，所以就不再讲脏话。
当然，父母并不会克制自己，他们同样满嘴脏话。
曾智轩向父母反馈过这点，老师教过他，什么东西都要父母做好榜样。
但父母的回答是这样的——就是因为爸爸妈妈以前天天说，现在改不掉了，所以不希望你以后也改不掉。
曾智轩体谅了。
反正，还有姐姐和他一样不说脏话。
有凯瑟琳就够了。
这会的曾智轩当然还不懂思考，一切都是感觉向的。
所谓感觉，就是过了今天，到了明天就会忘记的。
凯瑟琳摸了摸曾智轩的脑袋，她不明白父母还在对曾智轩奢求什么，她觉得曾智轩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
比那些小子好，比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好，比她好。
“下次，和姐姐的朋友玩。”凯瑟琳说。
“姐姐的朋友?”
“嗯。”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一股子不耐烦，“吃饭哦——”
两人关掉电视去到厨房，不明所以地先被母亲瞪了一眼，“天天吃饭还要别人叫。”
曾智轩不明白为什么喊他们吃个饭怒气要这么大，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曾智轩还不会把话藏在心里，他说：“那我就在厨房一直坐着吗？”
这不是什么顶嘴或者冒犯，他只是单纯把心里想的话讲出来，不带任何责怪的疑问语气。
“到了吃饭的点不就自己过来。”
但曾智轩家的吃饭时间并不固定，快的一十点半，慢的十二点半，哪个算吃饭时间?
这时的曾智轩并不知道这些，被母亲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点道理，哦了一声。
凯瑟琳洗好洗个人的碗筷，按位置放在桌上，随后和曾智轩一起坐下。
母亲还没上桌，她了个电话给父亲。
“你没来家吃饭是吧？”母亲的表情相当生气，像是傩面。
“我都做了这么多菜，你还不在家吃饭。”母亲生气的挂断电话。
凯瑟琳问母亲，“爸爸不回来吗？”
“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天天在街上下馆子，把我们娘俩扔在家里。”母亲说，“真无语，这么多菜可惜了。”
看来只有父亲吃这些菜才是值当的，曾智轩和凯瑟琳吃这些都是可惜。
凯瑟琳起身，收起了父亲那边的碗筷。
曾智轩则因为这事对父亲埋下了不满。
他听不太懂母亲的话，只知道母亲做了这么多菜父亲却不回家吃，有些心疼母亲。
他小声问母亲，“为什么爸爸不回来吃饭呀?”
他的本意只是想陪母亲讲讲话，让母亲别那么生气。
但母亲又把怒火朝向了他，“我知道啊？别啰嗦。”
曾智轩被吓到了，低头扒着饭，不再说话了。
他其实很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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