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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身不由己

    众人循声望去。

    阴暗的走道上,一道身影在摇曳的火把照耀下走近。

    中年男子,身躯魁梧高大,一身紧绷的黑袍下掩不住贲张的肌肉块,刚毅而满是横肉的面庞,最显眼的则是对方那刺青的光头。

    刺青是一只秃鹫,弯钩般的喙将右眼包裹。

    而那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有不少伤疤,显然这刺青便是为了掩盖而刺上的。

    “是他!”

    “雷云岸!”

    “雍州六扇门的捕头!”

    低呼声响起,同时宣告了来人的身份。

    雷云岸,沉浸多年的武道先天之境,修炼“奔雷淬体诀”,凭借一身强横硬功镇压雍州宵小,行事作风极为霸道。

    传闻其原本任职京城六扇门总部,因脾气火爆得罪上官,才被调职到资源匮乏贫瘠的雍州来。

    陆老道看了眼便继续缩在人群里,无他,对方虽还未入武道宗师之境,从前站到眼前看都不屑于看一眼,可如今却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先前在客栈出风头差点挨揍,这教训就在眼前,所以陆老道学乖了,放下了架子,尝试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大伙相处。

    季诩瞥了那高大男子一眼,同样默不作声。

    “方才语出不惮的,就是你吧?”雷云岸在离牢门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一双眼睛紧盯着此前出言的风媒青年。

    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老熊,压迫感十足。

    而后者脸色僵硬,喉间滚了滚,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言获罪的道理都不懂吗?”雷云岸说道。

    众人听了这话,方才紧张的心情竟莫名放松了一点。

    “大人,我等皆是冤枉的。”有人忍不住道。

    有人连忙接话,“是啊,此地官府的衙役进了客栈就随便拿人!”

    “不冤枉。”岂料雷云岸直接道:“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反倒看热闹,吃饱了不走还留在那听些市井闲话。那出了事儿不抓你抓谁?”

    许是见他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态度强势,有人哭诉道:“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行走江湖...”

    “少他娘的废话!”蓦地,雷云岸一声大喝直接斩断其话,“好事儿的时候怎不见你想着会连累家中老小?”

    那人顿时一噎,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怕的。

    雷云岸说:“这峦城县衙如何,老子管不着,你们是生是死,老子也不在乎。”

    众人闻言一脸灰败,内心一阵绝望。

    但紧接着,便见雷云岸虎目扫过众人,声音如瓮,“不过你们眼下还有一条生路,那就是替老子办件事儿。”

    “什么事?”风媒青年连忙道。

    其余人也目露希冀地看过来。

    雷云岸十分满意他们的态度,当即道:“半个时辰前,神捕大人已经带人围了玉清山落脚的客栈,只不过他们对行凶一事概不承认,还反将的脏水泼到了官府头上。”

    众人咂摸着这话里意思,转而便想到了先前季诩所说,他们皆为人证。

    一时间诸人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看他做什么?”雷云岸双目一瞪。

    “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有人小声道。

    “出面当人证。”雷云岸自然道。

    见果真如此,众人也不甚抗拒,还有松了口气的,起码能活着走出这县衙大牢,而且还不用家里花银子打点。

    “只是做人证便可?”有人不确定地问。

    “老子还能骗你们不成?”雷云岸哈哈一笑。

    “可我等做人证有用吗?”那风媒青年问。

    雷云岸道:“你们中有跑江湖的,也有峦城本地人,又都在那案发的客栈吃酒,足可见不是官府找来冤枉他们的。”

    “可若是玉清山不认呢?”这回开口的却是陆老道了,“若是他们不认,我们这群人出面又有何用?”

    “就是,事后说不得还要遭报复。”也有人回过神来。

    这是官府或者说六扇门的那位神捕跟玉清山之间的事,他们这些普通人掺和进去,无论哪一方最终得利,他们总是要得罪一方的。

    说是生路,其实还是活不成。

    “你这老道,看着也有七八十了,莫非都活到狗身上了?”雷云岸嘲笑道:“你觉得你还有的选吗?”

    陆老道脸色一怒,可迎来的是雷云岸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一群废物,当老子是跟你们商量不成?”雷云岸怒斥一声,“要么就在这大牢里臭虫一般自生自灭,要么就随老子去玉清山的客栈!”

    “去,我去!”有人率先举手。

    季诩目光看去,是一个中等身材,不甚起眼的汉子。

    仔细看看,便发现对方虽然神态惊慌,可眼中却没有多少惧色。而先前这人混在人群里,话语也极少。

    “衙门安插进来的桩子。”季诩心下猜测。

    弄这么个人进来,既是为了观察众人,也是在关键时候引导众人的猜想和选择。

    而他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就陆续认命。

    季诩也并未逆着心思来。

    “老牛鼻子,你呢?”雷云岸看过去。

    “自然是去的。”陆老道大义凛然道:“玉清山嚣张跋扈,无视律法,自当严惩!”

    “说得好。”雷云岸大手一挥,劲风勃发,便将牢门上的铁链击断,“一会儿到了地方,让你第一个出面跟玉清山那帮人对峙!”

    “……”陆老道。

    他觉得大可不必。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走出大牢,随着雷云岸离开县衙。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街上也没有多少人晃荡,只有清寂月色照在长街。

    雷云岸独自骑马,一行人步行紧随其后,还有几个捕快缀在左右,似是担心几人半路逃了。

    “季兄弟,你怎么看?”陆老道压低声音,目光四顾。

    “什么?”季诩不解。

    “要不要亮出腰牌?你跟他们也是自己人。”陆老道还打了主意。

    “先前说的话忘了?”季诩觉得这老家伙有些不大聪明。

    陆老道便声音压得更低,做了个抹喉的手势,“那要不直接杀出去?”

    “谁能打过那家伙?”季诩抬抬下巴,前方雷云岸骑着高头大马,身躯伟岸。

    “季兄弟谦虚了,赤霄子和连红裳可都死在你手里。”陆老道轻笑,终于露出嘴脸。

    季诩闻言神色不变,也笑,“这跟我有何关系,莫不是忘了先前那在屋顶掀瓦偷窥的白脸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