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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侥幸

    丁士祺,出身士族门阀上阳丁家,前吏部尚书,被人检举受贿下狱,后畏罪自杀。

    这在十多年前是一件大案,不仅因为他位列六部尚书,还因其出身。

    上阳丁家因此名望大损,余后十多年,后辈鲜有能入朝为官者。

    而传闻中,丁士祺的家人也都或失踪或死亡,颇为离奇。

    现在,丁婉筠却在临死之际喊出了自身身份。

    “住手!”展宓一听,当即制止出手的雷云岸。

    后者依言收招,弥散的真气还是将丁婉筠震飞数步。

    “你怎么会是那罪臣之后?”这时,坐靠房柱的庞塊口中吐血,目光惊疑。

    要知道,彼时丁士祺的死充满疑点,连锦衣卫都未搜罗到他受贿的证据,只是暂且将其下狱,却没想到人当天就自裁狱中。

    丁婉筠后来为何会拜入玉清山,还是隐瞒身份?

    对于庞塊,丁婉筠只是冷笑以对。

    雷云岸则走上前去,脸露狞笑。

    庞塊看着近前的魁梧大汉,好似面对一只噬人的猛虎。

    “你想做什么?”他厉声道:“我乃玉清山内门弟子,你想与玉清山为敌吗?”

    “聒噪!”雷云岸一掌拍出。

    “朝廷想与玉清山开战不成?!”庞塊嘶声而绝望。

    下一刻,他的额前便中了一掌,后脑砰的一声撞到房柱上,红的白的裂了一滩。

    酒楼空旷,四下寂静,而他临死前的吼声想必也传了出去。

    展宓扫了场间一眼。

    一众捕快衙役目光闪烁,不敢与之对视,显然也是见了此前场面,听了庞塊方才之语,内心踌躇,甚至后悔趟了这遭浑水。

    --无论朝廷有何动向或打算,他们都只是最底层的官差,而玉清山乃屹立数百年的庞然大物,朝廷就算想铲除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是玉清山追究起今晚之事,他们如何面对对方的报复?

    甚至若是双方罢手言和,他们这些人必然是被抛出的弃子。

    那些达官显贵的心思转的有多快,全看银子和利益取舍。

    “不必惊慌,本座自会保你们。”展宓淡淡道:“外面长街上便是峦城官兵,此事乃上头授意而为。”

    一众捕快闻言,面色稍松。

    只有陆老道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出身玉清山,如今这般大动干戈,很有以儆效尤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朝廷会做到何种地步,而展宓来此,究竟为了什么。

    “你随我回衙门说。”展宓指指丁婉筠,“若让本座听出有何欺瞒,这些逆臣贼子的下场便是你之明日。”

    “自然不敢欺骗大人。”丁婉筠连忙道。

    “大人,其他人如何处置?”雷云岸问。

    场间除了衙门的官差,还站着的局外人便只有他从大牢里弄来的几个倒霉蛋了。

    虽然本意是为了杀人灭口,但这群家伙在方才的乱战里不是躲在桌子底下便是藏在柱子后头,倒也有几个捡了性命。

    “杀了。”展宓随意一挥手。

    活下来的诸如风媒青年脸色大变。

    “等等!”陆老道吓了一跳,赶紧出声。

    季诩已经摸到了腰牌。

    果然,陆老道不是表明自己往日高高在上的玉清山长老身份,而是一脸谄笑地说:“我们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雷云岸笑了,“莫非你这老梆菜还是替公门做事的暗桩、察子?”

    他说的这两个身份便是公门养的闲人,多混于市井留意或打探消息,是江湖人口中最不屑的狗腿子。

    公门中人也拿他们当狗,心里根本看不上。

    陆老道内心杀意涌动,面上却赔笑不减,虽然放在以前他掏个耳屎一弹都能把雷云岸的脑袋崩飞,现在却十分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对对,老道身边这位就是六扇门的差人。”他转头,目露祈求地看向季诩。

    季诩还从未在哪个人眼里见过这般渴望,对活着的渴望。

    即便是那晚他亲手溺死的‘季贞贞’,对方眼中也是不甘居多。

    可现在,陆老道的眼里没有什么不甘心,也看不到什么恼怒或杀意,只有浓浓的对生的渴望。

    这很令人动容,也很可怕。

    “六扇门当差的?”雷云岸望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展宓。

    后者停了步子,便连捂着伤处跟在后头的丁婉筠都目露好奇。

    她自然是认出了陆老道,白天就是这老家伙在福来客栈想出头,然后被吓退了。

    “请大人过目。”季诩将腰牌递上。

    雷云岸一把抄过来,看清后眼神微变,“追风密探?”

    那边,展宓闻声,手指只是一勾,雷云岸手里的腰牌便如被牵引般,嗖的一声飞了过去。

    她仔细摩挲片刻,道:“腰牌是真的,就是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

    季诩内心一紧,面色却是如常。

    陆老道喉间咽了咽。

    身边风媒青年一脸希冀。

    展宓没再说话,腰牌也未归还,径直走了。

    丁婉筠亦步亦趋地跟上。

    “这?”陆老道有些懵,这什么意思,能活还是不能啊?

    “大人?”一旁持刀的捕快看向雷云岸。

    神捕走了,现场主事的自然就剩下他这个雍州府衙捕头。

    雷云岸的目光在季诩脸上停留片刻,道:“先带走。”

    不等风媒青年等人松口气,便又听见他说:“除了他们两个,其余人全杀了!”

    “什么!”风媒青年几人脸色大变,然后纷纷试图逃窜。

    雷云岸面露嘲讽,负手离去。

    听着身后或求饶或惨叫,季诩也未回头。

    陆老道紧跟在他身后,脸皮抽抽,内心一阵翻腾。

    “是不是道爷太久不下山了,这江湖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两次三番皆是靠此人才活命...”

    他内心想法如何,季诩不得而知,只是走出酒楼,看着外头明亮的月色,以及被官兵火把照亮的长街,心底一阵怅然。

    活在这样的世道下,人应该会很累吧?

    “烧!”耳畔传来一声大喝。

    随着领头那军官一声令下,其余官兵将早准备好的火把朝前扔出,而酒楼四下早就埋好了易燃之物,顷刻间烈火便熊熊而起。

    落在后头的衙役捕快们忙不迭地往外跑。

    “那里边应该还有人吧?”陆老道看着眨眼蔓延开的火势,喃喃自语。

    酒楼里和四下街坊还有人住吗?没有人给他答案。

    季诩默不作声地看着,耳边只有噼啪的燃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