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暴力美学
卫陌首发，李挽澜首发，当然，米磊也首发。
依旧是圣诞树，树尖、树干和树根。
6号伤势已恢复，脚丫子活动如常，但他丢掉了首发的机会；9号也没能上，卫陌上一轮半场大四喜，不用他用9号？你当老段的脑子真是鱼塘啊？
城建学院想必是研究过商旅学院没有。这一对双子星，说不定还找校办要了上一场商旅学院与新闻学院比赛的现场录像。他们用两招！来的限制李卫二人的发挥，一是设专人死盯卫陌，牛皮糖式的盯，卫陌去哪就去哪，如影随形。眼睛不用看球，只看卫陌，不给他任何一次从容触球的机会；二是紧抓控球率，避开中路的李挽，澜，强调边路进攻，尽量做到足球的落点都在边线附近，中央区域仅提供快速过渡，让李挽澜无球可踢。
不得不说，城建学院这两招打在商旅学院的七寸上，从一开始卫陌与李挽澜就觉得束手束脚，有力无处使，触球机会都不多，遑论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压力最大的是商旅学院两个边后卫，轮番接受城建学院的冲击，而且还是多人一起冲击，个个速度飞快，开场刚十分钟，他们就快顶不住了。边锋不得不深度回撤协助防守。至于进攻，先守住别丢分再说其他。
李挽澜的B2B，是中线的B2B，他也没本事覆盖全场每一个角落。形势危急时，他当然也会拉边补防，但对方球员一看对方18号的滇省大学维埃拉扑来，马上大脚把球传到另外一侧，甚至不惜浪费机会，回传中后卫，重新组织进攻。总之一句话，让他李挽澜碰不到球。
李挽澜不惜力地玩命奔跑，徒劳无功。
最出风头的是门神米磊，高接抵挡、弃门出击、拦截传中，凡是门员能玩的花样被他几乎全玩了一遍。坚守至今，得保球门不失，米磊当记头功。
但米磊本事再大，也扑不出点球。
22分钟，商旅学院的左边后卫在己方禁区内犯下致命错误，绊倒对方持球队员，被裁判吹罚点球。
城建学院10号球员一蹴而就，取得领先。
这是他们在本届杯赛中取得第一分，10号仰天怒吼，发泄内心巨大的压力。
城建学院的支持者欢声雷动，甚至还组织起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也对，搞城建的都是工人，没毛病。
这同时是商旅学院在本届杯赛中丢掉的第一球，他们多少有些彷徨。
当然，不包括卫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他这张一成不变的扑克脸。
老段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一时却找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干着急，原地兜圈圈，于事无补。场下的张云雷和刀晓城也急，但他们对李挽澜和卫陌信心爆棚，认为目前形势属于一时失利，只要他俩在场，局面必将改写。
玉帘青与孙瑶珂当然清楚李挽澜他们比分落后局面不利，但谁赢谁输根本就不是她俩关注的重点，她们琢磨的是如何利用当前形势俘获那俩爷们的心。
要不给他们跳个操？
两个人实在太少了，不妥，除非能组织起十几二十个，再人手两只毛线球，否则徒惹人笑话。
李挽澜利用被进球后的一两分钟时间抓着卫陌嘀嘀咕咕，像是在商量破解之法，少顷，两人分开，李挽澜卫陌分头跑到好几个队友身边传话，折腾了好半天才站回自己位置。
这俩小子分明在搞事情，老段有直觉，但猜不出两人想搞什么事情。
中场开球。
皮球开出，紧贴卫陌身边的那块牛皮糖赫然发现，卫陌不见了——他回到中圈附近参与己方的中场组织，不打前锋了。
那我怎么办？还盯不盯？
盯！教练说过，这一场球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打断对方22号持球，能用的招数都用，拌蒜、拉扯、顶撞，甚至拦腰抱都行，不要把自己当人，当犯规机器。现在目标对象虽然去了中场，还得紧紧跟着他，把教练的技战术打法贯彻到底。
这样一来，城建学院的后防线被扯走一人，但同时，商旅学院也没了前锋。
前锋没了没关系，还有个维埃拉。
李挽澜并未上前顶替卫陌的位置，他往后拖了拖几步，打九号半，站位与左右两边的边锋平齐。
居然打出个无锋阵。
圣诞树的树尖不见了。
所以，现在商旅学院的阵型是四三三，李挽澜是顶在前面的三人里居中那个，卫陌则在中场三人组里居中。
商旅学院还是惯走中路，不过这一回，球更多是传给卫陌，由他来组织进攻。
虽说卫陌打惯了的位置是前锋，但李挽澜让他拖回中场当传球手，也不是不行。
只是那个牛皮糖一直死死的跟着他，时时想着要截断，甩不开。卫陌不管有球无球，利用自己的速度跑起来，一刻不停。中场活动空间比前场大，卫陌带着牛皮糖来回才刚冲了几趟，牛皮糖就有点儿扛不住了，喘气喘得跟拉风箱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于是卫陌可以做动作的时间空间更加充裕，甚至可以持球后思考一会儿人生。
时间来到38分钟，卫陌持球，牛皮糖两脚发软，一个没跟上，被他地面球向前斜塞，李挽澜背对球门拿到，他横拨转身，一气呵成，瞬间就面对球门，地点在大禁区外五米，对方球门已在他的射程之内。
城建学院4号中后卫不等李挽澜拔脚射门，横身飞铲过来，他朝李挽澜亮出鞋底，一脚就狠狠揣在李挽澜左腿胫骨上，砰的一声闷响，场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左腿是李挽澜的支撑腿，被4号这么暴力一铲，李挽澜下盘再稳也站不住，腾身而起，摔了个狗啃泥。
很疼！钻心的疼，幸好带着护腿板，又借腾身卸了力，不然左腿今天很可能断在这儿。
别说，学点儿娘娘腔咏春终于派上用场，卸力这招就是卫陌教的。
商旅学院11号球员左边锋，怒了，对方这个铲球太恶劣了，直接奔着人去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伤人。说不定还是他们教练的有意安排。
他冲上前一把揪住对方4号的衣领，挥拳想朝他脸上招呼，忍了又忍，终究没出手。
出手就是红牌。
4号双手高举，任商旅学院11号揪着自己衣领，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像是在说，你拿我没办法，不信你试试——11号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
裁判吹停比赛，迅速分开两人，一人发一张黄牌。
靠！刀晓城在场下爆粗口，就这流氓动作你只舍得给张黄牌？手这么软你吹啥裁判？怎么不去做宝宝按摩？
被城建学院收买了吧？
老段也怒，但他没去找场下裁判狂喷，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作为兼职队医，他必须马上查看李挽澜的伤势。玉帘青红着眼睛要随老段冲进球场，被孙瑶珂一把拉住——你是他什么人啊你现在进场，造舆论也得分场合不是？
卫陌叉腰站在李挽澜身边，低头问他，还行不行。
李挽澜抱着小腿揉了一会儿，回答他还行，能接着踢，不过得休息几分钟缓缓。
他当然行，上一世被桑帛捅了三十几刀，一声没吭，死都还行。
老段小心翼翼拉下他的长袜，掀开护腿板，小腿一片紫红，但没有破皮和骨折的迹象。踢是还能踢，接下来难免要疼上两天。
看见裁判给的是不疼不痒的黄牌，而且是两队各一张，场下观众嘘声四起，“换裁判”、“换裁判”的呼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为李挽澜遭受的恶意袭击打抱不平。
也亏他皮粗肉厚，换个人不堪设想。
突然，人群里传出歌声。
《打靶归来》，李挽澜的成名曲目。
“日落西山红霞飞——”
身边众人心领神会，跟着最初那人一起大声唱：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歌声逐渐响亮起来：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愈发雄壮，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天际，越来越多的观众用自己的歌声给予李挽澜支持。
“misuolamisuo——”
“lasuomiduore——”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李挽澜听见了场下的歌声，眼泪都快淌下来了，他霍然回头，看着场下商旅学院观众聚集的方向。
不用猜，一定是同班同学开的头，具体是谁不清楚，但学院里全年级同学个个知道这首歌代表着谁。
这是大家唱给他一个人听的歌。
一首独属他的战歌。
没有讥讽，只有鼓舞，完全不跑调。
《打靶归来》持续在唱，女声渐渐压过男声，占了上风，看来有更多的女生加入支持李挽澜的行列中来。
当唱到那句“夸咱们歌儿唱得好”时，有人忍不住想笑，但更多人没笑，他们梗着脖子红着脸，嘶哑着喉咙，认认真真唱歌给场上的李挽澜听。
歌声中，李挽澜缓缓站起来，活动活动被踢到的左腿，确实还行。他朝场下的商旅学院队众人的方向拱拱手，谢过大家的支持。
场下回给他一片如潮的掌声，伴随女生们的娇声尖叫。
李挽澜心情复杂，感动是满满的不假，疑惑也有：上一世压根没演过这场煽情戏啊。
又是哪里出了BUG？
裁判给足时间，直等《打靶归来》唱过完整的一遍，才示意比赛继续——商旅学院前场直接任意球。
李挽澜把足球摆在裁判指定的地点，扭头找卫陌，卫陌向李挽澜高高竖起一根大拇指，又遥指球门，示意他可以试着自己射门得分。
李挽澜脚力过人，这次罚球点在大禁区线之外仅五米，城建学院搭人墙的队员惴惴不安，谁也不想挨这大老粗一记暴击。
卫陌的远远跑到侧翼，伺机而动。
牛皮糖见状又牢牢粘了上去，之前腿软，没能截住卫陌的斜塞，让商旅学院拿到前场直接任意球机会。刚才伤停好几分钟，牛皮糖终于喘匀气息，他不敢再给卫陌留一丝空间，这小子抢点能力超强，千万别被他给钻了空子。
牛皮糖抽身一走，密不透风的人墙顿时裂开一条缝隙。
裁判举手鸣哨，示意商旅学院队员可以开球。李挽澜深吸一口气，助跑、支撑、扬腿，正脚背猛然发力爆射，皮球疾飞而出，不带一丝儿旋转，恰巧穿过牛皮糖留下的缝隙，划出一条笔直的直线，直奔门柱与横梁交界处的十分角。
嘭！球体击中横梁下沿，狠狠砸在球门线内的地面，又连续上下弹跳数次，这才慢慢停下，躺在网内。球速实在太快，城建学院的门员几乎一动没动，只勉强偏了偏头，球就已入网，他没能作出任何有效反应。
李挽澜直接任意球得分。
极为漂亮的一个进球，既准又狠，杠杠的暴力美学。
商旅学院观众一边登时爆出有如天崩地裂的欢呼，《打靶归来》没白唱，李挽澜果然大发神威，扳平比分。
1：1。
老段紧握双拳，心底里感叹不已：这两个大一新生，像是上天专程送给他的礼物，只为胜利而来。城建学院队作为校内最为顶尖的几支球队之一，哪曾将阴盛阳衰的商旅学院放在眼里，如今却被李挽澜啪啪打脸，被他用一个惊世骇俗的任意球将比分扳平。只要有他们俩在场，商旅学院完全具备跟老牌劲旅扳扳手腕的实力。
还有，这两小子在对手领先后毅然作出无锋阵的改变，富针对性，运转有效。看来他们不单是攻城拔寨的将才，还是运筹帷幄的帅才。
队友们欢呼庆祝，进球者李挽澜却举手向裁判示意，原来他这一脚集中发力过猛，石林牌胶鞋终于崩溃，脚尖部位豁开个大口子，鞋底都快掉了，他要求下场换鞋。
还好备着一双。
孙瑶珂看李挽澜匆忙找鞋换鞋的狼狈样，忍不住嬉笑出声，与玉帘青小声说：“穿这样的破鞋来踢比赛，全场也就背箩一个做得出来。”
玉帘青不满她对李挽澜的嘲笑，淡淡地回她一句：“莫欺少年穷。”
孙瑶珂哼了一声，表示不屑，却又暗恨自己管不住嘴巴，平白无故得罪人。玉帘青要是把她的话语加油添醋告诉李挽澜，李挽澜会不会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再拿去卫陌面前多嘴，也不知在卫陌心中，自己会被扣去多少分。
白韵疑惑不解：“背箩有钱去上培训班，难道就没钱换双好些的鞋子？”
玉帘青寻思良久，叹口气道：“说不定我们人人看重的衣帽鞋袜、电脑手机，在他眼里，一点儿不重要吧。”
她心里想的更远，女生的相貌身材，穿着打扮，寻常男生喜欢这些，在他眼里，只怕也像那些身外之物，没什么份量可言——可这些恰恰是她一贯最为倚仗的利器。
那到底什么才是他最为看重的呢？
难道死背箩是个只看内涵不看脸的人？不可能啊，不都说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嘛，他以为他是谁，诸葛亮啊？（传说诸葛亮的老婆黄月英相貌丑陋，才华却能与其丈夫相当。）
依旧是圣诞树，树尖、树干和树根。
6号伤势已恢复，脚丫子活动如常，但他丢掉了首发的机会；9号也没能上，卫陌上一轮半场大四喜，不用他用9号？你当老段的脑子真是鱼塘啊？
城建学院想必是研究过商旅学院没有。这一对双子星，说不定还找校办要了上一场商旅学院与新闻学院比赛的现场录像。他们用两招！来的限制李卫二人的发挥，一是设专人死盯卫陌，牛皮糖式的盯，卫陌去哪就去哪，如影随形。眼睛不用看球，只看卫陌，不给他任何一次从容触球的机会；二是紧抓控球率，避开中路的李挽，澜，强调边路进攻，尽量做到足球的落点都在边线附近，中央区域仅提供快速过渡，让李挽澜无球可踢。
不得不说，城建学院这两招打在商旅学院的七寸上，从一开始卫陌与李挽澜就觉得束手束脚，有力无处使，触球机会都不多，遑论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压力最大的是商旅学院两个边后卫，轮番接受城建学院的冲击，而且还是多人一起冲击，个个速度飞快，开场刚十分钟，他们就快顶不住了。边锋不得不深度回撤协助防守。至于进攻，先守住别丢分再说其他。
李挽澜的B2B，是中线的B2B，他也没本事覆盖全场每一个角落。形势危急时，他当然也会拉边补防，但对方球员一看对方18号的滇省大学维埃拉扑来，马上大脚把球传到另外一侧，甚至不惜浪费机会，回传中后卫，重新组织进攻。总之一句话，让他李挽澜碰不到球。
李挽澜不惜力地玩命奔跑，徒劳无功。
最出风头的是门神米磊，高接抵挡、弃门出击、拦截传中，凡是门员能玩的花样被他几乎全玩了一遍。坚守至今，得保球门不失，米磊当记头功。
但米磊本事再大，也扑不出点球。
22分钟，商旅学院的左边后卫在己方禁区内犯下致命错误，绊倒对方持球队员，被裁判吹罚点球。
城建学院10号球员一蹴而就，取得领先。
这是他们在本届杯赛中取得第一分，10号仰天怒吼，发泄内心巨大的压力。
城建学院的支持者欢声雷动，甚至还组织起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也对，搞城建的都是工人，没毛病。
这同时是商旅学院在本届杯赛中丢掉的第一球，他们多少有些彷徨。
当然，不包括卫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他这张一成不变的扑克脸。
老段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一时却找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干着急，原地兜圈圈，于事无补。场下的张云雷和刀晓城也急，但他们对李挽澜和卫陌信心爆棚，认为目前形势属于一时失利，只要他俩在场，局面必将改写。
玉帘青与孙瑶珂当然清楚李挽澜他们比分落后局面不利，但谁赢谁输根本就不是她俩关注的重点，她们琢磨的是如何利用当前形势俘获那俩爷们的心。
要不给他们跳个操？
两个人实在太少了，不妥，除非能组织起十几二十个，再人手两只毛线球，否则徒惹人笑话。
李挽澜利用被进球后的一两分钟时间抓着卫陌嘀嘀咕咕，像是在商量破解之法，少顷，两人分开，李挽澜卫陌分头跑到好几个队友身边传话，折腾了好半天才站回自己位置。
这俩小子分明在搞事情，老段有直觉，但猜不出两人想搞什么事情。
中场开球。
皮球开出，紧贴卫陌身边的那块牛皮糖赫然发现，卫陌不见了——他回到中圈附近参与己方的中场组织，不打前锋了。
那我怎么办？还盯不盯？
盯！教练说过，这一场球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打断对方22号持球，能用的招数都用，拌蒜、拉扯、顶撞，甚至拦腰抱都行，不要把自己当人，当犯规机器。现在目标对象虽然去了中场，还得紧紧跟着他，把教练的技战术打法贯彻到底。
这样一来，城建学院的后防线被扯走一人，但同时，商旅学院也没了前锋。
前锋没了没关系，还有个维埃拉。
李挽澜并未上前顶替卫陌的位置，他往后拖了拖几步，打九号半，站位与左右两边的边锋平齐。
居然打出个无锋阵。
圣诞树的树尖不见了。
所以，现在商旅学院的阵型是四三三，李挽澜是顶在前面的三人里居中那个，卫陌则在中场三人组里居中。
商旅学院还是惯走中路，不过这一回，球更多是传给卫陌，由他来组织进攻。
虽说卫陌打惯了的位置是前锋，但李挽澜让他拖回中场当传球手，也不是不行。
只是那个牛皮糖一直死死的跟着他，时时想着要截断，甩不开。卫陌不管有球无球，利用自己的速度跑起来，一刻不停。中场活动空间比前场大，卫陌带着牛皮糖来回才刚冲了几趟，牛皮糖就有点儿扛不住了，喘气喘得跟拉风箱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于是卫陌可以做动作的时间空间更加充裕，甚至可以持球后思考一会儿人生。
时间来到38分钟，卫陌持球，牛皮糖两脚发软，一个没跟上，被他地面球向前斜塞，李挽澜背对球门拿到，他横拨转身，一气呵成，瞬间就面对球门，地点在大禁区外五米，对方球门已在他的射程之内。
城建学院4号中后卫不等李挽澜拔脚射门，横身飞铲过来，他朝李挽澜亮出鞋底，一脚就狠狠揣在李挽澜左腿胫骨上，砰的一声闷响，场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左腿是李挽澜的支撑腿，被4号这么暴力一铲，李挽澜下盘再稳也站不住，腾身而起，摔了个狗啃泥。
很疼！钻心的疼，幸好带着护腿板，又借腾身卸了力，不然左腿今天很可能断在这儿。
别说，学点儿娘娘腔咏春终于派上用场，卸力这招就是卫陌教的。
商旅学院11号球员左边锋，怒了，对方这个铲球太恶劣了，直接奔着人去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伤人。说不定还是他们教练的有意安排。
他冲上前一把揪住对方4号的衣领，挥拳想朝他脸上招呼，忍了又忍，终究没出手。
出手就是红牌。
4号双手高举，任商旅学院11号揪着自己衣领，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像是在说，你拿我没办法，不信你试试——11号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
裁判吹停比赛，迅速分开两人，一人发一张黄牌。
靠！刀晓城在场下爆粗口，就这流氓动作你只舍得给张黄牌？手这么软你吹啥裁判？怎么不去做宝宝按摩？
被城建学院收买了吧？
老段也怒，但他没去找场下裁判狂喷，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作为兼职队医，他必须马上查看李挽澜的伤势。玉帘青红着眼睛要随老段冲进球场，被孙瑶珂一把拉住——你是他什么人啊你现在进场，造舆论也得分场合不是？
卫陌叉腰站在李挽澜身边，低头问他，还行不行。
李挽澜抱着小腿揉了一会儿，回答他还行，能接着踢，不过得休息几分钟缓缓。
他当然行，上一世被桑帛捅了三十几刀，一声没吭，死都还行。
老段小心翼翼拉下他的长袜，掀开护腿板，小腿一片紫红，但没有破皮和骨折的迹象。踢是还能踢，接下来难免要疼上两天。
看见裁判给的是不疼不痒的黄牌，而且是两队各一张，场下观众嘘声四起，“换裁判”、“换裁判”的呼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为李挽澜遭受的恶意袭击打抱不平。
也亏他皮粗肉厚，换个人不堪设想。
突然，人群里传出歌声。
《打靶归来》，李挽澜的成名曲目。
“日落西山红霞飞——”
身边众人心领神会，跟着最初那人一起大声唱：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歌声逐渐响亮起来：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愈发雄壮，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天际，越来越多的观众用自己的歌声给予李挽澜支持。
“misuolamisuo——”
“lasuomiduore——”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李挽澜听见了场下的歌声，眼泪都快淌下来了，他霍然回头，看着场下商旅学院观众聚集的方向。
不用猜，一定是同班同学开的头，具体是谁不清楚，但学院里全年级同学个个知道这首歌代表着谁。
这是大家唱给他一个人听的歌。
一首独属他的战歌。
没有讥讽，只有鼓舞，完全不跑调。
《打靶归来》持续在唱，女声渐渐压过男声，占了上风，看来有更多的女生加入支持李挽澜的行列中来。
当唱到那句“夸咱们歌儿唱得好”时，有人忍不住想笑，但更多人没笑，他们梗着脖子红着脸，嘶哑着喉咙，认认真真唱歌给场上的李挽澜听。
歌声中，李挽澜缓缓站起来，活动活动被踢到的左腿，确实还行。他朝场下的商旅学院队众人的方向拱拱手，谢过大家的支持。
场下回给他一片如潮的掌声，伴随女生们的娇声尖叫。
李挽澜心情复杂，感动是满满的不假，疑惑也有：上一世压根没演过这场煽情戏啊。
又是哪里出了BUG？
裁判给足时间，直等《打靶归来》唱过完整的一遍，才示意比赛继续——商旅学院前场直接任意球。
李挽澜把足球摆在裁判指定的地点，扭头找卫陌，卫陌向李挽澜高高竖起一根大拇指，又遥指球门，示意他可以试着自己射门得分。
李挽澜脚力过人，这次罚球点在大禁区线之外仅五米，城建学院搭人墙的队员惴惴不安，谁也不想挨这大老粗一记暴击。
卫陌的远远跑到侧翼，伺机而动。
牛皮糖见状又牢牢粘了上去，之前腿软，没能截住卫陌的斜塞，让商旅学院拿到前场直接任意球机会。刚才伤停好几分钟，牛皮糖终于喘匀气息，他不敢再给卫陌留一丝空间，这小子抢点能力超强，千万别被他给钻了空子。
牛皮糖抽身一走，密不透风的人墙顿时裂开一条缝隙。
裁判举手鸣哨，示意商旅学院队员可以开球。李挽澜深吸一口气，助跑、支撑、扬腿，正脚背猛然发力爆射，皮球疾飞而出，不带一丝儿旋转，恰巧穿过牛皮糖留下的缝隙，划出一条笔直的直线，直奔门柱与横梁交界处的十分角。
嘭！球体击中横梁下沿，狠狠砸在球门线内的地面，又连续上下弹跳数次，这才慢慢停下，躺在网内。球速实在太快，城建学院的门员几乎一动没动，只勉强偏了偏头，球就已入网，他没能作出任何有效反应。
李挽澜直接任意球得分。
极为漂亮的一个进球，既准又狠，杠杠的暴力美学。
商旅学院观众一边登时爆出有如天崩地裂的欢呼，《打靶归来》没白唱，李挽澜果然大发神威，扳平比分。
1：1。
老段紧握双拳，心底里感叹不已：这两个大一新生，像是上天专程送给他的礼物，只为胜利而来。城建学院队作为校内最为顶尖的几支球队之一，哪曾将阴盛阳衰的商旅学院放在眼里，如今却被李挽澜啪啪打脸，被他用一个惊世骇俗的任意球将比分扳平。只要有他们俩在场，商旅学院完全具备跟老牌劲旅扳扳手腕的实力。
还有，这两小子在对手领先后毅然作出无锋阵的改变，富针对性，运转有效。看来他们不单是攻城拔寨的将才，还是运筹帷幄的帅才。
队友们欢呼庆祝，进球者李挽澜却举手向裁判示意，原来他这一脚集中发力过猛，石林牌胶鞋终于崩溃，脚尖部位豁开个大口子，鞋底都快掉了，他要求下场换鞋。
还好备着一双。
孙瑶珂看李挽澜匆忙找鞋换鞋的狼狈样，忍不住嬉笑出声，与玉帘青小声说：“穿这样的破鞋来踢比赛，全场也就背箩一个做得出来。”
玉帘青不满她对李挽澜的嘲笑，淡淡地回她一句：“莫欺少年穷。”
孙瑶珂哼了一声，表示不屑，却又暗恨自己管不住嘴巴，平白无故得罪人。玉帘青要是把她的话语加油添醋告诉李挽澜，李挽澜会不会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再拿去卫陌面前多嘴，也不知在卫陌心中，自己会被扣去多少分。
白韵疑惑不解：“背箩有钱去上培训班，难道就没钱换双好些的鞋子？”
玉帘青寻思良久，叹口气道：“说不定我们人人看重的衣帽鞋袜、电脑手机，在他眼里，一点儿不重要吧。”
她心里想的更远，女生的相貌身材，穿着打扮，寻常男生喜欢这些，在他眼里，只怕也像那些身外之物，没什么份量可言——可这些恰恰是她一贯最为倚仗的利器。
那到底什么才是他最为看重的呢？
难道死背箩是个只看内涵不看脸的人？不可能啊，不都说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嘛，他以为他是谁，诸葛亮啊？（传说诸葛亮的老婆黄月英相貌丑陋，才华却能与其丈夫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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