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克罗伦斯组织 （3）
“嘿，还给我！”尚且年幼的卡泽斯对着卡希尔喊道，后者正拿着他那时的宝贝玩具——一个热播动画里的机器人，还把它举到了卡泽斯跳起来都够不到的地方。
“不行，卡泽斯，”卡希尔撇着嘴，伸出一根手指在卡泽斯面前晃了晃，“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不然的话卡希尔阿姨就给你拿走喽。”
卡泽斯的母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就是没有半点想要帮卡泽斯的意思。卡泽斯试着喊伊瑟拉过来帮忙，但她的妹妹那时也是个小不点，都还没有卡泽斯高，怎么可能够得到卡希尔的手。
于是伊瑟拉不开心了，她喊道：“啊，卡希尔阿姨耍赖，为什么你长那么高。”
卡希尔笑了，“你还挺听你哥哥的话呢，你们关系很好吧？”
伊瑟拉有些委屈地说道：“才没有，只是我不拿回来那个东西，他就要拿我的东西了。”
但卡希尔没有想到，尚且年幼的卡泽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还一把从她的手中抓过了玩具。毫无疑问，他刚刚瞬移了，只是他没考虑到之后的情况，于是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差点把玩具也摔散架。伊瑟拉有些关切地看了卡泽斯一眼，没有走过来。
尽管屁股很疼，不过卡泽斯依旧很是解气，他举着玩具说道：“我抢回来了，臭阿姨。”
臭阿姨和夜薇尔那时还在因为他能用出瞬移感到有些惊讶，但她好像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嗯，你很厉害呀，但我要拿你妹妹的东西，你又要怎么办呢？”
伊瑟拉的表情明显地变了一下，不过卡泽斯刚好在兴头上。他坐起来对着臭阿姨说道：“那我也能抢回来，你别想从我们这里抢走东西！”
“那好，我等着你变成英雄，小卡泽斯。”卡希尔阿姨说道，然后顺手又拿走了某个卡泽斯很喜欢的玩具。
那天他们好像一下午都在玩那个把戏，在卡泽斯的记忆里，那个卡希尔阿姨好像都是这个样子，总是喜欢捉弄他和伊瑟拉，却又莫名其妙地不招他厌恶。有可能是因为她每次都会带点东西给他们？虽然说最近她那么来的次数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开始忙起来了。
至于现在，他正站在三楼的那个有些阴暗的走廊上，两边是历代首席特工的画像，有彩照到灰白，最后却是两幅油画。看得出来，他们换了很多代了，现在他们似乎都在用着他们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卡泽斯，无形中就给了卡泽斯一些压力，不知道这算不算卡希尔故意安排的。走廊尽头的门古朴简雅，门把手擦得一尘不染，像是没什么家伙会来一样。
别等了，那些家伙在瞪着你呢。
卡泽斯想道，于是他快步走到了门前，他注意到门边的两幅油画上的家伙有些眼熟，其中一个甚至有点像伊瑟拉，不过他没太在意，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请进。”
卡泽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动把手，走进了房间。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房间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昏暗，反而是挺明亮。里面书柜里的书，还有卡泽斯说不出名字的杂物都放得整整齐齐，让整个办公室看起来确实有种低调的气派。卡希尔本人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她还是卡泽斯记忆中的样子，一头灰发扎得一丝不苟，蓝宝石般的眼睛和稍微有些严峻的颧骨也没有什么变化。她现在还在看着她手中的书，似乎没有注意到进来的家伙是卡泽斯。
“坐吧。”她开口说道，给卡泽斯指了指她办公桌前的椅子。
卡泽斯照她说的坐了下来，趁机看了看她的办公桌。这个桌子上有一副茶具，一沓文件，几本堆好的书，还有两个存着照片的相框。毫无疑问，这是个正常的办公桌，这一点让卡泽斯稍微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刚好这时卡希尔合上了书，抬头看向了卡泽斯，把卡泽斯稍微吓了一跳。
“哦，卡泽斯，是你呀。”她也略带惊讶地说道，好像她真的才发现这一点一样。
“嗯，这不好玩，额，克罗伦斯女士，”卡泽斯有些无奈说道，“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们现在不在我们谁的家里，而且，我也是来说正事的。”
“开个玩笑，卡泽斯，你都叫我克罗伦斯女士了，”卡希尔笑了笑，“不过现在应该干着工作的你怎么有心思来找我了，是你的公司有有什么事需要你来找我了吗？”
卡希尔一边用手背撑住脑袋靠在了桌子上，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卡泽斯，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一样。这让卡泽斯忍不住避开了她的视线，而这个行为又让他刚好瞟了眼桌上的照片，其中一个是一个家庭的合照，另一个是一个三人照片，其中一个是笑得很开心的卡希尔，另外两个似乎是门口的那两幅油画，他们似乎也笑得很开心。
“这些是老照片了，”卡希尔突然说道，又把卡泽斯吓了一跳，“我上周才去修理过，一张是以前克罗伦斯家族的合照，另一张就是我和你祖父母的合照了。要喝茶吗，卡泽斯？”
“不用了，谢谢你，克罗伦斯女士。”
“还是叫我卡希尔阿姨吧，我更喜欢这个称呼，这里不需要你那么严肃，”卡希尔说道，“不过你也不是来喝茶的话，那你是过来干什么的呢？”
卡希尔阿姨……卡泽斯之前知道卡希尔她认识自己祖父母，但也没猜到外面的那两幅油画就是他们，现在卡泽斯倒是对她喜欢的这个称呼有些疑惑了。不过这其实也只是一种感受，要说这样会不好的话…对于卡泽斯来说，似乎也没有。
“好吧，卡希尔阿姨，”卡泽斯略微低了低头，“这次其实是我想问问，加入克罗伦斯组织到底意味着什么。”
“加入克罗伦斯组织意味着什么吗…”卡希尔稍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夜薇尔说的是这个，好吧。”
她抬头看向卡泽斯，还让卡泽斯也抬起头看着她。
“你是想当一个组织的特工吗，卡泽斯？”卡希尔问道。
“有过想法，毕竟，”卡泽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思考了片刻，然后又说道，“组织的待遇应该不错吧。”
“但其实当特工很辛苦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卡希尔说道，“你要随时都能接受命令，包括你吃饭的时候和上厕所的时候，只要组织一有要求，你就要赶紧去执行任务。”
这个卡泽斯之前就想到过，他说道：“我知道，然后呢？”
卡希尔稍微挑了挑眉毛，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然后？然后你可能会在任务的过程中遭遇风险，比如缺胳膊少腿都是正常的。”
“但组织的医务所能接起来对吧，”卡泽斯说道，“我自己也能让它们长回来。”
“但还是会很疼，”卡希尔微笑着说道，“特工还要用各种手段去完成任务，比如色诱目标。这是很常见的手段。”
“我是个男的啊。”
“有的家伙就喜欢男的，特别是像你这种半大的小家伙。”
卡泽斯有些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他稍微抬高了一点音量，说道：“卡希尔阿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认真的，也请你告诉我一定认真的消息吧。”
卡希尔并不生气，她还是对着卡泽斯笑了笑，说道：“可我刚刚说的也都是认真的啊，不过你说的也对，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有这么个打算，现在确实也该认识下我们可能遇到的情况了。”
她稍稍退后了一些，像是在等什么东西出现一样。
“所以先记住一点，卡泽斯，永远要做好准备来应对那些意外情况。”
卡泽斯稍稍愣了一下，他没太懂卡希尔的意思，但下一秒，卡希尔背后的玻璃骤然破碎，一团黑色的东西从里面钻了进来。它横冲直撞，几乎就要径直地把他和卡希尔掀翻。卡希尔不慌不忙，她只是打了个响指，那团黑球就被莫名地弹到了空中，从卡泽斯的头上飞了过去，然后直接撞在了门口的墙上。卡泽斯回过头，那个黑色的一团此时也站起了身，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人龙混血的小黑龙，外表有些像是人类，浑身却长着黑鳞。但人类和龙族当然不会有结果，这种情况完全是龙族变形魔法出错后的产物，保留了力量，却失去了魔法，只能靠专业的魔法才能处理回来。所以过去管理新拉库瑞亚的家伙在变形魔法的方面都极为严苛，对于每一个居民的变形都有帮助，并且有记录。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管不了外面的龙族，那些散落各处的家伙他们管不过来，而很显然，现在这个家伙就是某个不太聪明的家伙弄糟了自己的魔法。
“卡希尔，滚出来！”它怒吼道。对于一个混血的小黑龙来说，它的声音已经够大了一些，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谁听见。
卡泽斯有些疑惑地看了卡希尔一眼，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安排。不过卡希尔却还是很有自信，她从她刻意保护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然后看这那个家伙的眼睛说道：“所以你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打，你倒下，解决问题！”黑龙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还有些不太会说话似的。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拳头就往卡希尔那边砸了过去，像个暴躁的犀牛一样。
你妈的，什么情况？
卡泽斯下意识想这么说，他本能地想挡住那个家伙，不让他捶到他身后的办公桌以及卡希尔，但就在小黑龙往卡希尔的办公桌冲过来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又在卡泽斯眼前直接从刚刚破开的窗户口子里飞了出去。在卡泽斯还在惊讶的时候，刚刚不知怎么把小黑龙弄出去的卡希尔拍了拍手，然后把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卡泽斯面前。
“这就是我们可能面对的意外，小卡泽斯，”她对卡泽斯说道，“刚刚谢谢你关心我和我的桌子，不过那家伙还是需要处理的，如果你还想加入克罗伦斯组织的话，愿不愿意帮我个忙呢？”
卡泽斯抬起头看向了卡希尔的眼睛，那双蓝眼睛此时正平和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一样。她是在期待什么吗，而且他…
“要我…去吗？”卡泽斯说道。
“对，当然是你去，”卡希尔立刻领会到了这一点，“我知道你还在犹豫，不然不会问我加入组织的意义。确实，有些东西你确实可以花时间考虑清楚，不过时间不等人，那家伙搞不好马上就醒过来了。你愿不愿意帮帮我呢，卡泽斯？或者说愿不愿意帮一帮这个世界的明天，帮助你，我，还有更多的家伙过上一个更好的生活呢？”
愿不愿意，这似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直接离开也是个简单的回答，真的是太简单了，简单得仿佛唾手可得一样。卡泽斯有时候很喜欢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一点力也不用费，一点也不用思考。
所以为什么他会厌倦了过去的生活呢？
鬼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会在这个地方，也许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到什么而已，也许又有可能有点别的原因。
但他现在确实在这个地方。
“我要徒手制服他吗，卡希尔？”卡泽斯问道。
卡希尔笑了，就似乎是这都是她预料到了的东西一样。
“当然不用，你习惯用枪还是冷兵器？”卡希尔问道，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卡泽斯的面前，然后打开了它。里面是一把手枪和一把军用匕首，她把它们都递给了卡泽斯，“哦，你没用过，那就一起用吧。他不能用魔法，我相信你做的到。”
相信他能做到？卡泽斯看了看手里的武器，又抬头对卡希尔说道：“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对吧？”
卡希尔只是微笑，没有说什么。卡泽斯点了点头，拿起卡希尔给他的武器，转身便从玻璃的缺口跳了下去。
大概几分钟之后，卡泽斯把匕首和冒着烟的手枪放回到了卡希尔的桌子上，然后坐在了她的面前。他确实独自打倒了那个家伙，还很轻松，只是把麻醉子弹灌进那家伙嘴里而已。卡希尔也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她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手里的茶杯刚刚才空了一半。
“安排好的？”卡泽斯看着楼下广场上那些姗姗来迟的正式特工问道。
“对。”卡希尔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会这么选。感觉怎么样？”
卡泽斯犹豫了一下。
“很…尽兴。”
卡希尔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给卡泽斯倒了一杯泡好的热茶。
“当然了，我听说你十年之前就考虑过进组织的问题，但为什么到了今天你才过来向我问这个问题呢，小卡泽斯？明明你十年之前就能把这些都弄清楚。”
卡泽斯低了低头，他接过了那杯茶水，刚想要喝，却又忍不住看了那些正在忙碌着的特工们一眼。
“不知道，我以为人类会过得比我们好一点。”
“现在呢？”
卡泽斯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他很迷茫吗？
“先喝杯茶吧，卡泽斯。”卡希尔略带温柔的说道，这样的语气在卡泽斯的记忆中很是少见。
卡泽斯这次没有拒接，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卡泽斯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卡希尔，好像是在等她的问题一样。
“很不错吧。”卡希尔问道。
茶是苦的，但最后有股清香。卡泽斯不太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便开口说道：“还行。”
“那既然这样，那你觉得组织的特工到底是什么呢？”卡希尔问道。
这明明是卡泽斯的问题。
“克罗伦斯组织是什么？”卡泽斯问道。
卡希尔笑了，“克罗伦斯是向着更好明天的组织，我们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世界，更好的未来。”
是这样吗？
“那，特工便是不惜一切也要向着这个目的家伙吗，”卡泽斯问道，“不管它正确与否？”
卡希尔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但有点瑕疵。你不需要在意对错，卡泽斯，你需要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这点很重要。”
卡泽斯愣了一下，抬头问道：“那如果不对呢？”
“那就努力去改，努力负责。如果你愿意为你的所有行为负责，那你的行为本身便不会有对错之分。”
“是这样吗？”
“对。”卡希尔简单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人类，怎么看待如今人类创造的社会？”
卡泽斯这次真的愣住了，他之前过很多个问题，从工作手段到如何学习什么的都思考过一遍，但他从来都想不到用来压轴的会是这种问题，是这样，相当难回答的问题。
也许是考虑到了卡泽斯遇到的困难，卡希尔又补充道：“没关系，说说你的看法就行，你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因为你反人类就干掉你的。”
但问题是他不反人类，他不是很喜欢人类的社会，可是也不可能仇视，对不对，毕竟是这个社会给了他们一席之地。而且……确实是人类的一些科技在让生活变得更好。
良久的沉默，卡泽斯思考了很久，他在犹豫自己的说法，可最后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类，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这答案一出口就让卡泽斯自己觉得蠢爆了，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啊，难道他讲话不过脑子的吗？问题是他的过了脑子啊，怎么回事。
“就是人类有坏得让我难以忍受的地方，”他有连忙补充道，“但..又有我不得不欣赏的地方，而且很难相信这些都出自同一个种族。”
好吧，还是好蠢，这个有什么算是特立独行的见解吗，不都是那些刻板玩意？
但卡希尔点了点头，让卡泽斯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不错呢，卡泽斯，其实你的想法挺不错的，也许世界就是那样的，”卡希尔说道，“如果你今后能够多思考一下你的回答的话，可能就更好啦，不过我相信你会理解的。”
“真的？”卡泽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如果你想的话，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特工的。”
卡泽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不会只是想管我才这么说的吧，卡希尔阿姨？”
“谁知道呢，你觉得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你进组织总不是只是想我来管你吧？”
想要的东西？他需要什么吗？
也许…
“活得更好吧，我猜。”卡泽斯说道。
“那就对了，这不就和我们的初衷一致吗？所以，祝你好运，卡泽斯。”
卡希尔对着他又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不是作为卡希尔阿姨的笑容，而是那个克罗伦斯女士的笑。随后，她对卡泽斯说了声再见，让他先离开。卡泽斯看了眼她身后破开的玻璃，也对她笑了笑，便也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出办公室后，他却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活得更好，吗？
他回味着刚刚他击倒那个混血龙的过程，他躲过一轮狂风骤雨的攻击后瞬移到那家伙面前，往他的嘴里灌了几发子弹，看着那家伙轰然倒下。他喜欢这个吗，也许…也许，反正不差。
而且这份工作也可以说是很体面的工作了吧，还自由时间。
也许真的不错呢。
他真的笑了，这次他笑得很开心，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向着更好的明天吧。
对，向着明天，最少此刻向着明天。
“不行，卡泽斯，”卡希尔撇着嘴，伸出一根手指在卡泽斯面前晃了晃，“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不然的话卡希尔阿姨就给你拿走喽。”
卡泽斯的母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就是没有半点想要帮卡泽斯的意思。卡泽斯试着喊伊瑟拉过来帮忙，但她的妹妹那时也是个小不点，都还没有卡泽斯高，怎么可能够得到卡希尔的手。
于是伊瑟拉不开心了，她喊道：“啊，卡希尔阿姨耍赖，为什么你长那么高。”
卡希尔笑了，“你还挺听你哥哥的话呢，你们关系很好吧？”
伊瑟拉有些委屈地说道：“才没有，只是我不拿回来那个东西，他就要拿我的东西了。”
但卡希尔没有想到，尚且年幼的卡泽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还一把从她的手中抓过了玩具。毫无疑问，他刚刚瞬移了，只是他没考虑到之后的情况，于是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差点把玩具也摔散架。伊瑟拉有些关切地看了卡泽斯一眼，没有走过来。
尽管屁股很疼，不过卡泽斯依旧很是解气，他举着玩具说道：“我抢回来了，臭阿姨。”
臭阿姨和夜薇尔那时还在因为他能用出瞬移感到有些惊讶，但她好像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嗯，你很厉害呀，但我要拿你妹妹的东西，你又要怎么办呢？”
伊瑟拉的表情明显地变了一下，不过卡泽斯刚好在兴头上。他坐起来对着臭阿姨说道：“那我也能抢回来，你别想从我们这里抢走东西！”
“那好，我等着你变成英雄，小卡泽斯。”卡希尔阿姨说道，然后顺手又拿走了某个卡泽斯很喜欢的玩具。
那天他们好像一下午都在玩那个把戏，在卡泽斯的记忆里，那个卡希尔阿姨好像都是这个样子，总是喜欢捉弄他和伊瑟拉，却又莫名其妙地不招他厌恶。有可能是因为她每次都会带点东西给他们？虽然说最近她那么来的次数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开始忙起来了。
至于现在，他正站在三楼的那个有些阴暗的走廊上，两边是历代首席特工的画像，有彩照到灰白，最后却是两幅油画。看得出来，他们换了很多代了，现在他们似乎都在用着他们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卡泽斯，无形中就给了卡泽斯一些压力，不知道这算不算卡希尔故意安排的。走廊尽头的门古朴简雅，门把手擦得一尘不染，像是没什么家伙会来一样。
别等了，那些家伙在瞪着你呢。
卡泽斯想道，于是他快步走到了门前，他注意到门边的两幅油画上的家伙有些眼熟，其中一个甚至有点像伊瑟拉，不过他没太在意，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请进。”
卡泽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动把手，走进了房间。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房间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昏暗，反而是挺明亮。里面书柜里的书，还有卡泽斯说不出名字的杂物都放得整整齐齐，让整个办公室看起来确实有种低调的气派。卡希尔本人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她还是卡泽斯记忆中的样子，一头灰发扎得一丝不苟，蓝宝石般的眼睛和稍微有些严峻的颧骨也没有什么变化。她现在还在看着她手中的书，似乎没有注意到进来的家伙是卡泽斯。
“坐吧。”她开口说道，给卡泽斯指了指她办公桌前的椅子。
卡泽斯照她说的坐了下来，趁机看了看她的办公桌。这个桌子上有一副茶具，一沓文件，几本堆好的书，还有两个存着照片的相框。毫无疑问，这是个正常的办公桌，这一点让卡泽斯稍微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刚好这时卡希尔合上了书，抬头看向了卡泽斯，把卡泽斯稍微吓了一跳。
“哦，卡泽斯，是你呀。”她也略带惊讶地说道，好像她真的才发现这一点一样。
“嗯，这不好玩，额，克罗伦斯女士，”卡泽斯有些无奈说道，“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们现在不在我们谁的家里，而且，我也是来说正事的。”
“开个玩笑，卡泽斯，你都叫我克罗伦斯女士了，”卡希尔笑了笑，“不过现在应该干着工作的你怎么有心思来找我了，是你的公司有有什么事需要你来找我了吗？”
卡希尔一边用手背撑住脑袋靠在了桌子上，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卡泽斯，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一样。这让卡泽斯忍不住避开了她的视线，而这个行为又让他刚好瞟了眼桌上的照片，其中一个是一个家庭的合照，另一个是一个三人照片，其中一个是笑得很开心的卡希尔，另外两个似乎是门口的那两幅油画，他们似乎也笑得很开心。
“这些是老照片了，”卡希尔突然说道，又把卡泽斯吓了一跳，“我上周才去修理过，一张是以前克罗伦斯家族的合照，另一张就是我和你祖父母的合照了。要喝茶吗，卡泽斯？”
“不用了，谢谢你，克罗伦斯女士。”
“还是叫我卡希尔阿姨吧，我更喜欢这个称呼，这里不需要你那么严肃，”卡希尔说道，“不过你也不是来喝茶的话，那你是过来干什么的呢？”
卡希尔阿姨……卡泽斯之前知道卡希尔她认识自己祖父母，但也没猜到外面的那两幅油画就是他们，现在卡泽斯倒是对她喜欢的这个称呼有些疑惑了。不过这其实也只是一种感受，要说这样会不好的话…对于卡泽斯来说，似乎也没有。
“好吧，卡希尔阿姨，”卡泽斯略微低了低头，“这次其实是我想问问，加入克罗伦斯组织到底意味着什么。”
“加入克罗伦斯组织意味着什么吗…”卡希尔稍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夜薇尔说的是这个，好吧。”
她抬头看向卡泽斯，还让卡泽斯也抬起头看着她。
“你是想当一个组织的特工吗，卡泽斯？”卡希尔问道。
“有过想法，毕竟，”卡泽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思考了片刻，然后又说道，“组织的待遇应该不错吧。”
“但其实当特工很辛苦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卡希尔说道，“你要随时都能接受命令，包括你吃饭的时候和上厕所的时候，只要组织一有要求，你就要赶紧去执行任务。”
这个卡泽斯之前就想到过，他说道：“我知道，然后呢？”
卡希尔稍微挑了挑眉毛，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然后？然后你可能会在任务的过程中遭遇风险，比如缺胳膊少腿都是正常的。”
“但组织的医务所能接起来对吧，”卡泽斯说道，“我自己也能让它们长回来。”
“但还是会很疼，”卡希尔微笑着说道，“特工还要用各种手段去完成任务，比如色诱目标。这是很常见的手段。”
“我是个男的啊。”
“有的家伙就喜欢男的，特别是像你这种半大的小家伙。”
卡泽斯有些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他稍微抬高了一点音量，说道：“卡希尔阿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认真的，也请你告诉我一定认真的消息吧。”
卡希尔并不生气，她还是对着卡泽斯笑了笑，说道：“可我刚刚说的也都是认真的啊，不过你说的也对，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有这么个打算，现在确实也该认识下我们可能遇到的情况了。”
她稍稍退后了一些，像是在等什么东西出现一样。
“所以先记住一点，卡泽斯，永远要做好准备来应对那些意外情况。”
卡泽斯稍稍愣了一下，他没太懂卡希尔的意思，但下一秒，卡希尔背后的玻璃骤然破碎，一团黑色的东西从里面钻了进来。它横冲直撞，几乎就要径直地把他和卡希尔掀翻。卡希尔不慌不忙，她只是打了个响指，那团黑球就被莫名地弹到了空中，从卡泽斯的头上飞了过去，然后直接撞在了门口的墙上。卡泽斯回过头，那个黑色的一团此时也站起了身，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人龙混血的小黑龙，外表有些像是人类，浑身却长着黑鳞。但人类和龙族当然不会有结果，这种情况完全是龙族变形魔法出错后的产物，保留了力量，却失去了魔法，只能靠专业的魔法才能处理回来。所以过去管理新拉库瑞亚的家伙在变形魔法的方面都极为严苛，对于每一个居民的变形都有帮助，并且有记录。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管不了外面的龙族，那些散落各处的家伙他们管不过来，而很显然，现在这个家伙就是某个不太聪明的家伙弄糟了自己的魔法。
“卡希尔，滚出来！”它怒吼道。对于一个混血的小黑龙来说，它的声音已经够大了一些，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谁听见。
卡泽斯有些疑惑地看了卡希尔一眼，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安排。不过卡希尔却还是很有自信，她从她刻意保护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然后看这那个家伙的眼睛说道：“所以你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打，你倒下，解决问题！”黑龙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还有些不太会说话似的。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拳头就往卡希尔那边砸了过去，像个暴躁的犀牛一样。
你妈的，什么情况？
卡泽斯下意识想这么说，他本能地想挡住那个家伙，不让他捶到他身后的办公桌以及卡希尔，但就在小黑龙往卡希尔的办公桌冲过来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又在卡泽斯眼前直接从刚刚破开的窗户口子里飞了出去。在卡泽斯还在惊讶的时候，刚刚不知怎么把小黑龙弄出去的卡希尔拍了拍手，然后把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卡泽斯面前。
“这就是我们可能面对的意外，小卡泽斯，”她对卡泽斯说道，“刚刚谢谢你关心我和我的桌子，不过那家伙还是需要处理的，如果你还想加入克罗伦斯组织的话，愿不愿意帮我个忙呢？”
卡泽斯抬起头看向了卡希尔的眼睛，那双蓝眼睛此时正平和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一样。她是在期待什么吗，而且他…
“要我…去吗？”卡泽斯说道。
“对，当然是你去，”卡希尔立刻领会到了这一点，“我知道你还在犹豫，不然不会问我加入组织的意义。确实，有些东西你确实可以花时间考虑清楚，不过时间不等人，那家伙搞不好马上就醒过来了。你愿不愿意帮帮我呢，卡泽斯？或者说愿不愿意帮一帮这个世界的明天，帮助你，我，还有更多的家伙过上一个更好的生活呢？”
愿不愿意，这似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直接离开也是个简单的回答，真的是太简单了，简单得仿佛唾手可得一样。卡泽斯有时候很喜欢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一点力也不用费，一点也不用思考。
所以为什么他会厌倦了过去的生活呢？
鬼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会在这个地方，也许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到什么而已，也许又有可能有点别的原因。
但他现在确实在这个地方。
“我要徒手制服他吗，卡希尔？”卡泽斯问道。
卡希尔笑了，就似乎是这都是她预料到了的东西一样。
“当然不用，你习惯用枪还是冷兵器？”卡希尔问道，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卡泽斯的面前，然后打开了它。里面是一把手枪和一把军用匕首，她把它们都递给了卡泽斯，“哦，你没用过，那就一起用吧。他不能用魔法，我相信你做的到。”
相信他能做到？卡泽斯看了看手里的武器，又抬头对卡希尔说道：“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对吧？”
卡希尔只是微笑，没有说什么。卡泽斯点了点头，拿起卡希尔给他的武器，转身便从玻璃的缺口跳了下去。
大概几分钟之后，卡泽斯把匕首和冒着烟的手枪放回到了卡希尔的桌子上，然后坐在了她的面前。他确实独自打倒了那个家伙，还很轻松，只是把麻醉子弹灌进那家伙嘴里而已。卡希尔也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她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手里的茶杯刚刚才空了一半。
“安排好的？”卡泽斯看着楼下广场上那些姗姗来迟的正式特工问道。
“对。”卡希尔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会这么选。感觉怎么样？”
卡泽斯犹豫了一下。
“很…尽兴。”
卡希尔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给卡泽斯倒了一杯泡好的热茶。
“当然了，我听说你十年之前就考虑过进组织的问题，但为什么到了今天你才过来向我问这个问题呢，小卡泽斯？明明你十年之前就能把这些都弄清楚。”
卡泽斯低了低头，他接过了那杯茶水，刚想要喝，却又忍不住看了那些正在忙碌着的特工们一眼。
“不知道，我以为人类会过得比我们好一点。”
“现在呢？”
卡泽斯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他很迷茫吗？
“先喝杯茶吧，卡泽斯。”卡希尔略带温柔的说道，这样的语气在卡泽斯的记忆中很是少见。
卡泽斯这次没有拒接，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卡泽斯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卡希尔，好像是在等她的问题一样。
“很不错吧。”卡希尔问道。
茶是苦的，但最后有股清香。卡泽斯不太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便开口说道：“还行。”
“那既然这样，那你觉得组织的特工到底是什么呢？”卡希尔问道。
这明明是卡泽斯的问题。
“克罗伦斯组织是什么？”卡泽斯问道。
卡希尔笑了，“克罗伦斯是向着更好明天的组织，我们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世界，更好的未来。”
是这样吗？
“那，特工便是不惜一切也要向着这个目的家伙吗，”卡泽斯问道，“不管它正确与否？”
卡希尔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但有点瑕疵。你不需要在意对错，卡泽斯，你需要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这点很重要。”
卡泽斯愣了一下，抬头问道：“那如果不对呢？”
“那就努力去改，努力负责。如果你愿意为你的所有行为负责，那你的行为本身便不会有对错之分。”
“是这样吗？”
“对。”卡希尔简单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人类，怎么看待如今人类创造的社会？”
卡泽斯这次真的愣住了，他之前过很多个问题，从工作手段到如何学习什么的都思考过一遍，但他从来都想不到用来压轴的会是这种问题，是这样，相当难回答的问题。
也许是考虑到了卡泽斯遇到的困难，卡希尔又补充道：“没关系，说说你的看法就行，你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因为你反人类就干掉你的。”
但问题是他不反人类，他不是很喜欢人类的社会，可是也不可能仇视，对不对，毕竟是这个社会给了他们一席之地。而且……确实是人类的一些科技在让生活变得更好。
良久的沉默，卡泽斯思考了很久，他在犹豫自己的说法，可最后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类，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这答案一出口就让卡泽斯自己觉得蠢爆了，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啊，难道他讲话不过脑子的吗？问题是他的过了脑子啊，怎么回事。
“就是人类有坏得让我难以忍受的地方，”他有连忙补充道，“但..又有我不得不欣赏的地方，而且很难相信这些都出自同一个种族。”
好吧，还是好蠢，这个有什么算是特立独行的见解吗，不都是那些刻板玩意？
但卡希尔点了点头，让卡泽斯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不错呢，卡泽斯，其实你的想法挺不错的，也许世界就是那样的，”卡希尔说道，“如果你今后能够多思考一下你的回答的话，可能就更好啦，不过我相信你会理解的。”
“真的？”卡泽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如果你想的话，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特工的。”
卡泽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不会只是想管我才这么说的吧，卡希尔阿姨？”
“谁知道呢，你觉得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你进组织总不是只是想我来管你吧？”
想要的东西？他需要什么吗？
也许…
“活得更好吧，我猜。”卡泽斯说道。
“那就对了，这不就和我们的初衷一致吗？所以，祝你好运，卡泽斯。”
卡希尔对着他又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不是作为卡希尔阿姨的笑容，而是那个克罗伦斯女士的笑。随后，她对卡泽斯说了声再见，让他先离开。卡泽斯看了眼她身后破开的玻璃，也对她笑了笑，便也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出办公室后，他却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活得更好，吗？
他回味着刚刚他击倒那个混血龙的过程，他躲过一轮狂风骤雨的攻击后瞬移到那家伙面前，往他的嘴里灌了几发子弹，看着那家伙轰然倒下。他喜欢这个吗，也许…也许，反正不差。
而且这份工作也可以说是很体面的工作了吧，还自由时间。
也许真的不错呢。
他真的笑了，这次他笑得很开心，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向着更好的明天吧。
对，向着明天，最少此刻向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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