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诈败
宋宪一手挺刀，一手依船橹，他见刀矛手溃败，而弓弩手起不了关键作用，便下令士卒架船撞去。
他这一艘船，是标准的朦艟斗舰，不仅船身狭长，而且又高又宽，容纳三百亲卫士卒。
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则开掣棹孔，于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可以冲突碾压走舸。凭桨为动力，便是不扬帆，一样航速飞快。且两侧甲板各安一床黄肩弩，使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副将止住败军！”
宋宪摇刀大喝，拍起船弦，骂道：“操舵听令，直冲敌方前军。弓弩手听令，射住阵脚，不让敌方中军靠近。”
船舱内爆发出欸乃一声吆喝，都奋力划桨，艨艟加速起来。一百步外，曹军艨艟横冲直撞，仗着势大力沉撞破自家舟舸船队，在广阔的河面上强行开出血路。
狂傲的姿态仿佛要碾碎沿路一切阻碍，挡在前方的曹军士卒心惊胆战，不少人纷纷弃舟，不假思索的跳下河中。水花被一圈又一圈溅起，如同乌云覆盖时交加的雷电，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田奇瞧见这庞然大物猛然冲来，急忙让舟舸分散两侧，形成雁形阵。留出巨大空旷的府邸留给来船，左右两翼向前梯次排成战斗队列，形成“V”字。如同猿猴探臂，大有要将这艘艨艟迂回包抄、一口吞噬之气势。
田奇高举刀盾，恰好立在阵尖之上，他眼神坚毅，面色如常，等着曹军战船不断贴近。两翼士卒也都一手持盾牌，一手提环首刀，稳稳站立，有挑衅之色。
宋宪大喜，脸上浮现冷笑。他以为田奇的布置看似妥当，实则狗屁不通。因为雁形阵最大的特点，就是阵尖上的锋芒最厉，但恰恰其防御也最薄弱。只要自己这大船撞上去，一定可以击破中央，折断雁之两翼。
距阵尖五十步，艨艟已进入雁形阵之中，两侧舟舸猛然贴近，袁军开始挥舞大刀胡乱砍砸，宋宪浑然不惧。
他一声上弦，左右两床大黄弩就被摇动，数个士卒将䋢绳挽起，安置上一排三支长矛一般的弩矢。
随着一声“放”字，便听见两声弦崩脆响，六支粗如手腕的枪矢如陨石射地，登时穿透十余个袁军士卒尸体。然后去势不减，将舟舸射出碗口大的洞。一轮射击，便连人带舟，灭了袁军数十人。
宋宪朗声大笑，下令直取田奇。不想袁军虽受重创，却义无反顾地用舟船不断撞上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下的艨艟竟然开始减速，大有静止趋势。
他生怕被田奇走脱，就喝骂操舵奋力划桨。就在此时，瞧见田奇不退反进，领着十余条舟舸迎面冲撞上来。
“这是什么战法？”
宋宪啐一口唾沫，骂道：“田钧自是疯子，为何他手中的将领，也这般不知死活？”
只可惜原本疾速飞驰的艨艟越来越慢，等田奇舟队贴近之时，他才瞧的清楚，原来这些舟舸船首之上，竟有长长的四棱锥钉。艨艟一旦被这些舟船撞击之后，就会将它们悬挂在船身上。
宋宪撇头向两侧望去，果然见船身上下，已经挂满了敌船。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的艨艟突然间就驶不动了。
随着数十声狠狠的撞击声响，艨艟发生一阵晃动。宋宪目瞪口呆，被田钧的阴险深深震撼。他没有想到，田钧为了击溃自己的艨艟，竟另外做了布置。
田奇嘲笑道：“宋宪，等的就是你这破船。如今船身刮满舟舸，你便有千钧之力，也走脱不得。”
“匹夫，你欺我杀不得你？”
宋宪歪起眉角，冷冷喝道：“二三子，挺矛直刺。”
艨艟上三百精壮刀矛手闻令之后，便都靠在船沿边，用长矛又戳又刺。副将也聚拢部曲，又从左右两侧贴近，刚好将田奇这部分前军夹在阵心。
田钧从河心调转船头，见前军被围，遂擂鼓助威，下令中军救援。可惜被两部曹军弓弩手截住，双方隔着河面，在舟船上互相抛射起来。
于是刀矛手肉搏之战由此而生。
曹军长矛手聚在一处，又居高临下，仗着地利之便，爆发出凶猛攻势。
袁军自然不甘示弱，都两两靠背，一人应付艨艟上之曹军，一人面对外围之曹军。他们举盾覆顶，然后用环首刀胡砍乱剁以还击。不少士卒被刺中之后，更是舍弃刀盾，奋力抓住长矛，大有以命换命之趋势。
由于双方战船贴在一起，士卒们舍生忘死，奋力砍杀。哀嚎、呼啸之声震动天际，席卷河面，向远处不断扩散。
混战之中，袁军战船被夹其中，且多数被撞得破烂不堪，很快陷入下风。田奇遂果断喝令，吆喝士卒攀上艨艟，都朝上攻去。
宋宪亦不甘示弱，让部曲扔下长矛，都取环首刀在此，与袁军捉对厮杀。他更亲自手刃十余人，披创数处。
双方在狭窄的船体上爆发出白刃战，骨肉碎渣、残肢断臂，从高高的楼船上不断撒下，掉落在舟船、河水之中，血色染红南岸河面。
田奇也攀上艨艟，见宋宪勇猛，便撞开血路，挥刀直取。二人照面之后，挥刀斗在一处。环首刀撞出数个缺口，由于都被随从护着，因此都没有受到致命之伤。
但乱斗之中，随着袁军越来越多士卒挤上艨艟，宋宪慢慢被围在阵中。他心惊胆战，不敢久留。便用护卫性命开路，一通胡砸乱砍之后，杀到船沿。就势跃入河中，被曹军士卒救起，攀小舟逃命。
田奇便与左右齐声高呼“宋宪已死”，使曹军士气大泄，而袁军受到鼓舞，战意攀升，遂将艨艟上的曹军扑杀干净。宋宪制止不住，只能眼睁睁见田奇领着部曲夺舟，溃围向北岸杀去。
宋宪恨骂一声，越想越气，他担心田奇率领残部对弓弩手造成威胁，便只能再抢来环首刀，跳上小舟，逼着已无战心的士卒再随自己杀去。
这是他最后一支部曲，宋宪绝不能忍受这样的损失。如果今日被田钧击败，他日后在曹营，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好在宋宪副将手里收拢的溃兵还有数百人，见刀矛手不在少数，宋宪便下令同进，一起追杀田奇。
田奇遂回身反战，双方都架小舟在河面上散开厮杀。由于船只都抵在一起，彼此都摇摇晃晃，加上北人不擅水性，战斗便不再剧烈。只有那些运气差的，由于眩晕被晃下河中，成了冤死之鬼。
双方你来我往的战斗，又笔画了数个时辰。这一次，并没有分出实质性的胜负。不论是刀矛手，或是弓弩手，都只是极有默契的配合着机械般的动作。
“田钧小儿休走，可识得大将徐晃？”
一声咆哮，自南岸滚滚而来。田钧抬眸望去，果然见一彪熊虎已杀到河边。
“徐公明，你可算来了！”
田钧轻声细语，暗叹一句：“我将部曲吊在河中厮杀整日，就是为了赚你！”
于是下令冲击乱射，杀散曹军弓弩手，掩护田奇前军撤退。然后才大摇大摆，往北岸而去。
他立在船头，高声嘲道：“徐晃，你敢回援白马，就不怕我骑兵攻下汲县吗？”
“哼，田钧小儿，你欺我是三岁小儿？”
“你让赵云使诈，想调白马部曲离去。此计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如今你部曲残破，再想守住黎阳，已是不能！”
田钧正欲回话，却见宋宪副将弯弓搭箭，朝自己射来。他急忙躲闪，却不偏不倚，被射中左肩。
田钧心生一计，就势躺下身子，佯死过去。守卫大惊，正要呼叫。
田钧轻轻摇头，努嘴示意：“切勿声张！”
“田钧死了！”
不是是谁第一个发出呼声，曹军士卒这才反应过来，见田钧仰躺不起，都信以为然。于是舟舸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
袁军心惊胆战，不敢停留，都奋力朝北岸催舟。
他这一艘船，是标准的朦艟斗舰，不仅船身狭长，而且又高又宽，容纳三百亲卫士卒。
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则开掣棹孔，于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可以冲突碾压走舸。凭桨为动力，便是不扬帆，一样航速飞快。且两侧甲板各安一床黄肩弩，使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副将止住败军！”
宋宪摇刀大喝，拍起船弦，骂道：“操舵听令，直冲敌方前军。弓弩手听令，射住阵脚，不让敌方中军靠近。”
船舱内爆发出欸乃一声吆喝，都奋力划桨，艨艟加速起来。一百步外，曹军艨艟横冲直撞，仗着势大力沉撞破自家舟舸船队，在广阔的河面上强行开出血路。
狂傲的姿态仿佛要碾碎沿路一切阻碍，挡在前方的曹军士卒心惊胆战，不少人纷纷弃舟，不假思索的跳下河中。水花被一圈又一圈溅起，如同乌云覆盖时交加的雷电，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田奇瞧见这庞然大物猛然冲来，急忙让舟舸分散两侧，形成雁形阵。留出巨大空旷的府邸留给来船，左右两翼向前梯次排成战斗队列，形成“V”字。如同猿猴探臂，大有要将这艘艨艟迂回包抄、一口吞噬之气势。
田奇高举刀盾，恰好立在阵尖之上，他眼神坚毅，面色如常，等着曹军战船不断贴近。两翼士卒也都一手持盾牌，一手提环首刀，稳稳站立，有挑衅之色。
宋宪大喜，脸上浮现冷笑。他以为田奇的布置看似妥当，实则狗屁不通。因为雁形阵最大的特点，就是阵尖上的锋芒最厉，但恰恰其防御也最薄弱。只要自己这大船撞上去，一定可以击破中央，折断雁之两翼。
距阵尖五十步，艨艟已进入雁形阵之中，两侧舟舸猛然贴近，袁军开始挥舞大刀胡乱砍砸，宋宪浑然不惧。
他一声上弦，左右两床大黄弩就被摇动，数个士卒将䋢绳挽起，安置上一排三支长矛一般的弩矢。
随着一声“放”字，便听见两声弦崩脆响，六支粗如手腕的枪矢如陨石射地，登时穿透十余个袁军士卒尸体。然后去势不减，将舟舸射出碗口大的洞。一轮射击，便连人带舟，灭了袁军数十人。
宋宪朗声大笑，下令直取田奇。不想袁军虽受重创，却义无反顾地用舟船不断撞上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下的艨艟竟然开始减速，大有静止趋势。
他生怕被田奇走脱，就喝骂操舵奋力划桨。就在此时，瞧见田奇不退反进，领着十余条舟舸迎面冲撞上来。
“这是什么战法？”
宋宪啐一口唾沫，骂道：“田钧自是疯子，为何他手中的将领，也这般不知死活？”
只可惜原本疾速飞驰的艨艟越来越慢，等田奇舟队贴近之时，他才瞧的清楚，原来这些舟舸船首之上，竟有长长的四棱锥钉。艨艟一旦被这些舟船撞击之后，就会将它们悬挂在船身上。
宋宪撇头向两侧望去，果然见船身上下，已经挂满了敌船。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的艨艟突然间就驶不动了。
随着数十声狠狠的撞击声响，艨艟发生一阵晃动。宋宪目瞪口呆，被田钧的阴险深深震撼。他没有想到，田钧为了击溃自己的艨艟，竟另外做了布置。
田奇嘲笑道：“宋宪，等的就是你这破船。如今船身刮满舟舸，你便有千钧之力，也走脱不得。”
“匹夫，你欺我杀不得你？”
宋宪歪起眉角，冷冷喝道：“二三子，挺矛直刺。”
艨艟上三百精壮刀矛手闻令之后，便都靠在船沿边，用长矛又戳又刺。副将也聚拢部曲，又从左右两侧贴近，刚好将田奇这部分前军夹在阵心。
田钧从河心调转船头，见前军被围，遂擂鼓助威，下令中军救援。可惜被两部曹军弓弩手截住，双方隔着河面，在舟船上互相抛射起来。
于是刀矛手肉搏之战由此而生。
曹军长矛手聚在一处，又居高临下，仗着地利之便，爆发出凶猛攻势。
袁军自然不甘示弱，都两两靠背，一人应付艨艟上之曹军，一人面对外围之曹军。他们举盾覆顶，然后用环首刀胡砍乱剁以还击。不少士卒被刺中之后，更是舍弃刀盾，奋力抓住长矛，大有以命换命之趋势。
由于双方战船贴在一起，士卒们舍生忘死，奋力砍杀。哀嚎、呼啸之声震动天际，席卷河面，向远处不断扩散。
混战之中，袁军战船被夹其中，且多数被撞得破烂不堪，很快陷入下风。田奇遂果断喝令，吆喝士卒攀上艨艟，都朝上攻去。
宋宪亦不甘示弱，让部曲扔下长矛，都取环首刀在此，与袁军捉对厮杀。他更亲自手刃十余人，披创数处。
双方在狭窄的船体上爆发出白刃战，骨肉碎渣、残肢断臂，从高高的楼船上不断撒下，掉落在舟船、河水之中，血色染红南岸河面。
田奇也攀上艨艟，见宋宪勇猛，便撞开血路，挥刀直取。二人照面之后，挥刀斗在一处。环首刀撞出数个缺口，由于都被随从护着，因此都没有受到致命之伤。
但乱斗之中，随着袁军越来越多士卒挤上艨艟，宋宪慢慢被围在阵中。他心惊胆战，不敢久留。便用护卫性命开路，一通胡砸乱砍之后，杀到船沿。就势跃入河中，被曹军士卒救起，攀小舟逃命。
田奇便与左右齐声高呼“宋宪已死”，使曹军士气大泄，而袁军受到鼓舞，战意攀升，遂将艨艟上的曹军扑杀干净。宋宪制止不住，只能眼睁睁见田奇领着部曲夺舟，溃围向北岸杀去。
宋宪恨骂一声，越想越气，他担心田奇率领残部对弓弩手造成威胁，便只能再抢来环首刀，跳上小舟，逼着已无战心的士卒再随自己杀去。
这是他最后一支部曲，宋宪绝不能忍受这样的损失。如果今日被田钧击败，他日后在曹营，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好在宋宪副将手里收拢的溃兵还有数百人，见刀矛手不在少数，宋宪便下令同进，一起追杀田奇。
田奇遂回身反战，双方都架小舟在河面上散开厮杀。由于船只都抵在一起，彼此都摇摇晃晃，加上北人不擅水性，战斗便不再剧烈。只有那些运气差的，由于眩晕被晃下河中，成了冤死之鬼。
双方你来我往的战斗，又笔画了数个时辰。这一次，并没有分出实质性的胜负。不论是刀矛手，或是弓弩手，都只是极有默契的配合着机械般的动作。
“田钧小儿休走，可识得大将徐晃？”
一声咆哮，自南岸滚滚而来。田钧抬眸望去，果然见一彪熊虎已杀到河边。
“徐公明，你可算来了！”
田钧轻声细语，暗叹一句：“我将部曲吊在河中厮杀整日，就是为了赚你！”
于是下令冲击乱射，杀散曹军弓弩手，掩护田奇前军撤退。然后才大摇大摆，往北岸而去。
他立在船头，高声嘲道：“徐晃，你敢回援白马，就不怕我骑兵攻下汲县吗？”
“哼，田钧小儿，你欺我是三岁小儿？”
“你让赵云使诈，想调白马部曲离去。此计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如今你部曲残破，再想守住黎阳，已是不能！”
田钧正欲回话，却见宋宪副将弯弓搭箭，朝自己射来。他急忙躲闪，却不偏不倚，被射中左肩。
田钧心生一计，就势躺下身子，佯死过去。守卫大惊，正要呼叫。
田钧轻轻摇头，努嘴示意：“切勿声张！”
“田钧死了！”
不是是谁第一个发出呼声，曹军士卒这才反应过来，见田钧仰躺不起，都信以为然。于是舟舸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
袁军心惊胆战，不敢停留，都奋力朝北岸催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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