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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放“机关枪”的四奶奶(上)

    父亲堆麦秸垛的时候,母亲也开始了收麦粒,首先,母亲用大扫帚轻轻扫去麦堆表面的零碎的麦秸杆。然后,再翻一翻麦堆,再一次用大扫帚扫扫,这样连续扫上几次,麦堆里那些一段一段的麦秸秆就被清除出去了。这样还不可以装袋,因为麦堆里还有土坷垃,细土和包裹麦粒的皮,要把这些清除掉,还需要经过几道工序。

    首先是“扬”,“扬”要使用我们的传统工具——木锨,只见母亲手里攥把木锨,锄起一锨麦子,再把麦子高高的抛起,麦子在空中散成美丽的抛物线,然后再千军万马的落下,而一片白茫茫的东西却随风飘走,母亲累了,就换父亲扬。扬麦子要选有风的时候,别管大风小风,也别管东西南北风,只要能把包裹麦粒的皮吹跑,把麦粒留下,那就是好风。然后是”簸”,”簸”也要使用我们的传统工具——簸箕,簸箕是什么的,簸箕是用藤条或去皮的柳条,或者是竹篾编成的大撮子,是扬米去糠的器具。簸的时候两只手抓住簸箕的两个边沿,两个边沿与底部基本上是垂直的,底部是与地平面平行的,就像抽屉的形状,不过两侧的沿又不完全垂直,拐弯处是弧形的。母亲就端着簸箕向上一颠,然后簸箕里的麦子就和簸箕分离了,这样能够簸去一部分细细的尘土,这样来回簸上几次,簸箕里基本上就没有细土了。,然后母亲再端着簸箕像做豆腐那样快速的旋转几下,这样麦子就跑到了簸箕的后端,前端大多数是大坷垃,还有没有脱皮的麦粒。然后母亲再轻轻的向前一簸,前端的一小节坷垃含量比较多的麦子就掉在了地上。然后,簸箕里剩下的麦子,母亲再稍微用手扒拉扒拉,检出哪些跟麦粒大小差不多的坷垃,就可以装袋了。然后,母亲再去盛下一簸箕。最后一个步骤呢,是处理那一堆从簸箕里故意簸掉的那一部分,因为这一部分含有的大颗粒坷垃比较多,而且还有没有完全脱粒的麦穗。这一堆怎么处理呢?母亲的做法是,拿一个大棒槌对着这堆麦子不断的敲打,而且敲打一会,母亲就会用手从麦堆的四周向中心划拉,使得麦子都聚拢在中心,这样大棒槌能够充分的接触麦子。等麦堆里看不出大粒的坷垃的时候,母亲就重复前一个步骤“簸”,这样“簸”和“捶”来回的交替几次,这堆麦子也处理完了。

    每次提起装麦子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放“机关枪”的四奶奶。

    四奶奶年纪并不算大,可能比我母亲小上个五,六岁吧。是因为四爷的辈分大,所以称她一声“四奶奶”。这个辈分的问题,真是不知道怎么定的。有的人是这么说的。可能我们的老祖宗之间都是称兄道弟的,有的家族繁衍的比较快,有的家族繁衍的比较慢,繁衍比较慢的家族自然辈分就大了。比如,我们家里就比四爷家里繁殖的快一代,所以我父亲称四爷为四叔。

    还有一种比较科学的说法,说的是源于儒家文化,是儒家文化对论资排辈的体现,源于农业社会独特的社会结构,中国人的这种特点与儒家文化几千年来的影响有关。孔子本人就是一个非常注重“礼”的人,而礼就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形式。在孔子认可的礼中,大多都是在强调身份的重要性。《论语乡党》整篇都在讲礼,包括士人在各种场合、面对各种人的时候应当遵循何种规矩。孔子讲的礼有两个维度的内核,一个是以亲疏作为判定依据的“孝”,一个是以尊卑作为判定依据的“忠”。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论语为政》)。孝的第一要义是要听话,而且要和颜悦色(色难),这才算礼数周到。对于君主,要“事君尽礼”(《论语八佾》),才能算忠。有了这两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平等的了,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一种论资排辈的表现。但不管什么原因吧,称呼一声四奶奶是不会吃亏的,因为前村的还有年龄六七十的老人,称我为“小姑奶奶”的,叫的我都不好意思跑前村去玩了。。。。。

    四奶奶不是我们当地人,她是四川人,是四爷外出打工“诱骗”来的。

    这个诱骗的过程真是惊险刺激。这还是前村的一个跟着四爷爷一块打工的人回来说的。先是那个人的家里知道,再是整个前村的人都知道了,后来就传到我们后村来了。

    过程是这样的:四爷爷打工的那个地方距离农家比较近,四奶奶就是距离最近的一家。四爷爷呢那时候打工一天要干十二个小时,从早晨八点干到晚上十点,中间就有两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每天都是这样,像机器一样不停的运转。四爷爷呢人身体比较单薄,没出一个月,就生病了,发高烧,还吃不下去饭,没过几天,人就软绵绵的,有气无力的。刚开始厂里还不在乎,还让四爷爷坚持干,后来四爷爷有一次昏迷了,厂里这才想办法。但是也没有给他找正规的诊所看看。就直接找几个人把他抬四奶奶家里了。来厂里时间长的人都知道,四奶奶的父亲会一些偏方。这种病在厂里很常见,根治应该没问题。

    四爷爷就在四奶奶的家里住了几天,这几天照顾他的都是四奶奶,抓药熬药,送饭送水的。四爷爷呢长的还算比较英俊,在一堆小伙子里面,一眼就能挑出来的那种英俊。但就是人老实巴交的,木讷,不善于言辞。但四奶奶就喜欢这样的人,经常托自己的姐姐向四爷爷打听他家是哪里的,多大年龄,有没有娶媳妇,家里过的怎么样等。但四爷爷这次却撒了谎,因为这次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至于四爷爷为什么会撒谎,我以后章节里会讲到。

    “俺还没娶媳妇,日子过得还行,村子里铺着柏油路呢,还有几间大瓦屋”四爷爷假装镇定的说。

    四奶奶的姐姐听了,有点吃惊。要知道,那时候到处都是毛坯房,家里要是有瓦屋,那真是跟现在的别墅一样。

    四奶奶知道了,觉着很满意。可是四奶奶的父母却不同意。嫁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而且离家还那么远,想见个面都难。再说,要被骗了怎么办?

    可四奶奶那时哪顾得上这些,再加上前村的那个人经常给四爷爷出主意,甜言蜜语的哄四奶奶。四奶奶就一门心思的跟定四爷爷了。无论天涯海角,四爷爷去哪儿四奶奶就跟着去哪儿。为了此事,四奶奶跟她的父母都闹掰了。

    等四爷爷病好了之后,他们俩就约好什么时候“私奔”。四奶奶真是一个女中豪杰,搁着那时候,我们村哪一个女的敢这么做,敢为了爱情私自跑那么远的。

    等四奶奶跨入我们村之后,她一下子就傻眼了。满大街都是土气腾腾的,鸡跑过去,土就飞的老高,飞到嘴里,直觉着牙嵾,吐都吐不出来;满眼的土坯房,房顶上的瓦都青了,不见阳光的地方都长满了苔藓。屋顶上还落满了干树枝和枯叶子;走在路上,一不小心,还能踩上几片鸡屎,或者踢着羊屎蛋子,羊屎蛋子滚啊滚,滚动到胡同口两边的墙根上,碰上竖着的玉米秸。玉米秸杆有的竖着靠在墙上,有的倒下了,倒下的玉米秸秆下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坨狗屎。

    “柏油路呢?大瓦房呢?”

    “你个挨千刀的,你个大骗子,敢骗老子”。还没有骂完,四奶奶就在路边捡了一个大棍子,追着四爷爷打。。。。。

    还好,四爷爷一直掏心掏肺的对待四奶奶。赚点钱,都紧着四奶奶花,经常把她带到集市上截点布给她做身新衣服。有时候晌午干完活,还不忘到集市上给她买俩烧饼,再夹上一片肉,带回来给四奶奶吃。渐渐的,四奶奶也不唠叨“瓦屋”的事了。

    可是四爷爷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