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两的事（上）

    麦子装入袋子之后，父亲用毛驴车把麦子拉回家。父亲会将这些麦子分成四部分：拿出两袋子来作为来年播种的麦种；再拿出两三袋来交公粮；再拿出几袋子放在屋门的侧边等着收麦子的上门来收，换几个零花钱；剩下的一部分就留做我们来年一年的口粮。留作口粮的麦子，要装进大筐里，我们这里管这个筐叫囤。我记忆中的囤有的是用苹果树条编成的，有的是柳条编成的。这种囤比较透气，可以防潮，而且还可以防老鼠。要是用袋子盛放的话，估这些袋子撑不过当天晚上。

    收麦子的人在麦收那几天，基本上天天过来，刚有我那会，他们还是套着毛驴车过来的，车上载着一杆大称，旁边还有一跟大约1米长15厘米粗的大棍子，一边走还一边吆喝“收麦子嘞，收麦子嘞”。谁家有麦子想要卖了，就把收麦子的叫到家里去。然后讨论一下价格，双方都同意了。就开始称麦子。称麦子一般是用大称钩子钩住布袋头子。半袋子或者一小袋子，一个人称就可以了。要是慢慢的一大袋子，100多斤的那种，一个人就有点费力了，因为一个人不但要用称钩子把这袋麦子钩的离地，还要拨秤砣，使得秤杆平衡。

    这对于一个人来说，要迅速细致的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难度还是很大的。这时候大棍子就该出场了。秤杆子不是挂了一个绳套吗？那根大棍子就穿进这个绳套里。棍子的两端各有一个人，把棍子的两头架在这两个人的肩膀上。两个一使劲，麦子就轻易的离地了，然后第三个人，再去拨秤砣，直至撑杆平衡，或者没挂麦子那一头的秤杆稍微高一点点，这个代表收麦子的这方给你多称了点。然后算钱的时候，就多算点钱给卖麦子的。

    那时候麦子特别的便宜，让个一两半两的，也就几分钱的事。不过，收麦子的离我们村不算远。这样，他们以后见了我们村里的人，心里踏实。同时呢，村里人也觉着占了点便宜，下次卖麦子的时候还会找他。

    可这套方法放在四奶奶那儿就不好使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听我细细到来。

    有一次收麦子的过来了，四奶奶就站在胡同口大喊：“收麦子的，收麦子的，过来呀”

    收麦子的听到声音后，就调转驴头，“驾，驾，喔，喔”的过来了，然后“吁”的一声停在了四奶奶跟前。

    “咋地，幺妹，你要卖麦子哩？”收麦子开玩笑的说。

    “哪个再喊我幺妹，我把他腿打断。是滴，多少钱一斤？”四奶奶提大嗓门问。

    “1毛”

    “不行，忒贱了，1毛2”。

    “不行不行，这个价没有收过，1毛1好吧？”

    “1毛2”

    “1毛1”

    他们俩挣了半天，最后还是收麦子的低头了。

    “行了，行了。1毛2。我可算见识到了，你们洋蛮子别得很。快上秤，我还有事呢”。

    四奶奶就领收麦子的去称她准备好的那两袋麦子。

    称的时候，四奶奶不停的喊：“高点，高点，再高点。”。收麦子的一忍再忍，最后高的秤杆子都撅起来了，差点打到收麦子的脸。

    最后结账的时候，四奶奶算了一遍又一遍。光用嘴算还不行，又用土坷垃把数字写在地上算。最后终于算明白了。收麦子的都快要急炸了，最后还是忍住心中的怒火多给了四奶奶几分钱，这才愤愤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

    ”周扒皮，以后再也不收你的麦子了”

    这话亏得没让四奶奶听见，不然这个收麦子的天黑之前是走不了。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