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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节 我不动

    张缇回屋,打头一句话就是让人好气又好笑的“常王又献城投敌了?”。

    这下可麻烦哎,要说藩王叛乱,那都是趁皇帝把大军拉出去征伐的时候给他后院起火,唯有农民起义,往往不看时势,只看天时。饥荒了,吃不上饭了,逼得狠了,造反了。

    可不说天元的大军还在京外休整,就是邻近州域得了皇令前去讨伐,也够他们喝一壶。

    但是仔细想想还是不对。

    “张大哥,你说,莫非驻在长州以北的我朝军队都给乱民冲垮了?据我所知,边境上那支援军,只要常王关闭城门坚持三天就能赶到,他为什么要开城弃战呢?”望风而降还能成习惯的么?

    “这我可不清楚。”他思索片刻,“世子还没回到长州境内吧?如果他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那你岂不是千古罪人?”周裴表面上是为了张缇来京城的吧,虽然主要是来参加秦太后的寿宴,顺便责骂张缇一顿……

    张缇挠挠头:“是啊。”

    我回到曹府,越想越不对味,打算第二天进皇城去问问东宫战况,谁知皇卫不让我进去了。

    “秦大人,此乃非常时期,长青宫老太后有令严查进入皇城之人,长州籍者是不让进的。秦大人,请回吧!”

    秦太后?

    几时轮到她来管皇卫军了?

    我愤愤地等到天黑,从密道进去,却扑了一个空,东宫不在。第二天、第三天去,东宫还是不在东宫殿里。

    后来遇到丁一,他说最近东宫一从御书房离开就不见人影,估计是通过密道出城玩了。

    “不可能,没我在,他怎么会自己去玩呢?”

    “你忘了,有新上任的管记舍人吧?就这几天,监国在东宫里也是什么花样都玩过了,出去尝尝鲜也好。”丁一不以为然,“编修还有什么事,没事在下也先告辞哪。”

    “唔、喔……”

    这个叫丁一的(明显是假名),他究竟在皇城干什么呢?经常进进出出的,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不像是偷拿器物出去卖。

    对长州那边的进展一无所知,我安分了好几天,与趵斩一起工作。他倒是一点也不急,准确地说是:“急也没用,如果有消息要来,自然会来。是好是坏,都听天命吧。”反正他的爹娘是接来了,不怕动乱。

    扇扇风,趵斩望着窗外:“这天儿还真热,往年早该凉下来了。”

    “……”没人跟你谈天气好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再急也没用,对于常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小小的农民起义哪里是元启帝的对手,人家可是长期玩战争游戏的呢,常王一族的人归顺反贼,自然是灭定了。

    这样的局势,单是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是无力回天的。

    但愿周裴没有回到长州地界,而是听见风声藏了起来,否则他也凶多吉少。

    再去会所的时候,长州籍的旅客全都愁眉苦脸,担心着自己家人的安危。张缇把我拉到室内,说:“秦小弟,你决定怎样?”

    “什么怎么样?”

    “要怎么救常王和世子啊?”张缇道。

    救?自保都还来不及呢!

    “什么怎么救——犯乱是抄家灭门的罪,我不认为我能劝说皇上改个监禁或者别的!”

    “如果不是这么回事呢?”张缇说着,给我看了一卷窄长的纸条。

    上面写着:父王并未献城投敌,勿信谣言!速求援兵!

    这是周裴的字迹,曾经帮他打点过政事的我,对他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了。反复看上几遍,确认无误。

    “你从哪里得到的?”

    张缇道:“这个秦小弟就别问了,你只说帮不帮吧?”

    “再问多少次也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世子只不过是要援兵而已!”

    “你让我从哪里给他调去?有人听我的么?”

    再是担心和困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在风头上做。不过张缇的消息给了我一点启发,那就是有人瞒报军情,极有可能是想置常王一族于死地。

    但是谎报军情并且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该是怎样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那个人是秦太后么?她跟常王啥来往,后者偏居一隅,似乎从没碍着她什么事。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张缇苦苦思索着解决的办法:“咱们把真相多抄几份,丢到人多的地方去?”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长相。”

    “要不,偷偷写份辩白书,趁夜贴到城门和各大衙门口去?”

    你要死啊你,还不如发传单呢!

    “最好的办法还是秦小弟你送进皇城给监国看了。”张缇道。

    “我最近进不去,长州籍的官员都不让进去私下面圣。”我正大光明地推托,反正没人知道密道的事情,“要说能在朝上见到皇上的,只有徐大人了,你不妨去找他想想办法。”把麻烦事推给师伯徐松。

    我师伯好歹也是老官场,掉脑袋的事情,会理你才怪。很多我不方便说出口的话,他可以好好地讲给张缇知道。

    张缇听了我的建议,立刻去试试,果然吃了钉子。

    他的脸色不好,也没再让我去想办法,只是来曹府(我不敢去会所了)找我,跟我道别。

    “世子与张某是朋友一场,又主仆一场。张某作风不检,给世子惹了不少麻烦,但情谊铭记于心,从来不曾忘怀。”他对我说,“张某决定自行离京,前往长州!”

    他的口气不再随便,恢复了对自己的称呼,显得有礼而疏远。

    我问:“就算张大哥你独自前往,又能做些什么呢?”

    “张某无将相之才,无刀剑之勇,只会以手中纸笔,记录长州之乱的真相,待到战事过去,不知多少年以后,总要澄清事实。”

    不是去殉主的就好,我松了口气,严肃道:“那么小弟就祝张大哥平安顺利,不受兵刀为难!”

    他点点头。

    我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想了想,问:“不知张大哥打算怎样出京?”

    “还没考虑好,想乔装一番,又害怕被识破关押起来。”

    最近查得严,有长州籍的守官派在城门。凡是长州人都不得离京,就是为免其回长州投奔乱军,顺便带去京城方面的情报。

    我们呆在京里,不努力打探的话,也根本就不知道大军到底出发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