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不似梦

    我时常感到疲倦，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我不知在梦里遭遇了什么，只是醒来脑海里回响着一首莫名的歌，这歌声我从未听过，旋律却如此自然，很容易就能哼起一段完整的旋律。

    我不知道终生醉心于金石的女子是何模样，但我想她拥有的应该比失去的多，或者说她失去的远没有她拥有的重要。我常常在想，世间有什么东西能够轻易舍弃的，若不论她已经得到的，永远不可能轻易得到或者要付出足够代价才能得到的东西才会轻易舍弃吧。我们痛苦的根源不是我们得到的太少，是因为我们不太懂得珍惜。陷入如此的境地里，想法太多反而会成为继续前行的负累。

    我努力想完整的拼凑起梦中的那段旋律来，但始终断断续续，当我偶有灵感，想要重新拾起时却又没了最初的激情，这未免不是一种悲哀，是梦境具现于现实的翻版，我终将失去一切，甚至梦中得到的一切，也包括恐惧，对于我来说，恐惧或许是催使我前行的动力，就目前而论，实为一剂强心良药。可我还是将一切都搞砸了，我认为我足够小心谨慎，足够计算精确，甚至于每一个计划后都有若干条备用方案来补救，可我就是搞砸了。我愚蠢的以为感情也是可以用来精确计算的，这在我小的时候就能明白的道理长大了反而看不清，我痛恨这样的自己，更加痛恨不是这样的自己，我就是愚蠢本身，无药可医。

    今天妈妈对我说消失多年的爸爸有了信息，她问我要不要去找爸爸。我忽然发现我身上对感情的愚蠢基因竟来自于我尊敬了十几年的妈妈，这让我更加痛苦不已，所以我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冲着妈妈大声吼道“要找你去找吧，他能抛弃你一次就会抛弃你第二次，我不会认他的”妈妈被我的反应吓住了，她楞了三秒钟忽然抬起手打了我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打我，她自己都有些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想要摸我的脸，我推开她的手努力不哭出声来，冲进房间里重重的关上门。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妈妈小声的啜泣声，我更加烦闷，妈妈为了一个抛弃了她十几年的男人打了跟她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我，这未免不是一种讽刺，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左边脸颊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像是一个有形的诅咒“你什么都会失去，因为你从没有真正得到过”，我大叫着举起镜子砸在了地上，镜子碎裂声穿透我的耳膜，妈妈在门外急促的敲着我卧室的门“云怡，云怡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我对自己说，我很好，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真正的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忽然间我又想到，就连我这份镇静都来源于我的妈妈，这一切都让我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我望着窗外大朵大朵的乌云久久不语，然后竟陷入无尽的委屈之中自言自语的呜咽道“李青云，我该怎么办。”

    晚饭时，我推开了房门，看到妈妈在桌边坐着等我，脸色憔悴，平常整齐的头发也没有梳理，看到我出来妈妈急忙推开椅子走过来捧着我的脸对我说到“云怡，是妈妈不对，妈妈怎么样都不该打你的，还疼吗？”我注视着妈妈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了妈妈的脆弱，当初被外公赶出家门时妈妈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堪来，而现在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却表现了出来，我推开妈妈的手对妈妈说“不疼了，我们快吃饭吧”。平常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妈妈今天一反常态跟我说了好多话，不住的往我碗里夹着菜，我终于忍无可忍对妈妈吼道“妈妈，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恨你，因为我只有你，但我想要看到的是平时的那个你，那个大方得体处事不惊的你，”说到最后我哭着对妈妈说“妈妈答应我，不要为了谁而改变，即便是我。好吗？”妈妈眼眶泛红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抱歉吓到云怡了。”我注视着妈妈，内心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仿佛现在构建的一切都会随时倾塌，那是一种母女连心的默契，我的内心告诉我“从妈妈知道爸爸的消息后，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我感觉到浑身抽去了所有的心力，我完全的成为了一副躯壳，灵魂在挣脱，飞去没有时间和未来的空洞的世界。

    从那一天开始妈妈变得魂不守舍起来，我看到这样的她仿佛看到了梦中的自己，这一次我记起来那段完整的旋律了，那是一段何其绝望的音符组成的旋律，原来疲惫不堪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做的是一场噩梦啊，如今梦境终于成为了现实，我终究没有逃脱出来，我还在梦中构造的世界，因为这样的现实跟噩梦有何区别，这一次我走到妈妈身边对她说“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妈妈抬起头惊讶的看了我很久很久，最后她笑了，她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