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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

    这一次轮到狮群有点呆了。

    “你这废种,我看你是装癫的吧!”白狼恶狠狠地逼将过来。

    “叔叔,别打它了,我们看了它半天了,它确实又呆,又笨,这是……是个意外。”白雪公主急忙抓住白狼的手。

    “好了,既然公主为这呆子求情,暂且饶了它,把它拖回到它的部落去,再做定夺。”是王的声音,它的声音意外地轻声轻气,慈祥和蔼。

    “是的,大王,我王心胸宽广如大海,我的王慈祥厚重如天地,连这些无礼的宵小都受到你恩泽,祝我王千秋万代,永生不老。”白狼说道。

    说着,白狼一把抓住我的尾巴,像拖一节木头一样,把我拖起来,跟着白虎王的狮队浩浩荡荡地向河边走去。

    白雪公主好奇地跟着我,它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

    “你害怕吗?”白雪公主问道。

    “我怕。”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我看不到后面,感觉像要把我往悬崖边上拉,我拼命想抓住草丛、树枝、石块等一切可以抓的东西,但是拉住我尾巴的力道却是如此的巨大,我什么都抓不住,只在草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爪印。

    “我想求我父王把你放下来,但没有动物见到父王敢不下跪的,它很生气,我不敢。以后见到王要下跪知道吗?”白雪公主说道。

    我不说话。

    “你真是太神奇了,难受你就哭呀,你为什么不哭”白雪公主说道。

    “我不哭,别人欺负我时,我都不哭,只有别人对我好时,我才会哭。”我说道。

    “你这呆子,你太好玩了,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玩最奇特的狮子了。对了,你那个……婉兰一定非常非常的漂亮是吗?”白雪公主问。

    “嗯,它很漂亮,但我……”

    “你说一说,我和她相比,哪个更漂亮?”白雪公主抢过我的话头。

    “你更加漂亮,你美得像仙女一样,但你的美丽只属于你自己,离我远远的,你的漂亮就像在天上的星星;婉兰的美丽却在我身边,就像地上的花朵。”我上气不接下去地说道。

    “我说你很笨,想不到你竟然很会说话,嗯,我决定了!”白雪公主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它两眼放光,顺手从草地上摘一朵野花插在我头上。

    “决定什么?”我觉得好生奇怪。

    “我决定帮你实现你娶婉兰的愿望。”白雪公主顽皮地说道。

    “啊!你要怎么帮我?”我说。

    “山人自有妙计!到时你就知道了。”白雪公主眨着一只眼说道。

    白雪公主真是一个顽皮、外向又快乐的小狮子,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闪烁着阳光,在它身上似乎看不到丝毫的苦难和阴郁,跟它谈话就能让人心灵得到宁静——我甚至忘了,我正在遭受被抓住尾巴拖在草地的酷刑——这个对狮子来说伤害不大但侮辱极大。

    “你这孬种,你倒好像没事一样,还在这里谈天说地,去看看你的狮群,见到王是怎样跪下。”白狼说道。

    突然间,我的尾巴一阵剧痛,接着身子漂起来,飞将出去……

    “啊夏!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啦?”那是我母后的声音。

    我母后纵身飞起,在空中接住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狼一个外摆回旋踢,一脚踢在我母后的腹部,我们同时飞向我的狮群,巨大的冲击力量,把正在跪拜的狮群冲得七零八落,一直滑到河岸边,才停下来。

    我母后气血涌动,一个轻咳,嘴角流出了一线血丝,但它总算保住了我的安全。

    “你们都看好了,这废种,这就是见了大王不下跪的下场!你们还有谁不长记性的吗?”白狼走出来喝道。

    “它还是个孩子!”我母后回话道。

    “正因为它还是个孩子,我王慈悲,才留它一条小命,否则,我要它血洒当场。”白狼说道。

    我的狮群一骚动,有些年轻的雄狮似要不服。

    “跪下!”我父王一声断喝。

    我的狮群重新跪下来,我匍匐在母后的身边,另一边就是对巡游队伍看直了眼的阿商。

    白虎狮王巡游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宣扬王的权威与力量,威慑各部,巩固附属关系;二是搜刮附属各部进献的食物;三是确认白狮们的“初夜权”。

    后来,我知道白虎狮王的这一次出巡,除上述三个目的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自从出了“五星出东方”这怪异的天相之后,草原上开始流传着一个关于“黄金家族”的传说,这个传说让王吃睡不好,坐卧不安,它要借出巡的机会,找出并击杀所谓的“黄金家族的余孽”,确保把所有的危险都抹杀于萌芽状态。

    为什么有个“初夜权”呢?因为白狮是上天高贵的神族化身,它们高高在上却数量很少,因此必须把成年的雌狮优先与它们交配,以优化我们这些普通的狮群,并保障神族的种群数量。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虎狮王环视我的狮群,慢声慢气地说道。

    “我尊敬的王,自从白狼攻占了我部河西领地,我部地盘大幅缩水,加上今年大旱,猎物很少,我们猎取的食物,勉强够部落狮群填饱肚子,请我的王高抬贵手,应允我部落少上交一些食物,就三分之一行吗?”我父王跪着,低眉顺眼,说道。

    “草原的长河,就经过你们的脚下,你们可是占着荣耀草原最好的一个地方,所以人丁兴旺,狮子数量最多,能让你们待在这里,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二分之一,一寸都不能少。”白虎轻声轻气地说。

    “我部的狮子,数量虽然比较多,但都是老弱病残,成年雌狮更少,初……初夜权的问题,希望我王宽宏大量……”我父王结结巴巴地说道。

    “黄毛!你想取消‘初夜权’?你这是对神的亵渎!”白虎狮王打断我父王的话,突然厉声喝道。

    “第三个问题,关于……关于选派王子到狮座崖去当质子的问题,我的两个孩子都很小,其中一个又不太明白事理,我王看这事能否给免了。”我父王流着冷汗说道。其实这个时候,它是不想再讲下去了,但整个狮群都在看它,它不能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黄毛,我知道你老了,但不知道你已经老到开始说浑话了。看起来,我的三个条件,你是一个都不想答应。这样吧,我在这里画个圈,我就站在圈里面,你们两个都上来,只要你们把我打出圈外,就算你们赢了,可以按你们的条件了结这事”。白虎狮王说道。

    “我至高无上的王,你是神的儿子,我们不敢。”我父王跪在地上说道。

    “我命令你们上来打我,听见了吗?这是命令。”白虎狮王站起来,走出狮群,说道。

    白狼一个眼色,自有几个地位低下的黄毛狮子走到河边,捧来泥沙,在王的周围画了一个圈。

    我的父王和婉兰的父王同时站起来,它们在我们的部落里,也是身经百战的狮王,面对命令式的挑衅,它们没有退路。它们一前一后,左右夹击,闪电般地向白虎狮王出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光雷火之间,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父王和婉兰父王,分别向两个方向飞了出去,跌在地上,鲜血横流,半天才爬得起来。

    “至尊我王,武功盖世,天仁地德,教化天下!”跟白虎狮王来的狮群齐声颂道。

    阿商的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我们的手心都在出汗,禁不住发抖,我们都知道白狮厉害,但不知道厉害到这种程度。这是我们亲眼看见的,我们身经百战的父亲,在二打一的情况下,还是不堪一击。

    我的狮群都在瑟瑟发抖,我们崩溃了,没有人敢去把我们的父王扶回来。良久,它们各自爬起来,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爬到白虎狮王的身边。

    “怎么样?黄毛,还要向大王提条件和要求吗?”白狼环视着我的狮群,一脸轻蔑张牙舞爪地说道。

    “我们犯了错误,全听王的驱使。”我父王两兄弟跪在白虎狮王的脚下边,颤声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的条件,一件都不能少,少了,我相信在你们的狮群当中,还是有其他的狮子,可以当东方部落的王。至于‘初夜权’的事情,就让我兄弟白狼代我行使吧。”白虎狮王又恢复了它的轻声慢气,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的父王和婉兰的父王跪在狮群的最前方,屁股高跷,双手前伸铺在草地上,头贴着草地伏在双手间,白虎狮王向它们走过来,抬起右脚分别放在它们的头上,这是绝对臣服的仪式。

    接着,白虎狮王蹲下来,一把抓起我父王颈上的鬃毛,嘴凑到它耳边悄悄地一句什么话,然后吐了一泡口水,我父王的脸瞬间像纸一样白。很久之后,我才从我母后口中知道这句话,白虎狮王对我父王说:乌龟那个老鬼说,五星出在东方,变数也会在东方,我以为你就是那见鬼的金毛余孽,想不到你这么差劲,倒让我高看你了。

    到了该选质子去狮座崖的时候了,我父王很为难,它本来是想让我去的,又怕白虎狮王嫌我笨不同意。让阿商去,它又舍不得,阿商是它看好能够接替它王位的孩子。正当我父王犹豫不决的时候,白雪公主走到白虎狮王的面前,半跪着说道:“父王,我要那个阿夏去狮座崖,就是刚才笨笨的那个。”

    “公主,乌鸦大师说过,它是个被咒……”站在白虎狮王肩膀上的猫头鹰说道。

    “你别废话,关你什么事,我就是要它。父王,你就答应女儿吧。”白雪公主摇着白虎狮王的手说道。

    “白雪,你确定吗?你还要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指定它。”白虎狮王看着白雪公主说道。

    “我确定,我就是要它。为什么要要它呢?”白雪公主嘟着嘴做思考状,“它这么笨,我要它做我的宠物,对宠物,又做我的陪练。”

    “陪练?你……”天霸想说话。

    “得了,既然白雪公主指定,准了!”白虎狮王斩钉截铁说道。

    白雪公主走到我的狮群面前。

    “谁是婉兰?”白雪公主问道。

    婉兰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也蹲在它母亲旁边,我时不时看着它,但它就是一眼都不看我。

    婉兰从狮群中站了起来。

    “果然是个大美女,怪不得有人拼死老命也要训练。记住,婚约不变,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带着阿夏回来。”白雪公主对婉兰说道。然后来到我面前,“阿夏,我走啦,你到了狮座崖后,记得来找我。”

    巡游队在夕阳的余晖中,像一条长蛇一样,逶迤游走了。阿商正是在这个时候,说出“长大后,我也要像白虎狮王一样”那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