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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凶兽

    伟大的长城,古老而宏大。

    狮座崖的斗兽场,在我的眼中够高大的了,但放在长城的面前,瞬间显得那样的卑微和渺小。高高的城墙,用规格整齐的石头砌成,延绵到看不见的地方。从下往上看,要伸长脖子把头抬尽,才能看到顶端。这里地处北国,雄伟的长城除了中间的人行道,两边的墙壁上,长年四季结着青色的冰,在阳光中泛起刀锋一样的寒光。北国的狂风,像海水拍岸,从不间歇,到处漫卷飞花,声音如厉鬼长啸,持续不断。

    从长城再北去不远,就是耸入天际的白头山了。白头山山腰以上,长年四季,云蒸雾绕,冰雪覆盖,巨大的体量,让人产生莫名的压迫感。太阳落山的时候,那只山巅之眼,更是如活生生般存在。

    虽然,这是一个雪国的世界,但人心却是温暖的,我在这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团结——因为不团结,长城兵团就会葬身于北方凶兽的口中。

    在这里,兵团的朋友们不再叫我那些丑陋的外号了,它们有时叫我阿夏,有时叫我东方。秦毅一直叫我阿夏,蒙信却爱叫我“东方”。蒙信在草原的时候,它的部落老叫我“东方跑跑”,它也习惯了,但现在它把“跑跑”二字去掉了,听起来还是蛮好听的。

    到长城之后,所有从南方押送来的狮子,脸上都要烙上铁印,这样它们就永远属于长城兵团了。秦毅也劝我加入长城兵团,它说我既然被天霸盯上了,这是我保命的唯一方法。

    我认同秦毅的说法,也想加入长城兵团,但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我跟阿商说过,我要到雪白头山去找雪莲,去给它治好眼睛。我也答应过阿凤,要到火凤山去照看它的孩子。只有这两件事完成之后,我才能了无牵挂地留下来。

    “阿夏,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相信你说到做到。我对你为你兄弟阿商的情义很感动。我只是提醒你,可能你的弟弟阿商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也重情重义的人。我在狮座崖的线人来消息,说正是它把你的行踪透露给天霸,作为它投靠天霸的投名状,所以它们才来追击你。”秦毅说道。

    “不会的,兵团长,它是我亲弟弟。”我说道。

    “但愿如此吧。现在它变化很大,再过些日子,可能你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识了。”秦毅说道。

    我还想问一些阿商的消息,但秦毅似乎极不情愿说它,走开了。

    如果说天霸王子它们成年前的那些训练是死亡训练的话,那么,长城兵才的训练就是魔鬼训练。它们每天都有严格的训练制度,或爬长城,或攀高杆,或泡冰浴,或雪山拉练,或练习搏杀,每日都按部就班,一丝不苟。

    我也参加它们的训练,但除了雪山拉练合格外,其它那些高难度的动作,我还是学得很慢。我的力量又变弱了,我简直无法想象,在火凤山的时候,我凭什么顶得住天霸强大的进攻。

    每次想到阿凤的事情,我的情绪就很低落。天霸说得对,我从来没有保护过自己的朋友,我只会给它们带来灾难。现在我的进步还是这么慢,我无论怎么学,都比不上别人的一个小指头。我学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突然什么都不想学了。

    这是我长得这么大,我第一次想到了放弃。我记得我母后和阿凤都跟我说过,要永不言弃,我也不想放弃,但我的努力似乎都是无效的。我努力安慰和说服自己,我在长城军团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士兵,我只是个外人,我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我能够在厨房里帮忙,当个出色的厨子,也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按照训练的安排,本来由是蒙信来帮助我的,后来蒙信发现我不按时参加训练,找我谈了两次话。发现我仍然情绪低落,无动于衷,便把我的事报告给了秦毅。

    秦毅来到厨房的时候,我和其它几个厨子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晚餐。

    “阿夏,你现在是长城兵团的一部分,虽然你的脸上并未打上铬印,但我们都把你当成兄弟。我们长城兵团的命,不在身体里,而在外面,它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平时训练流血流汗,就是在养自己的命。你知道吗?”秦毅说道。

    “团长,你的意思我懂得,你是说训练时流血流汗,为的是在战斗时不丢命。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不成。从小到大,我一直被欺负,被侮辱,被嘲笑,被诅咒,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我也想变强,像你们一样,为民请命,大杀四方,可是我做不到。我不但做不到,我还害了我的朋友们,我害了阿凤。”我忧伤地说道。

    “阿夏,你不要再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可是你不加强训练,你是到不了白头山的。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就先在厨房帮我们做吃的吧,这也是了不起的工作。等哪天你想通了,就来找我,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秦毅拍拍我肩膀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在有月亮的夜晚站在长城上。这晚不下雪,有风,无云,月亮大如银盘,星星稀少而深远。月夜下的北国银装素裹,向太空反射着青幽幽的寒光。

    左右望去,这一带除了北面的白头山兀然隆起,其它地方基本上都是平原,但在长城这一线,有一条自西而东蜿蜒的山脉,长城就建在这山脉上,这使得长城看上去,宛如一条巨龙在游动。

    长城高大而险峻,从上面丢一个冰块下去,许久才听见撞到地面的声音。北边的墙壁上,常年有坚硬的冰雪覆盖,光滑得一只苍蝇都立不住,谁都别想从那里爬上来。再加上强悍且视死如归的长城兵团,这么多年以来,才能把凶兽挡在冰天雪地的北方。

    为什么要建这座长城?为什么要有这些北方的凶兽?我不得而知,就是秦毅它们也说不清楚。它们只是按照黑石头上的信条行事,黑石头就竖立长城下面的暗门边上。石头上雕刻着上古的象形文字,记录着长城兵团履职的信条,但也没说明原因。能揭开这个谜底的,恐怕唯有天罡大师的那本《猩猩日记》,可是我却把它弄丢了。

    至于那些凶兽,它们是魔鬼的兵团,常为魔鬼驱使。至于背后的魔鬼是什么,没有谁近距离真正见过。它们不常出现,出现的时候总是在后面遥控凶兽,只有在月夜的时候,有时才隐隐约约见到它们的身影——像骷髅一样直立行走的身影。有人说它们是魑魅,也有人说它们是瘟神。

    这些年长城兵团真正防御的,就是魔鬼的凶兽兵团。凶兽狼首狮身,相貌极其丑陋,力大无穷,残暴而贪婪。因为它们,长城以北的动物几乎都灭绝了。

    凶兽总是在风雪交加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因此,在风雪交加的夜晚,长城兵团就如临大敌,有月亮的晚上它们却不在乎——就像今天这个月色皎洁的晚上一样。因为它们满不在乎,所以我就可以在长城上行走,随心所欲地欣赏美丽的月亮。

    月亮使我想到了我母后,婉兰,阿商,阿星,阿凤,神龟大师,白雪公主,甚至是白灵和天霸。

    当我把目光从天上收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长城左边的墙壁上,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在慢慢地向上移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高的城墙,这么滑的冰壁,有谁能爬得上来?

    我顺着长城,朝有人影的地方跑过去,但到那里的时候,却什么东西都没有。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我把半个身子探出长城外面。

    突然间,一声咆哮,一条黑色的身影跃上长城,像黑色的闪电一样向我直扑而来,我大吃一惊,向后跌倒在走道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动物有如此凶狠丑恶的嘴脸。它用一双邪恶的眼睛瞪着我,血盆的大嘴里白森森的牙齿像锯齿一样排列,流着浓稠的黏液。

    我没见过凶兽,但我百分之二百敢肯定,这家伙如假包换。只见它慢慢地呲牙咧嘴,接着血嘴一张,似乎要把我兜头吞下肚子里去。就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甩出六根绳子,有四根分别缠住凶兽的四肢,有两根勾它的颈部和尾巴,然后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用力。

    原来秦毅带领着兄弟们,早就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就等这头凶兽自投罗网。这匹可恶的家伙,突然受到袭击,知道中了埋伏,更加的凶狠暴躁,它拼命地借势向前猛冲,张嘴就要咬在我身上,每一口都仅差之毫厘,牙齿的咬合之声咔咔作响,让我魂飞魄散。

    因为被绳子拉住,眼看着咬不了我,凶兽便转过身子,进攻用绳子拉住它的狮子。一时间,在长城上,兽凶向左,狮子们就向右发力,凶兽向右,狮子们便身左使力。然后,在秦毅的指挥下,有两只狮子跃上凶兽的背部,一只攻击其腰椎,一只攻击其咽喉。

    在狮子们的联合攻击下,凶兽血红的眼珠慢慢地翻白,眼看着就要轰然倒地的时候,这神奇的生物不知哪来的力气,凄厉地一声长啸,突然扯动拉住它的绳子,使得整个阵型又晃动起来。拉住凶兽双脚的那两队狮子,在凶兽巨大的拉力之下,居然左摇右摆,最后跌倒在地上。

    凶兽趁着绳子松动的间隙,纵身跳下长城。那只锁住凶兽喉咙的狮子,还有另外一只把绳子缠在身子上的,竟活生生地被这亡命之徒,拖下了长城。先是几声渐渐远去的惨叫,然后才是撞击地面的闷响。不用说,那定然是粉身碎骨了。

    长城外面,暗影重重,响起了疯狗抢食的声音。下面显然还埋伏着其他的凶兽,它们正在吞食自己的同类还有掉下去的狮子。

    长城悲怆的鸣金声次弟响起,抢食的凶兽拖着残骨剩肉,向北方逃窜。在秦毅的安排下,所有的狮子都爬到长城上,面对北国风光,茫茫雪域,在寒风中列队站立。它们每一只都抬起右手压在胸前,眼中含着泪,表情庄严肃穆,仰头注视着镶嵌在白头山凹槽上的月亮,用一种悠远而悲凉的腔调,同声唱道:

    当我归来时

    清澈的爱只为了你

    为了你的荣耀,我以我血液立誓

    养育我的草原大地

    我誓保你太阳一样的光辉

    头发被雨水淋湿

    脸颊被冰雪冻紫

    身体被血火洗礼

    我向前的脚步从不停息

    不管敌人有多长的牙齿

    不管敌人有多利的爪子

    别想让我头低。

    大山给我以气力

    大地给我以旨意

    点燃胸中的正义

    身背一团火在黑夜里寻觅

    脚踏着烂泥在草地上冲刺

    僵硬的手指扒开冰雪挪移

    干裂的嘴唇在沙漠中扬起

    我从未放弃

    我会回来

    把清澈的爱捧给你的那一日

    我就在鲜花绽放的春天里

    这首歌曲的名字叫《我会回来》,这是长城军团的悼亡歌曲,也是祭歌。它们出征时,则要唱另外一首,歌名叫《与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