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风雨欲来
陆襄吸了口凉气，终于明白了，为何程宗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不肯说出默儿的罪名，他不是以公正的名义逮捕罪犯，而是想利用靖元司公报私仇！他把人囚于地窖，就是要动用私刑折磨罪犯，以泄他心头之恨。
“你说她谋杀你兄长，可有证据！”陆襄不相信善良的默儿会杀人，她总认为靖元司是觊觎默儿的神通。
“亲眼所见，还需证据！实话告诉你，那妖女已落入本官手中，就关押在你隔壁地窖，午时一到，本官就要让她以命偿命，你包庇罪犯也要陪葬！”
一听这话，陆襄骇然大惊，默儿怎会落入他手？但是她实在想不出，对于这件事，程宗有什么理由来欺骗自己呢？
巨大的恐慌再一次淹没了她，她并不怕死，担心的是默儿的安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阻止程宗，除非能从地窖里逃出去，再把默儿救出来。
可这铁拷和黑牢，她尚且无法挣脱，外面必定也是戒备森严，哪里能冲出去，难道真就陷入绝境，没有一点反抗的希望了么？
惊怒交集下，陆襄再度去撞击铁牢，可跟方才一样，登时一股巨力弹出来将她震倒在地。
程宗大笑：“劝你别浪费力气，这是靖元司关押重犯的手段，我已查过，你从未修炼过法术，如何有本事逃脱？”
陆襄无言以对，忍痛从地上站起，到了这一步，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默儿心性善良，你说她谋杀你兄长，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程宗脸颊肌肉抽了一抽，没有理会，粗鲁地将一团粗布条塞进陆襄口里，这是防止她咬舌自尽，又吩咐一声：“来人。”几个守卫从入口进来。
“看好她，别让她自尽。”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程宗转身从阶梯一步步走出地窖口。
但是陆襄方才的问话，还在他耳中嗡嗡作响，对于程宗而言，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事，一旦暴露出来，靖元司以及整个程家都将蒙羞。
程解是程宗的同胞兄弟，和性子正经的弟弟相比，程解脾气暴躁又偏爱女色，那日上街见到一个穿着古怪又风骚的小乞丐，瞧人家模样生得清俊可爱，人又天真懵懂，竟用些糖果吃食将人家骗回府中，意图强占。
他随行一名属下看不惯，将事情告知程宗，程宗一怒之下冲进他府中，本欲阻止，谁知闯进房门只见那小姑娘正坐在凳上吃糕点，而程解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程宗又痛心又惊骇，哪想此女竟非一般人，程解虽品性不佳，但在武学修炼方面很有天份，这一点比弟弟强过许多，这妖女竟然轻而易举将他杀了，外面仆人一丝动静都没有听到，实在匪夷所思。
程宗欲将她拿下，谁知她突然间从眼皮底下消失了，程宗在府中便寻不着，只好带兵外出搜捕。虽说大哥有错在先，可血浓至亲，程宗岂能不为他报仇？
只不过，那个妖女如今其实并不在他手中。
他从地窖口出来，迎面而来的太阳光刺激到他鼻腔，让他打了个喷嚏，在他身后，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正站着个身穿紫袍、手拿拂尘的宦官。
“程大人，那个姓陆的小丫头，不会逃掉吧？”宦官掐嗓捏调，声音尤其刺耳。
程宗一向很不喜宦官，但是此事是他父亲——靖元司总指挥使程静忠亲口交代的，只有耐着性子回话，“苏公公尽管放心，有靖元司看守，此事万无一失。”
“那就好，别怪洒家多话，大人知道，倘若让她逃了，这个罪名，咱俩可是吃不消的。”苏公公的尖嗓里，有阴森森的笑意。
程宗明白，他不是瞎担忧，这个姓陆的丫头，最近可是在朝野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据说她在睿亲王府斩杀墨梅雪刃雷钦，令墨梅传书失败，不仅保住睿亲王，捍卫皇家颜面，甚至挽救包括靖元司在内千数守卫的性命，立下不赏之功。
这是靖元司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情况，当夜程宗虽在场，但在一阵笛声下便人事不知，没能亲眼目睹当时情景，只有他父亲程静忠身负重伤目睹了来龙去脉。
事实上，靖元司背后是当朝丞相吕自山在掌控，原本那夜的计划是在血战中顺水推舟，让睿亲王死于墨梅之手，却半路杀出个姓陆的丫头——据崇华郡主说，她是司天府的人。
也就是这个“司天府的人”，让整件事变得尤其微妙，其实皇帝并未派遣司天府支援睿亲王府，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知道。
在朝中，皇帝年幼，吕相可谓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不论是辅政宰相或朝中大臣想见皇帝，都必须经过吕相安排，皇帝的诏书也需要他的署名才能施行。
吕相得知睿亲王府收到墨梅传书后，将消息完全封锁，又让靖元司和兵部千数官兵全力守卫，作出朝廷上下都知晓此事的假象。
睿亲王虽已被削兵权，但在民间声望极大，又是皇帝的羽翼，吕相一直想将他铲除。
此计本是一石二鸟，既借墨梅雪刃除去睿亲王，又借助睿亲王的声望让朝野内外都对皇帝寒心——皇帝居然不派司天府营救，天下大半百姓都会对他失望。
谁成想，竟有个姓陆的丫头横空出世，将局面完全逆转，她既保全了睿亲王，还以司天府的名义保全皇帝的威望，这才是她立功的所在之处。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全盖章定论，她是司天府的人只是睿亲王府的片面之词，靖元司已将她底细查得很清楚，司天府的编制中没有一个名为陆襄的十五岁丫头，只需给天下人证明她并不出身司天府，皇帝依然会失去民心。
程宗其实已带人在江泊宁房子外蹲守两天，直到昨夜见一黄衣女子将陆襄掳走，暗中一路跟随，目睹她们与雪蟒打斗的情景，后来陆襄独自奔去追默儿，程宗暗中将她击晕，带回地窖中囚禁。
如今她已是传闻中杀死雷钦的绝世高手，不仅朝廷，江湖上更是各种捕风捉影夸大其说，将事情传得神乎其神，甚至传言她一掌将雷钦拍死，因此苏公公才忧虑，仅凭铁牢能否将她囚住。
程宗特地过来就是要试探陆襄的底，他作了两轮试探，第一次让她单独在地窖里，结果她没有毁坏铁牢逃走，反而在铁栏里气愤地破口大骂，似乎是因为挣不脱。
第二次是用妖女来刺激她，程宗能明显看到，她的脸孔浮现出浓浓的惊惶之色，双眼中锐利的光芒黯然尽敛，绝世高手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随后她竟然直接用身子去撞铁牢，当场就被反噬，可见她确实没有挣脱的力量，当程宗假意说她不是修炼士她也不反驳，一个猜疑在程宗心头冒出，她绝非高手，或许斩杀雷钦之事还另有隐情。
“这地方够不够隐秘，司天府没盯上吧？”苏公公仍不放心，皱着眉头问，“可千万别让司天府来把人掳走了。”
程宗面孔上浮出一缕戏谑的笑容，略带意味地说：“放心，司天府绝不会来。”
见他如此笃定地一说，苏公公不再说什么，他知道靖元司与司天府之间素来积怨颇深，知敌者，莫过于敌也。
“那就全权交给程大人了，吕相大人交代过，明日早朝之前，务必将她安全送进宫中。”
程宗撇嘴一笑，应了句：“末将领令。”扭过脸，望向正北方，在那边三十里外坐落着皇宫大殿——太明宫，此时骄阳正照耀着金灿灿的殿顶，明日天亮时，就要变天了。
“你说她谋杀你兄长，可有证据！”陆襄不相信善良的默儿会杀人，她总认为靖元司是觊觎默儿的神通。
“亲眼所见，还需证据！实话告诉你，那妖女已落入本官手中，就关押在你隔壁地窖，午时一到，本官就要让她以命偿命，你包庇罪犯也要陪葬！”
一听这话，陆襄骇然大惊，默儿怎会落入他手？但是她实在想不出，对于这件事，程宗有什么理由来欺骗自己呢？
巨大的恐慌再一次淹没了她，她并不怕死，担心的是默儿的安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阻止程宗，除非能从地窖里逃出去，再把默儿救出来。
可这铁拷和黑牢，她尚且无法挣脱，外面必定也是戒备森严，哪里能冲出去，难道真就陷入绝境，没有一点反抗的希望了么？
惊怒交集下，陆襄再度去撞击铁牢，可跟方才一样，登时一股巨力弹出来将她震倒在地。
程宗大笑：“劝你别浪费力气，这是靖元司关押重犯的手段，我已查过，你从未修炼过法术，如何有本事逃脱？”
陆襄无言以对，忍痛从地上站起，到了这一步，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默儿心性善良，你说她谋杀你兄长，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程宗脸颊肌肉抽了一抽，没有理会，粗鲁地将一团粗布条塞进陆襄口里，这是防止她咬舌自尽，又吩咐一声：“来人。”几个守卫从入口进来。
“看好她，别让她自尽。”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程宗转身从阶梯一步步走出地窖口。
但是陆襄方才的问话，还在他耳中嗡嗡作响，对于程宗而言，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事，一旦暴露出来，靖元司以及整个程家都将蒙羞。
程解是程宗的同胞兄弟，和性子正经的弟弟相比，程解脾气暴躁又偏爱女色，那日上街见到一个穿着古怪又风骚的小乞丐，瞧人家模样生得清俊可爱，人又天真懵懂，竟用些糖果吃食将人家骗回府中，意图强占。
他随行一名属下看不惯，将事情告知程宗，程宗一怒之下冲进他府中，本欲阻止，谁知闯进房门只见那小姑娘正坐在凳上吃糕点，而程解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程宗又痛心又惊骇，哪想此女竟非一般人，程解虽品性不佳，但在武学修炼方面很有天份，这一点比弟弟强过许多，这妖女竟然轻而易举将他杀了，外面仆人一丝动静都没有听到，实在匪夷所思。
程宗欲将她拿下，谁知她突然间从眼皮底下消失了，程宗在府中便寻不着，只好带兵外出搜捕。虽说大哥有错在先，可血浓至亲，程宗岂能不为他报仇？
只不过，那个妖女如今其实并不在他手中。
他从地窖口出来，迎面而来的太阳光刺激到他鼻腔，让他打了个喷嚏，在他身后，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正站着个身穿紫袍、手拿拂尘的宦官。
“程大人，那个姓陆的小丫头，不会逃掉吧？”宦官掐嗓捏调，声音尤其刺耳。
程宗一向很不喜宦官，但是此事是他父亲——靖元司总指挥使程静忠亲口交代的，只有耐着性子回话，“苏公公尽管放心，有靖元司看守，此事万无一失。”
“那就好，别怪洒家多话，大人知道，倘若让她逃了，这个罪名，咱俩可是吃不消的。”苏公公的尖嗓里，有阴森森的笑意。
程宗明白，他不是瞎担忧，这个姓陆的丫头，最近可是在朝野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据说她在睿亲王府斩杀墨梅雪刃雷钦，令墨梅传书失败，不仅保住睿亲王，捍卫皇家颜面，甚至挽救包括靖元司在内千数守卫的性命，立下不赏之功。
这是靖元司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情况，当夜程宗虽在场，但在一阵笛声下便人事不知，没能亲眼目睹当时情景，只有他父亲程静忠身负重伤目睹了来龙去脉。
事实上，靖元司背后是当朝丞相吕自山在掌控，原本那夜的计划是在血战中顺水推舟，让睿亲王死于墨梅之手，却半路杀出个姓陆的丫头——据崇华郡主说，她是司天府的人。
也就是这个“司天府的人”，让整件事变得尤其微妙，其实皇帝并未派遣司天府支援睿亲王府，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知道。
在朝中，皇帝年幼，吕相可谓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不论是辅政宰相或朝中大臣想见皇帝，都必须经过吕相安排，皇帝的诏书也需要他的署名才能施行。
吕相得知睿亲王府收到墨梅传书后，将消息完全封锁，又让靖元司和兵部千数官兵全力守卫，作出朝廷上下都知晓此事的假象。
睿亲王虽已被削兵权，但在民间声望极大，又是皇帝的羽翼，吕相一直想将他铲除。
此计本是一石二鸟，既借墨梅雪刃除去睿亲王，又借助睿亲王的声望让朝野内外都对皇帝寒心——皇帝居然不派司天府营救，天下大半百姓都会对他失望。
谁成想，竟有个姓陆的丫头横空出世，将局面完全逆转，她既保全了睿亲王，还以司天府的名义保全皇帝的威望，这才是她立功的所在之处。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全盖章定论，她是司天府的人只是睿亲王府的片面之词，靖元司已将她底细查得很清楚，司天府的编制中没有一个名为陆襄的十五岁丫头，只需给天下人证明她并不出身司天府，皇帝依然会失去民心。
程宗其实已带人在江泊宁房子外蹲守两天，直到昨夜见一黄衣女子将陆襄掳走，暗中一路跟随，目睹她们与雪蟒打斗的情景，后来陆襄独自奔去追默儿，程宗暗中将她击晕，带回地窖中囚禁。
如今她已是传闻中杀死雷钦的绝世高手，不仅朝廷，江湖上更是各种捕风捉影夸大其说，将事情传得神乎其神，甚至传言她一掌将雷钦拍死，因此苏公公才忧虑，仅凭铁牢能否将她囚住。
程宗特地过来就是要试探陆襄的底，他作了两轮试探，第一次让她单独在地窖里，结果她没有毁坏铁牢逃走，反而在铁栏里气愤地破口大骂，似乎是因为挣不脱。
第二次是用妖女来刺激她，程宗能明显看到，她的脸孔浮现出浓浓的惊惶之色，双眼中锐利的光芒黯然尽敛，绝世高手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随后她竟然直接用身子去撞铁牢，当场就被反噬，可见她确实没有挣脱的力量，当程宗假意说她不是修炼士她也不反驳，一个猜疑在程宗心头冒出，她绝非高手，或许斩杀雷钦之事还另有隐情。
“这地方够不够隐秘，司天府没盯上吧？”苏公公仍不放心，皱着眉头问，“可千万别让司天府来把人掳走了。”
程宗面孔上浮出一缕戏谑的笑容，略带意味地说：“放心，司天府绝不会来。”
见他如此笃定地一说，苏公公不再说什么，他知道靖元司与司天府之间素来积怨颇深，知敌者，莫过于敌也。
“那就全权交给程大人了，吕相大人交代过，明日早朝之前，务必将她安全送进宫中。”
程宗撇嘴一笑，应了句：“末将领令。”扭过脸，望向正北方，在那边三十里外坐落着皇宫大殿——太明宫，此时骄阳正照耀着金灿灿的殿顶，明日天亮时，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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