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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摊牌

    老年男子踮着脚把刘喜辉引进了里间。炕上卧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老年妇女在给他喂着饭,男孩的身体盖在被子下,刘喜辉只看见一颗大大的脑袋在细弱枯瘦的脖颈上挺着。

    “他就是程程。”老年男子无奈得说道。

    看见有陌生人来访,程程目露凶光,把头扭向了内侧。

    “一点也动不了了吗?”刘喜辉关切的询问。

    “大半个身子不灵活,孩子不爱动,也不爱说话,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没法好好学习,关键是记忆力什么的都不行了,记不住东西,每日推着他上村小学上几节课,早上学的,到了晚上就全忘了。”程程的父亲介绍说。

    程程显然不喜欢有人讨论他的病情,听见这些话,他情绪烦躁起来,用一只好使的手抓身边的东西往地上扔,他在用这种方式撵刘喜辉走。

    见此情景,刘喜辉不好再戳人痛处,忙退了出去。对于这次冒昧的来访也深感自责,刘喜辉摸了摸外衣的里怀兜儿。早上薛倩给的200元钱还在。他犹豫了下,手在衣兜里停留了几秒,还是掏了出来:“给程程买点好吃的吧!”

    从程程家出来,刘喜辉心情沉重,花一样的少年,本应享受在阳光雨露下,却成为了家庭,社会的负担,这个教训该由谁来买单呢?谁来为不幸的患者负责呢?在医院商业化的今天,恐怕难以杜绝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只能怪老天不公,命运弄人吧。假如当初胡医生毫不犹豫的收治程程,会是怎样的呢?程程会被治好么?这点刘喜辉不清楚,因为他不是医生。

    刘喜辉是个特抠门的人,这次为了程程,却心甘情愿花了钱。说明他是真心同情可怜程程了,他跺跺脚说:“要是医学再发达些,没有那些治不好的病就好了,能减少多少人的痛苦。”

    当然,整个探访过程中,刘喜辉做下来重要的两件事。他假装打电话的时机,偷偷照下了程程卧床的悲惨照片,也录下了程程父亲憎恨胡医生的那些话。

    刘喜辉觉得在自媒体如此发达的现代,程程卧床的那些照片,配上程程父亲痛恨胡医生的那些话。再配上个旗帜鲜明的标题,比如:“七年前被误诊的孩子现在怎样了?”“医生,请放下你害人的刀”等,无疑又是一场掀起巨大风浪的医疗事故。

    刘喜辉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得意地笑了,心里也是美美的。他觉得自己监测探听的技艺与手法炉火纯青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胡医生失败颓废的样子,也似乎看到薛倩感激他的甜蜜笑脸。

    从三家窝棚回来,刘喜辉等不了,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胡医生夜班。

    住院部巡房去了,刘喜辉便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子上等着。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分,病房里陆续出来买饭的人,送餐的小贩儿也叫卖开了,刘喜辉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早上出门走得急。这一天都不曾正经吃顿饭,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了。他叫住身边卖餐的小贩买了两张馅饼,一盒咸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到一半,看见胡医生身穿白大褂,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刘喜辉将嘴里嚼了一半儿的饼快速咽下,换上一副恭维的笑脸,迎上前去。

    胡医生一愣,像不认识他似的,继续往病房里走,刘喜辉受了冷落,心里并不气恼,怨不得人家,是他先撕破了脸皮,此次来也是不怀好意,想必胡医生心里也是清楚的。

    刘喜辉厚着脸皮追上去,嬉笑道:“胡医生,您等会儿嘛,再忙也不差我这十分八分的,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呢。”

    胡医生停下脚步,冷笑道:“好,我倒想看看你这只小虾米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说吧什么事儿?”

    被人轻视的叫做小虾米,说实话,刘喜辉着实有点儿恼火,要知道他现在自认为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物了,能堪称得上神探,小虾米便是对他的污蔑,他内心接受不了,但也不能发作,他隐忍着假装左顾右盼。神秘的说:“这里人多不合适。”

    胡医生把脸一撂,转身去了办公室。刘喜辉一路跟在后面进了屋,麻利地关上了门。

    刘喜辉拿出一枚牙签儿,边剔边说:“胡医生,我呢,还是来求您同意物业费涨价的,其实这对您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可对我们可就是大事了,是关系到我能不能吃上饭的事儿啊,您要是不同意,我饭碗就丢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群穷人吧。”

    胡医生自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的说:“我只管治病救人,不管别人吃不吃得上饭的事儿。”

    刘喜辉顿了顿,将剔出的一块儿榨菜叶吐在地上:“不瞒您说,我刚刚是坐江洋车来的……”

    “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与江洋很熟?”胡医生柳眉倒竖,令刘喜辉不免有些心惊,他丢掉牙签:“也没有很熟啦,不过我知道他正在为你们合作不下去而发愁,你嫌他给的回扣少,不想与利民合作了,要把药换成六和的……”

    “是又怎样?我是医生,有选择用药的权利,他是药厂销售,给我好处是他自愿的,这一点院里也清楚,院里都没说什么呢?你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胡医生不屑地说。

    刘喜辉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谄笑道:“对,对,是不算啥!那点子回扣算啥?医生这么辛苦的职业理应多赚些,不过……”刘喜辉话锋一转:“您还记得程程吗?”

    胡医生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双手开始不自主的挠头。

    刘喜辉目不转睛地盯着胡医生:“我今天刚刚去看过他,挺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家里为了给他治病也负债累累,一家人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怪您当初不收治。连我这硬汉看着都觉得可怜,这不,我还拍了些照片,你要不要看看,你若同意,我明天找几家媒体,一定能给您做个跟踪报道。”刘喜辉说着,拿出了电话举到胡医生眼前,胡一生只瞅了一眼,便整个瘫倒在椅子上。

    过了良久才缓缓喏啜:“又是程程,我怎么总走不出他的这个阴影?”

    胡医生忽然哈哈大笑:“你们都想拿这孩子威胁我,可知道七年前人民医院的技术条件有多差?我当时若是接诊,很大程度也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叫他们转院的……”

    刘喜辉冷冷的打断:“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医学,人们看的是新闻,求的是热闹,看重的是后果,你能逐一去解释吗?况且在当下脑炎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被治成那副样子却还是少有吧?恐怕几张图片配上文字就足以令你的职业生崖天翻地覆了吧!”

    胡医生回过神来,她镇定地笑道:“小刘啊,你我相识近十年,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我平时竟是低估你了呢,高手在民间是真不假,我还得向你多学习啊。”

    “哪里,这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而已,还望胡医生不要怪罪呢。”这是刘喜辉的真心话。

    “被逼无奈?为了自己的饭碗,就可以随便砸别人的饭碗吗?希望有一天你这技艺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实我知道您是个好医生,我也不想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您只要明天去物业办公室签个字,表个态,我立马把照片和录音删了。”刘喜辉拍着胸脯保证。

    “好。”

    胡医生无奈地低声应着,挥了挥手示意刘喜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