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 战机已至，岂能弃之！
犍为郡，南安县。
县城寓邸之内。
战事闲暇之时，刘炎在自己的寓邸内，利用偷闲之机，品尝着范碧亲手制作的桂花蜜酿，享受着难得的甘醇滋味。
这个时代还凝练不出固态的糖类，想要品尝甜味只有去吃鲜果，但在没有鲜果的季节，要想获得甘美的体验，此时只能品尝事先储存好的“蜜”与“饴”，而且贮存工序还要破费财力，为了舌尖一点甜，可谓是散尽千金！
如今的寓邸内，屋里尽是桂花蜜酿的馥郁芳香，而窗外却是黄梅暗暗的幽香。
从亭前桂花落，到窗外梅花开，由秋入冬，战事已经维持了四个多月。
经过四个多月的征伐，如今的蜀中局势已成鼎足之势，在晋军与萧敬文之外，汉军已经能够立足于成都，不断向东南扩张，并逐渐对晋军展开攻势。
而且如今正值冬季，这对汉军来说，或者说对整个蜀中的叛军来说，将会迎来喘息机会。
因为，一旦到了冬季，晋军就要不得不调遣重兵，加强汉、淮防线，来抵御北方胡骑趁机发起的侵攻与掳掠。
对于北方的胡虏来说，秋后马正肥，并且夏秋雨季已过，南方天气变得凉爽干燥，河流也进入枯水期，甚至是结冰期。
此时更适合驱马南下，扰乱晋军在汉淮一线的人口和军屯，破坏晋军在汉淮前线的生产力，不让其复振，使晋军防线一直维持疲态，始终处于胡骑的威胁之下。
因此晋军每值秋后，就要大规模调兵戍边，并广征力役开掘河渠工事，阻碍胡马顺利南下。
如此一来，入蜀的援军势必也会相应减少，这对于汉军与萧敬文来说，都是难得的反攻契机。
并且，每到冬季，长江上游水流逐渐稳定，不会向夏秋一样河流暴涨，流水汹涌迅速，这样不利于江上水战。
当年晋武帝司马炎伐吴，就是选在了冬季长江水势最为稳定的时候，令王濬水师一路顺流东下，汇合下游诸路大军，一路荡平长江沿线的江防重镇，最终兵指石头城下。
所以，刘炎暗中覃思着诸种天时与地利，汉军也要抓住冬季这个机会，以同样的战略，“水路协同，两面突击”，争取一举突破晋军江防，驱逐晋军出巴东！
正当刘炎一面品味桂花蜜的甘甜，一面琢磨着驱晋大计时，忽有军士前来禀告。
言称，成都有使前来问军。
自是成都有使，刘炎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立即请入。
使者进门，刘炎一看，竟然是自己岳翁范贲身边的亲侍，王瑜！
这个王瑜，与自己年龄相仿，二十出头，是前成汉尚书仆射王誓之子，当年成汉的尚书仆射王誓，趁桓温尚未稳定成都之机，煽动成汉旧部继续抵抗，最后被桓温无情镇压枭首，其子王瑜投奔青城山范贲。
范贲深感王誓节义，于是善待王瑜，一直让其侍奉在范贲左右。
如今王瑜前来问军，刘炎心料，定是岳翁范贲有所授意！
果然，刘炎与王瑜一番交谈，方才知晓。
眼见成都周边局势已定，范贲已经在道徒簇拥下，亲自从青城山回到了成都，以稳定人心。
随范贲回到成都，本来应该是一件盛事，却见王瑜仍然脸色凝重，愁眉不展的说道。
“丞相回到成都不久，萧敬文就遣使而来，闻知邓大将军已经攻入巴郡，于是萧敬文欲请邓大将军出兵，与其一同攻击晋将邓遐，以解萧敬文背后之患！”
萧敬文来请出兵？刘炎乍听颇惊。
“丞相犹豫不决，因此令我出成都，连路询问公子及邓大将军意见！公子可将意见说与我，由我带给邓大将军钧意。”
刘炎听得王瑜之意，亦是不断思忖着。
这个萧敬文突然跳出来，让汉军帮他共击邓遐，这确实打乱了自己正要想攻破晋军江防的计划。
但是，此时的萧敬文，也只能顺其意，而不能忤其志。
毕竟此时的蜀中，只有萧敬文能够抵挡住汉中司马勋的援军南下。
若不鼎力支持萧敬文，放任司马勋与邓遐夹攻萧敬文，一旦萧敬文倒了，剑阁、葭萌门户大开，司马勋汉中大军趁势入蜀，晋军的荆州与汉中两路援军一同逼近，此时的汉军也就独木难支了！
如今的汉军与萧敬文，确实是唇亡齿寒。
只是，令刘炎感到困窘的是，若依萧敬文之请，共击邓遐，那势必会延缓自己当初筹谋的与邓定水路协同驱逐晋军的计划！
邓定重军屯于巴郡，手握汉军主力，若帮助萧敬文，北上共击邓遐，定会影响南下攻袭晋军江防的谋划。
如今蜀中局势已经是三足鼎立之势，一方轻动，势必引得各方逡巡，以至于渐渐影响全局。
若邓定大军北上，对南边晋军的威慑就会大大降低，晋军必定也会趁机再次抢占时机，抢占江北地盘，扩大战略防御纵深，拓展江北防御，这简直是给了僰道周抚与江阳朱焘难得的喘息之机。
甚至是周抚，很可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备后，再次向上游发起攻击，直指我汉军南安水寨！
毕竟面对一直悬在晋军头顶上的这把利剑，他周抚是绝对不能长久忍受的，势必要再次尝试拔除！
念及此，刘炎心有耿耿，好不容易赶上冬天这个难得的时机，能够效仿当年王濬水师东下之举，难道要因援助萧敬文而就此放弃吗？
战机一旦错过，等过了这个冬天，春水滋生，河流复涨，桓温从沔北前线腾出手来，一定又会加强往蜀中增加援兵，到时候蜀中晋军势力增长，再想一举驱逐晋军出巴东，就会困难大增！
这个萧敬文！非要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扛！
如今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未知公子意下如何？我当尽快起身，禀明邓大将军钧意。”王瑜开始催促道。
刘炎不禁放下手中的桂花蜜酿，此时的他心中犯愁，口中更是叫苦，哪还尝得到半分甘甜！
此时也忍不住焦急的说道。
“如今这蜀中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只考虑是否帮萧敬文共击邓遐这么简单！”
刘炎拂袖拍案，唏嘘一声，向王瑜审慎说道。
“罢了！求速则难致远，贪功则难求全！既然是要传意邓大将军，我这有缓、中、急三策，可让邓大将军铨制斟酌！”
县城寓邸之内。
战事闲暇之时，刘炎在自己的寓邸内，利用偷闲之机，品尝着范碧亲手制作的桂花蜜酿，享受着难得的甘醇滋味。
这个时代还凝练不出固态的糖类，想要品尝甜味只有去吃鲜果，但在没有鲜果的季节，要想获得甘美的体验，此时只能品尝事先储存好的“蜜”与“饴”，而且贮存工序还要破费财力，为了舌尖一点甜，可谓是散尽千金！
如今的寓邸内，屋里尽是桂花蜜酿的馥郁芳香，而窗外却是黄梅暗暗的幽香。
从亭前桂花落，到窗外梅花开，由秋入冬，战事已经维持了四个多月。
经过四个多月的征伐，如今的蜀中局势已成鼎足之势，在晋军与萧敬文之外，汉军已经能够立足于成都，不断向东南扩张，并逐渐对晋军展开攻势。
而且如今正值冬季，这对汉军来说，或者说对整个蜀中的叛军来说，将会迎来喘息机会。
因为，一旦到了冬季，晋军就要不得不调遣重兵，加强汉、淮防线，来抵御北方胡骑趁机发起的侵攻与掳掠。
对于北方的胡虏来说，秋后马正肥，并且夏秋雨季已过，南方天气变得凉爽干燥，河流也进入枯水期，甚至是结冰期。
此时更适合驱马南下，扰乱晋军在汉淮一线的人口和军屯，破坏晋军在汉淮前线的生产力，不让其复振，使晋军防线一直维持疲态，始终处于胡骑的威胁之下。
因此晋军每值秋后，就要大规模调兵戍边，并广征力役开掘河渠工事，阻碍胡马顺利南下。
如此一来，入蜀的援军势必也会相应减少，这对于汉军与萧敬文来说，都是难得的反攻契机。
并且，每到冬季，长江上游水流逐渐稳定，不会向夏秋一样河流暴涨，流水汹涌迅速，这样不利于江上水战。
当年晋武帝司马炎伐吴，就是选在了冬季长江水势最为稳定的时候，令王濬水师一路顺流东下，汇合下游诸路大军，一路荡平长江沿线的江防重镇，最终兵指石头城下。
所以，刘炎暗中覃思着诸种天时与地利，汉军也要抓住冬季这个机会，以同样的战略，“水路协同，两面突击”，争取一举突破晋军江防，驱逐晋军出巴东！
正当刘炎一面品味桂花蜜的甘甜，一面琢磨着驱晋大计时，忽有军士前来禀告。
言称，成都有使前来问军。
自是成都有使，刘炎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立即请入。
使者进门，刘炎一看，竟然是自己岳翁范贲身边的亲侍，王瑜！
这个王瑜，与自己年龄相仿，二十出头，是前成汉尚书仆射王誓之子，当年成汉的尚书仆射王誓，趁桓温尚未稳定成都之机，煽动成汉旧部继续抵抗，最后被桓温无情镇压枭首，其子王瑜投奔青城山范贲。
范贲深感王誓节义，于是善待王瑜，一直让其侍奉在范贲左右。
如今王瑜前来问军，刘炎心料，定是岳翁范贲有所授意！
果然，刘炎与王瑜一番交谈，方才知晓。
眼见成都周边局势已定，范贲已经在道徒簇拥下，亲自从青城山回到了成都，以稳定人心。
随范贲回到成都，本来应该是一件盛事，却见王瑜仍然脸色凝重，愁眉不展的说道。
“丞相回到成都不久，萧敬文就遣使而来，闻知邓大将军已经攻入巴郡，于是萧敬文欲请邓大将军出兵，与其一同攻击晋将邓遐，以解萧敬文背后之患！”
萧敬文来请出兵？刘炎乍听颇惊。
“丞相犹豫不决，因此令我出成都，连路询问公子及邓大将军意见！公子可将意见说与我，由我带给邓大将军钧意。”
刘炎听得王瑜之意，亦是不断思忖着。
这个萧敬文突然跳出来，让汉军帮他共击邓遐，这确实打乱了自己正要想攻破晋军江防的计划。
但是，此时的萧敬文，也只能顺其意，而不能忤其志。
毕竟此时的蜀中，只有萧敬文能够抵挡住汉中司马勋的援军南下。
若不鼎力支持萧敬文，放任司马勋与邓遐夹攻萧敬文，一旦萧敬文倒了，剑阁、葭萌门户大开，司马勋汉中大军趁势入蜀，晋军的荆州与汉中两路援军一同逼近，此时的汉军也就独木难支了！
如今的汉军与萧敬文，确实是唇亡齿寒。
只是，令刘炎感到困窘的是，若依萧敬文之请，共击邓遐，那势必会延缓自己当初筹谋的与邓定水路协同驱逐晋军的计划！
邓定重军屯于巴郡，手握汉军主力，若帮助萧敬文，北上共击邓遐，定会影响南下攻袭晋军江防的谋划。
如今蜀中局势已经是三足鼎立之势，一方轻动，势必引得各方逡巡，以至于渐渐影响全局。
若邓定大军北上，对南边晋军的威慑就会大大降低，晋军必定也会趁机再次抢占时机，抢占江北地盘，扩大战略防御纵深，拓展江北防御，这简直是给了僰道周抚与江阳朱焘难得的喘息之机。
甚至是周抚，很可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备后，再次向上游发起攻击，直指我汉军南安水寨！
毕竟面对一直悬在晋军头顶上的这把利剑，他周抚是绝对不能长久忍受的，势必要再次尝试拔除！
念及此，刘炎心有耿耿，好不容易赶上冬天这个难得的时机，能够效仿当年王濬水师东下之举，难道要因援助萧敬文而就此放弃吗？
战机一旦错过，等过了这个冬天，春水滋生，河流复涨，桓温从沔北前线腾出手来，一定又会加强往蜀中增加援兵，到时候蜀中晋军势力增长，再想一举驱逐晋军出巴东，就会困难大增！
这个萧敬文！非要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扛！
如今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未知公子意下如何？我当尽快起身，禀明邓大将军钧意。”王瑜开始催促道。
刘炎不禁放下手中的桂花蜜酿，此时的他心中犯愁，口中更是叫苦，哪还尝得到半分甘甜！
此时也忍不住焦急的说道。
“如今这蜀中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只考虑是否帮萧敬文共击邓遐这么简单！”
刘炎拂袖拍案，唏嘘一声，向王瑜审慎说道。
“罢了！求速则难致远，贪功则难求全！既然是要传意邓大将军，我这有缓、中、急三策，可让邓大将军铨制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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