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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酒后心事

    他这么一说,自然是道不尽的伤心,三人亦是感同身受。只见三人,酒也不喝了,只是静静地望着乙,听着……

    “说句打嘴的话,早在明州还叫东女国的时候,兄弟的渔行就开始做了。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也是有了起色。可谁承想,哎。不是兄弟没用,光一个谢七侄子,我是不怕的。可不光他一个啊。”说完,又敬了敬三人。

    三人见乙说得悲壮,也勾起了各自的伤心事,丙率先开口,“哎,日子难谁说不是呢。我祖上就是做药堂的,沁和堂也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可这些年来,弘农来的芳仁堂、南阳来的一目堂……”说着,就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来就来吧,那一目堂姓周的郎中治男科是有些本事的,可他们实不该惦记着我家的药方啊,这才来半年,蜂膝复骨膏、灵仙膏就已经被偷了去,哎真的是生儿不像贤……这怎么能对得起祖宗啊!”说完,一杯酒下肚,无尽的愁绪上心头。

    丁亦是悲从心来,自斟后一口饮尽,说道:“说起烦心事,都是一地的操心。现下出海的人越来越多,那群杂毛竟也开始坐地起价了。

    这不前把个月,随船下海,到了惠岭湾遇到了舟山的胡大海老杂毛,本来是二十两的买路钱,可他竟坐地起价,不认老主顾,索了我一百两去。

    没办法,碰到了算我倒霉。可最近这半年来,真是倒了血霉,来也遇到,去也能碰见。更气的是上个月,一路上连遇着三四个老杂毛,呸……”说完也是一阵的落寞。

    见桌上气氛低迷,甲也不好再开口吐槽最近在申国公府的牢骚了。不过,他也确实没有他们三人这般的烦恼,无儿无女的,父母也早早地随着东女国一同去了,也没个什么宗亲,孑然一身。

    于是,活跃气氛这种光荣而伟大的责任就次次落到了甲的肩膀上,但这次形势似乎异常的险峻,我们看甲是如何发挥的,只见他先礼貌性地饮了杯酒,一口饮尽,表明他要开口了。甲首先指责了这些给外地人不是个东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还自诩名门世家。

    这一下子就拉近了甲与三人的心理距离。一阵共情之后,甲一阵见血地挑明三人的不知好歹,分别阐述三人的好,说乙虽然生意不好但有个好儿子,十二岁就拜在了山东大儒王谦之的门下,斖斖也快及笄了;

    再说丙,虽然儿子不善经营,可人家医道天赋高啊,前两天才治好了顾家老祖宗的痹症,这不比那个周郎中好得多;

    最后严重谴责丁,没事凑热闹,几个杂毛挡路也好意思说话,买路钱本就摊在了货价里,横竖你不亏。

    说完三人脸一阵青一阵红的,甲表示酒来千杯少,相逢话不了。四人便开启了新一轮的推杯换盏,调笑打趣。

    酒桌之上,四人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喝得是酩酊大醉,谈得是由浅入深。也是,酒桌之外,四人的悲伤无从诉说。纵是父母妻儿,又有谁会真的道尽悲伤忧虑。这才是友人,你说着,我听着,你不疑心,我不外传。

    这四人的处境大致就是整体老明州人的处境了,明州富裕了,自然会有许多人惦记。其中大多是世家大族,也唯有他们能有多余的人财物兼顾其他的地方的生意了。

    而在举国的世家大族中,也是有梯队的。原本的第一梯队是山东的崔卢郑王,第二梯队是早年间衣冠南渡的王谢袁萧,第三梯队是各地的豪强地主,如陆顾等。

    但从本朝世祖皇帝,(也就是先皇)开始就有了一些的变化,就比如说皇后谢氏,就来自于南郡谢氏,原本皇后可是必出于山东四姓的。多说一句,山东四姓的女子深受世家贵族欢迎,不仅仅是出于联姻的目的,还有其女子规矩知礼,就好比上文提到了的卢大娘子。

    书接正文,酒桌上的四人,虽是友人,但也能看出个不同,下面我们细看四位重要角色的身世背景。

    这四人是世代在明州讨生活的人。甲,姓吴,最为年长,中过举,二甲七名。在东女国亡国前累迁至正五品的御史中丞,还被当时的太师看上了。

    太师那闺女也是个可人的,经人撮合之下两情相悦了,一个天天吵着婚期晚了嫁妆薄了胭脂淡了,一个天天借着请教学问的名头去登门拜访。可谁承想,婚期还没到,战事却先到了。

    元和七年,冯小公爷的军队赶在甲的迎亲队伍前头,进了太师府……自此,甲也就失了为官娶妻的打算,教了十多年的书。

    直到申国公来那天,郑公爷四处寻幕僚,听了他的事迹,就打算来个三顾茅庐。可谁知,这郑公爷性子急,还没到第三次请,就直接把甲绑了去。一来二去的,甲也适应了国公府的生活。现下,心宽体胖了,悠哉游哉地活。

    丙,姓钱,四人之中行二。年纪就比甲小三岁,中医世家。东女国还在的时候,那可是世代坐太医院头把交椅的。家里各个医科都有涉猎,而其中丙尤善儿科,对小儿肾病尤有研究。

    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就医好了曾经的三皇子,可惜当时被人构陷说他用药过猛,伤了三皇子的根本,差点要砍头,幸好有个近臣为他求了情,只是革了职而已。

    亡了国后,就经营了祖上的沁和堂。现不怎么坐堂了,只是有些疑难杂症,才会去请他出山。

    他有个儿子,十分擅长骨科,人也实诚,深谙祖上传下来“一问三不知”的本事。因此,在南郡的世家大族里很是有名声。

    丁,姓马,四人中最小。比乙小七岁,四人中最为富裕。原先是干无本买卖起家的,可惜被当时的官府拿了,幸而遇见了个好官,见他有些闯劲,就让他戴罪去了东女国的皇家船队,去出海。在出海的过程中,屡屡立功,免了罪。后又开了几条新的航道,很受皇帝的待见。

    东女国灭了后,他到是盘下了曾经的皇家船队。其实所谓的皇家船队也并非想象的这么高级。原本东女国规定,凡是出海的船队,皇家必须占五成的利。其中利润最高的,赐金牌以示嘉奖,民间戏称为皇家船队。

    乙,姓郑,四人之中行三。比丙小又小三岁,诗礼传家,但他可从来都不敢自诩这个。这个名头是他哥挣下的,乙他哥可是个名人,当年的状元郎,和甲是同年。

    甲还是从六品下员外的时候,他就是从五品的郎中了。亡国前,他就升到了正四品的侍郎了,那时他才三十四岁。只可惜,国灭后,投了江,留下了个女儿斖斖交给乙抚养。

    乙的哥哥,为人清正而好仁,深受爱戴。可以说,乙能结交这三位全靠他哥。就是他哥赦了丁的罪,求了丙的请,牵了甲的线。

    他哥死了后,三人很都关照他哥遗女斖斖,而乙亦是视若己出。三人见乙虽才远不及他哥,但交往下来发现他为人很讲道理,也就深交了。这么些年下来,处成了兄弟般的朋友。

    而乙的儿子,可不一般了。相貌上几乎是和乙一副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但脑子却完全跟乙没有半点关系。那时,他大伯时常下了班就带他去读书,习字。每旬的休沐,也常常带他去听经讲书。

    于是乎,他七岁开蒙的时候,可算是惊呆了老先生。他大伯虽发掘了这根好苗子,可惜他人却先走了一步。乙和三人一合计,可不能埋没了,而东女国又地僻儒微的。

    于是就托人,去找了山东大儒王谦之,带了一船的渔货和几家人一起赞助的银钱做束侑。王老先生看到这一船的鱼,老大的不开心,本想直接放狗,但听说了这孩子大伯的故事,加上一番考校下来,也是很高兴地收了这个弟子。银钱什么的倒是退了回去,还一个劲地说鱼好,合乎古礼。